華國鋒為了鞏固“英明領袖”的地位,公布了的手書“你辦事,我放心”,公布了生前所說“要宣傳華國鋒同誌”。於是,舉國上下掀起宣傳華國鋒的熱潮,出現了對華國鋒的個人崇拜。

“放心,我們放心”

在粉碎“四人幫”之後那些日子的中國報紙上,幾乎在每一個版麵上都能見到用

黑體字印刷的的“最高指示”:“你辦事,我放心。”

一首署名“胡工”的《放心,我們放心》的詩,十分形象地勾畫出這六個字在人民群眾中所產生的對於華國鋒的無限信任的情感:

你辦事,

我放心!

親手

寫金文。

你辦事,

我放心!

和華主席

心貼心。

放心,

全黨放心,

全軍放心,

全國人民皆放心。

放心

我們放心!

華主席不愧為

黨的接班人!

放心

我們放心!

華主席不愧為

革命航船掌舵人!

放心!放心——

莫道畫皮重重!

有華主席號令,

“四人幫”一舉掃盡!

放心!放心!放心——

有華主席為首的黨中央,

我黨興旺發達,

無產階級大業後繼有人!

放心!放心!放心——

有華主席為首的黨中央,

神州更壯麗,

人民倍精神!

昆侖矗天立,

大字金粼粼:

你辦事,

我放心!

東海放聲歌,

天下一強音:

你辦事,

我放心!

在一片“放心!放心!放心”聲中,華國鋒走上城樓;在一片“放心!放心!放心”聲中,華國鋒成為中國的最高領袖。

在一片“放心!放心!放心”聲中,1976年10月29日,不是以兩報一刊出麵,而是單獨以《解放軍報》的名義,發表了重要社論《華國鋒同誌是我們黨當之無愧的領袖》。

《解放軍報》的這篇社論發表後,全國各報予以轉載,全國各地進行學習。這篇社論,對於華國鋒的“無可爭辯”的、“當之無愧”的領袖地位,進行了論述。社論一開頭,這樣寫道:

東風萬裏舞紅旗,八億人民盡開顏。

華國鋒主席身穿綠軍裝,站在雄偉的城樓上。全國億萬軍民縱情歡呼,放聲歌唱:歡呼偉大的中國又有了自己的領袖,歌唱偉大的中國人民解放軍又有了自己的統帥。

社論從“偉大的革命鬥爭,會造就偉大的人物”進行了論述,論定華國鋒是最“放心”而又具備“高尚的品質、卓越的才能、革命的膽略和英明的遠見”的革命領袖。

社論的關鍵性的一段話,是號召人們“高度自覺地熱愛”華國鋒。社論這樣寫道:

愛不愛我們的黨,愛不愛我們的國家,愛不愛我們的軍隊,愛不愛我們的人民,集中地表現為愛不愛我們的領袖。每一個員,每一個革命戰士,都應當高度自覺地熱愛黨的領袖,擁護黨的領袖,保衛黨的領袖。華國鋒同誌為我們黨的領袖,是革命的需要,曆史的必然,是億萬人民的共同心願,是我們黨和國家沿著的無產階級革命路線繼續勝利前進的可靠保證。誰膽敢反對馬克思主義、列寧主義、思想,反對以華國鋒主席為首的黨中央,我們就堅決同他鬥爭到底。

“你辦事,我放心”的爭議

自從華國鋒拿出的手書“你辦事,我放心”之後,報刊上鋪天蓋地宣傳這一“最高指示”。那張紙條上六個潦草的字,仿佛成了“遺詔”,成了華國鋒領袖地位的重要支柱。

最可惜的是,給華國鋒寫那六個字的時候,沒有攝影記者在場,因此也就沒有留下當時的照片。沒有照片,反而成了畫家們發揮創作想象力的最好空間。

著名畫家劉文西和秦天健、諶北新、黃乃源合作,在1977年1月,創作了油畫《你辦事,我放心》,填補了這一空白。

著名國畫家李延聲精心創作了中國畫《你辦事,我放心》,此畫在1977年印了幾千萬張。在北京,幾乎家家戶戶都貼著這幅畫。

然而,時隔25年之後,2002年6月,上海文匯出版社出版的章含之的《跨過厚厚的大紅門》一書,對“你辦事,我放心”提出了異議。

章含之,是喬冠華的夫人。喬冠華是中國著名外交家,在1974年11月至1976年12月出任中華人民共和國外交部部長。章含之本人也是20世紀70年代中國的外交官之一。她曾參加了中美建立外交關係的會談,並參與尼克鬆訪華、上海公報的談判等一係列重大活動。

喬冠華是給華國鋒寫“你辦事,我放心”時的知情者。章含之在她的回憶錄《跨過厚厚的大紅門》一書中,講述了她所知道的“你辦事,我放心”的來曆:

1976年1月8日總理逝世,全黨擔心張春橋會接任總理。當中央宣布由華國鋒任代總理時,我仍記得冠華與黃鎮參加宣布任命會一起回到我們家時興奮不已,一定要我拿酒來祝賀。當時多少人把希望寄托在華國鋒身上。接下來的事情,我至今也弄不明白。我隻知道一張無形的大網悄悄布開,冠華和我一步步落入了一個巨大的陷阱。

2月份,已是平民的尼克鬆二度訪華,突然異常積極,不斷把冠華、我、禮賓司長朱傳賢及黃鎮大使叫到她的10號樓作各種吩咐,陪同看戲,送花送菜。在這期間,說那邊告訴她,說是主席的意見,秘書不再接受我們的材料。部分老幹部在我們家商議,都感到無可奈何,隻能如此。就是這短短的3月至5月間的過問成了喬冠華和我最終的悲劇。沒有人出來說這是的指示,沒有人出來承認這都是很多老同誌商量過的決定,也沒有人出來說當時喬冠華的孤注一擲保全了外交部的老幹部在“批鄧”運動中未受衝擊,更沒有人指出從6月份開始,轉而大肆指責喬冠華,並揚言要撤他的職。那時候還在世。我們默默地承受著種種的屈辱和不公。

冠華終於垮了!他先是心肌梗塞,接著患肺癌!也許有一件事也是喬冠華必須被清除的因素。1976年4月30日,會見新西蘭總理馬爾登,華國鋒陪見。當天,冠華回家,告訴我說會見前,華國鋒要他在人大會堂等候。當時,的健康狀況已很不好,說話已很不清楚,有時需要寫下來。在此之前,這種情況已存在一些時候,身邊的人就撿那些條子收藏。我曾對冠華說,哪天,我也拿幾張,留作紀念。當時,冠華說:“你千萬不要去拿這些條子。這些條子都沒有上下文,假若主席百年之後,有人斷章取義利用某張條子,而它恰恰在你手裏,你如何是好?”這天,冠華說:“主席今天又寫了三張條子,是在外賓走後單獨與華總理談國內問題時寫的,被華總理收起來了。”他說見完外賓,華國鋒總理來到福建廳時,很高興地給冠華看那三張主席親筆寫的條子:“照過去方針辦”、“慢慢來,不要招(著)急”以及“你辦事,我放心”。也許是命運注定的劫數,冠華偏偏問華國鋒這“你辦事,我放心”是講什麽事。當時華說他匯報了四川、貴州的“批鄧”運動搞得不深入,造反派熱衷打內戰,擬將兩派叫到北京,要他們集中“批鄧”。

華說主席累了,就寫了這個條,叫我去辦了。當天晚上,政治局開會傳達會見外賓談話及其他指示。深夜,冠華回到家時對我說:“有件事很奇怪,華總理下午明明給我看三張條子,到了政治局會上,他隻讓大家傳閱了兩張。那張‘你辦事,我放心’沒有拿出來。”我隨口說:“你不是說過這類沒有上下文的條子日後很容易作任何解釋嗎?”冠華說國鋒同誌為人忠厚,我猜他是出於謙虛,不拿出來。此事我們也就淡忘了。

5個月後的10月6日,粉碎“四人幫”時,冠華正參加完聯大會議後順訪意、法兩國。在巴黎時聽到消息,他與曾濤大使舉杯暢飲,他哪裏會想到此時的華國鋒已對外交部領導說“喬冠華大概要逃跑,我們可以派架飛機把他老婆送去!”同時,他把那三張條子發到全國,尤其是“你辦事,我放心”,被說成是指定他當接班人的依據。敏感的西方記者嗅到了一點氣氛,在巴黎問冠華“聽說你回國後有麻煩”。冠華仰天大笑,說他和全國人民一樣,心情舒暢,這是無稽之談。他又哪裏知道,此時華國鋒已向外交部黨組說“喬冠華是最先看到‘你辦事,我放心’這張條子的,他明知主席的意見,卻抵製指示,並向外交部黨組封鎖消息”。

於是,在冠華踏上他深情鍾愛的祖國土地準備與全國人民分享勝利的歡樂時,一張天羅地網已經擺開,一項“抵製臨終指示,反對華主席任接班人,配合‘四人幫’篡黨奪權”的莫大罪名己在等待著他。冠華一介書生,還認為這些都是誤會,他說隻要向華國鋒等人解釋清楚就可以了。

誰知,一個外交部部長、中央委員此時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任何人都不接他電話,直到最後把他打入十八層地獄都沒有一個中央的領導找他談過一次話!往事不堪回首!31年前當我踏進外交部的大門時,我是個對政治鬥爭一無所知,對名利也無所企求的象牙塔中人。70年代激動人心的外交以及我與冠華的傾心相戀給了我一個金色的夢。但是殘酷的現實使這個夢隻存在了一瞬間,它很快變得支離破碎。當1983的9月冠華最終離我而去時,這個夢也就被撕扯得無影無蹤了。但是我卻始終遊離於殘夢與現實之間,難以擺脫。

章含之還寫及,1978年1月22日,喬冠華在接受審查期間,寫了一首題為“有感”的詩,托人捎給章含之。喬冠華在詩中寫道:

長夜漫漫不肯眠,

隻緣悲憤塞心田。

何時得洗沉冤盡,

柳暗花明又一天。

章含之的回憶錄,似乎就是為喬冠華“洗沉冤”的。

應當說,章含之所說的寫“你辦事,我放心”的經過,是可信的。然而,章含之把喬冠華晚年受到審查完全歸結於“條子事件”,則顯得有些偏頗。

據的機要秘書張玉鳳回憶,在華國鋒準備公布的字條時,作為華國鋒的堅決的支持又一幅《你辦事,我放心》的宣傳畫者,汪東興當時曾為這張字條專門找過她,要她證明字條的真實性。

在1976年,的談話記錄者主要是張玉鳳、汪東興和毛遠新三人,而其中最重要的記錄者是作為機要秘書的張玉鳳。

汪東興對張玉鳳說,這是政治大問題,是一次政治立場的考驗。但是張玉鳳當時就說:“對這張字條,我沒聽到,我也沒有記憶。”

不過,張玉鳳回憶,自1976年初起,由於病重,常常在和人談話時寫下一些字條作為重點之意,而當時也有人專愛收集這類字條。

由於與華國鋒作那次談話時張玉鳳並不在場,所以張玉鳳會說“對這張字條,我沒聽到,我也沒有記憶”。

但是,從字條上的字跡來看,那確實是手跡。

還應提到的是,在受到審判時,曾經談到的這一字條,一語驚人。

那是1980年12月3日上午,在最高人民法院特別法庭第一法庭開庭,審判。這次審判主要是關於迫害中華人民共和國主席的問題。

在回答問題時,離開主題,居然說起那字條的事:“主席那天晚上給華國鋒寫的‘你辦事,我放心’,這不是全部,後麵至少還有6個字‘有問題,找’。”

照所說,的字條上寫著的是12個字,即“你辦事,我放心。有問題,找”。的話,是否可信,不得而知。

“華主席”置於“黨中央”之上

就在華國鋒“當之無愧”地成為中國的最高領袖之際,一個危險的信號已經出現了。這倒不是因為有什麽人要“反對以華國鋒主席為首的黨中央”,卻是華國鋒已經淩駕於中央之上了。

各地的“雙慶”大會,無一例外地要發出“致敬電”——這原本是因襲“文革”中各地成立“革命委員會”時要發出“致敬電”的慣例。

各地的“雙慶”大會所發出的“致敬電”,一開頭無一例外地寫著,“華主席,黨中央”。

細細查閱當時的報刊,可以發現,對於華國鋒和中央之間的關係,在短短的時間裏,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在去世之後至粉碎“四人幫”之前,隻是提“緊密團結在黨中央周圍”之類的話,因為宣傳大權掌握在姚文元手中,不可能提“以華國鋒同誌為首”;

在粉碎“四人幫”的第三天,即1976年10月8日,中央發出的《關於出版〈選集〉和籌備出版〈全集〉的決定》中,第一次提出“以華國鋒同誌為首的中央政治局”;

在粉碎“四人幫”的第五天,即1976年10月10日,中央兩報一刊社論《億萬人民的共同心願》,第一次提出了“我們要最緊密地團結在以華國鋒同誌為首的黨中央周圍”;

此後的報道中,出現“華國鋒同誌代表黨中央號召……”;

不久,“華國鋒同誌”被“華主席”所代替,成為“以華主席為首的黨中央”……

這樣“步步高”,也還屬“正常範圍”。然而,到了“提高”到“華主席、黨中央”這地步,則已經屬於“不正常”了。華國鋒作為中央主席,原本是中央成員之一,把“華主席”跟“黨中央”並列,這本身就是錯誤的。更為嚴重的是,先“華主席”,後“黨中央”,則是明明白白地把“華主席”淩駕於“黨中央”之上。

細細探究起來,這“華主席、黨中央”其實是當年“、黨中央”的翻版。在“文革”中,1967年4月20日北京市革命委員會成立時,發出的“致敬信”一開頭是寫“最最敬愛的偉大領袖”,連“黨中央”都不提。

後來,總算提“黨中央”了,但是寫成“、黨中央”。

後來,在黨內的請示報告中,則簡稱為“主席、中央”。

這在“文革”歲月,已經成了慣例了。這種把“主席”淩駕於“中央”之上,完全違反了領袖和領導集體之間的關係,是一種個人崇拜的明顯表現。

列寧曾經說過這樣一句名言:“領袖是一個集團,是複數,不是單數,是加了S的。”

所謂“加了S的”,是指英文中複數名詞總要加S。在蘇聯,斯大林曾大搞個人崇拜。

1956年2月,赫魯曉夫在蘇共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上,花了7個小時作長篇報告,題目就是《個人崇拜及其後果》,尖銳地批判了斯大林的個人崇拜。

得知赫魯曉夫的報告,最初也曾同意批判個人崇拜。所以,1956年4月5日《人民日報》發表根據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討論寫成的編輯部文章《關於無產階級專政的曆史經驗》,論述了斯大林個人崇拜產生的原因,以及如何從斯大林的個人崇拜中吸取教訓。

在1956年9月召開的中國第八次全國代表大會上,也強調了要堅持民主集中製和集體領導製度,反對個人崇拜。

但是,才過了三個月,1956年12月29日《人民日報》發表的根據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討論寫成的《再論無產階級專政的曆史經驗》中,就見不到“個人崇拜”一詞了。把“個人崇拜”換成了“個人迷信”,隻提“破除斯大林的個人迷信”,不再批判個人崇拜了。

這樣,在《論無產階級專政的曆史經驗》中曾出現過14次的“個人崇拜”一詞,在《再論無產階級專政的曆史經驗》中一次也沒有提到。

1958年3月,在成都會議上,終於直截了當地道出了自己對於個人崇拜的觀點:

個人崇拜有兩種:一種是正確的。如對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正確的東西,我們必須崇拜,永遠崇拜,不崇拜不得了……一個班必須崇拜班長,不崇拜不得了;另一種是不正確的崇拜,不加分析,盲目服從,這就不對了。反對個人崇拜的目的也有兩種,一種是反對不正確的崇拜,一種是反對崇拜別人,要求崇拜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