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薩羅人魚 Chapter 102 天天書吧

[1984年10月2日。

今天是第三次世界大戰的第341天,我——來自英國的德薩羅,正式加入北約聯盟海軍艦隊的第一天。這真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而我明白等待我的將是嚴酷的挑戰。

我見識過那些人魚可怕的破壞力,但我發誓我並不害怕。

從明天起,我將跟隨那艘著名的“公爵號”軍艦前往英吉利海峽實行海上封鎖行動,天知道我有多麽激動!]

我不由自主的握緊手裏的鋼筆,抬頭望向窗外,滿懷期待的將目光投向那不遠處的海麵上停泊的龐然大物。啊,那是我見過的最酷的驅逐艦!它通體被漆成方便在夜中作戰的黑色,艦體呈現出優美修長的流線型,指揮塔高高的聳立在船首,看上去就像一隻脊背露出海麵的獨角鯨。我能想像它在有人魚出沒的凶險海域中乘風破浪的樣子有多麽威猛。

[您會保佑我的對嗎,我親愛的爺爺?我……]

“見習水兵與一級水兵與進行集合!”

一聲刺耳的高喊從頭頂的擴音器裏驟然響起,我慌忙合上了日記本,快速套上靴子與所有人一塊狂奔出去,隨著人流衝向港口的高台,在我們的士官走過來之前訓練有素的排成一列。當並排與這些即將成為我戰友的人們站在一起的時候,我才感到自己也許真的是整隻海軍新兵隊伍裏最年輕的一員。比起這些人高馬大的家夥,我的個子太小了,盡管我現在的身高在十四歲的同齡人中並不算矮。

我稍微踮起了一點腳尖,站得筆直無比,將下巴昂得高高的,以免遭到其他人輕視。

然而我腿窩卻冷不丁挨了重重一踹,我一下子跪倒在地,下意識的扭過頭,便望見一個士官打扮的男人站在我的身後。那雙藏在帽簷陰影下的藍眼睛,正戲謔的俯視著我。他的神情就好像看著什麽有趣又無用的小寵物似的,聲音忽然揚高了:“踮著腳也不能掩蓋你是個小鬼的事實,新兵,把你的腿站直站穩,聽見沒有!”

“是的!士官!”

這種態度有點激怒了我。我啪地衝他敬了個軍禮,喊得格外大聲,並忍著疼痛站了起來。

他繞到我的身前來,低頭打量著我的臉和身軀。他的目光徘徊在我的衣領處,令我渾身冒起了雞皮疙瘩,卻見他忽然笑起來:“你會是個很好的突擊隊員。”

突擊隊員?我的神經興奮的一跳,但我實在對這位士兵奇怪的態度感到納悶不已,他簡直就像是話中有話的嘲諷我。

於是我抿緊嘴唇,直視著他的眼睛,橫眉冷目的大聲答道:“是的,我會是的,士官,我絕不會讓您失望!”

我敢肯定他明顯被我的吼聲嚇了一跳,因為他下意識的退了一步,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皺起了眉毛看著我,但什麽也沒說。我知道他沒法發作,心裏頭不由得一陣幸災樂禍。

“萊茵中尉!這些新兵都到齊了嗎?”

清亮的女聲隨著鏗鏘有力的軍靴聲由遠及近,一位高挑的金發士官走到了我們麵前。

她真得太漂亮了。我望著她的臉幾乎傻掉,而我的周圍的家夥們也同樣因此而**起來,整隻隊列都站得不那麽整齊了。但我一下也不敢動,站得就像一尊雕像,因為我在入伍前就聽說這位名叫莎卡拉尓的美女上校檢查新兵的態度出了名的嚴苛,假如哪個倒黴蛋讓她看不順眼,也許第二天就得收拾行李滾蛋了。

“今天報道的A—E隊全部在此,莎卡拉尓上校。”

那個被稱作萊茵的令人反感的士官衝她敬了個軍禮。

莎卡拉尓上校站到高台上用來檢閱軍隊的階梯上,低頭巡視著我們。

她的眼神冷漠而銳利,仿佛我們是一群貨架上的商品,而她則是個挑剔的商人,但事實的確如此,假如她不買賬,我們可就遭殃了。我的心情不禁有些緊張起來,要知道我的年齡並不完全符合服役要求,由於我的各項成績十分優秀才被破格錄取的。喔,見鬼,我可不希望成為一名出色的海軍的夢想破滅在她的手上!

正在這樣想時,我看見莎卡拉尓逐漸蹙起了她那纖細的眉毛,我的心髒好像也跟著揪成一團,盯著她微啟的兩片紅唇,懸到了嗓子眼兒:“A—C隊開頭的新兵,全部出列!”

我打了個激靈,與並排的新兵們一起向前邁出一步。

“今晚,你們將登上‘公爵號’,跟隨我一起前往英吉利海峽,成為封鎖行動的第一支隊!你們準備好了嗎!”

她走下一個台階,目光猶如凜冽的海風掠過我們的麵頰。我看見其他人好像與我同時打哆嗦那樣抖了一抖(至少我們在這點的整齊程度上也許令她十分滿意),然後抬起手朝她行了個軍禮:“準備好了!”

“很好……”

隨著她吹響的口哨聲響徹上空,我們排成一隻縱隊踏上了“公爵號”迎接我們的船橋,在走上這艘我夢寐以求的驅逐艦的甲板上的那一刻,我的心髒開始止不住的狂跳起來,然而除了終於成為海軍的興奮與迎戰的緊張,還有另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突然萌生的情緒縈繞在我的胸中。當我望向這浩渺無垠的大海時,我忽然產生了一種莫名其妙的強烈預感——我的命運將以今天為契機,駛向與我過去的生活軌道截然不同的航向,到達一個早已等待著我到來的終點。

我不敢相信,我竟然在這個時刻生出一種臨陣脫逃的衝動!

不,不,德薩羅,你是怎麽了?什麽時候變成你最看不起的膽小鬼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聽見身後傳來一聲高喝:“A213!在這裏發什麽呆,快入列!”

“是,是的!”我行了個軍禮,撒腿狂奔向船首,戰戰兢兢的站在了隊伍末尾。

一套套純黑的絕緣戰衣與衝鋒槍、鋼化玻璃軍刀很快被派發到我們手上。

我激動的將它們一一裝備完畢,感到自己仿佛一個刀槍不入的巨人那樣強大,忐忑不安的心也如同被注射一劑強心針般膨脹起來,一股勇氣充溢在胸中。在那個萊茵中尉的帶領下,我們來到了下一層的艦艙,被分成五組安排在存放在這裏的小型快艇內,每艘快艇上都安置了一個精確顯示著海峽地圖電子導航儀。我不禁有些疑惑:進行海上封鎖行動,我們不是應該待在甲板上進行掃射更加安全嗎?難道我們要乘坐這些快艇,與那些會放高壓電伏的人魚近距離對抗?這也太誇張了吧!

“萊茵中尉!”我忍不住問道,“我們這是要被派去做什麽?我們不是參與海上封鎖行動嗎?”

“是啊,我們不留在公爵號上嗎?”

“我們的行動安排是什麽?”

聽到我的問話,其他新兵紛紛附和著質疑道,回應我們的是兩一聲足以刺破耳膜的尖銳哨子聲,所有人都適時的閉上了嘴。整層艇艙裏立即靜得鴉雀無聲,軍靴踱過地麵的聲音仿佛聲聲響起的喪鍾那般格外清晰而冰冷,我心驚膽顫的望著逼近的身影,屏住呼吸。

“你們是負責偵察突擊的第一支隊,明白嗎?偵察突擊,意思就是以最不引起敵人注意的方式進入戰場,將敵情匯報給我們,或者按照命令進行突擊,然後快速返回。必要時,你們將成為誘餌,使敵方目標暴露在我們的眼皮底子下。有任何疑問嗎?”

他用一種近乎看著豬玀的鄙夷眼神梭巡過所有新兵,沒有人敢多說一個字,空氣中彌漫開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這句話的意思幾乎跟讓我們去送死沒什麽區別。我們可是沒什麽實戰經驗的新兵,居然要乘坐快艇去人魚入侵的重災區做偵察?難道是因為我們被認為是一群價值就等於炮灰的垃圾?

“中尉!”我不可置信的失聲喊道,而萊茵不偏不倚的走到我的身邊,停下了步子。他彎下腰,看著我露出了一抹輕蔑而又曖昧的笑意,我感到一陣毛骨悚然,被他猛地拎住了衣領:“當然,小子,你可以選擇放棄,因為你有一張比女人還漂亮的臉蛋兒,我相信很多負傷的老兵會希望有個迷人的男孩伺候他們,我也不例外。”

“我沒想放棄!中尉,請你放尊重點兒!”我憤怒的瞪著他。

“噗嗤—”

“哈哈…乳臭未幹的小子!”

“他才多大,看起來隻有十三四歲?”

在這種要緊時刻,我竟然聽見有人竊竊的議論取笑起我來,我氣憤極了,隻想把那幾個多嘴的蠢驢揪出來惡揍一頓。要知道我的格鬥成績拿得可是海軍資格考試裏的最高分,我相信我能把在場的每個家夥打趴下,包括這個讓人惡心的中尉,但我顯然沒有這個機會。在我發作之前,莎卡拉尓上校已經及時的出現在我們麵前,對我們進行行動前的部署,並為每個新兵打氣。

莎卡拉尓在北約聯盟艦隊裏是頗具名望的指揮者,在她的一番鼓勵下,我們每個人重新充滿了雄心壯誌,我的心情似乎也沒剛才那麽糟糕了。我相信一位明智的海軍上校不會毫無理由的犧牲掉新加入的血液,當然,我不得不承認我重新燃起的信心也許來源於那神奇的美女效應。而令人最感到安慰的是,每艘快艇上被安排了一個行動隊長,我所在的這艘快艇上是個又黑又壯的大個子,看上去是個經驗豐富的老兵。

在天色漸暗的傍晚時分,艇艙尾部的艙門轟然開啟,我們乘坐的快艇順著傾斜的甲板一艘一艘滑向大海,馬達剖開被夕陽染紅的海浪快速衝向英吉利海峽的入口。

隔著絕緣的玻璃艙望著逐漸被黑暗吞噬的晚霞,我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手中的衝鋒槍,心髒跟著船體一同上下顛簸著,盯著電子導航儀上幾個快速移動的綠色坐標。我們正朝象征著偵察目的地的紅□□域內駛去,那兒離最窄的峽口非常近,聽說那片海域是整個英吉利海峽最凶險的地帶。我們必須遵照指示在峽口繞過一圈,將高音聲納炮投擲到峽口之內,因為那邊是被人魚占領的地盤。它們卡住了半個歐洲海上往來的要塞。

據說這個新研發的武器能組成遠程的定向超聲波攻擊係統,可以令人魚在一段時間內喪失方向感,損失戰鬥力。(這樣實在麻煩,但我知道軍隊沒法使用魚雷,因為那會破壞峽口下方提供英法兩國電力的核電站。)

當天色完全暗下去的時候,我們離峽口也越來越近了,快艇的速度按照傳呼機裏的指示被減到了最慢。兩麵是猶如巨大的怪獸身軀般包圍著我們的懸崖,隨著我們緩緩的駛向峽口,月光被峭壁的陰影驅逐到我們身後的海麵上,迎接我們的是一片陰森的黑暗。我聽見快艇裏每個人的呼吸聲都緊促起來,掌心悄然冒出了冷汗。

終於,我們抵達了離峽口最近的坐標點。絕緣艙蓋從頭頂開啟,我們小心翼翼的站起來,將腳邊的高音炮一個一個甩進海水中,並用釘槍與鎖鏈固定在岩壁上。

然而就在這個要緊的時刻,不知從哪兒驟然傳來一陣短促而又尖厲的高鳴!

霎時間我們的四周背後此起彼伏的響起一片大令人不寒而栗的鳴叫聲,無數幽亮的光點從被陰影覆蓋的海麵若隱若現的冒出來,朝我們迅速聚攏。

我立即抓起衝鋒槍,卻被身旁的老兵一把抓住了胳膊:“不能開槍,否則會驚動整個海峽背後的人魚群!假如引來了它們的首領,這次行動任務就徹底失敗了!”

人魚首領?我的心頭忽地一跳,握著槍的手不知道為什麽發起軟來。

“不,我們快離開這兒,它們會把我們撕成碎片的!”一個新兵驚慌的叫起來。

“必須完成任務,否則你們將成為整隻艦隊的恥辱!”傳呼機裏傳來厲聲警告。

可惡!我立即抓住一個高音炮,遞給身旁的同伴,幫助他將鎖鏈固定在岩壁上,四麵的人魚的嘶鳴聲更近了,仿佛敵軍示威的呐喊般讓人感到頭皮發麻,我的心髒擠壓著喉頭,幾乎要從嘴巴裏蹦出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耳邊突然響起一陣猶如爆炸般的巨大噪音!

毫不誇張的說那巨響就好像數十架飛機的渦輪在身邊同時發動,我捂住耳朵感到天旋地轉,渾身發抖,一下子栽進了水中,而同時我看見快艇上的其他人毫無例外是同樣的處境——高音炮被遠程啟動了。

我們是真的被當作了一群炮灰。該死的!我捂住耳朵,拚命的遊離那些高音炮的位置,這時我發現那些人魚同樣被這種令人發瘋的噪音所震懾,紛紛退散開來,猶如被丟入一鍋沸湯。有的沒頭沒腦的撞在岩壁上,有的則往峽口內逃去。為了躲避開這些逃竄的人魚,我隻敢緊緊貼著岩壁。該慶幸我並不沒有被高音炮直接震暈,盡管它的威力讓我手腳發軟,但與我同行的那些新兵們並沒有我的運氣這麽好,他們有的昏厥在海裏,被從他們身邊經過的人魚抓住,拖向峽口之內。我恐懼的堵住耳朵,蜷縮起身體,將自己藏進岩壁下的陰影中,隻希望自己別被附近的人魚注意到。

仿佛是命運刻意捉弄人似的,當我這樣害怕的時候,我冷不丁發現不遠處幾道波紋正朝我快速襲來。糟糕!我下意識的摸向大腿上綁著的軍刀,但可怕的噪音使我即刻就要失去意識。我甚至還沒來得及握緊刀把,腳踝就被一道怪力攥住,下一刻身體就被猛地朝峽口拖去。飛濺的浪花中我看見挾持我的人魚足有十來隻,好像一群海豚那樣將我簇擁在中間,它們的速度竟然要比快艇還要迅猛,轉瞬便抓著我越過了峽口。

通過湍急的海浪的刹那間,眼前豁然開朗,月光仿佛綻放的禮花那般傾泄在身上,而我卻絕沒有心情欣賞海峽後的美景,因為我看見成群上千隻的人魚正圍聚在海峽兩側的礁石群中,虎視眈眈的目光落在我們這群成為了他們的俘虜的人類身上,就好像要將我們分而食之。

人魚是食人的生物,這一點我早就有所耳聞。瀕臨死亡的恐慌感使我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我的身上沒幾兩肉,也許還不夠一隻人魚塞牙縫。我們死定了,沒有人回來救我們。我絕望的心想。該死的,就知道我們是被當作犧牲品的!什麽北約艦隊,簡直是狗屁!難怪今年擴招新兵,就是招我們來當炮灰的!狗雜種!

我閉上眼睛,悲憤不甘猶如燃燒的烈火般灼烤著心髒,甚至燒死了心裏的恐懼。但這並不能阻止我此刻陷入絕境的命運。

我被挾持著我的人魚們帶進了海峽深處,一個巨大幽深的洞窟前,和我的同伴們被一一按在礁石上,四肢被分別抓住,就好像等待被開膛剖腹的牲畜。

但這些抓著我們的人魚並沒有立刻對我們下手,而是仰起頭望著洞窟內,似乎在等待什麽。

這讓我一下聯想到那種貴族餐桌上的禮儀,人魚也許也是有等級製度和尊卑之分的,它們恐怕在等待比自己地位更高的長者。可見鬼,不論是低等人魚還是高等人魚,我們的命運都是一樣的,我是不是該祈禱那些長者食用的方式更優雅一些,讓我們死得比較幹脆利落?

我雙腿都已經打起抖來,初入艦隊的那股豪情壯誌好像跟著滲出體外的汗液一塊灰飛煙滅了,我不想承認自己害怕得要命,我一點兒也不想這樣死去。我才十四歲,我還年輕,我還沒來得及拿到我的第一枚勳章,還沒來得及穿上合身的海軍製服,還沒來得及把這一切記在我的日記本裏。

這樣胡思亂想著,我都快要哭出來了。就在不爭氣的眼淚就要奪眶而出的一刻,我聽見洞窟裏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周圍的人魚全部低下頭顱,猶如朝拜的姿勢。接著,一聲攝人心魂的低沉鳴叫聲在上空驟然響了起來。

我不禁猛地打了個激靈,覺得那聲音就似乎在哪兒聽到過,並且異常熟悉。我竭力仰頭望去,洞窟前的海麵浮出一個健碩的雄性人魚的身影。借著倒影,我看清他生著一頭銀灰色的頭發,仿佛長長的水草般拖曳到水麵上,讓我一時看不清他的麵目。那逐漸浮出的魚尾是好像逆戟鯨般充滿殺機的黑色,魚鱗卻在月光下瀲灩著琉璃似的光澤,仿佛一個身著龍皮盔甲的死亡騎士,讓人無法不在看到他的瞬間為之震駭。

他緩慢的繞到我們前方,一一掠過每塊礁石上被壓製的人,就好像一位檢視來自臣民的進獻品的君王。我想這毫無疑問就是人魚族群中的首領。但令我更為驚恐的是,他壓根沒有在其他人附近逗留,而是徑直遊到了我的麵前。

人魚首領低著頭,那雙散發著幽光的狹長雙眼望著我,目光好像直抵我的心髒。我一時間僵在那兒無法動彈,任由那帶蹼的尖銳手爪撫到我的臉頰上,濕淋淋的掌心拂過我的額頭、顴骨、下巴,然後俯□來。他身軀的陰影伴隨一種濃烈得讓我眩暈的異樣香味籠罩在我的上方。我的手腳被那些人魚鬆了開來,肩膀被一雙有力的蹼爪猛地攏住,我嚇了一大跳,卻聽見耳畔傳來沙啞的低吟:“我等了你五十年……我的小德薩羅。”

“什麽?”我瑟縮著身體,滿以為自己因為驚嚇而出現了幻覺——我竟然聽見人魚叫出了我的名字?!

然而我壓根沒有來得及思考這匪夷所思的情況是怎麽回事,我便感到我的後腦勺被人魚蹼爪緊緊收攏,嘴唇重重一軟,被什麽東西覆蓋住了,猛烈狂野的啃咬吮吸起來,那種勢頭瘋狂得就好像要把我一口咬碎了吞入肚去。當意識到人魚在親吻我的那一刹那,我魂飛魄散的驚叫起來,下意識的摸出了大腿上的玻璃軍刀,驚慌失措的朝他的脊背捅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