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南園,宋時便是西湖一景,位於萬鬆嶺西北,南屏山東北麓,園內假山曲徑,聳樓望閣,蓮池荷渠,柳蔭槐花,幽雅瑰麗兼備。叢林之中遍布石桌石凳,花團錦簇,桂樹搖曳,與“南屏晚鍾”遙相呼應,與美麗的湖光山色相得益彰。

宋天屹自別人手中買下了小南園後,投下重金要將這裏翻修成西湖第一園林,以誇耀其富,因此重金聘請了‘小魯班’計崴主持其事。

向問天、吳天德等人趕到小南園時,隻見一大群工匠簇擁在一起,足有百十號人,中間一張石桌,那位計歪歪計先生正站在桌上,聲嘶力竭地道:“我說了這麽多啦,大家聽明白了嗎?要知道,你們有幸修建小南園,那是無比榮光的事情,足以向後代子孫誇耀啦。現在開工幾天啦,有些事我不得不反複向大家說明,園子呢,要有靈氣,不是這裏栽上兩叢花,那裏植上一棵樹,便叫做園林的,園林之要者,乃是借景,如遠借、鄰借、仰借、俯借、應時而借,這就象臨紙作圖,意在筆寫,雖由人作,要宛自天成才行”

似乎他已經講了許久,下邊的人極是不耐,終於有人忍不住道:“我說計師傅,你說怎麽做,我們便怎麽做就是了,說這麽多我們也不懂,白白的浪費時間!”

計歪歪正色道:“這又不然,不明其中道理,怎麽可以做到間疏有致,別有洞天呢?夫土木之道”

吳天德深知此人一旦長篇大論起來,簡直如長江黃河,一發而不可收拾,連忙高聲叫道:“計師傅,有客人上門啦!”

計歪歪聽到人叢後有人喊他,抬頭一看,認得是吳天德,不禁微微一怔,連忙對那些工匠們揮手道:“好啦好啦,大家按我說的開工罷”,說著跳下桌子,直奔吳天德而來。

他行至麵前哈哈笑道:“原來是吳掌門,好久不見啦,吳掌門大鬧恒山之事,早已傳遍江湖,如今你的名字可以說是如日中天呐,你不在恒山陪著嬌妻美妾,怎麽有空兒跑到西湖來啦?咦?這一位莫非便是恒山派那位儀琳姑娘?嘖嘖嘖,這麽漂亮,難怪吳掌門調了三千大兵上山,古往今來率領三千官兵追女人的你可算是頭一位啦,哈哈哈”。

任盈盈、藍娃兒的簡單裝扮可以瞞得過那些普通百姓,自然瞞不過計歪歪,他已瞧出那高個兒的女人是五毒大會上與藍鳳凰較量的姑娘,想當然地便把任大小姐當成了儀琳。

任盈盈聽了神色不悅,冷冷地哼了一聲,吳天德連忙將他拉到一邊道:“計兄,我們從靈隱寺靈隱散人那兒來,有件要緊的事要向計兄請教。”

計歪歪聽了神色一變,謹慎地看看吳天德,待瞧見站在不遠處的向問天,見他雖隻是隨隨隨便便往那兒一站,身形卻如嶽峙淵停般不可撼動,眼中狐疑之色更濃。

任盈盈見了他目中疑慮的目光,便掏出那枚鐵膽,亮在掌心,向他道:“確是計前輩讓我們來找你的,你可識得此物?”

計歪歪見了那隻玄鐵鋸,神情一鬆,卻似又想起什麽,連忙道:“你們隨我來!”,他急急地領著幾人來到一處僻靜的房中,聽吳天德等人說明來意後,計歪歪自牆角搬出一隻大工具箱,撬開木板夾層,小心翼翼地取出一疊圖紙,對吳天德等人道:“家父將此物交予我已有七年,計某一直妥善保管,還以為將它們藏在箱中,此生再無機會麵世,如今交給你們,我也放心啦!”

吳天德將那圖紙攤在桌上,計歪歪指著一條條墨線構勒出的圖形,細細講解秘牢中情形,直講了大半個時辰,向問天等人才弄清楚那地牢的全部部置,不禁麵麵相覷,束手無策。

這座地牢並沒有太多精巧的機關設置,但是牢房設在湖底,牢頂置以炸藥,便已先將自已置於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地。縱然梅莊中沒有黃鍾公等一眾高手把守,隻需派一個不通武功的小廝守在秘室中點燃引線,這原本風景怡人的西湖水霎時便會化作洪水猛獸,不要說任我行被困於囚室內解不得那些精英鐵母鑄造的鐐銬,便是暢開囚門任其行走,洪水傾下,將整座地牢淹了,以他的閉氣功夫頂多捱得三柱香的時間,那時外邊的人沒有辦法進去,裏邊的人黑漆漆的尋不到出來的路徑,便隻有活生生淹死在裏麵。

眾人愁眉深鎖,過了半晌,藍娃兒忽地道:“吳大哥,既然硬攻不行,又無法用計,不如用毒!”眾人聽了眼睛一亮,吳天德忙問道:“你快說說,如何用毒?”

藍娃兒見得他重視,神色甚喜,忙道:“我可以配製一些劇毒的藥物,沾膚即亡,方才聽計大哥所說,要救人最難處便在於秘室中安排了七個人,一旦點燃火藥便無計可施,如果能將他們毒死,我們四人對付梅莊四友應該不會落於下風,隻要沒有人去引發機關,要硬闖進去救人那也不難啦。”

向問天擊掌道:“此計甚妙,這女娃兒好生聰明!”任盈盈也喜得一把抓住她手道:“小藍姑娘,你若能救出家父,今後但有所遣,任盈盈無不從命!”

吳天德卻沒有說話,他一直在注意計歪歪的臉色,見他聽了臉上並無喜色,便知其中一定另有蹊蹺,果然計歪歪幹笑道:“若是家父早知是任老爺子關在底下,此計或許可行,隻是家父修建秘室時尚不知實情,這座地牢修得可謂是牢不可破,因為唯一所慮者就是被人先製住了這負責點燃炸藥的人,因此那秘室實不是一間,而是七間。

而且東方不敗似乎並不怎麽相信家父,地牢建成之時這七間相通相連、互通聲息的秘室已改變了出入道口,那些秘室裏放下門閘,外邊的人便進不去,縱然能硬闖進去,必定被其他房間聽到消息,如何下毒還是個難題,唉!現在任老爺子還能好好地活在裏麵,但若七人中隻消有一個沒有斷氣,那可就送了他的性命了!”

向問天等人聽了頓時大失所望,吳天德理了理混亂的思緒,說道:“我們先將所有的難題理順一下,第一點是任教主被鎖在囚室內,恐怕梅莊四友身上也沒有那鐐銬的鑰匙,隻有靠這把玄鐵鏈鋸才可以讓他脫身,問題在於如何將這把鏈鋸送到他的手中”。

任盈盈等人原本覺得腦中一團混亂,聽了他的話頭腦一清,開始注意傾聽起來,吳天德又道:“梅莊四友武功並不足懼,我們四人、如果再用上毒藥,要打敗他們易如反掌,所以第二個難題是如何阻止秘室中的七名死士點燃炸藥!”

眾人聽了不禁連連點頭,吳天德又道:“隻要解決了這兩點,那麽便可以救出任教主。然而如果我們能解決炸藥的事,那麽第一點根本無需考慮,隻要我們能攻進地牢,還怕不能把鋸鏈送到任教主手中?所以說來說去,不過隻有一個難題,便是炸藥!”

吳天德道:“七個人不能一起殺了,那麽能不能收買呢?如果這七個人彼此製衡,打不了他們的主意,那麽能不能在炸藥上動手腳呢?炸藥隻有大明軍才可製作,他們的炸藥總有來路吧?既然炸藥三個月便需更換一回,難道就無機可趁嗎?”

室中靜了半晌,向問天忽地一聲大叫,狠狠地在吳天德肩頭捶了一拳,嘿嘿笑道:“我心中已想得亂七八糟,讓你這麽一說,似乎大有希望,哈哈,我現在就安排人去調查這些人的底細和炸藥來路”,說著他匆匆推開房門而去。

計歪歪本想告訴他們梅莊安排看守秘室的人並不固定,二十一人每三人一組,彼此也不知另一間秘室的入口,收買其中一人毫無用處。至於炸藥,雖說是一個好法子,可是那黑白子心機極深,每次換裝炸藥之前,都攜了炸藥去深山之中先行試過,想偷梁換柱也是萬萬不能,但他見了幾人臉上的雀躍神色,實在不忍再潑一盆冷水,唯有暗暗歎息一聲,沒有把這些話再說出來。

任盈盈聽了吳天德的分析,目中溢出異樣的神采,望著吳天德暗想:“這個家夥整天胡說八道,做事亂七八糟,原來想些東西居然這樣有條有理,以前還真的看錯了他,看來要救我父親出來,這事真要著落在他身上了“

吳天德見她定定地望著自已,忽然起了捉弄之心,向她扮個鬼臉,說道:“頭一次見到大小姐你用敬佩的眼光看我,哈哈哈,是不是如果我救了令尊大人出來,你也是但有所命,無不聽從?”

任盈盈啐了他一口,卻終是因為心中愉悅,忍不住展顏一笑,白了他一眼道:“剛剛覺得你這人也有正經說話的時候,你又開始胡說八道啦!”

計歪歪給任盈盈等人安排了住處,過了晌午還不見向問天回來,藍娃兒閑得無聊,便要吳天德帶她去看西湖風光。吳天德去與任盈盈一說,任大小姐因為救父出牢的事已經有了一些眉目,便也欣然與他們一同出遊。

二女仍是一身男裝打扮,計歪歪陪著他們沿著西湖長堤一路行去。現在雖是冬季,西湖風光倒未受多少影響,每至一處景觀,計歪歪都為他們解說一番,二女聽得興致勃勃,吳天德卻覺無聊得很。

什麽?這條長堤就叫‘柳浪聞鶯’?不過是一條傍水的長堤,兩旁植了許多的柳樹,樹上有些鳥兒叫喚罷了,這有甚麽好看的。那些文人騷客真是閑得無聊,也實在沒什麽見識,去瞧瞧九寨溝的自然風光,那才叫美麗,這裏嗯,也就這個湖波濤**漾,三兩小舟在水上起浮,還有那麽點味道。

前邊就是斷橋?唉!當初聽到《白蛇傳》的故事,斷橋相逢那是多優美的故事,看來也是全指著這個民間傳說啦,就這麽一座毫無技術含量的拱橋,既不美觀,也不優雅,有甚麽了不起的?敢情所謂斷橋,就是偶爾下一場雪,陽麵雪化了,陰麵的雪還在,遠遠的從山上望下去,就好象橋麵斷成了兩截了呀。這些文人的想象力還真是豐富,愣是整出個“斷橋殘雪”來,瞧她倆看得興趣盎然,真搞不懂有什麽好看的。

吳天德橫挑鼻子豎挑眼,聞名於世的西湖盛景,在他眼中大有名不符實之感。直到,計歪歪指著一座六角攢尖頂亭說道:“看到那亭下的圓丘了麽?那便是南齊時錢塘名妓蘇小小的墓了,蘇小小”

吳天德兩眼一亮,蘇小小?久聞大名呀,“妾乘油壁車,郎騎青驄馬,何處結同心?西陵鬆柏下”,這首詩都背得好熟好熟,原來這裏便是那位名傳千古的青樓名妓蘇小小的墳墓。就衝這麽漂亮的名字,那該是多麽漂亮的絕代佳人呀!

吳天德快步走到西泠橋畔的蘇小小墓前,隻見亭前一座石碑,上邊題著“錢塘蘇小小之墓”。吳天德望著那座普普通通的墳丘,想著裏邊便埋著那位曠絕古今的一代名妓香骨,不禁歎道:“湖山此地曾埋玉,花月其人可鑄金”。

任盈盈見他一路行來興致不高,這時卻大有興趣,哪裏知道吳天德是在追思那位風華絕代的蘇小小姑娘的美貌,還當他也在感懷蘇小小的身世,不禁也幽幽一歎道:“幽蘭露,如啼眼。無物結同心,煙花不堪剪。草如茵,鬆如蓋,風為裳,水為珮。油壁車,夕相待。冷翠燭,勞光彩。西陵下,風吹雨。唉,香魂一縷,千年詠歎,真是思之悵然啊。”

吳天德聽了暗道一聲慚愧,想起這位風骨傲人的一代奇女子才芳齡十九,就因病離世,自已見到她的墳塚,居然隻顧想像她的美貌,實在忒也無恥,吳天德暗暗責備自已,收斂了心神,恭恭敬敬地向蘇小小的墳塋施了一禮,折身走到西泠橋頭。

計歪歪生性就愛嘮叼,口才又好,這時向兩位姑娘講起蘇小小的愛情故事,講得活靈活現,惹得她們也不禁唏噓不已。

吳天德立在橋頭,望著起伏不定的碧綠水麵,暗暗忖道:“這位姑娘一生喜好山水,一樓香魂日日嬉遊於西湖水中,想必也開心得很。隻不知世上是否真有鬼神,如果有的話,這位姑娘如果玩水玩得夠了,若是穿越地底,見到那位殺人如麻的魔教教主,不知是什麽樣子”。

他想像那種情形,覺得十分有趣,剛剛笑了兩聲,一個念頭忽地跳上心頭,又仔細想了一想,喃喃道:“玩水玩得夠了,玩水玩得夠了,哈哈哈”他情不自禁地大笑起來:“他***,我終於想出救人的法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