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擁良久,吳天德忽覺觸手一片粉膩,低頭一看,才發覺藍娃兒被人將衣衫扯破了一片,肩背後露出一片白嫩。又見她衣衫濕透,肌膚滑涼如玉,心頭憐意大起,一把扯開自已外袍披在她的肩上。

吳天德的衣服雖然滿是汗味兒,卻熱烘烘的,藍娃兒抓緊了衣領,忽地想起兩人相識以來的種種,忍俊不禁咭地一聲笑,嫣然道:“吳大哥,不知道我是和水有緣,還是和你的衣服有緣,每次分開再見麵,總是讓你脫衣服給我穿”。

吳天德一想果然如此,也不禁失笑,信口道:“還不是你調皮?現世報還得快,我脫了這麽多次,下一次輪也該輪到你……”,他說到這裏忽地閉口,見藍娃兒還眨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疑惑地瞧著他,臉上不由一熱,忙改口道:“你身上都濕透了,山中寒冷,我們回去吧”。

藍娃兒溫順地點了點頭,吳天德攜了她的手轉身欲走,幾名玉璣子的徒弟又驚又怒地橫劍攔住去路,喝道:“站住!你們是什麽人,殺了我師父,這便想走麽?”

吳天德目光一寒,冷冷地掃視了他們一眼,手指探向腰間的彎刀,剛剛碰到腰間的刀鞘,一聲響亮的龍吟攸然自鞘中傳來,那刀連鞘一陣抖動,他的肩頭在這瞬間似乎也突然變高了些。

那幾名泰山派高手年約四旬,也算見多識廣,可惜卻不曾見識過這等功夫,不禁駭然一退,吳天德冷笑道:“以大欺小,下手偷襲,不該死麽?”

他冷目四射,煞氣逼人,就這麽一瞪,那幾人又齊齊退了一步。

天門道人聽到玉璣子死了,雖然和他毫無感情,但身為掌門也不得不過去看個究竟,他奔到玉璣子身邊,隻見他雙目圓睜,瞳仁已散,顯然早已氣絕。那鐵青的麵色上,一條被刀氣割破的血線齊刷刷直延伸到咽下,滲著細密的血珠。

他的身子挺得直直的,的按都按不動,天門道人心知是那人一刀劈下,威勢之大駭人聽聞,玉璣子被這淩厲的刀氣所逼,條件反射般掙緊了全身的肌肉,刀鋒劈到眉心時,強烈的恐懼嚇裂了膽脾腎一類的內髒,這位泰山名宿就此被活生生嚇死了。

天門道人見了卻也無可奈何。玉璣子出言辱人清白,在人家手下留情後又猝然出手偷襲,如此卑鄙的行徑,不要說是名門正派的泰山派,就算是黑道好漢,也不恥這種行為,若是他堂堂正正死在那人刀下,那也罷了,結果卻是被人活活嚇死,他死了是糾由自取,可這事傳揚出去整個泰山派都要為之蒙羞了。

這時見玉璣子的親信弟子攔住吳天德二人,天門道人忙急匆匆奔來,攔在那些人前,怒視了他們一眼,那些人雖不認可他這位掌門人,但是玉璣子已死,一時也失了分寸,被他一瞪有些不知所措,手中的劍便垂了下去。

天門道人轉身向吳天德稽首道:“貧道泰山派天門道人,請教二位高姓大名”。吳天德現在容貌改變,看起來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黑臉漢子,天門可沒認出這人就是在劉正風府上把他訓得跟三孫子似的那個吳參將。

吳天德見是他衝過來,麵上神色也是一緩,忙拱手道:“在下是華山劍宗門下,她麽……”,他望了藍娃兒一眼,說道:“她也是本派中人,天門真人德高望重,晚輩久仰大名。晚輩二人身係要事,姓名麽,實實不便相告,請真人恕罪!”

旁邊那些玉璣子的弟子們見這個武功奇高的漢子對天門道人如此敬重,心中又驚又奇,無形中天門道人的在他們心中的份量也重了些。

天門道人方才見他劍拔弩張,大有一言不合馬上動手殺人的架勢,現在對自已說話這麽客氣,有點受寵若驚地道:“不敢,不敢,原來是華山劍宗的道友,唉!老道真是愧對二位,師叔他……唉!”

吳天德嗬嗬一笑道:“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那人行徑無恥,可與泰山派沒有幹係,晚輩和劍宗同門對泰山派和天門真人一向是十分敬重的。”,他說著忽地瞧見藍娃兒站在一邊,眼睛彎著、嘴角翹著,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樣,不禁怔了一怔,不知道這小妮子什麽事這麽開心。

天門道人聽了他的話心中大喜,方才見那少女劍法之精妙,實是生平僅見,這人武功之高,更是深不可測。早聽說華山劍宗卷土重來,重出江湖,想不到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門下弟子竟然也有如此高明的武功。

劍宗雖不在五嶽盟友之中,可也算得上名門正派,俠義道中可是添了一支極強的力量啦,而且他的同門都十分敬重自已?嗬嗬嗬嗬,天門老道的眼睛也笑眯了起來,連道不敢,謙謙然一向嚴肅的老臉也堆滿了笑容,瞧得玉璣子一眾門下鬱悶不已。

天門道人可不知吳天德是見了他擲劍救下藍娃兒,對他感激涕零之餘,甚至十分愧疚當初不該罵得他狗血淋頭,這才對他畢恭畢敬。這老道雖然脾氣倔點、不懂事點、人糊塗點,其他的倒還不錯,起碼剛正不阿,行事磊落嘛。

原來吳天德從道觀中出來,料想藍娃兒不會走得太遠,為尋她下落,專挑高處疾奔,行至此穀山峰上時,瞧見穀中有火光,便疾掠下來,遙遙看清是藍娃兒,壓在心中的大石才算搬掉,他正向穀中疾奔,恰看見藍娃兒丟劍縮手,然後那道人猝然出手偷襲,眼見小藍幾乎喪命在他劍下,驚得魂都飛了。

待天門道人脫手一劍解了小藍之危,他才來得及趕到救人,對他怎能不大生好感?吳天德道:“天門真人,晚輩救人心切,出手魯莽了些,竟爾鬧出人命,這個……。”

天門道人聽他說起玉璣子,臉上一片愧色,歎道:“罷了,說起來這是本門的一件醜事,玉璣子雖是我的師叔,可是勾結外人,謀奪掌門之位,對這位姑娘又不顧身份、下手偷襲,如此行徑,我身為掌門,本該清理門戶,唉!是老道愧對你們才是!”

吳天德聽了有些意外,隱約記得泰山天門道人的師叔在五嶽大會上篡奪掌門之位,逼死了天門道人,怎麽這事竟然提前了麽?

聽到被自已駭死的人是泰山派的叛徒,吳天德不禁鬆了口氣,忙向天門道人施禮道:“晚輩這位同門被歹人劫擄,逃脫後慌不擇路,才闖入此穀,既然真人尚有門戶之事需要處理,晚輩二人不敢打擾,這便告辭了。”

天門道人聽他說及門戶中事,不禁心亂如麻,頓時也沒了心思客套。玉璣子雖死在這人手中,但玉靈子、玉馨子兩位師叔野心也不在玉璣子之下,再加上他們三人的弟子,勢力占了泰山派一半。天門道人雖然是名正言順的泰山掌門,麵對如此龐大的勢力,可也是狗咬刺猥,無處下手。

吳天德攜了藍娃兒小手,踏著那片柔軟的草地,堪堪翻過山穀,便聽穀中打雷般的大嗓門吼道:“玉璣子欺師滅祖,犯了本門第一門規!暗箭傷人,不講道義,犯了本門第六門規!罪有應得,死有餘辜,你有臉去尋仇?口口聲聲為了泰山派,泰山派的臉都讓你們丟光啦!”

吳天德和藍娃兒聽了不禁相視一笑。皎潔的月光照在藍娃兒身上,好似為她披上一層朦朧的薄紗,那雙眼睛象星辰般燦爛,吳天德不禁停下腳步,歎息道:“小藍,今天幾乎要失去你,我才知道你在我心中的重要,我再也不想承受那種痛得心都要碎了的感覺,你願意留在我身邊麽?”

藍娃兒方才聽他對天門道人說她也是華山劍宗的人,已知自已在他心中占有了一席之地,此時聽他親口說出來,不由怦然心動,心中又驚又喜,她含羞帶怯地點點頭,吳天德見了大喜,拉住她手道:“好娃娃,今後真的要為我鋪床疊被,一輩子伺候我啦,哈哈哈……”

藍娃兒滿臉暈紅,羞喜地啐了他一口,隨著他奔了兩步,忽地哎喲一聲,險些跌倒,原來這穀中以下,遍地都是柔軟的野草和落葉,一出了山穀,卻是遍地石礫,藍娃兒赤著嬌嫩的雙足,方才逃命時還可忍受,這時到了吳天德身邊,卻似變得弱不禁風,一步也邁不出去了。

吳天德見她一聲嬌呼,低頭一看才發覺她還赤著雙足,不禁暗罵自已大意,他拉起藍娃兒,自已俯下身去,道:“來,我背你回去吧”。藍娃兒躊躇一下,道:“路好遠呢,吳大哥”。

吳天德想想,忽地記起道觀門口那匹馬來,那觀中道士隻當那馬是他騎來,逃散之時竟無人敢碰,自已當時慌得失了魂兒一般,怎麽竟沒想起來騎著它來尋找小藍?還真是暈了頭了,想來那馬還在那裏,便道:“嗬嗬,我才不信小藍兒能有多重,上來吧,平時那麽刁蠻,今晚怎麽也知道體貼人了?”

藍娃兒哼了一聲,不客氣地趴到他的背上,說道:“誰體貼你了?不怕重就壓死你。”她說著伸手在他背上一拍,笑叫道:“駕兒得,快些走!”,吳天德不由哈哈大笑,加快了步伐走去。

藍娃兒雙掌拍下,忽覺他背上衣衫已經濕透,一怔下聞到他身上濃濃的汗味,才想到自已失蹤後他定是心急欲狂,這兩個時辰不知跑了多少路,縱然內功再深,人的體力總是有限的,他能支撐到現在,心中該是多麽的在乎自已?

藍娃兒趴在他背上,淚珠兒已忍不住一串串地滾落下來,落在他早已濕透的衣衫上。吳天德走了一陣兒,不見藍娃兒說話,不禁奇怪地回頭道:“怎麽這麽靜,莫不是我這馬兒走得四平八穩,你睡著了?”

他話未說完,藍娃兒忽地攬緊了他的脖子,提起身子來重重地在他臉上叭地吻了一口,吳天德被她這大膽的一吻,弄得一愣,扭頭瞧見她臉蛋在月光下似乎有些黑黑的,若是在陽光下,那麵皮一定是漲得紅透了,不禁又驚又笑地道:“你這丫頭,調戲本大俠,膽子不小喔”。

藍娃兒一時情動,大著膽子主動親了他一口,已臊得臉皮都紅了,哪禁得他再說,羞得將臉掩在他頸後,說也不敢說一句,呼出的鼻息都熱了許多。吳天德見她害臊,便不再說,走出幾步,藍娃兒含含糊糊地道:“吳大哥,你怎麽找到我的?”

吳天德邊走,邊將如何一路尋到道觀,在觀裏如何大打出手,又如何從那采花賊觀主口中知道那人中了極上乘的惑心媚術,如何一怒之下手刃那狼狽為奸的一對大盜一一說來……

藍娃兒趴在他寬寬的、厚厚的背上,隻覺得身上暖暖的,心中甜甜的,連風都是柔柔的,暈暈陶陶的隻想就這麽趴在他背上,永遠這麽走下去,他說什麽,反而沒有聽在耳朵裏。

一個魁梧的漢子背著一個嬌美的少女一路走一路聊,漸漸地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