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天德埋個死屍居然埋得自已鼻青臉腫,眾人都大為驚訝,隻是無論怎麽問起,吳天德都隻說打了兩個小賊,再問便避口不答,眾人知趣,也不再問。隻有曲非煙,看見他那副狼狽模樣,覺得甚是有趣,不時纏著他要問個明白,搞得吳天德不勝其煩。

還是儀琳心地善良,看他雖然沒有頭破血流,可是鼻青臉腫,忙拿出天香斷續膏替他輕輕敷在臉上,這江湖人研究的外傷藥是不知經過多少人血肉實驗換來的配方,著實有些奇效,敷在臉上涼絲絲的,一股藥香沁入心脾,立刻見了效果。

雖然動手揍了自已一頓的就是儀琳的父親、那位一廂情願要做自已老丈人的不戒大師,吳天德卻不能遷怒於儀琳。看見她站在自已麵前,踮著腳尖伸出蔥蔥玉指輕輕在自已頰上撫摸,那張俏麗如花的嬌顏湊得那般接近,吳天德隻覺美麗不可方物,不敢褻瀆,連忙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已的鼻息噴在儀琳的臉上,直到她敷完藥,才長長出了口氣。

這些人中令狐衝受傷最重,可是除了吳天德,不是老人,便是女子,隻好由他扶了令狐衝同行。二人一個鼻青臉腫,一個渾身是傷,路中遇上耕作的農人,不免指指點點。更有婦人牽了孩子,將他們比作反麵教材,言語諄諄,在吳天德聽來,那就是要自已的孩子好好讀書,千萬不要學他們兩個混黑社會了。

吳天德悶頭趕路,心中鬱悶,那不戒老混蛋居然給自已灌了毒藥,說什麽自已風流成性,怕女兒還未出嫁就吃了暗虧,還說待劉正風金盆洗手,護送儀琳回山後就給他解藥。自已本來是要去福建上任的,這樣跑來跑去,難道真的隻有闖**江湖的命?

至於身上的毒藥,他並不擔心,有一個菩薩般的儀琳在身邊,隻要他想,隨時可以求儀琳去向不戒討藥。隻不過因為這件事打亂了自已的計劃,未免心中悶悶不樂。

夕陽如火,絢爛如錦。看看天色已晚,恰好行至一個小村莊,吳天德便與曲洋等人商量借宿。這種事吳天德就木訥得很了,倒是曲非煙小姑娘能說會道,揀了庭院最大的一家進去,甜甜的笑顏,加上三吊銅錢,那抽著旱煙的老漢便欣然將眾人迎進院內,忙著叫兒子媳婦兒都收拾了東西,搬到後院房去。

在路上時吳天德狼吞虎咽,將三張卷滿牛肉的蔥油餅吃得精光,此時反而不餓了。看看眾人就著農家飯菜吃得頗香,獨有儀琳一人,因為菜裏都是豬油,隻拿著個饅頭,坐在一邊啃著。

吳天德見了皺眉,自去問老漢討了菜油,隨手又給了老漢一些碎銀。老漢聽說他個大男人要去做飯,十分驚奇,收了銀子憨笑著揀了五個雞蛋拿給他,又告訴他院子裏自家種的青菜隨便采摘。

吳天德去院子裏采了青菜,就著流過院子的泉水洗濯幹淨,炒了幾個小菜,一時綠的綠、黃的黃,擺在桌上香味撲鼻、菜色讓人食欲大增。

不但儀琳吃的香極,曲非煙等人也大叫好吃,將幾盤菜吃得精光。吳天德滿臉自得,隻是額上拱起紅紅的肉瘤,頰上五條粗粗的掌印,這副賣相實在遜極。

到了傍晚,村長家裏幾個小孫子、孫女因來了客人,嘻嘻哈哈跑來跑去地鬧,吵得家裏雞飛狗跳,吳天德看室內不方便練功,獨自一人步出村落,見後山半山腰上一座破敗的古廟,一條小徑曲折而上。這片山向陽,已經長出大片野草野花,還有七八棵桃樹,桃花絢麗,即將落下的夕陽給青草紅花渡上了一層金色的朦朧。

吳天德走到一株桃花樹下背靠桃樹盤膝坐下,看看時間尚早,取出靜月郡主送給自已的紫竹蕭,幽幽咽咽吹奏起來。他到這時代後有空就吹奏曲子,技藝日漸純熟。

一曲最嫻熟的《神話》吹完,旁邊草叢悉悉嗦嗦,隻見曲非煙蹦蹦跳跳跑來,見了他嘻嘻笑道:“喂,大胡子,原來你藏在這裏,看不出你一個大男人,不但菜做的好,簫吹得也不錯呢”。

吳天德一本正經地道:“豈止簫吹得不錯,姑娘沒有發現在下長得還頗有幾分姿色?”。

曲非煙看他臉上獨特造型,忍不住咕兒一笑,跳到他身邊抱膝坐下,說道:“大胡子,那個令狐衝真是一個酒鬼,身上傷還沒好,現在又和我爺爺喝起酒來,看你挺粗獷的一條大漢,怎麽跑來這裏吹奏這麽傷感的曲子,怎麽看你都不象一個多愁善感的人啊”。

吳天德微微一笑,想起她是曲洋的孫女兒,音樂造詣決對是不差的,有心想看看她的技藝,就把竹簫遞向她,嗬嗬笑道:“想不到你也是此道行家,吹上一曲給我聽聽如何?”

曲非煙雀躍道:“好啊,你的曲子非常好聽,曲風是我從來沒有聽過的,你聽我吹給你聽”。

曲非煙接過吳天德的竹簫,也不嫌棄吳天德剛剛用過,將竹簫放到唇邊,吹奏的正是剛剛吳天德那首《神話》。這首曲子由她吹奏出來,效果遠非吳天德可比。

吳天德看她平時蹦蹦跳跳,似無一刻閑得住,此刻凝神吹曲,竟是說不出的嫻靜動人,娓娓動聽的曲調流暢地從洞簫中傳出,眼神是那樣專注。

吳天德看著她出神,想想到了衡山縣,大概也就是這爺孫倆喪命之時了,眼看著這如花的少女,自已既然遇到了,無論如何總該盡一番心力,不可再由著自已隨遇而安的性子漠視不顧了。

曲非煙一曲奏罷,放下竹簫,歎氣道:“好動聽的曲子,如果爺爺聽了也一定感興趣的”,扭過頭來見吳天德望著自已出神,少女的臉上閃過一抹羞色,睇了他一眼,那靈動的眼神猶如一隻可愛的鳥兒:“你這人,怎麽這樣看人?”。

吳天德麵上一熱,好在天色已黑,掩飾了不自然的神色,連忙岔開話題,聊了一陣兒別的,既然知道曲非煙也喜歡音樂,吳天德就想著後世那些動聽的音樂,一首首吹給她聽,隻要曲非煙聽他演奏一遍,拿過簫來馬上就能照樣兒來一遍,吳天德曲中斷落失掉的音節,曲非煙竟十分自然地予以補充上,和後世的原曲曲調大多相仿,吳天德聽了她這般造詣,不禁讚歎,這若是擱在後世,以曲非煙的相貌、才能,踏進娛樂界必定是個天才音樂美少女了,正要開口讚她兩句,隻聽一個嬌柔的聲音道:“是非煙妹妹麽?啊,吳大哥也在這裏”說著一個身影兒走了過來,正是儀琳。

看見吳天德,儀琳羞澀一笑:“吳大哥,我見天色晚了,尋非煙妹妹回去,明日還要趕睡,早些回去歇了吧”。

曲非煙搖頭道:“不要,整天沒有事做,難得今天聽了大胡子這麽多好聽的曲子,我們在這兒多呆一會兒吧,儀琳姐姐,你看,你趟著草叢走過來時,那些螢火蟲在你身邊飛舞,好漂亮,就象天上的仙子”。

吳天德聽她一說,這才注意到草叢中果然有許多流螢飛來飛去,點點星火,煞是好看。

曲非煙興致勃勃地道:“大胡子,我們捉些螢火蟲帶回去好不好?放在屋裏猶如星光點點,一定美極了”。

吳天德笑道:“好啊,我們一起動手,看誰抓得多,拿回去給你們一大一小兩個美人兒做燈光”。

儀琳忙阻止道:“不要不要,這些螢火蟲自由自在,不知有多快活,我們把它們捉回去,它們一定不會開心了”。

吳天德聽她把螢火蟲兒說得頗有人性,不免失笑,但還是順從地道:“說的也是,這些蟲兒本屬於山林,若是捉了回去,就失了自由了,我們還是在這兒看看吧”。

曲非煙嘟起嘴兒道:“我說話你不聽,儀琳姐姐一說你便聽了,這大美人兒果然說話更中聽些”,說著頓足走到一旁去。

儀琳不安地道:“非煙妹妹生氣了”。

吳天德笑道:“不礙事,小孩了脾氣,過得一會兒也就好了”。

儀琳歎道:“眾生平等,這蟲兒也有它生存的快樂和權利,我實在不願為了自已的快樂把它們都抓起來,可能還要害死不少這可愛的蟲兒”。

吳天德道:“是啊,人生一世,如同草木一秋,無論是人,還是其他生命,都應該珍惜自已,快快活活地過完一生。”

儀琳見他灼灼的目光,似有深意,忙偏過了頭,不知說什麽好,便在此時,天空中一顆流星疾掠而過,在天空劃成一道長長的火光。儀琳道:“我聽儀淨師姐說,有人看到流星,如果在衣帶上打一個結,同時心中許一個願,隻要在流星隱沒之前先打好結,又許完願,那麽這個心願便能得償。你說是不是真的?”

吳天德笑道:“流星一閃即逝,來得及打衣結麽?我們家鄉也有對流星許願的說法,不過不用打結,隻要流星消失之前默想出自已心中的願望就可以了”。

曲非煙到底小孩心性,聽了有趣,又湊過來道:“有這種事麽?我來我來,快看還有沒有流星?”,說著張望著天邊。儀琳也掂起了衣帶,躍躍欲試。

片刻工夫,隻見又一顆流星自天邊飛來,儀琳手指隻一動,流星已一閃而沒,儀琳口中啊地一聲,惋惜道:“太快了,沒有結成”。

曲非煙卻跳著腳笑道:“我成了,我成了”,儀琳驚奇地道:“非煙妹妹好快的動作”,曲非煙得意地道:“我不是照你的法兒,我是按大胡子的方法許願的”。

吳天德問道:“你許了什麽願?”

曲非煙方要開口,儀琳道:“不能說的,說了便不靈了”,曲非煙聽了頓時住口。忽地,天邊又一顆流星自西至東,拖曳甚長,儀琳動作敏捷,竟爾打了個結。

吳天德和曲非煙都替她緊張,見結已打成,都是長出一口氣,問道:“成了麽?許了願麽?”。

儀琳怔怔地道:“我……我不知道,流星好快,我隻顧著打結,心裏好多念頭,一時也想不起……”。說著臉上一陣暈紅,隻是月光下卻看不明顯。

她見流星劃過,急著打結,心中好多念頭一閃而過,那一刻心中忽然隱隱冒出一個極渴望的念頭,一時朦朦朧朧想不清楚,也不敢去想,隻覺得那願望是自已心中極為期盼的,卻又透著莫名的恐懼,結果這願望許沒許出來,這時候想來竟是腦袋空空,再也想不起一分半毫。

吳天德見她仰起腦袋,望著星空,一雙迷茫的眸子和天上的星辰一樣迷人,癡癡的神情讓人憐愛,忍不住柔聲道:“你這樣可愛,觀世音菩薩一定會保佑你的,無論你許了什麽願望,天上的神靈都會讓你夢想成真”。

曲非煙在旁看著,忽然發現這個大胡子在這一瞬間臉上出現極溫柔的神色,看著他對儀琳的體貼和關懷,小姑娘心中怦地一跳,忽然升起一種煩燥的情緒,忍不住嚷道:“是啊,就算你想讓大胡子天天抱著你看月亮,天天給你做飯吃,佛祖也一定會答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