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證大師也是又驚又奇,難道吳天德將這套劍法傳給了嶽不群?嗯,以前劍氣二宗勢同水火,聽說如今兩宗已然和好如初,看這樣子果然不假!阿彌陀佛,這一下五嶽劍派有救了。

左冷禪見了這一劍心中大驚,這一劍好生古怪,與華山派的劍招截然不同,這是什麽劍法?

要知昔年五嶽劍派與魔教十長老兩度會戰華山,五派好手死傷殆盡,五派劍法的許多精藝絕招,隨五派高手而逝。左冷禪匯集本派殘存的耆宿,將各人所記得的劍招,盡數錄了下來,又花十餘年功夫去蕪存菁,並借鑒各派劍法精要加以修善,所以不但對本派劍術了如指掌,對天下各派劍法也多有涉獵,嶽不群這一劍古裏古怪、劍式刁鑽,以他的見識竟也從未見過。

當下左冷禪飛身後退,一招“玉井天池”飄飄若仙淩空刺來。這一劍劍招極快,撤招進招一氣嗬成,快逾閃電。嶽不群雖自恃劍法神妙,也不敢小覷,當下也展開身法避開,刷刷刷一連三劍刺向左冷禪左肋、右腿、小腹,正是這一招的三處破綻。

左冷禪大喝一聲,身形不退反進,“玉井天池”使到一半,已變招為“天外玉龍”,以劍之輕靈,竟然發出殷雷之聲,轟然劈向嶽不群。

這斜斜一劍,奔騰矯夭、氣勢雄渾,一柄長劍自半空中橫過,劍身似曲似直,便如一件活物一般,登時補上了那三處破綻,將嶽不群連人帶劍籠罩其中。

台下頓時采聲大作,不論是使劍或是使別種兵刃的,無不讚歎。泰山、衡山、甚至華山劍宗等高手也不禁暗中讚歎,均在心中暗想:“若是我對上他這一招,又該如何破解?”思來想去,唯一的解決之道仍是退而避之,再尋良機。

嶽不群見了這威猛的一劍,也不禁為之大駭,連忙力聚劍刃,與他對了一劍,隻聽鏗地一聲,站得近的各派高手都覺耳鼓一震,嶽不群隻覺手腕酸麻,長劍險些脫手飛出,心知內功較之左冷禪差得太遠,這一劍以硬碰硬,已吃了大虧。

他連忙騰身後躍,左冷禪反應何等之快,身形躡上,連出三劍,嶽不群使出‘破劍式’,連刺左冷禪破綻,但左冷禪已近一代宗師修為,雖還做不到招招自出機杼、臨敵應變,但已不拘泥於所學招式,常常一招使到一半,一見被嶽不群破去,立即變招相迎。

他出招既快,內力又雄渾無比,嶽不群勝在招式巧妙,迫得左冷禪每每一招擊出,不得不先回劍自救,但兩劍難免有所碰撞,嶽不群內力不及左冷禪,每有兩劍交擊,行雲流水的劍招都不免為之一窒。

方證大師看得連連搖頭,歎道:“昔年見風清揚前輩使這劍法,如行雲流水,招招攻敵必救,無人能迫得他回劍自救,今日看嶽居士使這劍法,過於計較一招一式的得失,劍意中不免少了一分瀟灑,雖然仍比左盟主劍招巧妙,不過左盟主武功修為在他之上,恐怕戰得久了,難免有所閃失!”

衝虛道人嘿了一聲道:“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若是風老的武功無論誰學了去,都能十足十的領悟,那風老多收上十個八個弟子就能號令武林了。劍、氣二宗重歸於好隻是這兩個月的事,想來嶽掌門學劍也不會久,如果再給他十年功夫,或可穩勝左冷禪!”

再看台上,左嶽二人各展所學,鬥在一起。嵩山劍法氣象森嚴,便似千軍萬馬奔馳而來,長槍大戟,黃沙千裏;嶽不群的‘獨孤九劍’輕靈機巧,高低左右,回轉如意,極盡刁鑽。

隻見封禪台頂劍氣縱橫開合,盡是左冷禪手揮鐵劍、傲戰八方的身影。嶽不群長劍盡量不與對方兵刃相交,隻是閃避遊鬥,倚仗獨孤九劍的精奇,抵住左冷禪的攻勢。

兵法有雲:以正合,以奇勝。但若這奇,奇得不夠出人意料,又豈是堂堂正正之師的對手?破劍式三百多種劍式盡可組合成成千上萬種不同的招術,嶽不群自學了九劍,雖也可看出左冷禪劍招中破綻,但是臨敵機變、組合應變之招的速度卻不夠嫻熟,總是差了那麽一瞬,以致兩人膠著,一時不分勝負。

嶽不群大為驚駭,未料到左冷禪的武功比他高出這許多,自已未免過於大意了。這左冷禪武功實已不負一代宗師身份。要知原著中嶽不群學了辟邪劍法,還是先在比劍中掌中暗藏毒針,先使左冷禪對掌中毒,再以辟邪劍法對上左冷禪偷去的假辟邪劍法,才刺瞎了他雙眼。若是當時左冷禪用的是修習多年的嵩山派武功,嶽不群未必能夠得手。由此可見左冷禪的武功修為之高。

到了左冷禪這種武學境界,比劍之時自無一定理路可循,他將一十七路嵩山劍法夾雜在一起使用,臨敵之時變招極快,有時上半招還是一招“層巒疊翠”,下半招已變成“傲視群峰”,雖然還未到獨孤九劍自出機杼的無招境界,起碼也已接近這種劍意的初級階段,嶽不群內力和修為都遠不及左冷禪,若不是仗著九劍的神妙深為左冷禪所忌憚,此時已喪命在他手中了。

嶽不群驚駭不已,左冷禪卻更是驚怒,他實實想不到嶽不群不知從何處學來這等奇妙劍法,以他武功原本在自已手下決走不過八十招去,現在竟戰了個不勝不敗,若是如此下去,如何折服四大派,實現自已心中的計劃?

想至此處,左冷禪一咬牙,一劍刺出,嶽不群反手還劍,左冷禪身形半避半攻,嶽不群長劍劃破了他的衣衫,貼衣刺過。以左冷禪的身份,原本決不肯讓嶽不群刺破他衣裳,那樣一來顏麵大傷,不敗也敗了。

但這時他對嶽不群層出不窮的怪異招式越來越感恐懼,想拚著受這一刺,與他較量拳腳內力。嶽不群一劍刺破他衣衫,心中大喜,正想趁勢再攻幾劍,左冷禪身子逼近了來,忽地左掌一舉,淩空拍出三掌,這三掌掌勢飄忽,籠罩了嶽不群上身三十六處要穴,嶽不群閃避不及,隻見他臉上紫氣大盛,也立時伸出左掌,砰地一聲,兩掌相交,兩人立在台上較量起了內力。

台下坐著的各派掌門也都緊張地立起身來,探頭向台上望去,要知較量內功看以簡單,其凶險卻猶在劍術之上。隻見二人對掌片刻,左冷禪臉色越來越白,嶽不群臉色卻越來越紫,頭頂也沁出絲絲白氣。

忽然,嶽不群大叫一聲,倒退著跌出幾步,嗤地一劍倒刺而出,刺在地上,這才止住了退勢,那臉上紫氣一連閃了幾閃,卻咬緊了牙關一言不發。

左冷禪心知他中了自已獨創的“寒冰神掌”,此時正強自壓抑傷勢,隻要一開口說話,一口逆血就要噴了出來,卻故意笑道:“嶽掌門劍法神妙,內功似乎稍有不及,不妨我們繼續較量一番劍法如何?”

嶽不群想不到自已低估了左冷禪武功,一番雄心盡成虛影,心中說不出的難過,但他一生最重形象風度,雖敗也不肯在眾人麵前丟了君子風度,強行運氣壓下翻騰湧起的一口鮮血,站起身來拱手道:“左盟主武功了得,嶽不群自認不如!”

說著一轉身,一步步走下高台,左冷禪見他腳步遲滯,心中暗暗冷笑。寧中則、令狐衝、嶽靈珊連忙圍了上來,寧中則關切地問道:“師兄,你怎麽樣?”

嶽不群由她扶著坐回椅上,閉著嘴不發一言。封不平等人隻聽過‘獨孤九劍’之名,卻並未見過風清揚或吳天德在他們麵前使出這套劍法來,因此並不知他用的就是‘獨孤九劍’。趙不凡、孫不庸雖在五毒大會上見識過吳天德的劍法,但當時吳天德用劍太快,二人窮於應付,也無暇仔細看清他的招式特點,因此也未瞧出有異。

此時他們見嶽不群武功、劍法遠勝自已,已大為佩服,又見他為了華山一脈不至被人吞並受此重傷,也都擁上來,神情間十分關切。

嶽不群見他們不因自已落敗而嘲弄譏笑,眸中滿是真誠的關切,心中不由一暖。

左冷禪站在台上得誌意滿,正要高聲說幾句場麵話,一名嵩山弟子飛快地走上高台,附在他耳邊低語幾句,左冷禪先是一怔,繼而臉露狂喜之色,他平抑了一下心情,向嶽不群笑道:“方才嶽兄要以武功來定並派之策,現在可是應允並派了麽?”

嶽不群正運功壓抑體內寒毒,那寒氣發作十分迅烈,整條左臂都已沒了知覺,他強運紫霞神功,還是抵不住那股寒氣直奔心腑而來,此時見左冷禪問及這等大事,又不敢不答,他抬起頭道:“方才嶽某隻說與左盟主較量一下兩派武學,並不曾並不曾”

他隻說了這幾個字,牙齒已忍不住格格打起冷戰,兩隻手掌頓時同時貼在他背後,兩道暖洋洋的真氣渡入他的體內,嶽不群回頭一望,一個是自已的師妹寧中則,另一個卻是死對頭封不平,不由大是感動。

嶽不群回過頭來,勉強提起氣道:“何況我早已說過,華山劍、氣二宗行將合並,吳掌門尚未趕來,嶽某一人做不得主!”

左冷禪聽了長歎一聲,臉現悲容道:“左某剛剛得到消息,貴派劍宗的吳掌門,上山途中被魔教東方不敗所殺,屍身被擊落山崖,左某正遣門下弟子搜尋他的遺骸,唉,英雄年少,實在可惜!

各位,我們在這裏召開五嶽大會,魔教東方不敗公然現身,這是對我們正道人士的挑戰啊,我們還不該團結起來,共禦強敵麽?”

方證、衝虛、衡山、恒山的人都大吃一驚,華山派眾人更是驚得目瞪口呆,好半晌藍娃兒才急怒地躍出一步,喝道:“你胡說,吳大哥隻比我晚一步上山,東方不敗怎麽會尋來?吳大哥武功極好,怎麽可能怎麽可能”,說到後來,她已忍不住淚流滿麵。

左冷禪聽手下回報已將吳天德困入死地,心中大喜,聽弟子說隨同吳天德一同墜入洞穴的一位少女手中用的是魔教十大神兵中的逸電劍,這才靈機一動說是東方不敗前來殺人。隻因他也隻知魔教十大神兵中有柄逸電劍,倒不知是何人使用。但這劍在江湖上名聲甚是響亮,現在死無對證,用這把劍自可打消大家對嵩山派的疑心。

聽了藍娃兒的話,左冷禪扼腕歎息道:“事關重大,左某豈敢胡說?不瞞各派英雄,當時本派十三太保中的“透骨手”辛保裕、“翻天鷂”段雲健、“鬼腿秦無殤”正陪同吳掌門一齊上山,東方不敗突然現身,說是風聞五嶽並派,要對付日月神教,因此前來見識一番。

他的武功果然不凡,本派三大高手和吳掌門及他同來的一位女眷,五人合戰東方不敗,竟然落得全軍覆沒,我的三位師弟也也不幸被殺”。

莫大先生突然冷冷問道:“那東方不敗現在何處?”

左冷禪強忍悲容歎道:“東方不敗也是血肉之軀,如何能抵擋五位高手聯手夾擊,當時在一旁觀戰的本派三代弟子見那東方不敗雖將吳掌門和我的三位師弟打死,自已也受了重傷,因此放棄上山,匆匆去了!”

說著他一招手,一名弟子捧了兩把帶血的刀劍來到台上,左冷祥黯然道:“這柄劍是逸電劍,這柄刀便是吳掌門所用的寶刀,諸位好朋友有的應該認識吧!”

台下轟地一聲,再也無人不信。他們尚不知嵩山派費彬被吳天德廢了一臂,因此想那吳天德來參加五嶽大會,嵩山派毫無理由加害與他,不然若是被人知道,名門正派的嵩山劍派還如何麵對天下群雄?何況他說的這三人在十三太保中也極有名氣,左冷禪作戲也不可能犧牲這樣的重要人物取信大家。

不但別人信了,便連儀琳、藍娃兒也心中狂震,深信不疑。隻因吳天德已對她們說過與東方不敗的恩恩怨怨,二人之間不但有著師仇未報,而且東方不敗欲抓任大小姐的秘密她們也深其詳,若是東方不敗上山,不管是為了挑戰五嶽劍派還是要擄走任大小姐,吳大哥見了怎能不與他一戰?

藍娃兒癡癡凝視著那名嵩山弟子手捧的嘯月彎刀,一步步走了過去,伸出顫抖的手指拂著那刀刃上的血跡,喃喃地道:“吳大哥,吳大哥”,她低低而訴,兩行淚珠兒也止不住地落了下來。

眾人見了一個絕美的少女如此傷心模樣,都不禁為之心酸,數千人的山峰上一時隻餘風聲呼嘯,再聽不到半點嘈雜之聲。

儀琳卻連步子都邁不動了,她這次終於來到華山,曆盡了種種磨難和吳大哥在一起,正無限憧憬美好的未來,卻不料聽到這個噩耗,所有的夢想都為之破滅,一時心痛欲碎。

她臉上掛著兩串淚珠兒,目光凝滯,想起與吳天德相識以來的種種往事:是吳大哥將自已從**賊的手中救了出來;是他親手給自已做飯菜,心疼自已隻吃生冷的饅頭;在漫天熒蟲飛舞中,在他溫柔無比的目光中,自已許下那個原本以為可望而不可及的願望;是他,用那樣無賴的從師父手中將自已搶出來,卻讓自已多少次從夢中感動的醒來。

吳大哥,儀琳淚眼迷離,想起在黃河邊上他講給自已的那個約定三生的故事,儀琳輕輕地念道:“連就連,你我相約過百年,誰若九十七歲死,奈何橋上等三年。

不!我不要讓你自已去到另一個世界;我不要當我去找你時,你已忘記了我是誰。你走了,我陪你一起你!她忽地拉出長劍,一下子橫在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