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天德見藍鳳凰已無大礙,任盈盈又在一旁虎視耽耽,自覺不便再呆下去,便向任盈盈點頭笑笑,道:“藍教主無事最好,那我先出去了”,任盈盈淡淡地哼了一聲,沒有理他,藍鳳凰卻咬著嘴唇向他嫣然一笑。這美人兒臉龐透著一抹病態的嫣紅,細白的牙齒映著性感的豐唇,萎靡的神情反而令人產生一種**的。

吳天德不敢再瞧,一邊轉身向外邊,一邊想:“這位藍教主就如熟透的水蜜桃兒,那種成熟風韻實在撩人,五毒教應該叫六毒教才對,這美人兒一笑威力勝過毒藥百倍呀”。曲非煙瞧見吳天德出來,目中打了個問號,吳天德向她先搖搖頭,又點點頭,曲非煙這才放下心來。

藍娃兒盤膝坐在棚中打坐,但那眼珠兒在眼皮底下微微地轉動,顯然並未入定。藍鳳凰對她使用“冰封永遠”之毒,她一開始尚以為這位教主對這藥已經做過改良,此番是有意給她來個下馬威,是以心中不敢怠慢,不料那藥性與母親所述一模一樣,此刻她如何還不曉得阿姨的心意。

一直以來,苗人用蠱毒,一向以活蠱下毒,發明出從雪蠶蠱中提取毒素之法,便於攜帶,而毒性不減,此乃藍雪依得意之舉,當年不止一次向藍娃兒提過。現在藍鳳凰用出這藥來,分明是不想置她於死地。現在藍鳳凰可說是她在世上的唯一親人,難道真要為了替母親向五毒教出一口氣,而將阿姨置於死地麽?

藍娃兒心中天人交戰不已,她從小就被母親囑咐,有朝一日要將五毒教打敗,這個信念在她心中已根深蒂固,現在想要推翻,實在是艱苦的抉擇。五毒教研究草木動物之毒,已有極悠遠的曆史,藍娃兒要想勝過他們還是十分困難的。不過她的優勢,在於懂得五毒教所不擅長的土石之毒。

藍娃兒雖是回訖族女子,她的父親塔格庫裏班,祖上卻是羅馬人。原來西漢時,一支羅馬帝國大軍入侵波斯,不可一世的羅馬大軍中計遭波斯軍隊圍攻,一支數萬人的軍隊逃入西漢朝廷的轄地,被西漢陳湯率大軍大破羅馬軍引以為傲的魚鱗陣,將他們一網打盡,投降的餘部便聚居於西域,塔格庫裏班祖上本是當時羅馬軍中一名貴族醫生,雖然後來入鄉隨俗,後人都被當地人同化,卻也傳下了一些西方醫術來。

藍雪依從丈夫那裏了解到從礦物之中提取毒素的方法,雖然隻是一點淺薄的原理,但是遇上藍雪依這位用毒的大行家,隻需知道途徑,自然可以發揚光大。藍娃兒自信學自母親的用毒之術可以異軍突出,用土石之毒打敗姨娘,可是……為了賭一口氣,把自已的親人致於死境,這個代價值得麽?

藍娃兒心中猶豫不決,正徬徨不定間,一直在向外窺探的女長老回頭道:“藍鳳凰出來了”。藍娃兒聽了一驚,方才自已在說出藥的成份時,故意隱藏了兩種毒素,‘十八地獄’中的地和獄分別又代表兩種極厲害的毒藥,想不到她這麽快便解了。

藍娃兒籲出一口氣,也走出棚去,台下群雄瞧見兩人都安然無恙地走出來,不禁齊聲喝彩,這場比鬥看來還大有看頭呢。不過台上的諸位掌門離得近些,卻看出藍鳳凰的臉色有點兒不正常。

二人對麵而立,藍鳳凰向藍娃兒笑笑,道:“娃娃果然學了姐姐一身好本事,我們再比試一場,拿出你全部的本領來吧!”,藍娃兒瞧見藍鳳凰略顯蒼白的神色,心知她尚未恢複,自已在藥中摻和的兩種從礦石中提取的毒物果然見效,但她見麵竟不點出自已方才故意隱瞞的事,心中不禁又是慚愧又是感動。

藍鳳凰轉身自盒中取出幾種藥物,現場調配起來。藍娃兒回身撫摸著匣中藥物,在最下麵一層,放著幾種藥粉,都是從礦石中提取的巨毒,看見藍鳳凰臉色,娃娃心知隻要將它們調配得當,便可置藍鳳凰於死地,達成自已從小許下的願望,但是真的要對自已的親姨下手麽?

藍娃兒的雙手不由顫抖起來,怔仲地望著匣子發呆,女長老在旁瞧見不禁著急地道:“萊麗絲,你怎麽了?”,藍娃兒一驚,強笑道:“沒甚麽”,她一咬牙,沒有去碰匣底暗藏的毒藥,而是取出幾隻瓷瓶,拿出一隻玉碗,也極快地調出一種毒藥來。

二人分別將碗遞於對方,藍鳳凰碗中毒物十分古怪,上半層是一抹淡綠和一抹嫣紅兩種顏色糾纏在一起的淡清的**,下半層卻是濃濃的乳白色汁液。藍娃兒碗中藥物卻如同一朵綻開的鮮花,顏色濃豔,還透著股淡淡的香氣。

藍娃兒在這一刻終於下了決定,阿姨方才使用自已最擅解的‘冰封永遠’的蠱毒,就是不想傷害了自已,現在用的也必然不是極厲害的毒藥,自已既無心於教主之位,又怎麽忍心將阿姨置之死地?

心結已開,她心中十分暢快,接過藍鳳凰手中玉碗,將碗中藥物一飲而盡,入口便知那藥中摻了鶴頂紅等幾種常見的巨毒,但以她的解毒之術,自然不在話下,是以更加確認自已的抉擇無誤,她將毒藥一飲而盡,向藍鳳凰甜甜地一笑,轉身走回棚中。

藍鳳凰接過藍娃兒所配製的毒藥,瞧了不禁一呆,這碗中所配藥物,她再是熟悉不過,那正是自已少年之時和姐姐較量毒技,所研製出的“五仙笑”,那時她尚是個少女,研究出這種毒藥,曾十分得意地向姐姐炫耀過。此時藍娃兒配出這種毒來,自是投桃報李,對自已前嫌盡釋了。

藍鳳凰心中激動莫名,忽地想起自已給她所配的毒藥,不禁暗暗懊悔,自已那藥中暗藏機關,就算平一指醫術通神,這番苦頭她總是少不了的,此刻見藍娃兒向自已示好,藍鳳凰忽然不忍起來,隻是這時阻止卻已來不及了,藍鳳凰望著藍娃兒走進的竹棚,默默祁禱:“娃娃,都怪阿姨好勝,你可千萬不要有事啊”。

藍娃兒進入棚中,心情十分輕鬆,此番雖然不能在五毒教眾人麵前挫敗他們的教主,一雪自已母親被逐出教的恥辱,但是能和阿姨冰釋前嫌,心中卻極是喜悅。她獨自一人居於西域,孤苦伶仃,此刻得以和親人和好,心中當然感覺溫暖。

她品出那藥中幾種毒藥雖都是巨毒,卻都是用毒之人一定最先接觸過的幾種毒藥,毒性雖然猛烈,自有解毒之法,雖也品出碗底幾種藥物較為怪異,甚至算不得毒藥,也未往心裏去。

她取出對症的解藥服下,坐在椅中等著藥力行開,但是漸漸感到不妙,她所用的解毒藥物本來對症,可是不知怎麽,這時竟已漸漸壓製不住那幾種巨毒。不單如此,以前試毒時殘留在體內的諸般毒素此刻都開始蠢蠢欲動,五髒六腑中如同蟻爬一般,她摸摸自已臉龐,都有些腫漲起來,藍娃兒又驚又怒,這是什麽毒藥?莫非藍鳳凰以鳩毒、鶴頂紅等常見毒物配藥,隻是掩飾,藥中另有自已不知的奇毒。

一想至此,她忽地記起幼時母親常常悶悶不樂地告訴自已:“五毒教中,若論用毒之術,無人能超過我,可是我費盡心機,想超越前人,研究出些新的毒藥來,卻始終不被師父所喜,你阿姨雖然武功、用毒之術均不及我,卻有心機,甚討你師祖喜歡,連教中長老也大多喜歡她多過我”,此時想起,頓時又恨又惱。

藍娃兒急忙拿出幾種抑製毒藥擴散的藥物吞下,氣喘籲籲地在桌旁坐下,在她心中想來,方才藍鳳凰以冰蠶蠱之毒來比試,乃是用心機欺騙自已,假惺惺對自已示好,卻在此時用上壓箱底的功夫,想置自已於死地。

吳天德怎麽想得到,他隨口出了個主意,竟然產生如此效果,藍娃兒剛剛對藍鳳凰有了好感,現在因為這個誤會,又對她恨之入骨,大藍小藍二人和好,看來又要增加一番波折了。藍鳳凰此時已經解了“五仙笑”的毒,焦急地等在外邊,隻盼娃娃能安然無恙地走出棚來。

此時藍娃兒體內毒力發作,體表腫脹沒有感覺,體內五腑卻如千萬隻螞蟻鑽咬攀爬,又痛又癢,她服下幾種解藥都不對症,心中暗暗焦急,無奈之下服下幾種藥性相反的毒藥來克製,不料一服下去,毒性發作更快,漸漸失去知覺,忽然眼前一黑,她軟軟地沿著桌沿滑落到地上去。

那位女長老臉上神色大變,把了把她的脈搏,連忙衝出去對另兩位長老道:“萊麗絲,她……她……毒性發作,已經不可救了!”那兩名長老聞言臉色大變,連忙衝進棚中,五毒教屬下弟子聞訊都興奮地呼嘯起來。

藍鳳凰聞訊也臉色大變,連忙跟著衝進去,片刻功夫,她又衝出來,奔到平一指麵前,顫聲道:“平神醫,娃娃她……她……”,她是真的擔憂已極,此刻竟是話都說不完全。平一指皺了皺眉,起身道:“莫急,先去瞧瞧!”,吳天德、曲非煙、計無施、計歪歪跟在他身後,一眾人又急急奔向棚中。

桃穀六仙立在台上,口中塞了破布說不出話來,六雙小眼睛瞧著這些人沒頭蒼蠅似的在自已麵前跑來跑去,目光一時追到左邊,一時追到右邊,隻盼解開自已束縛,也跟著進去瞧瞧熱鬧,可惜卻沒有人理會他們。

吳天德等人隨平一指走進棚中,隻見藍娃兒癱倒在地,麵上一團黑氣,已不省人事,平一指抓起藍娃兒手腕,探指摸了片刻,沉吟著站了起來,瞧見滿滿一屋子人,不禁皺了皺眉道:“把這些廢物都趕出去,莫讓老子瞧了生氣”。

那三位長老怒道:“你們要做什麽?”。藍鳳凰道:“三位長老,現在按規矩你們已敗了,聽我號令統統退出去,毒獨大會本來是有死無生之局,不過我請教外的高手救她性命,也不算壞了規矩,我想你們也不願看著萊麗絲慘死吧?”。

三位長老麵麵相覷,終知大勢已去,向藍鳳凰拱了拱手,依次退了出去。平一指皺著眉頭對計無施兄弟道:“箱子放下,出去等在門口”,扭頭瞧見吳天德,撅著鼠須喝道:“你也出去!”,吳天德嚇了一跳,連忙退出棚外,曲非煙尾隨出來,嘻嘻笑道:“天哥哥這回可吃癟了,平大夫一治起病來真是六親不認呀“。

吳天德心知平一指想必還要給那位藍娃娃寬衣解帶,是以才將自已等人都趕了出來,見曲非煙嘲笑自已,於是一邊走,一邊緊貼著她身子,此時堪堪走過桃穀六仙身旁,掩住了一眾掌門的眼睛,吳天德自已擋住台下眾人的目光,屈指在曲非煙臀尖上一彈,曲非煙猶如被叮了一口,“哎呀”一聲嬌叫,掩住香臀嗔怪地回頭瞪了他一眼,俏臉上紅紅的煞是好看。

吳天德恍若沒事人一般嘿嘿奸笑,忽抬頭,看見桃穀六仙十二隻小綠豆眼,一個個笑得眯成了一道縫兒看著自已,不禁訕訕地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過了小半個時辰,平一指一掀門簾走了出來,計無施二人進去將藥箱背了出來,神氣活現、與有榮蔫地隨在他的身後,吳天德迎上前去,道:“平神醫……”,平一指點點頭道:“不妨事了,你可以去看看”,吳天德對這位藍娃娃並無什麽好感,不過藍鳳凰還在室中,聽了平一指的話,便去棚中瞧瞧。

堪堪走到棚口,曲非煙一溜煙兒從後邊跟上來,拉住了他的大手,巧笑嫣然地道:“我陪你去,那樣狠心的女人,藍姐姐還很關心她呢”。二人走進棚中,隻見藍娃兒被一個苗女扶著坐在椅上,臉色還是有些發灰,藍鳳凰陪在一旁。

瞧見二人進來,藍娃兒隻是抬頭瞥了他們一眼,有氣無力地對藍鳳凰道:“我已經敗了,再也沒有人和你爭了,你何必還要救我?”,藍鳳凰歉然道:“娃娃,你是我在世上唯一的親人,阿姨怎麽舍得傷害你?比試之前,我就請了平神醫來,有他在,你就不會有事的”。

藍娃兒冷笑一聲,道:“現在我敗了,遂了你的心意了,從今天起,我塔格萊麗絲就是你的奴仆”,她說著掙紮起來,就要向藍鳳凰拜下。

藍鳳凰臉色大變,一把扶住她,顫聲道:“娃娃,你這是做什麽?”,藍娃兒認定她先前故意示好,再突施辣手,將自已擊敗。可笑自已居然以為她肯接納自已,沒有狠心用上最厲害的毒藥,現在大勢已去,雖然心中恨極,也不得不履行諾言,向她服輸。

藍鳳凰見她執意要拜下去,行以奴婢之禮,一時情急,瞧見吳天德,忙對藍娃兒道:“你……你也算不得敗給我了,我最後打敗你的法子,是……這位華山的吳掌門教給我的,所以……這一場,我們便算做平手好不好?”

藍娃兒聽說是吳天德告訴藍鳳凰的辦法,瞧著吳天德心想:“這人也懂得用毒之術?原來是他……險些致自已於死地。”她想起父親留給自已的唯一遺物,那把冷月寶刀就是毀在這人手中,想不到最後又是他出計擊敗自已,心中對這人不禁恨意大起,隻想將這人千刀萬剮,才解得了自已心頭之恨。

可是方才曾親眼見他以袖拂斷自已的彎刀,武功之高,自已實是望塵莫及,他居然可以指導五毒教主用毒,這用毒之術也必極為高明,如何才能報仇呢?

藍娃兒腦中急轉,心中一動,忽地計上心來,轉身向吳天德拜倒在地,恭謹地道:“奴婢塔格萊麗絲拜見主人!”吳天德唬了一跳,手足無措地道:“這……這……藍姑娘,這可如何使得?大家朋友相稱就好,你快快起來”。這藍娃兒是五毒教主的親外甥女兒,讓他收這麽一位大有來曆的人物做奴婢,吳天德還真是有點毛了心。

藍娃兒跪在地上,恭聲說道:“塔格萊麗絲向真主起過誓,若是敗了,甘願為奴為仆,永世不起異心。今日既然是主人打敗了我,那麽萊麗絲就是您的仆人”。

吳天德向藍鳳凰苦笑道:“藍教主,請快扶起她來,吳天德怎麽能收她做奴婢,此事萬萬使不得”。藍鳳凰還未說話,藍娃兒已從腰間拔出一柄鋒利的小刀,刀尖對準自已的心口,仰起臉來望著吳天德道:“萊麗絲對真主起的誓,決不可以違背,如果主人不肯要我,那我隻有一死了之”。

她的表情十分堅決,刀尖抵在高高聳起的酥胸上,隨時都可能刺下去,連藍鳳凰都急出一身冷汗,她也隱約聽說過娃娃那裏的人信奉真主,對真主許下的諾言決不敢違背,所以不敢出口勸她。

她仔細一想,這吳天德在中原武林可是大有身份的人物,這娃娃如此執拗,她是自已的親甥女,如果讓她拜在自已身邊當奴婢,姐姐泉下有知,情何以堪?不如暫讓她隨在吳天德身邊,這樣一想,便對吳天德道:“吳大哥,既然娃娃如此堅持,你且代我照顧她些日子吧。”

吳天德可沒有思想準備收這麽一個渾身是毒、偏又美麗妖嬈的女孩兒做奴婢,還待再拒絕,瞧見藍鳳凰向自已使個眼色,隻好住口不言。

藍娃兒將這一切都瞧在眼裏,心中暗暗鄙夷,原來他二人果然勾勾搭搭,真是無恥,這姓吳的既是好色之徒,要對付他還不簡單?哼哼,藍鳳凰,吳天德,我藍娃兒豈是那麽好欺負的,你們等著瞧吧!

藍鳳凰不知她心中正轉著這等念頭,忙笑盈盈地將藍娃兒扶了起來,安慰道:“吳大哥是個好人,必定不會虧待了你,娃娃,你就暫且隨在吳大哥身邊吧,待阿姨整頓了教務,再接你回去”。

藍娃兒心中暗想:“他是你的姘頭兒,你當然說他的好話。嘿,整頓了教務便接我回去?你心腸如此狠毒,等你將教中不服從你的人都打壓下去,便是抓我回去折磨我的時候了。五毒教主,果然陰險,且看到時誰的手段更高明!”

吳天德莫名其妙地收了個美麗的奴婢,不禁有些尷尬地瞧了瞧曲非煙,曲非煙白了他一眼,心中有些醋意:“這個大色鬼,心裏不知有多美呢,還裝成這副熊樣兒,哼!”,她扭頭去瞧藍娃兒,忽見她被扶起時眼中閃過一絲詭譎的目光,不由心中一凜:“這女人倒底想做甚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