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瑾風忽地揚手，一記耳光，重重地甩在蘇輕語的臉上，她被打的伏在**，嘴角邊沁出了血，他冷笑一聲，突然厲聲喊道：“來人！”

侍衛們慌慌張張地進來，夜瑾風指著縮在地上，打著哆嗦的王禦醫，恨恨地道：“拖出去，淩遲處死！”

侍衛將慘叫著的王禦醫架出去後，夜瑾風仿佛又平靜了下來，他冷冷地看著蘇輕語起身，看著她自顧自的拭去嘴角的血絲，他不動亦不言，隻是靜靜的看著。

窗外似乎有雪落的聲音，清清泠泠，冷冷落落，仿若冬天來臨般的淒冷。

蘇輕語緊緊的捂著唇，重重地咳了起來。

夜瑾風一步一步，走到了床沿邊坐下，拉過她柔弱無骨的小手，攏在自己的掌心輕揉，用很低、很沉的聲音，緩緩傾訴道：“蘇輕語，你知不知道，你生病的這些日子，我有多擔心你？整夜的不敢合眼，望著你、守著你，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你一定不知道……”

蘇輕語冷冷地側開了臉，她知道，在每一個無眠的夜晚，她閉上眼睛，仍然知道，夜瑾風在看著她，在深黑的夜裏，用炙熱如火的眼神凝望著她。

就算她知道，那又如何呢？

夜瑾風低沉的聲音突地拔高，用力地捏緊了蘇輕語的手，憤怒地吼道：“你說我是個無情的人，但真正殘忍的人……是你！”

蘇輕語覺得自己的手，快要被夜瑾風捏碎了，一絲痛苦的表情，從她臉上一閃而過。

然而，隻是一眨眼的功夫，她的神情，就恢複了平時的淡漠，淺淺的勾著唇角，冷笑道：“這和我有什麽關係嗎？你擔憂，或是難過，這都是你自己的事，我從來，就沒有向你要求過什麽，你憑什麽，來指責我的不是？”

夜瑾風的手陡然收緊，如鐵鉗般收緊，狠狠地揉碎了蘇輕語的手，骨頭碎裂的聲音，很輕卻很沉，像針一樣刺入他的耳中，但是，他卻沒有鬆手。

蘇輕語清澈如水的黑眸，在刹那痛苦地閉了一下，從喉間逸出一聲，細微而破碎的悲鳴，但很快，她抿緊了唇，睜大眼眸，傲然直視夜瑾風。

夜瑾風的深幽的眸中，充滿了血絲，每一個字，都仿佛是從他的牙縫中擠出來的一般，“我那麽愛你，愛到可以放下自尊來求你原諒，愛到可以原諒你的任何欺騙，為什麽，你還能對我說出這種話！”

蘇輕語緩慢而堅定，用另一隻手，將夜瑾風的手指，一指一指地掰開，原本纖美靈秀的手，已被捏得變了形狀，血水從中溢了出來，她怔怔地抬起自己的手，看了一會兒。

然後，恍惚地、淒迷地微笑了，將手伸到夜瑾風的麵前，用輕柔如水的聲音道：“你看，這是我的手，這就是……你愛我的證明。”

夜瑾風望著那雙稱不上好看的手，呼吸漸漸地沉重，他搖著頭，像是無法控製自己一般，瘋狂的搖著頭，卻什麽話都不說。

蘇輕語依舊那樣，淺淺淡淡的笑著，淒美如寒泉中，映出的一弦殘月，聲音淡如流沙，“你已經毀了我，還有什麽不滿意的呢？”

夜瑾風的目光，艱難地從蘇輕語的手上，移到她的臉上。

他抬手，輕輕地攏進她的發間，他的手心，還沾著她的血，他眸中的神色，陰森而狂亂，他的聲音，沙啞而低沉：“我隻是……隻是不知道該，如何去愛你……”

蘇輕語清冷的眸中，帶上了一絲蔑然，但是，她的語氣，卻輕柔平淡，“我曾說過，你是個無情的人，其實，我也一樣。你的無情，是因為你的自尊，而我的無情，是因為我的心，因為，我的心，容不下你……”

夜瑾風的厚實的手，在蘇輕語的發間輕輕摩娑，恍若沒有聽見她所說的話，“隻要你說，你愛我，我可以，當作這一切都沒發生過，我還是會嗬護你，寵愛你……”

蘇輕語眸若冰針，淒淒冷冷的笑了起來，“但我……還是會一樣恨你。”

倏地，夜瑾風粗暴地絞在了蘇輕語的長發，拉扯著她不由自主的向後仰著頭。

薄薄的唇，貼在她的耳邊，用森冷而暴戾的聲音，低低地嘶吼道：“如果，無法讓你愛我，那就讓你恨我吧，隻要你的心裏，始終有我，是愛，還是恨，都是一樣的！”

他的聲音，聽起來非常地異樣，冷酷與炙熱的混合，含著冰又含著火。

蘇輕語情不自禁地抬眼看向夜瑾風，他的麵孔，逆著燭光，一半是明的，一半是暗的，冷冷俯視著她，他的嘴角，泛起了殘忍的笑意，“蘇輕語，你說，你的身體，是屬於自己的！你錯了，讓它病、讓它痛，不是你的權利，而是我的……我的，你明白嗎？”

蘇輕語眨了眨迷離的眼眸，下一瞬，她忽然瞪大了眼睛，身子如弓般反射性地拱起。

這就是武俠小說中的錯骨分筋嗎？

蘇輕語隻覺痛不欲生，她張大了嘴，她想哭喊，想慘叫，可是，卻無法發出任何有意義的音節，隻能從喉間擠出支離破碎的、窒息般的抽氣聲。

腦海中一片空白，拚命地抽著氣，縱然已經拒絕一切思維，但是，那種淋漓盡至的痛苦，依舊鮮明地傳來，排山倒海的，席卷她每一分肌膚、每一寸神經。

蘇輕語狂亂的伸手，似乎想抓住些什麽，可是，她卻發現，自己什麽也抓不住，除了痛苦，無邊無際的痛苦……

血從蘇輕語的體內，慢慢的流出，浸透了她的雙腿，夜瑾風的雙手，以及錦緞的絲被，鮮麗的紅，極濃極豔的血色，映襯著她蒼白如雪的容顏，仿佛是一片曼珠沙華在綻放。

蘇輕語的身體在劇顫，**一般的抽搐，他知道，她在哭……雖然，她並沒有發出聲音，但是，他知道，一定很疼吧！

那種疼痛，甚至傳遞到了他的身上，刺入他的骨髓，令他顫抖得想要狂吐，但是，他卻沒有收手，心已經碎了，所以，想讓她同樣知道，被撕碎的感覺，是多麽的痛苦！

是多麽的……絕望！

無情嗎？無情的人究竟是誰呢？此時此刻，夜瑾風希望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