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學校遇見陸簡川之後, 莊鳴爵那種暴躁和不安的狀態一直持續了一個多星期。

盡管他盡力克製不在蘇池麵前表現出來,但那偶爾心事重重的樣子還是讓蘇池發現了端倪。

從前他就知道莊鳴爵不大喜歡陸簡川,而這段時間莊鳴爵的所作所為,也印證了這個觀點, 甚至, 莊鳴爵對陸簡川的態度都無法用簡單的「不喜歡」來概括。

確切來講, 應該是討厭。

討厭到恨不得讓對方消失的那種。

蘇池並沒有把莊鳴爵的心事點破,隻是乖順的待在他身邊作為安慰, 不知不覺都已經過了一周的時間。

某天莊鳴爵終於從那種煩躁的狀態裏走出來,他才驚覺,蘇池已經很久沒有出過門了。

“無聊嗎?一個人在家裏待著,”莊鳴爵垂眸看著懷裏抱著水果盤,一邊吃葡萄一邊看電影的蘇池,“要不要買個寵物回來給你解解悶?”

莊鳴爵每天上班至少有十個小時不在家, 這十個小時蘇池隻能靠電子設備打發時間, 幾天還好, 長此以往怎麽可能不枯燥。

蘇池搖了搖頭:“我不會照顧, 別折騰人家小動物了。”

莊鳴爵輕笑一聲,突然想起來今天他有個朋友的酒吧翻新之後重新開張,前兩天發了信息喊了他過去捧場, 莊鳴爵還沒有回複。

“我朋友一個酒吧在鴻城市中心, 要不要帶你去湊湊熱鬧?”

蘇池嘴裏含著葡萄,挑眉睨了莊鳴爵一眼:“該不會是又要拿我做法的「朋友」吧?”

莊鳴爵笑笑:“不是, 隻是經常光顧的酒吧老板,沒什麽背景, 人很隨和好說話。”

蘇池兩輩子加在一起都沒有幾次酒吧消遣的經曆, 唯一一次還是大學的時候和同學一起去的大學城的酒吧。

當時去得早, 零零散散幾個客人也都是學生,說實話沒什麽氣氛。

以至於蘇池對酒吧都沒什麽印象,既然莊鳴爵提了,蘇池索性點點頭:“好啊,那就去吧。”

也算是見見世麵開拓眼界。

酒吧位置在市中心某個步行街的半地下室,好幾個商鋪合在一起,空間異常的大。老板在裝修上的品味獨特,酒吧被分成了好幾個區域,左邊是北美異域風,右邊是賽博朋克風,中間一大片加上吧台被弄成了重金屬機械風。

老板穿著一身酒保的衣服,襯衫挽至小臂,露出皮膚上繁複的黑色玫瑰紋身,他老遠就看見莊鳴爵高大的身影,笑著招了招手:“莊總,來捧場?”

莊鳴爵領著蘇池在吧台落座,男人有些新奇的打量著蘇池:“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莊總居然會帶人來酒吧?”

莊鳴爵接過酒,並沒有多解釋什麽。

男人作為酒吧老板混跡夜場多年,一眼就看出兩個人之間那縷若有似無的曖昧。他忍不住有些好奇,一向以「禁/欲」姿態示人,來酒吧單純就是喝酒的莊鳴爵究竟會被什麽樣的人給拿下。

這麽想著,他不自覺的轉頭打量起那個清秀漂亮的青年,蘇池注意到對方的目光,坦然的笑笑:“你好,蘇池。”

男人挑眉吹了聲口哨,似乎十分驚訝,愣了片刻才去接了蘇池的手。

“你好,喬森。”

喬森轉身,從櫃子上琳琅滿目的酒水中到了一杯金酒遞到莊鳴爵麵前,笑著說:“難怪最近總是見不到莊總來玩兒,原來是讓人給絆住了。”

他笑著看向蘇池:“這位先生喝點什麽?”

蘇池不太懂,轉頭看向莊鳴爵。

莊鳴爵捏著杯子抿了一口酒液,淡淡道:“你看著調吧,好入口一點的,酒/精濃度不要太高,他沒喝過。”

這麽說喬森心裏就有數了,點了點頭轉身忙活起來。

很快一杯橙色的酒液就被推到蘇池麵前,帶著泡沫的**表麵放了一支卷成彈簧形狀的檸檬皮。

“調酒調出來的是心情,我想了想,還是這杯比較合適你。”

蘇池伸手接過來,一股清香的橙子味混著檸檬氣息撲麵而來。

莊鳴爵撇了一眼:“什麽酒?”

“橙味利口酒,檸檬汁,混了一點朗姆和白蘭地,不過考慮到蘇先生第一次喝,兩種烈酒我減了三分之二,用蘇打水做了代替。”

蘇池嚐了一口,比起酒味,更明顯的是果香,酸甜味蓋過了酒精的辛辣,很好入口。

蘇池點了點頭:“很好喝。”

“你喜歡就好,”喬森聳了聳肩,“順便一提,這杯酒的名字是「between the sheets」。”

床/笫之間。

可真夠惡趣味的。

喬森曖/昧的咧嘴一笑:“所以說喝調酒喝的是心情,這杯酒,你們一定喜歡。”

喬森沒有惡意,兩個人也欣然接受,看著蘇池和莊鳴爵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喬森很有眼色的找了個借口離開,把空間完全留給他們兩個。

“你經常來這兒玩?”蘇池環視了一周,這個時間酒吧正在上客,不遠處的小舞台上,一支樂隊正在調整話筒和設備。

“是唐文盛介紹來的,這裏每天接待客人有限額,雖然熱鬧但是不至於吵鬧。”莊鳴爵抿著酒側眸看向蘇池,勾唇輕笑,“怎麽,喜歡這兒?”

“談不上喜歡,隻是覺得新奇。”蘇池撐著下巴看向莊鳴爵,“原來你也不是整天公司和家裏兩點一線啊。”

盡管已經確定了對莊鳴爵的感情,但是長久以來,他對這個人的了解實在是少之又少。

“我也有需要放鬆的時候。”莊鳴爵晃著手裏的酒杯,餘光卻瞥見蘇池意味深長的眼睛,莊鳴爵挑眉,“怎麽?”

“大哥,我有個猜想,”蘇池扶著吧台椅子傾身湊近,“大哥你是不是,從前調查過我?”

莊鳴爵眨了眨眼,幾乎沒有猶豫,他輕笑著點了點頭:“確實。”

蘇池的生平檔案在他們認識不到一個月的時候就擺在了莊鳴爵的辦公桌上。

這對於他來說已經不算什麽稀奇的事情。

即便換成其他人,稍微調查一下資助對象的生平也是程序內的合規操作,何況莊鳴爵還對蘇池抱有不一樣的感情。

蘇池抿了抿唇,肉眼可見的不太高興。

莊鳴爵以為是對方覺得隱/私被侵/犯,剛要解釋,隻聽蘇池輕歎了一口氣,指尖劃著高腳杯的杯壁,垂眸不滿道:“我什麽事情大哥都一清二楚,但是大哥的事情,我好像都不怎麽了解。”

莊鳴爵一愣,心中一陣暖流洶湧而出。

蘇池想了解自己。

這個認知比起酒液更讓莊鳴爵感到迷醉。

有一瞬間他幾乎以為,這是酒氣熏蒸之後產生的錯覺。

“大哥?”蘇池又叫了一遍。

莊鳴爵眨了眨眼,這才從那份炸到他大腦空白的欣喜中回過神來。

他勾唇,偏頭看向蘇池:“這麽想了解我?”

蘇池點點頭:“當然想啊。”

“好,”莊鳴爵不顧周圍來來往往的人,伸手攬住蘇池的腰。

此時舞台已經響起樂聲,莊鳴爵湊近,薄唇貼著他的耳廓,“明天,明天我就讓沈正,把我的資料事無巨細的給你發一份,好不好?”

蘇池輕笑一聲:“好。”

兩個人氣氛剛好,突然一個調酒師遞過來一杯酒。

“您好先生,這是對麵桌請您的酒。”

蘇池一愣,伸手指了指自己:“給我的?”

“是。”

蘇池順著酒保指的方向看過去,隻見不遠處的卡座上,一個男人遙遙舉杯,衝蘇池一笑。

蘇池甚至還沒看得清那個男人的長相,就被莊鳴爵強硬的看著腰扣緊懷裏。

男人一手摁著蘇池的後腦勺,一手將錢夾拍在吧台上。

“那杯酒,調二十杯原樣送回去,”莊鳴爵目光陰冷的看著卡座上的那人,一邊沉聲吩咐酒吧,“然後告訴他,不要隨便惦記別人的東西。”

酒保拿著錢夾誠惶誠恐的退下了,蘇池被按在莊鳴爵的襯衫上,嗚咽著推了推他,有些好笑的伏在莊鳴爵身上。

“大哥,你身上的味道比我杯子裏的檸檬皮還酸。”

“是嗎?”莊鳴爵垂眸看著懷裏眉眼彎彎的蘇池,認同的點了點頭,“確實挺酸的。”

他這杯醋釀了快二十年,酸就對了。

二十杯調酒的威力足夠震懾其他覬/覦著蘇池的人,剩下來的時間兩個人喝著酒聊聊天,喬森時不時來招呼,十分的平靜和諧。

蘇池晚上喝了不少酒,趁喬森和莊鳴爵說話的時候去了趟洗手間。

他剛洗完手要出門,轉身就和一個悶著頭闖進來的人撞在一起。

“哎呦。”蘇池還沒怎麽,那人自己把自己裝摔在地上。

他一邊扶著屁股齜牙咧嘴一邊嘴裏嘟嘟囔囔:“果然倒起黴來喝涼水都塞牙,我tm招誰惹誰了?”

“你沒事吧?”蘇池緩緩蹲下,伸手準備扶一把對方。

“沒事沒事,”對方揮了揮手,“我自己能行。”

這小子盡管冒失卻挺有自尊,蘇池笑笑:“那我先走了,你小心。”

他還沒邁開腿,隻聽那人大叫了一聲:“是你?!”

蘇池一愣,轉頭看了一眼那人,不是熟悉的臉孔,不過眉眼之間似乎和自己有幾分相似。

“是我啊,咱們在莊鳴爵公司見過的。”

蘇池一愣:“見過?”

他猛地回想起來,這正是當年莊鳴爵包養了一個月的小模特。

當時他去莊鳴爵的公司找他,和這個人確實有過一麵之緣。

對方似乎很興奮:“真巧啊,居然能在這兒碰上!”

蘇池失笑:“確實挺巧。”

“誒對了,”對方湊近,壓低聲音神神秘秘的詢問道,“你現在還和莊鳴爵那家夥有聯係嗎?”

蘇池啞然,這人似乎對自己和莊鳴爵的事情一點不知情,一時之間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

“奉勸你一句啊,早點和那家夥斷幹淨吧,”那人一臉沉痛,“我他喵的不就誆了他一輛豪車嘛,最近他家裏人都還在找我麻煩呢!倒黴死了。”

蘇池:“……”

“所以你啊,趕緊跑路吧!”

那人話剛剛說完,身後就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你在和誰聊天?”

Eric渾身猛地一僵,他顫顫巍巍的回過頭,剛和和莊鳴爵冰冷的視線撞在一起。

Eric倒抽一口冷氣,渾身的汗毛都嚇得站了起來。

淦!

煞神本神!

作者有話說:

莊鳴爵:「眼神和善」你剛剛說什麽?

Eric:論倒黴我就沒輸過……

小模特無威脅,後麵算是個吉祥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