輸完液, 確定沒有其他問題之後,莊鳴爵就帶著蘇池趕回了鴻城。

他們前腳剛到,後腳賀蘭銘就派人送來了一堆補品,光消腫的就包了七八盒, 生怕蘇池臉上留什麽痕跡。

一個身形瘦高帶著圓框眼鏡的中年人在門外站的板正, 目光如同X/射/線一樣把莊鳴爵從頭到尾來回掃了好幾遍。

“雲騰的莊總莊鳴爵少爺, 失禮了,”那人挺直身板, 衝莊鳴爵標標準準的鞠了一躬,“我家小少爺承蒙您的照顧,不勝感激。”

莊鳴爵收了東西正準備關門, 聽見這話突然感受到一股壓力。

這家人真有意思,上到家族下到仆人,個頂個的知道怎麽給人施壓。

莊鳴爵淡淡道:“您客氣, 我比蘇池虛長幾歲, 照顧他是應該的。”

中年人挑了挑眉, 表情看不出喜怒, 更像是在試探對方。

“吳叔。”蘇池從莊鳴爵的身後探出頭,禮貌的叫了一聲對方。

“小少爺!”吳叔一臉激動,顧不得一邊的莊鳴爵, 一個箭步衝過去, 雙手握著蘇池兩側肩膀,上下仔細打量著蘇池。

“都快認不出來了,”吳叔的眼眶有些紅,“您這一走十幾年, 我和老爺都擔心壞了。”

蘇池笑笑:“抱歉, 讓你擔心了。”

吳叔連連點頭:“回來就好, 回來就好,老爺表麵上不說,其實見到您平安,心裏也是高興的。”

“我知道。”蘇池握著吳叔的手安慰道,“我很好,你們放心。”

吳叔拍了拍蘇池的肩膀,不解道:“老爺說您不肯回去,既然您已經回來了,為什麽不回家呢?”

這是吳叔看著長大的孩子,盡管隔著一層主仆關係,他也幾乎把蘇池當成是自己的孫子來看待。

蘇池淺笑,直言道:“我不想回去。”

吳叔怔了怔,一時根本沒辦法理解蘇池的這句話。

麵對吳叔,蘇池顯然輕鬆的多:“我有我自己的判斷,我覺得外麵的世界適合我。”

吳叔擰眉,一臉的不解:“可是——”

賀蘭家有優渥的條件,能提供給蘇池最好的教育和生活,這是多少人渴望而不可及的東西。

蘇池看得出吳叔的疑惑,他聳聳肩坦然道:“我累了,有的時候想一想,躺平也沒什麽不好。”

吳叔還是不理解,他想開口,話到嘴邊卻突然頓住了。

他看著蘇池臉上溫和的笑容,不覺得有些恍惚。

麵前這個身高幾乎要趕上自己,臉上帶著笑的漂亮青年,和記憶裏那個冷漠精致的孩子似乎完全對不上了。

十二年的時光對一個人的改變是顛覆性的。

或許,這真的是賀蘭璧想要的生活。

吳叔點了點頭,沒有繼續問下去:“少爺覺得好就好。”

他不是賀蘭銘,比起功成名就,他更希望看見的,是這個年輕人健康開心的活著。

“隻是老爺那邊,大概不會如您所願,”吳叔直言道,“未來怎麽樣,您得想清楚。”

蘇池抿唇笑了笑:“我明白。”

吳叔深吸一口氣,滿意的點了點頭:“時候不早了,我先告辭了。”

吳叔欠了欠身,他這一低頭,正好看見沙發角落出兩枚明晃晃的金屬地扣,以及茶幾下麵可疑的繩子和黑布。

吳叔一愣,腦子裏嗡的一聲,他在賀蘭銘身邊做了快三十年的管家,各個家族之間來往交涉這麽久,深諳一些有錢人折騰人的玩兒法,看見這些東西的一瞬間,吳叔就反應過來這是幹嘛的。

蘇池見吳叔半天不動,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正是地上因為反光閃閃發亮的地扣。

蘇池一僵。

完蛋!

吳叔僵硬的站直身體,瞳孔顫抖的看向蘇池以及他身後一直沒開口的莊鳴爵。

難怪,難怪他家的小少爺現在不思進取一心躺平。

原來都是著了這個狗男人的道!

他家粉雕玉琢的小少爺居然被這個男人困在這裏當成玩物!

吳叔狠狠的瞪著莊鳴爵,眼睛裏幾乎要冒出火。

蘇池滿臉尷尬:“這個,吳叔,我們——”

吳叔神情肅穆的做了個「不用說了」的手勢,他冷著臉:“情況我已經大概了解了,那就先不打擾休息,我先走了。”

接著對方三步並兩步快速出門,根本就沒給蘇池任何解釋的機會。

關門時砰的一聲嚇了蘇池一跳,蘇池眨了眨眼,滿臉黑線的看向莊鳴爵。

“被發現了。”蘇池無奈道。

“恩,”莊鳴爵不甚在意的點點頭,“應該是發現了。”

“怎麽辦?”

“沒關係,遲早的事情。”

自從莊鳴爵把蘇池帶來這裏的那一天起,他就知道總有一天會被發現。

莊鳴爵做好了和家裏對抗到底的準備,隻是沒想到第一個發難的會是蘇池的家裏人。

莊鳴爵輕笑一聲,走過去輕輕的將蘇池攬進懷裏。

“挺好的,”莊鳴爵將下巴輕輕放在蘇池肩頭,“這樣我們家,更沒有敢欺負你了。”

蘇池眨了眨眼,有些無奈的小聲道:“可是我爺爺會欺負你。”

莊鳴爵失笑,微微偏頭,唇瓣貼著蘇池的耳廓:“那你,可得記得保護好我。”

——

那天青城醫院的事情並沒有在鴻城引起風波,賀蘭銘如蘇池所願,把他被找到的消息封鎖的死死的。

蘇池還是那個蘇池,和賀蘭家長孫賀蘭璧沒有任何關係。

那天別墅裏的端倪被賀蘭家管家發現之後,莊鳴爵雖然沒主動聯係,但一直等著賀蘭銘過來興師問罪,結果一連好幾天都風平浪靜,莊鳴爵甚至都開始懷疑,這主仆倆是不是憋著什麽陰招在等自己。

為了這件事莊鳴爵多少有點心不在焉,等到周一莊士山的電話打到他辦公室的時候才想起來,之前說好的周末回家吃飯,被他忘得幹幹淨淨。

“我就奇了怪了你是被人一條狗鏈拴著出不來了是嗎?”莊士山已經著急上火到有些口不擇言,“說好的回來吃飯,一桌子人都等著你一個,結果人不來電話也不接,你是要上天?”

莊鳴爵扶額,又不好解釋,隻能低頭挨訓:“真忘了。”

莊士山哼了一聲:“今天下午我要去趟公司,有個大項目,你記得把時間空出來。”

“好。”

盡管莊士山現在基本已經不管理公司,但以前積攢下來的人脈還在,但凡能接觸到有潛力的合作項目,依舊會給雲騰牽線。

因此莊鳴爵就沒有細問,下午到約定的時間直接去的會議室。

大門一打開,一個熟悉的大笑聲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莊鳴爵抬頭一看,隻見莊士山和賀蘭銘並肩坐在一起,正熱絡的說著什麽。

莊鳴爵瞬間僵住。

所以他這邊這麽多天沒動靜,是因為賀蘭銘繞過他直接去找了他爸?

一想到一次性要麵前兩位大家長的怒火,莊鳴爵也不覺有些頭皮發麻。

莊士山正說到自己年輕的時候去廣西攀岩的經曆,一錯眼看見門口的莊鳴爵,他停下來,哼笑著看向他:“幹嘛在門口罰站?怕挨罵啊?”

莊鳴爵斂眸,並沒有像平時那樣和莊士山拌嘴,隻沉默著坐在了莊士山和賀蘭銘的對麵。

賀蘭銘笑容不改,他客套的開口緩和氣氛:“聽你爸爸說你在做生意這塊兒很有門道,我在鴻城算是初來乍到,手頭正好有個地產開發的項目,想請你這位後輩帶我一起發財。”

這話給足了莊鳴爵麵子。

莊鳴爵抬頭,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賀蘭銘。

如果他知道自己和蘇池的關係,還能這麽和顏悅色的和自己合作?

不對。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吳叔並沒有把那天晚上見到的匯報給賀蘭銘。

或許是為了袒護蘇池,又或許是不知道怎麽開口。

不管出於什麽原因,總之賀蘭銘似乎是還不知道自己和蘇池的事情。

莊鳴爵抿著唇,一路都在仔細觀察對麵的表情。聊起合作賀蘭銘全程都十分認真,甚至都沒有朝他這邊看過。

莊鳴爵輕舒了一口氣,這才稍稍放心留一點,他幾乎可以肯定,那件事賀蘭銘還不知道。

這算是稍稍給莊鳴爵喘氣的機會。

合作的第一次接觸,雙方都很滿意。

賀蘭銘能拿到的企劃不可能小,在加上他有意籠絡莊家,在分成上讓了不少好處,莊士山笑得合不攏嘴,直誇賀蘭銘有眼光。

賀蘭銘笑笑:“也算是我欠你家小子的一個人情,這個項目,算是我還給他的。”

人情。

這個詞實在是讓莊鳴爵有些頭痛,要是賀蘭銘哪天發現了,再想起今天的事情,會不會後悔到吐血。

莊士山盡管不知道其中的細節,在外人麵前還是給足了自家兒子麵子。

“您是長輩,有什麽困難讓鳴爵給你解決那是應該做的,”莊士山笑著,“以後再有事兒,您隻管找他。您就把他當自己家孫子,不用客氣。”

賀蘭銘笑笑,意味深長的看向莊鳴爵:“你爸都這麽說,那我可不客氣了。”

莊鳴爵還沒說話,隻聽莊士山連連答應:“那是,可惜咱們兩家都是男孩兒,不然來個親上加親,不是更好?”

作者有話說:

莊總:已經是了Ov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