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賞寶宴會

接下來的六天時間裏,秦修文每天都會改變不同的容貌,想要通過多種渠道潛入和順商會的內院。

食材運輸、物流、市政府工作人員、求職人員等多種方式,他都嚐試過,但最後都是無一失敗,即便進入了內院,也會被看護的很緊,根本沒有機會查探,更沒有機會進行暗殺。

再一次在夜裏回來,秦修文解開夜行衣,換了身衣服之後,就躺在**,有些疲倦的吐了口氣。

握緊了脖頸上的項鏈,手指摩挲著那溫潤的輪廓,秦修文這才感覺疲憊散去了些許。

今天,他第一次冒險潛入了內院的文檔室,時間緊急,隨手翻閱幾本記錄交易信息的文件,發現其中沒有任何有價值的資料之後,就出了和順商會。

躺在**,秦修文扭頭看了眼桌上的日曆表,眼中閃動著光芒。

看來隻能在明天李家舉辦的宴會上,對佐藤赤坎一探虛實了。

不管能不能調查出佐藤赤坎隱藏的目地,明天他都會趁此時機下手,不然等下一個時機,不知又是何時了。

他可沒有那麽多的時間和佐藤赤坎耗下去。

秦修文起身看著窗外的黑夜,緊了緊身上的衣裳,他在北平城停留的時間太久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北平城李家舉辦賞寶宴會的風聲就傳遍了整個北平城。

北平城中的大家大戶皆是整理行裝,帶著隨行家眷前往李家赴宴。

一時間,北平城的繁華街道上竟是熙熙攘攘了起來,相互之間交談的聲音更是顯得極為熱鬧。

這場宴會造成如此熱鬧的局麵,並不是說李家的名聲導致的,而是來自於畫家王維的那幅《輞川圖》。

在曆史上,王維是何許人也,那可是一代詩佛,以清新淡遠,自然脫俗的風格,創造出一種“詩中有畫,畫中有詩”“詩中有禪”的意境,在詩壇樹起了一麵不倒的旗幟。

詩中有畫,畫中有詩。

此言可是古代多位知名詩人、畫家對其的評價。

王維其名遠揚,流傳於世的真跡更是渺渺,如此一來,王維真跡的價值更高,非金財能比之。

如今王維真跡現世的消息傳出,北平城豈能不熱鬧起來。

大家大戶最好麵子,即便有些人家不對王維真跡有什麽認知,可為了自身的麵子,也唯有強自出頭參加宴會,以免受人暗中腹誹一個“暴發戶”“沒文化”的名頭。

如此一來,李家門前的來客更是絡繹不絕,往來者的身份皆是非同一般,在北平城最低也是一方人物。

秦修文沒有張揚,很低調的隨人流走進富貴奢華的李家,環視過四周之後,發現不論是李家家主,還是李家長子李熙言都沒有出現,在廳中負責招待的也不過是李家的老人和一些小輩。

宴會大廳當中,神色清晰露出不滿的人不在少數,更有甚者對李家的招待者用言語為難了幾句,以此來對李家表示不滿。

秦修文隻是掃了一眼,像是一個透明人靠在一側的假山上。明明是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卻極少勾引起他人的注意力。

李家門前的客人接續走了進來,從秦修文的身邊路過。

秦修文微微抬起頭,略微詫異的看了眼宴會的大廳,李家家主和李熙言居然還沒有出現,要知道家族勢力和李家差不多的幾家已經在表達不滿了。

作為主辦人,他們居然還沒有出現?

秦修文指節敲了敲褲腿,看向門外,現在都沒出現,是不是意味著再之後出現的賓客當中的人,和此刻大廳裏麵的客人在身份地位上並不是一個等級,需要李家區別對待呢?

默默想了一會兒,秦修文默默地搖了搖頭,不再想這件事情。

他來參加宴會的目地並非是來猜測這些與他不相關的事情的,他的主要目地還是覬覦中國文物的日本人。

就例如,佐藤赤坎。

秦修文沉默等待的時間並沒有很長,參加李家賞寶宴會的人數漸漸多了起來之後,一副灰色中山裝的佐藤赤坎便出現在李家的門前,麵帶笑容,溫文爾雅。

秦修文的目光當即一凜,為避免引起他的察覺,用餘光注視著他,手掌輕輕拂過腰側的槍柄,隨即緊緊的握住寒光凜凜的匕首。

自始至終,他的氣息都沒有絲毫變化,如是波濤海岸上的一座頑石。

佐藤赤坎化名之後的身份對人際關係的處理極為妥善,剛入北平城不久就與多位家財顯赫的人士結交,此刻正在李家門口同他人寒暄,低調隨和的言談很受他人的歡迎。

秦修文看著他,神色不動,心中則在想著需要通過什麽樣的手段才能完成對佐藤赤坎的暗殺。

下毒、槍殺、偷襲、暗殺......

無數種方案在秦修文的腦海中發芽,並且逐漸完善。

默然間,秦修文低著頭踏前了一步,氣息更加平和普通,像是暴風雨爆發之前的平靜。

“老板......”一聲生硬、恭敬的聲音乍然響起。

五名裝扮相同的男子接續從佐藤赤坎的身後冒出,位於他的身周,恰好對準五個容易偷襲的死角位置。

佐藤赤坎笑著點了點頭,隨之邀請同自己交流的人一齊進去李家,準備參加這場賞寶宴會。

秦修文前行的腳步微頓,微微皺起眉頭,不著痕跡的掃過那五名忽然出現的男子腰側位置。

在那個位置,他們均是有一致的鼓起,以秦修文的眼力不難猜出那裏藏著槍械。

摩挲了一下腰側的兩把手槍,秦修文默默地搖了搖頭,直接打消了貼身進行暗殺的想法。

這五人的動作幹練,目光有神,潛藏著令他感到危險的氣息,應該是在戰場上殺敵過的老兵,所以才養成了這種氣息。

秦修文眼中的光芒閃爍不定,在思考以什麽樣的方式才能完成對佐藤赤坎的成功暗殺。

正在他思考這些事情的時候,李家的賞寶宴會上忽然出現騷亂,場上一片嘩然,似乎是某個身份大的驚人的大人物出現在了賞寶宴會上。

久久不見出麵的李家家主和李熙言也是急匆匆的出現,來到門口等候,麵帶恭維的神色。

宴會中的其他賓客也是匆匆而來,簇擁在李家門口。

門外傳來停息下來的汽車聲音,稍過片刻,一位麵貌平平,側臉留著一道疤痕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此人身穿黑色的中山裝,魁梧的身形彌漫出一股鐵血的氣魄,每踏進一步,都會給宴會中的賓客帶來很大的壓力。

在他身後,跟著十名同樣便衣而來的男人,身上的氣質很明顯,都是軍人。

看見此人,佐藤赤坎的神色微變,在眼中掠過一絲忌憚,隨即恢複常態。

一直在暗中注視著他的秦修文神色微異,不由得看向這名中年男人,心中暗暗猜測此人究竟是什麽身份。

李家家主李彬和其子李熙言恭恭敬敬的走到那人身邊,麵帶恭維之色的與其交談,順便轉身將之引進李家。

秦修文耳力出眾,從宴會吵雜的聲音中,模模糊糊的聽到了李家父子和那中年男人的交談,頓時知曉了此人的身份。

北平城軍方勢力的上校,也是北平城正規軍第十八師師長,鄒文濤。

秦修文曾耳聞過此人,可謂是鼎鼎有名。

他是中國民國陸軍軍官學校,也是後世“黃埔軍校”的第二期畢業生,一畢業之後就參加戰場,有手段,有謀略,短短幾年就立下了赫赫軍功,軍銜躥升的速度令人咂舌,若不是上麵刻意壓製,鄒文濤如今已經是少將軍銜,由此可見他的軍功究竟有多雄厚。

如此一般的人物,也難怪需要李家特殊對待。

在這個時代,拿著槍杆子也就意味著拿著權利。

“你腰上是什麽東西,拿出來看看。”李家門口忽然響起很不和諧的聲音。

秦修文從鄒文濤的身上收回目光,轉頭望去,頓時微微一怔,隨即神色多了幾分趣色。

在那邊,隨鄒文濤而來的十名軍人已經和佐藤赤坎的五名下屬對峙上。

秦修文能看出那五人腰上藏著槍械,能跟隨鄒文濤而來的十人自然也能看出來。

以他們作為軍人的天職,自然不允許潛在的威脅出現在身邊。

所以,現場的氣氛很是凝重。

佐藤赤坎的五名下屬對視一眼,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將手放在腰側,用行動證明了一切。

他們也是軍人,絕不能容忍自己失去了槍械,在他們眼裏,軍人失去了槍械,就像是沒了牙的老虎。

況且,讓他們拿出來就拿出來,那豈不是有失大日本帝國的尊嚴,這與投降有什麽區別。

鄒文濤一方的十名軍人見此神色更是漠然,動作幾乎一致的接觸到隨行的槍械,氣息冷冽,大戰一觸即發。

一旁的佐藤赤坎見狀,也是不敢再繼續旁觀下去,走了出來,揮手令手下取消戒備,隨即麵帶微笑的對那十名軍人躬身表示歉意,說道:“長官,實在抱歉,鄙人是和順商會的會長,在前些時日遇見了一次夜襲,所以不敢放鬆警惕,還望幾名長官見諒。”

為首的那人不言苟笑,神色冷漠的看著他,說道:“讓他們把槍交出來,不然別怪我們采取強行措施。”

其餘九人也是不動,神色愈加冷冽,不難猜出這是他們最後的一聲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