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軍部叛徒

佐藤赤坎神色不解的看著秦修文嚴肅的神色,微微遲疑片刻,語氣更顯謙卑的說道:“高喬君請說。”

秦修文淡淡地瞥了眼像是泥塑木雕般一動不動的三名下屬,笑了笑:“佐藤君,你確定要我如此說出麽?”

佐藤赤坎點了點頭,嚴肅說道:“我們都是大日本帝國的勇士,高喬君盡可放心。”

眼見著秦修文似乎因某種事情而有所遲疑,他心中仍有警惕,但也不免胡思亂想了起來,微有幾分悚然。

秦修文看著佐藤赤坎微凝的臉色,麵色不動的搖了搖頭,對他開口說道:“佐藤君若是不信任我的身份,便傾耳過來一聽,但此事絕對不允許不該知道的人知道,這可是我們大日本帝國的鐵律,誰也違反不得。”

說話間,他瞥了眼那三名下屬,顯然在暗指他們就是不該知道的人那一列。

佐藤赤坎微微一笑,佯做沒聽懂他話中的意思。

見狀,秦修文笑容微妙,看著佐藤赤坎的眼睛,慢慢走近,很是認真的說道:“此事,也事關佐藤君的安全問題。”

佐藤赤坎的眉毛不由得一跳,神色終於變色。

刹那之後,他神色收斂起來,對秦修文露出幾分勉強的笑容,有些試探性的說道:“高喬君莫不是在嚇唬我?”

他平生最為惜命,即便是上過戰場,立過戰功,也依舊如此,如今聽聞有事情影響到自己的生命安全,哪裏能夠冷靜得了。

秦修文沒有多說什麽,隻是招了招手,讓他傾耳過來。

佐藤赤坎身軀一緊,猶豫片刻之後咬了咬牙,想著這位高喬家的子弟看樣子也不過是一個乳臭未幹的少年,即便是想要加害自己,也有些難度,更何況自己還有下屬在一旁保護,能有何事情。

一念至此,佐藤赤坎的身軀微鬆,隨著秦修文的動作傾耳過去。

秦修文並未有任何動作,真就俯身過去,在他耳邊輕輕地說了一句話。

“軍部當中出現叛徒,極有可能是中國軍方的特務。”

佐藤赤坎身軀一僵,隻感覺全身置於冰天雪地之中,心中充滿了驚駭,日本軍部居然會出現中國的特務?

此事,簡直讓人毛骨悚然。

可隨即,他又是心生疑慮,對秦修文的話產生了一些懷疑。

未等他發問,秦修文神色肅穆,繼續低聲說道:“特高課對此極為重視,課長親自監督,任命我和幾位同僚必須嚴查此事,將這個隱藏極深的特務緝拿歸案,從重發落,嚴懲不貸。”

佐藤赤坎的心念微微動搖,不知該不該信任秦修文的話,忙問道:“高喬君,這件事情我怎麽沒有聽上麵提起過,特高課是從何處得到的消息?”

秦修文微微咧嘴,眼中帶有高人一等的色彩,傲然說道:“我們特高課本就是從事這門工作,且能力完全可以碾壓世界上任意一個間諜勢力,對方的手段在我們特高課眼裏也不過是小兒科而已,既然已經著手調查了,就不用和你們軍部的那些門外漢通報此事了。”

佐藤赤坎聞言,心中微惱,卻不敢冒然得罪這位貴族子弟,隻好暗自腹誹道:“說的厲害,到最後不還是因為一個特務而興師動眾,若我們軍部出馬,什麽特務,早就拎出來殺了。”

秦修文目帶倨傲,不滿的瞥了他一眼,道:“佐藤君,可是在偷說我們特高課的壞話?”

佐藤赤坎心中一凜,暗暗震驚他的直覺如此準確,隨即趕緊收斂起心思,微笑說道:“不敢,我對特高課一向極為敬仰,隻可惜沒有遇見過特高課的大人,如今一見高喬君,真是免去了我的一份遺憾。”

聽見誇讚,秦修文如涉世未深的少年一般,想要故作老成,卻也似忍不住的露出得意之色。

用餘光偷瞄著他的佐藤赤坎不禁微微搖頭,將橫在心頭的懷疑徹底打消,想著果然不過是一個乳臭未幹的少年,心性還沒有成熟。

特高課也不過如此,派來一個少年執行任務,當真是可笑至極,也不怕出現什麽意外。

心中微有鄙夷和輕視之色,但他麵上卻沒有表露出來,反而是神態更加恭維。

不管怎麽說,特高課的特權還是要比他大尉的身份要高,若是交了惡,苦的隻能是自己。

秦修文掩嘴咳嗽一聲,看向佐藤赤坎的目光中多了幾分善意,然後低聲說道:“這名特務身份不詳,行蹤非常小心謹慎,我們目前還沒有找到他的蹤跡,所以不敢輕易透露身份,唯恐打草驚蛇,讓他一直潛伏下去。”

佐藤赤坎點了點頭,仍有心神因此事而受到牽扯,軍部當中果真出現特務?

秦修文繼續說道:“其實,因這名特務而生出的事情,想必佐藤君也應該有所耳聞。”

佐藤赤坎不由得一怔,連忙搖頭,茫然說道:“高喬君可是在說笑?我似乎不曾耳聞過啊!”

秦修文神情嚴肅,神神秘秘的低聲說道:“你可知最近幾個月,發生在軍部當中的暗殺事件?”

一聽是這件事,佐藤赤坎的瞳孔不禁一縮,心神大亂。在近幾個月當中,日本軍部的南方區域忽然出現暗殺軍官的事情,一開始此事並未引起太大的注意,隻是這種趨勢未免太快,三個多月的時間,軍部損失的軍官就多達二十一名,引起軍部的重視和怒火,已經嚴查至今,卻沒有絲毫的線索。

一瞬間聯想了許多,他駭然的看向秦修文,難道最近幾個月發生在軍部的大事和軍部特務的事情相關?

秦修文點了點頭,沒有避諱此事,對他說道:“軍部內那些熟見的軍官被暗殺大可解釋,可執行任務的軍官對外界而言乃是絕密,這些軍官的突然遇襲,就沒有引起過軍部的懷疑?”

佐藤赤坎的手指微顫,神色不免變得前所未有的嚴肅,看著秦修文,傾聽他的下言。

秦修文神色中多了幾分愁色,說道:“據我觀察而知,我們大日本帝國當中的這個特務恐怕和中國軍方早有聯係,他來傳遞信息,而中國軍方則是執行暗殺。”

佐藤赤坎忙問道:“那高喬君的追查可有線索?”

秦修文遲疑一下,微微點頭,對他說道:“這些時日,我們特高課通過那些暗殺者留下來的蹤跡,一路搜尋各地,不得已分開,而我自己也是根據他們的一些蹤跡來到了北平城。”

話落,他抬起頭,嚴肅至極的說道:“而我在北平城調查之後發現,他們在北平城留下足跡最多的地方就是和順商會,所以我懷疑其中有蹊蹺,就傳訊到特高課,確定了你的身份,才想找機會見你一麵,和你說明其中厲害。”

秦修文表露出來的情真意切,非常具有信服力。

佐藤赤坎嚇了一跳,神色頓變:“你是說,他們接下來要暗殺的目標是我?”

秦修文點頭,道:“這也是我先前為何與你提及此事事關你的生命安危,不得有誤。”

說到這,他非常關切的說了一句:“佐藤君可是軍部的軍官,想必手下也都是精英,那不知道有沒有察覺到最近和順商會有什麽異樣,或者發生過什麽意外?”

秦修文這句話非常具有引導性,直接讓佐藤赤坎想起了七天前夜晚的那場暗殺,至今都不曾找到凶手。

他將這件事和秦修文提及了一下,將現場還原,一字不差的詳細至極。

秦修文微微皺眉,神色當中有喜色,也有凝重,緩緩說道:“可以確定,這是我們要找的人無疑。”

佐藤赤坎心神一震,暗呼僥幸,隨即連忙問道:“那高喬君可是有了什麽線索,是否需要稟告給特高課?”

這幾天來都不曾找到那三個人,他也是寢食難安,生怕一個時候不注意就永遠的醒不過來了。

如今天降助力,他自然要竭盡全力的將這塊心病解除。

秦修文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頓時讓佐藤赤坎露出不解的神色,不明其意。

秦修文說道:“此事我早已稟告給特高課,課長沒有說什麽,隻是和我說明你任務的重要性,容不得馬虎,讓我盡快帶你撤離。”

“撤離?”

一聽聞這個字眼,佐藤赤坎的神色頓時變得急迫,頗有些不甘心的模樣,咬牙說道:“此次任務對我大日本帝國今後的戰略有著重大作用,若是錯過了這一次,下一次不知又是何時了。”

雖顯急迫,但他還是收留了幾分口風,沒有詳細說明他的任務。

秦修文心中一凜,他隻是詐了一下,果然詐出了問題,佐藤赤坎來北平城的目地果真不似覬覦中國文物那般簡單,暗地裏的任務恐怕非常重要。

隻是這個任務究竟是什麽呢?

秦修文的腦筋高速運轉,但苦於沒有掌握什麽線索,隻是大致猜出幾條不確定的路線,不能說明什麽,於是微微停頓一瞬之後,對佐藤赤坎搖了搖頭,說道:“佐藤君,你應該知道身在這場宴會當中的鄒子濤,此人心狠手辣,手上沾滿了我們同胞的鮮血,若是軍部當中的特務和他聯係上,別說是你,就算是我,也要留在北平城,那項任務也自然完不成,甚至有暴露的危險。”

鄒子濤凶名在外,佐藤赤坎不禁皺眉,麵露難色,有些躊躇不定。

秦修文以全身心為佐藤赤坎生命安全思考的樣子,勸說道:“佐藤君,人是活的,任務是死的,等我們解決了這名特務,到時再來執行任務也不晚,更何況,這還是課長的命令,課長大人比之你我更加分得清孰輕孰重。”

佐藤赤坎聽勸,頓時放下幾分擔憂,點了點頭,然後說道:“那我們何時動身離開。”

秦修文眼睛微轉,不動聲色的說道:“自然是盡快最好,隻是事關此項任務的人員需要全部撤出,事情較為繁瑣。”

他猜測執行這個任務的不僅有佐藤赤坎一方,可能還有另外一方,所以模糊不清的試探一番。

雖是模糊不清的試探,但冒險程度還是很高,秦修文不由得繃緊了身軀,隨時準備應對突變。

佐藤赤坎沒有察覺到異樣,反而是緊皺著眉頭,說道:“高喬君,這真的需要麽?那人的身份應該還沒有暴露。”

“那人......”

秦修文的眉毛跳了跳,心中一凜,麵上則是不動聲色的說道:“這也要看佐藤君的任務執行到了什麽階段。”

佐藤赤坎沒有懷疑,回答道:“初步接軌,還沒有談及到深層次。”

秦修文在心中頓時鎖定了一個方向,佐藤赤坎口中的那人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自己的同僚,來自於受特高課管轄的特務,而從佐藤赤坎所說的初步接軌來推斷,這名特務執行的應該是策反一類的任務,並且已經有所效果。

而且能讓日本人如此重視,對方定然不是易於之輩,身份可能會很高。

不得不說,佐藤赤坎的這兩句話非常重要,直接讓秦修文猜測出了準確的方向。

秦修文想要知道的更多,便神色嚴肅的說道:“看來隻能撤出了,免得軍部那個特務與鄒子濤聯係上,調查出你,再順藤摸瓜的調查出他。”

佐藤赤坎考慮著自己的生命問題,在此刻沒有任何懷疑,為難說道:“可是我也不知道他的身份,我們目前還處於地下聯係,隻知道他應該是張君的手下,更多的則是不清楚。”

秦修文眼中的光芒一閃,對佐藤赤坎所謂的張君身份進行猜測,口中則是順著往下說:“沒關係,課長已經通知過我,那人的身份我清楚,不過我對張君那裏的建築不是很了解,想要盡快見到他,將他帶出,還請佐藤君告知一二。”

佐藤赤坎想了想,說道:“張君平時都在軍方行政樓的三層辦公室,建築很簡單,隻是巡邏非常嚴謹,高喬君還是不要冒險的好。”

佐藤赤坎露出關切和擔憂之色,在他想來,秦修文若是冒險被捕,自己也脫不了幹係,恐怕會受到牽連。

秦修文仿佛沒有聽到,眉頭皺成川字,低聲自語:“軍方行政大樓的三層辦公室......”

“姓張,那......會是他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