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北平李家

半年後。

冬季。

寒雪飄飄,籠罩在北平城這座曆史古城上。

漫天飛雪,在陽光下散著銀光,仿佛是無數顆銀色的星辰。

溫度低了下來,一層新雪漸漸覆蓋住了北平城的地麵,放眼望去,一層晶瑩潔白的美麗綢緞蔓延向遠方。

北平城中,往來的平民百姓都穿著厚重的棉衣,戴著棉帽,用作抵擋風寒,即便如此還是凍得劍腮通紅,沾著雪花附在幹裂的臉上。

在北華街道有名的清風酒館,裹得嚴嚴實實的清秀少年推門走了進來,輕輕拍打掉身上的積雪,對酒館裏走過來的夥計笑道:“李少爺邀我過來的。”

聞言,酒館夥計趕緊洋溢起熱情的笑容,點頭哈腰的笑道:“是秦先生吧,李少爺交代過的,您裏麵請。”

話落,他扭身在前邊帶路。

秦修文點了點頭,視線掠過清風酒館繼承明朝風格的古色裝飾結構,腳步隨著夥計到了二樓。

停在一處淡雅的山水屏風前,夥計恭敬的告知之後,對秦修文告別,扭身回到了酒館大廳。

看著夥計離開的背影,秦修文繞過屏風,走了進去。

背靠著酒館的木窗,淡雅畫境的屏風立在三個方向,形成一個雅間。在雅間的餐桌旁,坐著一位戴著金絲眼鏡,文質彬彬的青年。

見秦修文進來,他趕緊起身迎接,笑道:“修文,快來坐。”

秦修文客氣的笑了笑,將大衣放在一側的衣架上,坐在青年對麵,笑道:“熙言,這麽急著叫我來,是有什麽事情麽?”

坐在他麵前的是北平城李家的大少爺,李熙言。

李家在北平城雖然不是什麽屈指可數的大家族,但能量卻也不小,在市委、警察局、軍方都有一定的人脈。

而作為李家的大少爺,更是常人高不可攀的大人物。

說起來,秦修文與李熙言的相識也是有些巧合。

這世道真是亂的很。

在他剛入北平不久,在夜裏尋找日本人的時候,就恰好碰見當時遭遇了襲擊的李熙言。

當時李熙言一方陷入劣勢,他也沒出手相救,全當自己是一個場外看戲的。直到襲擊一方吐出了幾句日語,泄露了日本人的身份,秦修文這才悍然出手相助,翻轉了局勢。

如此一來,二人的緣分也就結下了。

李熙言笑著搖了搖頭,給秦修文一杯燒酒,無奈的問道:“你最近都在忙著什麽,約你吃頓飯簡直太不容易了。”

秦修文接過酒,沒有多做解釋,隻是說:“難得看見雪景,出去走了走,散散心。”

二人在餐桌上寒暄了許久,喝下去半壺燒酒,皆是臉色微紅,正處微醺的狀態。

“等一下啊!”

將筷子放在餐桌上,李熙言神神秘秘的從餐桌下麵拿出一個長形盒子,精致華貴,一看就不是凡品。

秦修文微微一怔,看著這個長形盒子,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說道:“這個盒子不像是近代的,價格不便宜啊!”

他雖不愛好古董,卻也有幾分見識,看李熙言這樣子,這個盒子恐怕沒有幾根金條買不下來。

李熙言沒有解釋,微微一笑,打開盒子從中取出一卷畫,小心翼翼的鋪在一側的桌案上打開,撫手示意秦修文過來觀看。

秦修文神色茫然的走了過來,看著畫上的素墨山水和一行詩文,隻是覺得此畫年代久遠,畫境十足,詩意也不錯,卻看不出更多的門道來,

秦修文看著李熙言,不解的問道:“這是?”

李熙言對此去如奉珍寶,激動而又驕傲的笑道:“這是我偶然從民間搜集上來的《輞川圖》,經過多方驗證,是畫家王維的真品。”

秦修文聞言不由得一驚,王維可是古代的名人畫家,不僅有“詩佛”的稱號,也是中國詩畫結合的鼻祖,隻可惜他的畫跡在後世已經查無蹤跡,隻有宋朝畫家模仿他的畫跡遺傳下來,在二十一世紀令世界為之仰慕。

不曾想到,王維的真品居然會出現在民國時期。

可在刹那的震驚之後,秦修文看著這幅畫,微微皺眉,開始懷疑起來它的真實來。

王維的真跡難尋,似乎早就已經遺失在曆史的歲月當中,那李熙言找的多方勢力既然沒見過真品,又如何證明這幅畫是真品。

如此一想,秦修文心中的情緒漸漸平複,看著李熙言激動狂喜的神色,搖了搖頭,沒有不識相的將猜測說出來。

畢竟他的猜測也不見得是準確的,他在這方麵也隻不過是一個門外漢。

李熙言百看不厭的欣賞過後,見秦修文明顯不感興趣,輕歎一聲,將畫收了起來,珍貴的放在長形盒子裏,然後揮手示意秦修文坐下,自己也隨之坐下,說道:“因為這幅畫,我李家在七天後要舉行一場賞寶宴會,邀請各界名士來參加,不知修文你感不感興趣。”

他將一份精致的邀請函放在餐桌上,對秦修文微微一笑。

秦修文低頭看了一眼,說實話,他對這種文人雅士的宴會沒有任何興趣,根本欣賞不來。

李熙言笑著說道:“市政府和軍方也有人參加。”

秦修文心中一凜,抬頭看了他一眼,這才領悟出來李家舉行這場賞寶宴會的目地並不簡單,恐怕是想要以此來發展人脈,壯大家族勢力。

李熙言看向畫時露出過可惜之色,想來李家也抱有將此畫獻寶給大人物的想法,想要抱上大人物的大腿。

秦修文一瞬間想了很多,那麽,如果有大人物出現在這個賞寶宴會上,這場賞寶宴會的動靜必然會大起來,到時候日本人定然不會缺席。

他微眯了眯眼睛,拿過請帖,對李熙言笑道:“當然有興趣,我去。”

希望到時候出席的日本人會讓他提起興趣。

秦修文心中想著事,麵上卻和李熙言聊的天南地北,十分和諧有趣。

如此又聊了很久,將酒水飲盡之後,感到醉意襲來,李熙言和秦修文才相互告別,離開了清風酒館。

從清風酒館離開,再回到北平城下腳的住所之時,天色已晚,落日剛剛從西方降下,傍晚的夜色初現。

洗了一把臉,清了清酒氣。

秦修文將大衣解下掛在衣架上,坐在**看著窗外的雪夜,將項鏈解下,握在手中,絲毫不覺得寒冷。

十一多年來,秦修文能清楚的感覺到身體的某些變化,此時他即便身在屋裏,房外的風雪湧動的聲音清晰入耳,甚至院外一隻野貓的腳步聲也是傳入耳中。

從窗口放眼望去,黑夜下的光線極其微弱。可他卻能清晰的看見院落圍牆牆角,有一隻躲在木板下麵因野貓經過而而瑟瑟發抖的小老鼠。

甚至胡同口那家飯店傳來的菜香味,酒味都可以遠遠的聞到,他都可以從味道分析出菜肴和酒的年份。

這一切都說明他的身體素質在這十一年裏飛躍的進步到讓人匪夷所思的層次,無論是聽覺還是聽覺、視覺,還有力量、速度、反應等各方麵能力的提升,都遠遠超乎常人的想象,變得非常強悍。

且,在如今這等零下三十多度的嚴寒,他絲毫沒有感覺到寒冷,隻不過較比春季略微清涼了一些而已。

他相信冥冥之中真的有人類不知道的神秘,而他就在這不可捉摸的神秘的中心,對世界的認知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緊緊的將項鏈握在手中,秦修文靜靜地躺在**,閉眼假寐。

時間漸漸流逝,皎潔的明月升到天空,漫天星輝傾灑而來,落在銀雪大地上。

月黑風高。

秦修文忽然睜開了雙眼,絲毫沒有困意,精神奕奕的起身換了一身雪白色的夜行衣,也刻意換了一雙較大,腳底沒有紋路的膠皮鞋。

熟練的換裝之後,秦修文吹滅了房間裏的蠟燭,房間墜入一片黑暗。

在黑夜中,一道融入雪夜的白色影子輕飄飄的踩著地上駁雜的腳印,一個翻身從門口躍了出去,沒有留下任何聲音和痕跡,遠遠的消失在胡同那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