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八章疑心大起,強行為她選婿

蕭文慧斂眉,嗬嗬一笑,“這不,玥兒身子有些不適,怕是氣得晚了,本宮讓人去喚了,可又不忍心打擾她休息,本宮這個侄女兒,身世可憐,讓本宮心裏憐惜。

身世可憐,讓人憐惜嗎?

“可憐之人,自然讓人憐惜!”安九淡淡的笑著,有句話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不知道玥郡主這個可憐之人,會是如何的情形。

安九正說著,房間外,一個宮女匆匆進來,顧不得這麽多人在場,徑自在蕭文慧的耳邊說了一句什麽,眾人隻見得蕭文慧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了許多,“嗬嗬,說曹操曹操到,玥郡主,總算是來了。”

眾人看向門口,也是詫異,總算是來了?可卻是遲遲不見那玥郡主的身影,許多人心中都不禁腹誹,這玥郡主當真是仗著是蕭皇後的侄女兒,端起了派頭來了嗎?

她們可更是要看看,這玥郡主到底是個怎樣的人物。

正如是想著,一陣琴聲響起,安九眉峰一挑,微微有些詫異,眾人還沒有從那突然飄起的琴聲中回過神來之際,不知從什麽地方,一抹白色倩影,飄然於房間內,隨著那琴聲,舞姿優雅,竟是讓人眼前一亮。

這舞姿入了眾人的眼,僅僅是一瞬,繞是這些向來心中不服人的妃嬪們,也禁不住有些讚許,如果說夏侯音的琴,是這京都城內的一絕,那麽眼前這個女子的舞姿,便是可以和夏侯音的琴技相提並論了。

白衣女子,一舉手,一投足,步履輕搖,顧盼顧盼生輝,可覆蓋著輕紗的麵頰,讓人看不清她的真實麵容,但那露在麵紗外的雙眼,卻猶如一個妖精,在**著旁人,饒是安九,心中都不禁一陣酥麻,這女子,當真有幾分狐媚子的特質。

這該就是蕭皇後口中的玥郡主了吧!

不做他想,便可認定這個女子的身份。

不僅僅是安九,在場的每一個女人,憑著女人獨有的直覺,皆是感受到了這個女人的危險,蕭皇後尋來這麽一個侄女兒,又是在打著什麽主意?

終於,一曲罷了,那白衣女子,才停了下來,蕭皇後立即熱絡的朝著那白衣女子招了招手,“玥兒,來,來,可是辛苦你了,來,到本宮的身旁坐。”

含笑的雙眼,帶著慈愛,眾人也是詫異,聽聞那日崇寧公主生辰,崇寧公主被流放的時候,蕭皇後這個母妃,可是連情都沒有求,此刻,竟是對一個旁的女子,這般慈愛,不僅如此,她對安九的態度,也是讓人心中覺得奇怪,好似安九亦或者眼前這個玥郡主,才是她的親生女兒一般。

眾人的目光之中,那白衣女子緩緩走到蕭皇後的麵前,猶如一朵水仙花,沉靜安詳,讓人看著,有幾分沉醉。

“玥兒參見皇後姨母!”白衣女子朝著蕭文慧福了福身,溫柔似水的模樣,更是讓人憐惜。

這倒是讓安九想起了方才蕭皇後所說的那句話,身世可憐,讓人憐惜,這一看,卻確實是讓人憐惜啊,不禁看著楚楚可憐,還顯得無辜無害,可是,按照她的經驗,這樣的女子,要麽當真是無害之人,可要麽……那就是一肚子的壞水兒。

不過這份楚楚可憐,配著方才那狐媚勾人的舞姿,卻是頗具殺傷力,隻怕,每個幾分自製力的男人,在她麵前,都怕是把持不住的!

“玥兒,來,見過各位妃嬪,見過北王妃!”蕭文慧說話之時,看也沒有看那些妃嬪一眼,徑自將目光投注在安九的身上。

白衣女子,麵紗地下的嘴角揚起一抹笑意,轉身朝著一幹嬪妃福了福身,最後麵對安九之時,那眼裏,亦是充滿了笑意,“玥兒見過北王妃!”

安九迎上這女子的視線,這女子給她的感覺,倒是有幾分熟悉,可卻又是陌生的,那陌生的熟悉,讓安九的心中,頓生了幾分防備,“玥郡主有禮了,昨日收到玥郡主的禮,安九實在是受寵若驚,方才聽皇後娘娘說,玥郡主身子不適,安九的心中,本是有些擔心,不過,剛剛看玥郡主的舞姿,倒也看不出不適的跡象,安九也著實是放心了不少。”

白衣女子斂眉,“北王妃恕罪,玥兒這身子,是一直以來的鬱疾,玥兒今日見各位主子,沒有什麽拿得出手的,便隻能自舞一曲,以娛眾樂!”

以娛眾了?這還真是以娛眾樂啊!

不僅僅是安九,在場的妃嬪們,也對這話,嗤之以鼻,今日,蕭皇後專門召集了這麽多人來見她,她們還不得眼巴巴的來嗎?她這個郡主,隻要有著蕭皇後的寵愛,哪裏還需要娛樂她們?

況且,方才那樣的一支舞,分明是在告訴眾人,她這個玥郡主,是有兩把刷子的,誰也不能小瞧了去。

安九但笑不語,沉吟了半響,那白衣女子緩緩走到安九的麵前,竟是跪了下來,這一幕,眾人看在眼裏,都不由得一驚,甚至連安九,也是詫異。

“玥郡主,你這是作何?如此大禮,安九可承受不起啊!”安九起身,倒是看不懂了,這玥郡主,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這時,紅翎上了藥,也匆匆的回來了,這皇宮裏,牛鬼蛇神,她實在是不放心,可一回來,看到安九麵前跪了一個人,心中也是奇怪,立即小跑著到了安九的身旁,滿臉防備的看著地上跪著的那個白衣女子。

“王妃承受得起,王妃是玥兒的恩人,自然承受得起。”白衣女子一字一句,言語之中,謝意誠懇。

“恩人?”

在場的人,皆是麵麵相覷,這是什麽情況?

這玥郡主……

“郡主,恕安九記性不好,何時對玥郡主有恩了,我們似乎不認識,不是嗎?”安九銳利的目光打量著眼前的這個女子,靠近了些看,那份熟悉的感覺,越發的清晰。

白衣女子意識到什麽,忙的揭開麵紗,看到麵紗下的那張臉,安九微怔,這……這張臉,並不陌生,而這人……

“藍……藍玥……不,表,表小姐!”紅翎首先驚呼出聲,滿臉的不可思議,自從葉家垮了之後,各方姨娘夫人們四散了,而這表小姐,也離開了府邸,之後,便沒有了下落,卻沒有想到……她竟是來了皇宮裏?

藍玥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紅翎,目光轉回到安九的身上,臉上依舊是那淡淡的笑意,“蕭玥見過北王妃,當年在晉國公府,多虧了北王妃,不然,玥兒的處境,這怕會寸步難行。”

蕭玥?

精明如安九,在微微詫異之後,很快便明白了過來,眼前這個曾近的藍玥,早已經不再是哪個寄人籬下的她了啊!

“蕭玥……不錯的名字。”安九淡淡開口,“不過玥郡主方才的話可是嚴重了,玥郡主本就非池中之魚,就算是在淺談,也不會是寸步難行。”

蕭玥眉心一皺,越發顯得楚楚可憐,“王妃是在怪罪玥兒嗎?”

這突然的變換,讓安九禁不住挑眉,曾經的藍玥,模樣長的不錯,比起那葉家二小姐葉漣漪,還要美上幾分,不過,那時候,一臉病態,渾身沉靜的氣質,好似時時刻刻都將自己藏在最不起眼的角落。

可是現在,眼前的這個蕭玥,少了以往的病態,更加明豔動人,尤其是這份楚楚可憐,怕無論在哪裏,都會成為眾人關注的焦點吧。

是什麽,讓她有了這麽大的變化?

安九眸光微斂,和她離開葉家之後所發生的事情有關嗎?

安九心中明白,無論是否有關係,有一點事肯定的,蕭玥如今的變化,和這蕭皇後脫不了幹係,這蕭皇後,著實是讓人意外,意外極了!

“玥郡主哪裏的話?安九有什麽可責怪玥郡主的呢?隻是安九不知道,以前晉國公府的表小姐,怎麽就突然姓蕭了呢?”安九斂眉,聲音依舊雲淡風輕,讓人摸不透她的情緒。

蕭玥還沒有開口,蕭皇後的笑聲便再次傳來,“這個還是本宮來說吧,大家都知道蕭家當年全數被誅,除了本宮一人,可前些時候,本宮輾轉得到消息,說是當時蕭家老爺的一個私生女,並沒有認祖歸宗,所以,也就沒有在那場屠殺之中殞命,本宮想著,左右蕭家隻剩下本宮一人,實在是孤單,而蕭老爺的那個私生女,若是活了下來,那年紀,也該比本宮小不了多少了,蕭家的事情過了二十多年,如今,皇上既接受了本宮,那過去的事情,也就都過去了,本宮便派人去尋找,可惜,本宮那妹妹,卻是不在了,好的是留下了一個女兒,玥兒從小母親便沒了,父親又不承認玥兒的存在,可不是可憐嗎?本宮是仁慈之人,又怎會看著她這般可憐而不管?所以,本宮便讓她進宮陪著本宮,改了姓,也不過是想讓她有一個新的人生罷了。”

新的人生?

安九但笑不語,默了半響,安九才又開口,“那當真是可喜可賀,玥郡主迎來了新的人生,想來也不必再像以前那樣,寄人籬下,受人欺負了。”

“是啊,不再像以前那樣寄人籬下,受人欺負了。”蕭玥口中喃喃,眼底有一抹異樣一閃而過,可僅僅是片刻,卻又消失不見,臉上瞬間恢複了先前的真切,“可縱然是不再像以前那樣,不再受人欺負,可有些事情,玥兒是如何也不能忘的,比如王妃對玥兒的恩情!”

“不過是一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玥郡主就不要放在心上了。”安九淡淡開口,這個藍玥,搖身一變成了蕭玥,和蕭皇後同氣連枝,這對她來說,是敵是友,可還未可知呢。

可蕭皇後的謀劃……安九想到什麽,對蕭玥的防備更濃。

“嗬嗬,你們二人,既然以前是熟識,怎的這般生疏了,都是本宮喜歡的丫頭,不如這樣,我看你們差不多大小,不如玥兒就喚安九一聲姐姐,姐妹相稱,也親近許多。”蕭皇後突然開口,那深邃的眸中,隱隱含著算計。

姐妹相稱?不僅僅是安九,就連蕭玥也是一愣,這安九對自己,素來都是不鹹不淡,今日,她厚著臉皮拉攏二人的關係,便已經是有些大尺度了,還要姐妹相稱,即便是她願意,安九也不會願意的啊!

“玥兒,還愣著幹什麽?快叫姐姐啊!”蕭皇後催促道。

蕭玥猛然回神,對上安九的眼,心中有猶豫,可感受到蕭皇後的視線,蕭玥卻是不得不開口,“姐……”

可她剛剛來得及吐出一個字,安九的聲音便響起,將她要說的話打斷,“皇後娘娘可真是會開玩笑,玥郡主是蕭皇後的侄女兒,身份非比尋常,安九可不敢高攀了。”

言下之意,什麽姐姐妹妹,她安九可沒心思搞這些東西。

一旁看著這一切妃嬪們,更是竊竊私語,方才的一切,她們可是看得清楚明白,這玥郡主一來就討好安九王妃,死命的拉關係,可安九王妃,卻是絲毫也沒有將她放在眼裏啊!

如今朝中的局勢,隻有旁人高攀她安九王妃的,哪裏有她安九高攀別人的說法?

一時之間,蕭玥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了,可卻隻能壓在心裏,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蕭皇後也沒有料到,安九竟是如此不給麵子,沉吟片刻,開口打破這詭異的氣氛,“嗬嗬,瞧瞧,是本宮的不是了,本宮多了嘴,北王妃,你肚中的胎兒,這些時日可還好?”

蕭皇後轉移了話題,安九嘴角牽出一抹笑容,“謝皇後娘娘關心,腹中胎兒安好是安好,就是鬧騰得很,實在是讓人不省心,哎呀……”

安九突然皺眉,紅翎立即扶著安九,“小姐你怎麽了?”

安九深吸了一口氣,扯了扯嘴角,“娘娘,大夫讓安九靜養,可來宮中的路上,不免折騰,他怕是抗議了,左右今日玥郡主也是見了,若是沒什麽事情,安九就先告退了。”

這什麽勞什子的宮宴,她也就隻是為了看那玥郡主一眼。

知道這玥郡主是何許人也,她的心裏也是有了底,在這宮中待著,也著實是沒有意思。

蕭皇後蹙眉,也不好多留,“如此,王妃便慢走,肚中的胎兒第一。”

安九在紅翎的攙扶下,起身,朝著蕭皇後福了福身,便離開了棲鳳宮,安九一離開,蕭皇後也沒了興致,讓其他的妃嬪也都散了去,房間裏,獨獨留下蕭皇後,文姑姑,以及蕭玥三人。

蕭皇後臉色微沉,淡淡的瞥了蕭玥一眼,“怎麽,覺著自己受委屈了?嗬,那安九,是直接了些。”

直接嗎?蕭玥斂眉,安九的性子,她是有些了解的,她可是個不怕事的人,更是不會做違背自己心意的事情,在晉國公府的那些姐妹,也不過是為了各自利益,表麵上恭維,背地裏不知道捅了多少刀子。

安九哪裏相信什麽姐妹之情?

再說了,就算是自己曾經對她有恩情,那恩情在安九從葉清的手中救下她一命,再讓她住進清寧小築之後,那也算是還清了。

想到葉家的下場,蕭玥眉心微皺,看向蕭皇後,“玥兒不知道姨母為何要讓玥兒親近安九,甚至喚她姐姐?”

這些時日她雖然住在棲鳳宮中,在外人開來,她是最得皇後寵愛的,正如日中天,可事實上,蕭皇後卻是鮮少和她多說什麽,她隻是吩咐她多親近安九,她本以為,是因為如今北王府朝中的勢力,安九身為北王府,就連蕭皇後也要極力討好。

可今日,她的心中,卻是有些不安了,似乎蕭皇後的目的,沒那麽簡單啊!

蕭皇後嘴角微揚,自然明白蕭玥的心思,“你是害怕了?”

“我……我不想和安九為敵!”蕭玥斂眉,那安九的手段,她雖然沒有領教過,可卻是見到過。

“誰說要讓你和她為敵?”蕭皇後輕笑一聲,起身走到蕭玥的麵前,拉著她的手,臉上的笑容越發的燦爛,“本宮是在為你謀劃你的未來!”

“謀劃我的未來?”蕭玥對上蕭皇後的眼,“玥兒不明白姨母的意思。”

“這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和安九的年歲,相差無幾,如今安九嫁了北王爺,都已經懷了身孕,你呢?本宮知道你苦,當年在晉國公府,那些個掌家的夫人,哪裏會留意你的婚事,不過沒關係,有些東西,本宮會幫你打算。”

蕭皇後臉上的笑意漸濃,可蕭玥臉上卻是劃過一抹紅暈。

自己的婚事……突然想到什麽,蕭玥的心中,突然警鈴大作,看向蕭皇後,“姨母答應過玥兒,玥兒的婚事由玥兒自己做主。”

這才答應了幾天?她竟是要反悔了嗎?

“本宮沒說不由你做主啊?你的夫君,你自己選!”蕭皇後眉峰一挑,淡淡開口,“不過,你是本宮的侄女兒,要嫁也該嫁一個足以與你相配的人才行。”

“那和安九有什麽關係?”蕭玥更是不解,越是不解,便依舊越是不安。

“安九的身份尊貴,能和北王府扯上關係,自然對你有利,隻是可惜了,那安九,似不屑和你稱姐道妹!”蕭皇後斂眉,意有所指,目光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蕭玥,果然瞧見她的臉上,一抹異色閃過。

“安九王妃,身份尊貴,自然是對我不屑的。”蕭玥的眼裏,一抹失落凝聚,腦海中浮現出安九的身影,以前,她在晉國公府,寄人籬下,受盡了冷眼,如今成了郡主又如何?

依舊是不被人看在眼裏,而安九……自從性情大變之後,似乎無論在哪裏,都是焦點,她此刻看來,竟是有些羨慕呢!

“本宮答應你婚事你自己做主,不過,你年紀也不小了,縱然是你自己選夫君,也得先選了再說,兩月之後,便是乞巧節,乞巧節這日,你便好好選一選吧!”

“乞巧節?這……這是不是……”這是不是太快了。

蕭玥的話還沒說完,蕭皇後便冷聲打斷她的話,“就這樣定了,今日你也乏了,下去吧。”

蕭玥微怔,知道自己無法動搖蕭皇後的決定,更是明白,她雖是答應了自己婚事自主,可隻怕到頭來,也由不得她自己。

蕭玥斂眉,朝著蕭皇後福了福身,退出了房間,倒是文姑姑,看著蕭玥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沉吟片刻,終究還是開口道,“那玥郡主隻怕難以服從。”

“難以服從嗎?本宮讓她心甘情願,又不會強迫她。”蕭皇後嘴角的笑意,越發多了幾分深意,“她的婚事,可是本宮手中的籌碼,本宮又怎會不掌控在手?”

“娘娘可是有了打算?”文姑姑試探的道。

蕭皇後眸光微轉,“方才本宮已經說了,乞巧節那日,為玥郡主選婿,你將這消息傳出去,凡是京都城內的公子,無論是否婚娶,都在甄選之列。”

“是,娘娘。”文姑姑領命下去。

很快,蕭皇後要為玥郡主選婿的事情,便傳遍了整個京都城,一時之間,成為京都城內,競相談論的熱門盛事,這事情傳到安九的耳中,安九倒是有些詫異,選婿嗎?

這蕭皇後就這樣將蕭玥給嫁出去了?

以蕭皇後的冷血無情,又怎會是真心為了蕭玥的幸福?

這蕭皇後的心裏,究竟賣的什麽藥?

安九猜不透,倒是赤盟那邊傳來消息,說是安九的赤盟令一下,由赤盟中的那幾個長老牽頭,已經將先前四散的赤盟人員,集結了三分之二,赤盟的規矩,世世相傳,那些赤盟後人,一見赤盟令,多說二話不說,便歸於麾下。

兩個月的日子,很快便過去,安九的肚子,也是一日比一日大了起來,皇宮裏,靖豐帝依舊被軟禁著,一片平靜,承輝殿的後庭內,靖豐帝在池子邊喂著魚,秦公公親自帶了個宮人進來,形色匆匆,剛走到距離靖豐帝不遠的地方,靖豐帝的聲音,便淡淡的傳來……

“秦公公,打理這池子的人可找來了?這池子的水許久不換,裏麵的魚,都不見了,饒是丟下這一大把的魚餌,也沒有什麽用,將這池中的水給朕換了,再尋幾條好的錦鯉,重新換換這池中的風水。”靖豐帝說著,索性將手中最後一把魚食,全數丟進池子裏,隱約之間,有些怒意。

“父皇,兒臣參見父皇。”身後,那太監打扮的人倏然跪在了地上。

這聲音傳入靖豐帝的耳裏,靖豐帝身體一怔,有了愣然,轉身看向那跪在地上的人,眸子猛的收緊,“彥兒?怎麽是你?”

“父皇,這承輝殿有那些侍衛守著,猶如銅牆鐵壁,兒臣每日心係著父皇您,卻是不得們而入,今日隻有趁著這個機會,做了此番打扮,才……”百裏彥蹙眉,一字一句的道。

靖豐帝上前,親手將百裏彥扶起來,“你堂堂皇子,為了見朕,竟是如此委屈,讓自己穿著這樣,嗬……咱們父子,當真是……哪裏還有分毫皇上和皇子的樣子?哎,可笑啊可笑,也難怪,這幾個月,除了身旁有秦公公伺候著,連飯菜都是經了的北策的人的手,朕……朕的心中憋著一股氣,縱然是這承輝殿的池子,都無人打理了,朕這裏,和冷宮無異了!”

“父皇,讓你在這承輝殿中,委屈您了,那北策也當真是大膽,竟是敢仗著北王府的勢力和地位,將父皇你軟禁再次,他的這個舉動,和篡位有什麽區別?父皇,如今朝堂之上,許多都成了他北策的人,就連奏折,都是送到北王府,等他的批示,如今他北王府才是真正的皇宮啊!”百裏彥將這些時日,心中的憋屈全數道了出來,聽在靖豐帝的耳裏,那臉上的神色越發的難看。

在承輝殿內,他幾乎是與世隔絕,甚至連那些原本是他自己的人,也不好用了,秦公公也是不許出去,外麵的消息,分毫也飛不進來。

他早猜到,北策會插手朝政,可卻也沒有想到,竟是如此徹底。

“蕭文慧呢?”靖豐帝的手緊握成拳頭,那個女人出了淩霄宮,就懷著野心,她能讓自己剛坐上皇後之位,便眼睜睜的看著朝中大權,落入外人之手?

似是沒有料到靖豐帝會這般急切的提及蕭文慧,百裏彥心中詫異,想到蕭文慧,那眸中的顏色越發深沉了些,“蕭皇後如今得了個侄女兒,名喚蕭玥,賜為郡主,兒臣調查了那蕭玥,之前,曾是晉國公府的表小姐,也不知怎的,竟搖身一變,成了蕭皇後的侄女兒,如今,蕭皇後可是在籌備著為她這個侄女兒選婿呢!”

想到蕭文慧杖殺了母妃的事情,百裏彥的心中,添了幾分恨意。

靖豐帝眸子一凜,“玥郡主?可惡,他蕭氏一族當年謀亂,早就是我東楚國的罪人,蕭氏那賤人,竟敢如此明目張膽的賜封她那勞什子的侄女兒為郡主,實在是可惡,當真沒有將朕放在眼裏了啊!”

“父皇,蕭皇後杖殺了母妃,兒臣實在是……”百裏彥低泣一聲,胸中氣憤難平。

靖豐帝看了百裏彥一眼,淑妃那日在承輝殿外被蕭氏帶走,他就知道,淑妃是逃不過一死,就算是不被蕭文慧杖殺,那身上的毒,她也逃不了,可眼下,她畢竟是百裏彥的母妃!

靖豐帝咬著牙,低聲嗬斥,“你母妃於朕,是救命之恩,朕卻是連保他能力也沒有,朕有愧於心,朕曾經對你母妃承諾過,有朝一日,定要立你為太子,若是她在天有靈,看到那一日,也該寬慰許多了。”

“父皇……”百裏彥驚詫的對上靖豐帝的眼,立他為太子?

“朕的幾個皇子之中,百裏騫桀驁不馴,目中無人,百裏璿聰慧,卻太小,不足以堪當重任,而唯獨你,是朕最貼心的一個兒子,這些年,你在朕的身旁,立了不少的功勞,而和你所得到的相比,朕實在是太虧待你了,在廢太子百裏騫死後,朕心中便在盤算著,何時將這太子之位給你,也算是對你們母子的彌補。”靖豐帝拍了拍百裏彥的肩,如今,便也隻有百裏彥能夠讓他依靠了。

百裏彥自然也不笨,在初聞要立他為太子之時,百裏彥確實是吃驚不小,不過細細一想,如今,北策掌控著朝局,父皇的處境,甚是尷尬,父皇的性子,怎麽能容忍自己落得這般下場?

他需要一個助力,而他便是唯一,能夠助他的人了。

今日自己來這裏,不也是為了表明自己對父皇的忠心的嗎?

隻是這太子之位,比他想象中的,來得快些罷了。

“父皇將這重任交到兒臣的手上,兒臣定會不遺餘力,為父皇分憂解難,隻是……”百裏彥說到此,眉心微蹙,似有難處,“如今父皇您在承輝殿中在,高手環視,那北策朝中的勢力,又頗為信服他,如何才能立下兒臣這個太子?”

靖豐帝思索著,老練的眸中,風雲際會,沉吟了半響,便開口道,“按照慣例,乞巧節這日,宮中會有七巧宴,屆時,朝中重臣也該會到來。”

“乞巧宴……”百裏彥口中喃喃,突然想到什麽,眼睛一亮,“父皇,左右那蕭皇後會在乞巧節這日,為那玥郡主選婿,看蕭皇後那陣仗,是要將整個京都城都驚動了,咱們倒可以利用這一日,做些什麽事情出來,父皇,咱們百裏家的江山,如今被他人掌控著,兒臣的心裏,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父皇又何嚐咽得下這口氣?”靖豐帝咬牙道,他可從來沒曾受過這樣的屈辱。

此刻,他更是迫切的想要翻身!

“來日方長,他北策終究是名不正言不順!”百裏彥斂眉,記起那日在承輝殿外聽到的,百裏彥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開口道,“父皇,有一件事情,兒臣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你我父子,還有什麽是不能說的?”靖豐帝對上百裏彥的眼,親和的道。

“父皇,兒臣覺著有些奇怪,那蕭皇後如此處心積慮,從淩霄宮中出來,僅僅是為了坐上皇後之位嗎?兒臣曾聽聞,她對母妃說,子嗣上,她比母妃更富有,兒臣知道,蕭皇後有個女兒,崇寧公主,可她卻對崇寧公主分毫也不關心,不像是母女,不過她對安九,倒是關懷備至。”

“你什麽意思?難不成崇寧不是她的女兒,安九才是嗎?”靖豐帝好似聽了個天大的笑話般,崇寧公主今年二十三,那安九,才不過是十九歲,這年齡上,相差這麽大,不是笑話是什麽?

百裏彥明了靖豐帝所想,那雙眉峰更是皺得緊了些,“是啊,兒臣也是奇怪,安九王妃,怎麽會是蕭皇後的女兒呢?這年齡上,首先就不相符,但兒臣細細一想,竟是有了另外一個發現。”

“什麽發現?”靖豐帝眸子眯了眯。

“不知北王爺幾年是何歲數?”百裏彥意有所指,在初得到這個猜測之時,他也是不可思議,更是不敢相信,可是,他的心裏卻因為害怕,而沒有底氣。

靖豐帝身體一怔,臉上的神色變了又變,記憶中,北策好似重來沒有辦過生日宴,不過,他卻是記得,當年齊王謀亂之後,北王妃產下一子,而那個時候……

“不,不可能,這是不可能的事,北策是北策,崇寧是崇寧,二者沒有絲毫關係,再說了,那蕭皇後對安九格外在意些,不過是因為當年,安沫郡主和她私交不錯,她不過是照拂一下故人之女罷了。”靖豐帝目光閃了閃,竟是拒絕去想這其中的任何可能。

怎麽會呢?

一定是百裏彥多想了。

百裏彥斂眉,忙道,“兒臣糊塗了,兒臣想多了,也不過是猜測罷了,還請父皇恕罪。”

靖豐帝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雖然說是猜測,可這猜測一到了他的腦海裏,卻是揮不去了,擺了擺手,轉過身體,重新麵對著池子中的那一灘死水,“秦公公,帶宣親王去將那聖旨拿著,其餘的事情,彥兒你知道該怎麽辦吧。”

百裏彥看了一眼靖豐帝的背影,斂眉道,“兒臣知道,兒臣定不辱命,父皇請等著兒臣的消息,兒臣告退。”

百裏彥朝著靖豐帝一拜,轉身出了庭子,池子邊,靖豐帝站在那裏,麵容越發的陰沉下去,身後的秦公公,方才一切都聽在耳裏,此刻,更是明白皇上心中在想些什麽。

“秦公公,你說,宣親王的猜測,是否站的住腳?”靖豐帝的聲音響起,異常嚴肅。

秦公公也是有些誠惶誠恐,“回皇上的話,既然是猜測,那便是沒有足夠的證據來證明,雖然崇寧公主和北王爺的年歲想當,可那不能成為這這件事的證據啊,再說了,北老王爺是怎樣的人,皇上比奴才清楚,他北王府,又怎會將所有的家業,交到一個外人的手上,還有當年,太子妃生產,皇上派了人去看著,晾任何人也沒有任何機會做什麽手腳不是?”

“當真是如此嗎?那蕭氏……”靖豐帝腦海中浮現出蕭氏的模樣,“朕總是覺得,那蕭氏此番回來的目的不簡單,她要的不僅是皇後之位而已啊!”

“皇上,蕭氏的目的再不簡單,那也不過是一個婦道人家罷了,奴才想,她對北王妃親近,除了是故人之女之外,也不能排除,她想依仗著北王府的勢力。”秦公公在身後道。

“是嗎?可朕的心中,有些不安呢,那北策……”靖豐帝眸中微微收緊,竟是有些不敢再繼續往下想,沉吟了半響,這才開口,“罷了,眼下的事情,是彥兒的太子之位,隻要彥兒登了太子之位,那北策便沒有理由,再把持著朝政了,朕便是身體不適,也該是太子監國才對。”

“皇上,宣親王是可個托重任的人,皇上且放寬了心。”秦公公看了一眼靖豐帝的背影,有些話,卻是不好說,北王爺是什麽樣的人,若他對朝政沒有興趣倒好,可若是有興趣,宣親王哪裏是他的對手啊!

承輝殿內,又恢複了一貫的寧靜,但北王府,卻是迎來了一個讓安九意想不到的客人。

琉璃軒內,安九看著麵前坐著的人,臉上淡淡的笑著,“快兩個月不見,玥郡主的氣色,越是好了許多,皇宮裏當真和晉國公府不一樣啊!”

不錯,來的人,正是蕭玥!

蕭玥自然感受得到安九對她的疏離與排斥,扯了扯嘴角,“王妃折煞蕭玥了,那皇宮和晉國公府,不都是一樣的地方嗎?寄人籬下,我藍玥這輩子,還真是逃不過這個命數了。”

安九挑眉,“玥郡主如此說,可有些不對了,皇後娘娘為玥郡主選婿的事情,整個京都城內,可是傳得沸沸揚揚,我還聽說,許多王孫公子,都想娶玥郡主為妻呢,皇後娘娘對玥郡主的事情,如此上心,這哪裏是寄人籬下的待遇?”

“王妃可別笑我了,皇宮是什麽地方,王妃比我可是清楚得多,就連公主的存在,都不過是用來拉攏關係的棋子,更可況是我這麽個郡主呢?郡主不過是叫著好聽些罷了,最後被嫁給什麽人,藍玥自己也做不得住。”蕭玥斂眉,歎了口氣,她也是沒有辦法了,才來找安九。

她知道安九素來精明,她便也隻能,將希望寄托在安九的身上了。

安九聽著蕭玥的話,倒也不像是虛情假意,淺淺的抿了一口茶,安九道,“玥郡主今日來,該不會是向我抱怨吧!”

蕭玥微怔,猛地起身,竟是再一次跪在了安九的麵前,安九看在眼裏,吃驚不小,“玥郡主,你這是做什麽?”

“王妃,求你幫幫我,皇後娘娘那所謂的選婿,不過是要利用我的婚事而已,她要左右我的婚事,可我不願意,王妃,你知道嗎?我最羨慕的便是你,你可以不顧世俗,知道什麽是你想要的,什麽是你不想要的,想要的,便努力爭取,不想要的,誰也休想強加在你的身上,我不想我婚事,被人左右,王妃,求你幫幫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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