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一章大結局完

安九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北策,易容的臉,看不清他本身的表情,可那雙眼裏,卻沒有異樣,安九知道,對於蕭文慧的冷心無情,北策心中早已有數,幸好,他已經沒有將此放在心上,可即便是如此,安九的心中,還是不由生出一絲憐惜。

“主子……”安九和北策行禮,蕭文慧早已經迫不及待,哪裏還等得及他們行禮,原本斜躺在榻上的她,赫然起身,大步走到安九的麵前,親自奪過那母後,顧不得腐臭的味道,打開盒子,盒子裏,是一顆頭顱,雙眼緊閉著,蒼白和凝固的鮮血點綴,就算是如此毫無生氣,也依舊有纖塵不染的高貴。

“嗬,好,太好了。”蕭文慧的大笑聲在殿上回**,自從奪了兵權,掌控了京都城,她越發愛笑了,可那笑,卻是讓人不寒而栗,此刻,她看著盒子中的頭顱,“我這個兒子,就是太不聽話了,何必呢?平白賠上了一條性命。”

便是死了,頭顱在這盒子中,都依舊難掩貴氣!確定了北策真的已死,蕭文慧的心,這才徹底的安了下來,將盒子交給一旁的緋玉,冷冷吩咐,“左右是百裏皇室的血脈,還是準備準備,安葬在皇陵吧。”

緋玉不明白主子這般安排的用意,可也沒有多說什麽,接過盒子,領了命候在一旁,看了一眼跪在堂前的二人,緋玉斂眉,“秋霜親自麵見主子,是有話要說。”

“哦?”蕭文慧眉峰一挑,坐在榻上,瞥了一眼那女子,“這次這事情,你辦得不錯,不過,派出那麽多人,獨獨剩下了你們兩人,實在是有些可惜。”

“主子,若非秋霜一心想要將北王爺的頭顱送回來,隻怕,早也死在了北王妃的手中。”安九開口,目光淩厲異常,“那日屬下趁著得月夜伏殺,卻沒想到,北王爺的人實力不容小覷,屬下是鑽了空子,才砍下了北王爺的頭顱,得了北王爺的頭顱,屬下本要讓人撤退,可北王妃卻殺紅了眼……她的人……屬下和他好不容易逃了出來,其他的人,隻怕全都死在北王妃的人的手中了,屬下請主子恕罪,屬下沒能將北王妃的頭顱一並帶回。”

“安九?嗬,她死了丈夫,理應發狂,帶不回她的頭顱,倒也不怪你,北策一死,安九就算或者,就算帶著赤盟的人在兗州集結又如何?她還以為能對抗得過本宮手中的軍隊嗎?”蕭文慧輕笑一聲,對於安九,她已經不用太放在眼裏了,現在……既然確定北策已經死了,那有些事情,她必須處理得越快越好。

安九聽著蕭文慧的話,卻已經平靜了許多,“北王妃知道屬下是你的人,當場抱著北王爺的屍身發誓,要讓主子你血債血償。”

“血債血償?嗬,那倒看她的本事了。”蕭文慧冷哼。

“主子,斷不可小覷了那北王妃,屬下……”安九竟是突然激動的跪地上前一步,急切的道,“屬下擔心,她真的來找主子報仇,北王妃那瘋狂的模樣太嚇人了,屬下也差點兒死在……”

似想到什麽,那張蒼白虛弱的臉上,幾分驚恐,幾分後怕。

蕭文慧看在眼裏,也是聽緋玉提起過,這秋霜回來之時,那淒慘的模樣,竟是滿意的點點頭,“也難得你如此將本宮放在心上,你立了如此大功,以後就在本宮的棲鳳宮中伺候著吧,你們二人先養傷,到時候,本宮再讓你們看看,那安九到底能不能傷得了本宮。”

就算知道是她又如何?她可沒有放在心上,蕭文慧擺了擺手,示意眾人都退下去,蕭文慧撫著額,似在思索著什麽,絲毫沒有察覺到,方才那兩個死士的任何端倪。

安九出了大殿,又聽得那兩個孩子的哭聲,身旁的北策似感受到她的疼惜,加快了一步,似在提醒安撫著她一般,安九看著身旁的身影,暗自深吸了一口氣,方才,她一番演戲,就是為了留在宮中,果然……蕭文慧有多在意秋霜是否有功她不知道,但她卻知道,以蕭文慧的性子,以及此刻的得意,她是樂意讓秋霜看到她如何將“安九”給打敗的。

住在了宮中,如此,他們就多了更多的機會,安九心中想著,棲鳳宮的宮人給她和北策安排了住處,找來了太醫給他們治傷,二人的房間在棲鳳宮的西麵兒,雖然和正殿有些距離,但許多消息在宮人之間能傳的,倒也能傳到他們這裏。

這幾日,據說皇宮裏分外忙碌,似在忙著北王爺的喪事,又似在忙著別的喜事,喜事?安九躺在**,心中暗自猜測著這所為的喜事是什麽,對蕭文慧來說,北策已死,這是一喜,可她的野心不止於此。

南邊的戰事依舊進行著,還沒到京城,安九就已經得到消息,宇文氏是為宇文楔的死,找北策報仇,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安九是震驚的,震驚宇文楔的死,更震驚對方打著的旗號,她和北策思來想去,便隻有一個可能,那便是南宮禦淺也摻和在這事情之中。

沒有誰比她更知道南宮禦淺想要什麽,那個流落他國的南境皇子,想要報仇,想要重新拿回屬於她南宮家的皇權,所以,便用計將宇文一族推到了和東楚國的交戰上,她不知道宇文楔死後,帶領宇文家族軍隊的是哪個兒子,不過,單單是憑著這個頭腦,隻怕,這兩軍的對峙,不會有太長的時間。

可是,前方傳來的消息卻是東楚的軍隊連連敗了兩城,安九禁不住覺得奇怪,那被蕭文慧派出去的人,到底是怎樣的蠢材,才會如此連敗兩城?

據說蕭文慧因此大怒,不過,卻也對這結果沒有太多的動作。

兗州城內,街道之上依舊繁華,可百姓們都知道,如今的兗州城做得上主的,已不再是官府,而是赤盟,百裏羽一到兗州,迅速的打聽到了地方,便直接朝著一個宅院奔去,那裏是赤盟的據點,聽聞北王妃這些時日,就住在那宅院中。

出來見百裏羽的,是凜峰,看到凜峰,百裏羽上前抓住百裏羽的手臂,“九兒呢?”

那眼神中的迫切,讓凜峰眉峰一挑,“她料得還真準,請吧,羽王爺。”

凜峰將百裏羽請進了一個房間,房間裏,女子背對著門的方向,一襲白衣拽地,百裏羽看著那背影,心中不由一抽,“九兒……”

剛開口,卻是突然從旁邊跳出來一個人,“百裏羽,好巧,沒想到還能在這裏見麵。”

百裏羽微怔,看向房間中另外一個女子,臉色更是難看,“你……你怎麽在這裏?”

“我怎麽不能在這裏?我四處遊曆,不知不覺想念北王妃了,聽聞北王妃在這裏,所以,就走了這一趟了,不過……”赫連玉俏皮的一笑,但說到此,百裏羽卻是沒有理會她,徑自走向背對著他們的女子,赫連玉的心中,不由浮出一抹失落,但僅僅是片刻,臉上複又綻放出一抹笑容,聳了聳肩,好似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般,但這情緒的變換,卻是落入百裏羽之後進來的凜峰的眼裏,那慵懶的眸子,劃過一抹了然。

“九兒,你……”百裏羽開口,想要讓安九節哀順變,可卻害怕一提到北策,又引起安九的傷心,正思緒間,麵前的背影卻是轉過身來,朝著百裏羽福了福身,“奴婢見過羽王爺。”

百裏羽看著這張屬於安九的臉,神色微變,“你是紅翎?安九呢?”

心中更濃的擔憂浮現,紅翎看在眼裏,道,“小姐和王爺去了京都城,羽王爺無需擔心小姐的安危。”

“這……”百裏羽蹙眉,饒是精明如他,也有些懵了,轉身看了一眼凜峰,“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北策沒死?”

“王爺自然沒死。”凜峰緩緩上前,邊走邊從懷中掏出一個信封,交到百裏羽的手中,“是有人要北王爺和王妃的命,可惜,對方的運氣差了那麽一點兒,王妃需要你的幫忙,這是她留給你的信,我想,以你們的交情,羽王爺你定會出手相助。”

百裏羽迫不及待的展開信封,看到裏麵的內容,確定是安九的字跡,心中終於鬆了口氣,北策沒死,那麽,安九也不會那般痛苦,深吸了一口氣,百裏羽想到信上的內容,整個人也輕鬆了不少,“她料到我回來,自然也知道,我會幫這個忙。”

身為朋友,安九和北策需要,無論何時,無論何事,他都義不容辭。

“那就勞煩羽王爺了,需不需要安排一些赤盟……”凜峰自然也知道安九信上請百裏羽幫的是什麽忙,話還沒完,百裏羽就淡淡的打斷,“不用,我一個人過去,你們在這邊,能讓他們夫妻多些保障。”

百裏羽說完,走出了房間,凜峰看著他的背影,眉峰一挑,屋子裏,赫連玉卻是急匆匆的追了出去,百裏羽沒有在兗州多做停留,準備了些幹糧,一人一馬,連日南下,赫連玉本以為能夠在兗州多歇一些時候,可得知百裏羽走的消息,她也是毫不猶豫的追了上去。

京都城,皇宮裏,正舉行著北王爺的葬禮,對於蕭文慧將北策安葬如皇陵的事情,眾人先前對北王爺之死和蕭皇後的猜測,漸漸的開始動搖,那一日,蕭皇後親自送葬,一路上哭得肝腸寸斷,猶如一個因為喪子悲痛萬分的慈愛母親,可安九和北策卻知道,這不過是蕭文慧演的一場戲,而至於演這場戲的目的,安九深吸了一口氣,此刻,在房間裏靠著牆壁的她,眸中分外清明。

“蕭文慧下一步,該是要讓靖豐帝下詔傳位了。”安九口中喃喃,細細觀察,隱約可以瞧見她身後的牆壁,有一處細小的縫隙,隔著一層薄紗,不仔細看,竟是看不出絲毫端倪。

而隔壁房間住著的,正是北策,同樣和安九一樣,此刻他坐在**,身後就是安九所靠的那堵牆,聽到安九的聲音從那細縫中傳來,先前微微逼著的雙眼睜開,平靜的眸中亦是清明。

安九的猜測,和北策是一樣的,蕭文慧將“北王爺”的衣冠下葬皇陵,無非是要告訴這天下的所有人,他北策是百裏皇室的血脈,並且,已經入了皇室族譜,她做這一切,不過是想讓她接下來做到事情名正言順罷了。

下詔!那個女人的野心,從二十多年前就在積蓄,她想要控製自己,無法控製自己,那麽,她就另換他人,想到被蕭文慧安置在棲鳳宮中的兩個孩子,北策眸中的清明,隱隱蒙上了一層薄紗。

“兩個孩子對她來說,還有利用價值,就不會受到傷害,至於她的意圖……”北策開口,聲音不疾不徐,安撫著牆後麵的安九,這些時日住在棲鳳宮中,每日都可以聽到孩子的消息,確定他們無事,二人的心中都安了許多。

可他們都知道,僅僅是安心還不夠,隻要有蕭文慧在一天,他們的孩子,就有可能受到傷害。

明了北策不希望她擔心,安九斂眉,揮開腦中的思緒,出了房門,這幾日,她鮮少出來走動,棲鳳宮裏的宮人,都忙著伺候蕭文慧,還有兩個小王子,倒無暇理會這多出來的兩個人,安九剛出門,便聽得兩個宮女在閑聊著什麽。

“真好,今日皇後娘娘不在棲鳳宮用膳,總算清閑了許多。”一個宮女開口,整個人似從高壓之下倏然放鬆。

“可不是?蕭皇後比玉皇後難伺候多了,倒希望皇後娘娘多往皇上那邊走走,啊……”另外一個宮女附和道,似看到安九,二人都是一驚,臉色一變,立即拉扯著快速離開。

安九看著二人匆匆的身影,不由蹙眉,不在棲鳳宮中用膳,多往皇上那邊走走?單單是憑著這點兒信息,安九便明白,蕭文慧去找靖豐帝了。

這麽快嗎?

蕭文慧不可能純粹的找靖豐帝用膳,而用膳背後的真正目的……安九斂眉,心中再明白不過。

承輝殿中,許久不見的兩人,坐在一張桌子上,滿滿一桌的美酒佳肴,氣氛卻因為相對而坐的兩人,添了幾分詭異,自二人坐下來,蕭文慧就屏退了一幹伺候的眾人,此刻,偌大的廳中,就隻有夫妻二人。

蕭文慧親自給靖豐帝斟了一杯酒,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皇上,我們夫妻好久不曾這般坐著喝酒了,記得上一次,還是在皇上登基之前……”

此刻的蕭文慧,像極了一個溫婉賢淑的妻子,可靖豐帝看著,臉色卻也發難看,他最是了解這蕭文慧的真麵目,冷冷的瞥了一眼那杯酒,“說吧,你來到底是什麽目的?”

靖豐帝的心中沒有防備是不可能的,這些時日他雖然被軟禁在這宮中,可外麵的事情,他也是知道些許,想到什麽,靖豐帝眸子微微眯了眯,一抹嫌惡浮現,“沒想到你這麽心狠手辣,連你自己親生兒子的命,都舍得。”

蕭文慧卻是沒有理會靖豐帝的諷刺,“皇上何必這麽說?你我都是一類人,五十步笑百步而已,況且,當年你對我用下毒,可不也沒有顧著我肚中的孩子嗎?”

靖豐帝似被踩到了尾巴,臉色更難看了些,蕭文慧看在眼裏,更得意起來,“北策死了,不也如了你的意了?”

“哼。”靖豐帝冷哼一聲,如了他的意?他如今不還是一樣被軟禁在這承輝殿中嗎?看著這張臉,靖豐帝的心中,就莫名的憋屈,“說罷,你到底有什麽事?”

靖豐帝不想和這個女人多做糾纏,不耐煩的催促道,蕭文慧仰頭喝下一口酒,卻是沒有理會靖豐帝言語中的逐客令,“急什麽?你我夫妻一場,一起喝喝酒,皇上也不願嗎?”

“朕當初就該直接殺了你。”靖豐帝咬牙道,赫然起身,不打算再看蕭文慧一眼。

先前還維持著一臉賢淑的蕭文慧,臉色倏然一沉,手中的酒杯重重的落在桌子上,那聲音,讓靖豐帝頓住腳步,隨即,身後傳來蕭文慧的聲音。

“當初?當初你不已經起了殺我之心嗎?不過,我命大,既然皇上沒有心思去和臣妾去敘曾經夫妻的情義,那本宮就直接說明來意了。”蕭文慧麵容嚴肅起來,聲音也冷了幾分,“皇上身子不適,久治不好,可朝政不可荒廢,皇上盡快寫下詔書,將皇位傳給後人,皇上也好頤養天年。”

靖豐帝身體一怔,轉身不可思議的看著蕭文慧,“你說什麽?”

“本宮想,本宮已經說的很清楚,請皇上退位。”蕭文慧再次開口,絲毫沒有避諱靖豐帝那好似要將她殺了的眼神。

“退位?哈……哈哈,蕭文慧,你殺了你的兒子,朕傳位給誰?給你嗎?別忘了,你不僅不是百裏家的人,還是個女人,從來沒有女人坐上皇位的道理。”靖豐帝狠狠的瞪著蕭文慧,似在嘲笑著她的異想天開,這個蕭文慧的野心,他是知道的,先前他以為她極力要將自己的兒子扶上皇位,可現在,她是想自己坐上這位置嗎?深吸了一口氣,靖豐帝咬牙道,“不管天下百姓,還是滿堂朝臣,都不會允許你一個婦人……”

“皇上!”蕭文慧打斷靖豐帝的話,嘴角勾起一抹輕笑,“皇上不必擔心,東楚國的規矩,本宮還是知道的,不許女子入朝堂,縱然是本宮想當那決策天下之人,也不會冒這天下之大不韙,皇上別忘了,安九和北策給本宮生了一雙兒子,那哥哥,小小年紀便有沉穩之氣,做我東楚國的天子,是再合適不過了。”

靖豐帝微怔,臉色也倏然僵住,“原來……”

北策的兒子嗎?她要自己傳位給北策的兒子,蕭文慧她是想掌控一個孩子,自己做那母後掌權之人嗎?

“蕭文慧,你別忘了,北策還沒有認祖歸宗。”靖豐帝一字一句的道。

蕭文慧眉峰一挑,重新端起酒杯,淺淺的喝著酒,“皇上這些時日都在承輝殿中養病,想來是不知道,臣妾為北策舉行了葬禮,葬在皇陵,生沒有認祖歸宗,死了認祖歸宗,倒也是一樁美事。”

靖豐帝身子一晃,“你……”

這蕭文慧,早早的就已經預謀好了嗎?

“皇上,這麽吃驚做什麽?既然本宮今日來的目的已經達到,那本宮就不陪皇上了,一月之後,是個不錯的日子,還有一個月的時間,皇上可以好好斟酌著如何寫下這份詔書,若到了那日,本宮沒有得到本宮想要的,嗬,皇上,你也知道,你我夫妻的情分,早已經不在,到時候,就算是本宮想憐憫你,都怕找不到理由。”蕭文慧喝下最後一口酒,起身離桌,得意的看了靖豐帝一眼,轉身朝著大殿外走去,腦海中浮現出二十多年前的一幕幕,那個時候,她一個身懷六甲的女子,生命掌握在靖豐帝的手中,可老天終究待她不薄,如今二人相對而立,倒是一切都變了,她蕭文慧才是那個笑到最後的人,而曾經那個能夠決定她生死的男人,早已不在。

“哈哈……”想到這一切,蕭文慧大笑著,那笑聲隨著她一路到了承輝殿外,直到離開了許久,那笑聲似乎依舊在靖豐帝的耳邊回**。

“蕭文慧,你這可惡的女人,當年……當年……”靖豐帝身體一個踉蹌,若非扶著桌子,隻怕早已摔在地上,秦公公匆匆進來,看到靖豐帝的狼狽,立即上前將他扶著,“皇上,您息怒。”

看方才蕭皇後離開的情形,怕是將皇上氣得不輕,想到如今的局勢,秦公公不由歎了口氣,“皇上,不過是一個女人,皇上何必要和她作對?”

靖豐帝一聽更是怒了,一把甩開扶著他的秦公公,厲聲喝道,“怎麽?不能和她作對,難道當真要如她所願,傳位給一個嬰兒不成?哼,朕才是皇上,朕才是這東楚國的天,誰也改變不了,他蕭文慧也休想。”

秦公公一聽,這才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麽,看靖豐帝氣火攻心的模樣,卻是一句話也不敢再說。

靖豐帝想到什麽,眼底閃過一抹恐懼,猛地抓住秦公公的手臂,“秦公公,你要幫朕,朕不能讓她得逞,不能寫這傳位詔書。”

靖豐帝知道,如今自己對蕭文慧最大的作用,怕就是下這詔書了,隻要詔書一下,北策的兒子登上了皇位,那到時候他沒了利用價值,蕭文慧會對自己做什麽,他稍微一想,也能夠猜出來,到時候隻怕這條命,蕭文慧也會毫不猶豫的給他拿走,那個女人,連自己兒子的命都可以不顧,更何況是自己呢?

如是想著,靖豐帝的神色更是急了,秦公公明了靖豐帝的意思,可是卻麵露為難,“皇上,如今的局勢,都掌控在蕭皇後的手中,奴才也是無能為力啊!”

“不,不行,什麽無能為力?還沒到無能為力的時候,這樣,你去找嫻妃,對,嫻妃,你告訴她,朕要冊封忌兒為太子,還有,想法子聯絡安九,蕭文慧那賤人殺了北策,以安九和北策的感情,安九是必要為北策報仇,你去告訴她,就說朕願意和她聯盟。”

秦公公一愣,看著靖豐帝,心中禁不住歎了口氣,沉吟了半響,才開口道,“奴才也隻能盡力而為了。”

自這日之後,承輝殿中,傳出皇上病危的消息,皇宮的氣氛,更是陷入一種莫名的詭異之中,秦公公輾轉將靖豐帝的消息傳到了兗州,那消息再由兗州,傳到了皇宮安九和北策的耳裏,二人聽來,隻覺諷刺,靖豐帝和蕭文慧這對夫妻,皆是心狠手辣,此刻相互較著勁兒,他們倒是可以利用這一點。

安九想到靖豐帝對北策下毒之事,沉吟了半響,讓傳信的人,將願意結盟的消息傳回了兗州,這消息再從兗州到了靖豐帝的手裏,靖豐帝得到這個消息,心中激動至極,但激動之後,他很快就平靜下來,他必須好好謀劃,隻要安九肯結盟,到時候,安九找蕭文慧報仇之時,就是他最大的機會。

這皇位,他千方百計的得來,絕對不會允許落入旁人之手。

而蕭文慧也在計劃著,暗暗選好了日子,若不是因著這吉日,她巴不得立刻就讓靖豐帝下詔退位,早一日將那孩子送上皇位,她就早一日名正言順的掌控這東楚的江山,她在等,等著這大日子的到來,可先等來的,卻是北王妃率領赤盟,攻占了隔在京都和兗州之間的那座城池,大部隊伍,正朝著京都城進發。

蕭文慧得到這個消息,當場暴怒,可暴怒之後就鎮定了下來,“沒想到那安九的本事,本宮倒是低估了。”

“那赤盟本是一個殘軀,卻沒想到,竟是這般厲害。”緋玉知道安九不容小覷,卻也沒想到,那隊伍,竟是如此勢如破竹,“娘娘,你看咱們該怎麽辦?”緋玉看了蕭文慧一眼,小心翼翼的試探道。

蕭文慧坐在榻上,手中摩挲著一個玉指環,冷冽的麵容之上,淡淡輕笑,“怕什麽?京都可不是普通的城池,有禦林軍在,有護城的十萬將士在,她安九縱然是要攻破,也要費些本事,再說了,左右不還有那個小家夥嗎?本宮就不信,那安九能鐵石心腸,連自己的孩子都不顧。”

蕭文慧靠在榻上,整個身子輕鬆了不少,不過,那雙眸中,卻沒有掩飾對安九和赤盟的警惕,沉吟了好半響,蕭文慧的聲音,再次緩緩響起,“南方可有戰報傳來?”

提到南方,緋玉臉上明顯一喜,“那楚之連打了幾次敗仗,丟了幾座城池,也不知怎的,今日傳來消息,在最後一次戰役中,咱們東楚的軍隊,將宇文氏的軍隊,圍困在一座城池裏,沒幾日,就將他宇文氏的將領擒獲,當場斬殺,宇文氏沒了主帥,潰不成軍,大部分降了我東楚。”

“可是真?”蕭文慧聽到這個消息,赫然起身。

“屬下剛才接到的消息,戰報該是沒假,楚將軍還問娘娘,是否繼續往南?”緋玉小心翼翼的看了蕭文慧一眼,卻見她先前的興奮隻是一瞬,片刻又收緊了目光,似在思索著什麽,約莫過了一口茶的時間,蕭文慧臉上的凝重便斂去,“讓他班師回朝。”

宇文氏這次可是派了宇文家大部分的兵力,如此受創,便是留在南境的宇文軍隊,短時間內也成不了什麽氣候,更何況,南境還有其他諸侯在,現在當務之急,並不是吞並南境,而是將安九的赤盟給瓦解了。

說實話,方才聽到安九帶著赤盟朝京都進發的消息,她的心裏,終究還是有那麽幾分擔憂的,眼下的情況太過關鍵,所以,每一步她都要小心翼翼,必須要讓自己有最大的勝算,她蟄伏了這麽久,斷然不能失敗了。

深吸了一口氣,蕭文慧再次交代,“八百裏加急,讓楚之帶著軍隊,即刻回朝。”

“是。”緋玉領命,明了蕭文慧的心思,退了下去。

這一夜,不知為何,蕭文慧卻怎麽也睡不著,半夜的時候,索性起身,到了偏殿,偏殿中,兩個小家夥同睡在一張榻上,似十分安穩,一旁的奶娘也已經睡去,蕭文慧沒有吵醒奶娘,看著熟睡的兩兄弟,伸手去碰兩個孩子,“睡得倒是極好,但你們可知道,你們的母親,怕是要到京都城外了,她想和本宮搶奪你們,可怎麽行呢?你們的父親已經死了,本宮若再沒了你們,就徹底的沒了希望了,你們說,本宮該怎麽辦?”

回答她的是一陣沉默,兩個小家夥依舊睡著,蕭文慧沉吟片刻,輕輕的笑了起來,“不過還好,你們在本宮的手上。”

蕭文慧深吸了一口氣,直起身子,淡淡的瞥著兩個嬰兒,眸中一片冰冷,又待了片刻,這才出了偏殿,卻是沒有發現,離開之後,兩抹身影從暗處悄悄的走了出來,確定蕭文慧已經回了正殿,兩抹身影才放心的重新靠近了兩個孩子。

安九伸手觸碰著兩個孩子的臉頰,眸中一片溫柔,蕭文慧方才的話,已然應征了先前讓她不安的猜測,“她果真是想利用孩子……北策,如果當真……”

“沒有如果!”北策明了她的擔心,抓著她的手,柔聲打斷她的話,安撫著安九的不安,看著兩個孩子,聲音雖小,但卻分外堅定,“我不會讓你和孩子任何一個人受到傷害。”

安九身體微怔,對上北策的眼,她相信北策的話,而她,也不會讓她的兩個孩子,受到任何傷害,俯身在兩個孩子的額上淺淺的印上一吻,“你們等著娘,娘定會帶你們平安離開這裏,以後,再也不會讓你們受到如此的威脅。”

她想過將兩個孩子偷走,可如此一來,許多事情勢必會暴露,現在還不是時候,想到他們的計劃,他們要的,不僅僅是兩個孩子平安,還要他們一家四口以後的日子,都安穩,所以,現在還不是時候。

深吸了一口氣,安九的身體被拉入北策懷中,那熟悉的溫度讓她心中平靜了些許,他們在等,等那時機的到來,日子天天過去,城外傳來北王妃帶領赤盟兵臨城下的消息,蕭文慧得到消息,雖然表麵平靜,可心中卻依舊起了波瀾,親自去承輝殿催了靖豐帝好幾次,直到最後一次,他得到了靖豐帝下的傳位詔書。

當下,蕭文慧心中大喜,南方班師回朝的軍隊,正日夜兼程的往回趕,蕭文慧心中盤算著,如果在宣布詔書,靖豐帝退位,將皇位傳給的北策之子的之前,楚之率領軍隊趕回京都城,那怕是在京都城外,那麽,她就有全勝的把握,可如今,軍隊還沒到,她的心中,依舊有些不安,這不安,連帶著性子也越發暴躁,整個棲鳳宮都陷入一種莫名壓抑的氣氛之中。

終於到了選定的吉日,這一日,以靖豐帝的名義,宣召大臣入宮早朝,先前許多大臣都隱隱得到了一些關於退位,關於傳位的消息,似每個人的心中都有底。

這一日,各位大臣都沒有缺席,便是有些不滿蕭皇後如此牝雞司晨的,都被禦林軍請進了宮,一大早,皇宮好似換上了一種新的氣象,棲鳳宮中,每一個宮人都極其忙碌,緋玉親自幫著蕭文慧梳洗,今日的蕭文慧,一襲華貴宮裝,長長的後擺拽地,一眼望去,婦人威風淩厲,讓人不敢直視。

一旁的宮女不小心瞥見蕭文慧一眼,那逼人的氣勢之下,心中都不由一顫,立即垂下頭,誠惶誠恐,蕭文慧很滿意這些宮人們的反應,今日之後,她蕭文慧就是這東楚國的主宰。

“主子,時辰快到了。”緋玉在一旁提醒道,“屬下已經派人去承輝殿請皇上,這個時候,皇上差不多也該出承輝殿了。”

蕭文慧眉峰一挑,嘴角一抹笑意浮現,“本宮的孫兒呢?”

“小王爺在外麵,奶娘抱著。”緋玉回答道。

“抱過來,本宮看看。”蕭文慧吩咐,緋玉不敢怠慢,立即退下,再次回來之時,她的手中已經多了一個嬰兒,那嬰兒似睡著了,被送到蕭文慧麵前之時,蕭文慧毫不猶豫的伸手,將那嬰兒抱在懷中,“瞧瞧,本宮的孫兒,今日之後,可要成為這萬萬人之上的霸主了。”

蕭文慧說著,神采飛揚的語氣,似一切都掌控在了手中,笑聲在房間內回**,突然,似想到什麽,蕭文慧眉心微皺,“秋霜呢?傷勢養的如何了?”

緋玉微怔,主子鮮少關心死士,為何突然關心起秋霜的傷勢了?緋玉摸不透蕭文慧的心思,回過神來,忙道,“這些時日,傷已經養的差不多了,她都在房間待著,倒也安分。”

蕭文慧練峨眉,嘴角勾起一抹輕笑,“去將她叫過來。”

緋玉不明蕭文慧的意圖,立即領命下去,蕭文慧的注意力,複又轉移到了懷中小嬰兒的身上,等到安九被緋玉帶來之時,正看到蕭文慧對著懷中的嬰兒喃喃著什麽,安九看到孩子在蕭文慧的手上,身體不由一怔,可是明了自己此刻的身份,就是片刻,安九便收回了神思,進了殿,對著蕭文慧行了禮。

蕭文慧看著地上跪著的死士,僅僅是一瞥,又收回了視線,“那日看看你如此忌憚那安九的勢力,今日你就跟在本宮的身旁看看,本宮要做的事情,她安九休想阻止得了,包括北策,更包括這個孩子。”

蕭文慧意有所指,甚至那安九……嗬,想到剛得到的消息,楚之率領的軍隊,此刻已經快要到京都城了,到時候,安九就更加沒有機會了,她不僅要讓安九沒了機會,更要讓那個女人,也去陪北策,畢竟,隻要安九在這個世界上活著,那麽她蕭文慧就算是坐上了那至高無上的位置,也終究留了個隱患,實在是讓人不得安寧。

安九沒想到蕭文慧會有如此心思和打算,跟在蕭文慧的身旁,那……這對她來說,無疑是一個再好不過的機會了,安九立即領命,“屬下定保護主子的安危。”

“嗬,保護?”蕭文慧輕笑,似有些不屑,“隻怕,你沒有保護的機會。”

她有禦林軍,有皇城護衛,更有兩個孩子在手,便是所有人都有危險,她蕭文慧也不會。

如此的驕傲自大,安九看在眼裏,卻沒說什麽,心中卻不禁冷笑,起身走到蕭文慧的身旁,垂首不語。

正此時,一個太監形色匆匆的進來,緋玉看到那太監,臉色不由微變,“什麽事這麽慌張?”

這太監正是她派過去接皇上去朝堂的人,這個時候這般匆匆折返回來,隻怕事情辦得不順利,果然,那太監猛地跪在地上,誠惶誠恐的道,“稟皇後娘娘,皇上……皇上不去朝堂,奴才們,怎麽弄也弄不過去啊。”

蕭文慧臉色驟變,銳利的眸中,一道曆光劃過,“不去?隻怕這還有由不得他!走,去承輝殿,本宮親自去請,看他還能不能去。”

蕭文慧話落,將懷中的孩子,隨手交給一個宮女,大步朝著棲鳳宮外走去,安九看了一眼宮女手中的孩子,隨即和眾人也一起跟上了蕭文慧的步伐,想到和靖豐帝的結盟,安九眸光微斂,今日對蕭文慧來說是個大日子,他們又怎會讓她這般平順的達成目的?好戲已經開始。

一行人匆匆來了承輝殿,和蕭文慧一起趕到承輝殿的,還有北似嫻,二人在承輝殿外遇見,北似嫻看著蕭文慧,那渾身散發的淩厲氣勢,讓人不由一怔,蕭文慧隻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北似嫻,並沒有理會,徑自進了承輝殿。

承輝殿中,靖豐帝坐在榻上,身旁放著一把匕首,麵前擺著一個棋盤,一個人就這麽下著,屋子裏,先前來請靖豐帝上朝的宮人跪了一地,蕭文慧一進來,看到這陣仗,便不悅的道,“皇上,你這是什麽意思?”

看到身旁擺著的匕首,蕭文慧皺眉。

“皇後要來和朕下一盤嗎?朕一個人下,也實在是無聊。”靖豐帝看也沒有看蕭文慧一眼,徑自放下一顆子在棋盤上,臉上淡淡的笑著,似沒有聽見蕭文慧那滿含怒氣的話一般。

蕭文慧深吸了一口氣,便也沒有顧忌這許多人在場,“皇上,你以為你這般,就可以逃得過今日的事情了嗎?皇上莫忘了,你已經下了退位傳位的詔書。”

“那又如何?東楚國的規矩,你不是不知道,如果你以為,僅僅隻有那傳位的詔書,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那你留著我,還有什麽用呢?”靖豐帝不緊不慢的開口,倒也慶幸,這一點能夠牽製住蕭文慧,要知道,東楚國曆來都有規矩,皇位繼承人,不僅需要詔書,還需要皇帝親自宣召,比如太子,賜封了太子,哪怕是皇帝駕崩,太子也是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人,沒有得到認可,便是逼宮,就如當年齊王那樣,就算是有詔書,那也與逼宮無異。

話落,蕭文慧臉色更是沉了下去,若不是因為這一點,蕭文慧在拿到詔書之時,就不會將靖豐帝放在眼裏了,哪裏容得下,他此番阻攔她的事情!

她要將她的孫兒送上皇位,如今的局勢,也容不得她才去逼宮這般激烈的手段,所以,她隻能委屈求全。

靖豐帝不著痕跡的看了蕭文慧一眼,“皇後,朕又不是不去朝堂,隻是這一盤棋沒下完,朕的心裏終究是沒有其他的心思,縱然宣召傳位,也不急於一時不是?”

蕭文慧早已恨得牙癢癢,深吸了一口氣,許久才平靜下來,大步走到靖豐帝的麵前,和他相對坐下,“皇上自然知道,遲早都要去宣詔書,就請別耍什麽花樣。”

“耍花樣?這皇宮如今都掌控在你蕭皇後的手上,朕還能如何耍花樣?”靖豐帝心中終於浮出一絲得意,這些被軟禁的日子,他堂堂一國皇帝要多窩囊就有多窩囊,今日終於可以讓這蕭文慧不得不忌憚著他,想到自己和安九的聯盟,靖豐帝從容的落下一顆子在棋盤上,口中喃喃,“今日朕傳位之後,皇後打算如何處置朕?”

顯然沒想到靖豐帝會問這個問題,蕭文慧微微愣了愣,但隨即就恢複如常,“皇上可以在皇宮裏頤養天年。”

“是嗎?皇後不殺了朕?”靖豐帝淡淡開口,一抬眼,果然看到蕭文慧眼中的淩厲殺意,嘴角輕笑,這蕭文慧的性子,怎會容得下他?就算他傳了位,她已然不會容他。

沒有打算等蕭文慧的答案,蕭文慧雖不耐煩,卻還是不得不陪著靖豐帝下棋,可一盤下完,蕭文慧催促著靖豐帝去朝堂之時,靖豐帝卻又尋了別的借口。

“皇後,那晚的酒,朕一杯也沒有喝,咱們夫妻二人,是不是該喝上一杯?”靖豐帝坐在榻上,懶洋洋的道,臉上的笑容,無邪無害,看在蕭文慧的眼裏,卻是刺眼。

“皇上,你……”蕭文慧麵容一凜,更沒了好臉色,方才在蕭文慧進門之後,就已經進來了的北似嫻看到這情形,急忙道,“來人,皇上要喝酒,還不快去準備些上好的酒菜送上來?”

北似嫻吩咐道,對於靖豐帝,她始終記得他對忌兒的殘忍,不過這個時候,卻不是她記仇的時候,想到靖豐帝托人傳遞給她的消息,北似嫻斂眉,不動如山的站在那裏。

似才發現北似嫻的存在,靖豐帝眼睛倏然一亮,她在這裏,是不是意味著,她同意了自己的安排?

蕭文慧冷冷的看了北似嫻一眼,麵色更是難看,“嫻妃不在長樂宮照顧小皇子,來這裏做什麽?”

“姐姐不是讓臣妾好生打理後宮的事情,皇上的起居,自然也是臣妾的分內之事。”先前在門外,北似嫻有些被蕭文慧的氣勢所震懾,可此刻,心中卻早已經平靜了下來,這番應對,竟是格外從容。

蕭文慧凝眉,看了這二人一眼,嘴角輕笑,“嗬,嫻妃難道忘記皇上授意淑妃毒殺小皇子的事情了?嗬,嫻妃妹妹的心還真是大度得很,本宮佩服,罷了,既然皇上要喝酒,那本宮陪他喝一次又何妨?”

蕭文慧是何等精明,這二人此刻站在一起,必定有所聯係,可那又如何?一個靖豐帝左右不了如今的時局,加上一個北似嫻,同樣也無濟於事。

北似嫻聽了蕭文慧的挑撥,明了她的刻意,自然不會中計,不多久,宮人便準備好了酒菜送上,滿滿的一桌,比那天晚上蕭文慧所準備的還要豐盛,那一日,蕭文慧主動,而今日,靖豐帝看到美酒上桌,立即起身,卻也沒有忘記將身旁的匕首插在了腰間,走到桌子旁,徑自倒了一杯酒,“皇後快來坐,今日這美酒,聞著真是香醇,還有嫻妃,你也一起。”

北似嫻走上前,隨意尋了一方坐下,蕭文慧輕笑了一聲,也上前,三個人一桌,靖豐帝喝得暢快,可兩個女人,卻是沒有什麽動作,蕭文慧看著靖豐帝的舉動,絲毫沒有掩飾她的不屑,似在看這靖豐帝能翻出什麽風浪來。

詭異的氣氛中,詭異的僵持,安九看著這幾人,靖豐帝的自得,北似嫻的平靜,以及蕭文慧那眸中的不屑,想到今日的計劃,不由不著痕跡的看了一旁宮女抱著的孩子一眼,那孩子一直睡著,不用想,她也知道蕭文慧必定對那孩子動了手腳,想到此,安九心中對蕭文慧的恨,又添了幾分。

正此時,有人匆匆進來,在緋玉的耳旁說了些什麽,隻瞧見緋玉的臉色一變,立即上前,低聲在蕭文慧的耳邊稟報,隨即,蕭文慧臉色一沉,旁人看在眼裏,靖豐帝仰頭喝下一杯酒,嗬嗬的笑道,“怎麽?皇後得到什麽不好的消息了嗎?是什麽?讓朕猜猜?可是那安九帶領著赤盟的人,攻破了京都城了?”

似被說中了,蕭文慧眉心一皺,靖豐帝看在眼裏,竟是哈哈的大笑了起來,“看來,那安九的本事,比你所想象的,還要厲害許多啊,你手中掌握的護城軍有多少?怎的竟讓那安九鑽了空子,看來,這皇城似乎沒有全然在你蕭文慧的掌控之中啊。”

靖豐帝的得意,卻也讓蕭文慧看出了些端倪,蕭文慧看著靖豐帝,竟是赫然起身,“你和安九……”

他和安九竟聯合起來了嗎?這個猜測還沒問出口,靖豐帝就給了她答案,“朕和安九,結盟了,安九的心思都在北策身上,你殺了她的丈夫,她的怒火可不是好安撫的啊,朕不過就是告訴她,朕可以幫她一些忙罷了。”

蕭文慧的手緊緊的握成了拳頭,狠狠的瞪著這個靖豐帝,對方臉上的得意,讓她覺得分外刺眼,不過,僅僅是片刻,蕭文慧便平靜下來,“那又如何?那安九可不是個好對付的,你和她結盟,最後能不能討得了好,還未可知,別忘了,當初你對北策所做的事情,也足夠讓她對你千刀萬剮了。”

靖豐帝臉上的笑容僵住,目光閃了閃,心中確實有這份擔憂,深吸了一口氣,隨即聽得蕭文慧的大笑聲在整個大殿上響起。

“你以為,你和安九結盟,本宮就怕了嗎?安九攻破了皇城,可本宮還有禦林軍,皇上,咱們來打個賭,如果今日本宮將本宮的孫兒送上皇位,你當場自刎如何?”蕭文慧哈哈大笑著,先前,她雖然沒有打算留下靖豐帝的命,現在,更是決定,不會讓他死得那麽輕鬆。

“哼,那倒要看看,你蕭文慧有沒有那個本事。”靖豐帝厲聲喝道,自刎?這蕭文慧當真是好大的膽子!

蕭文慧看著靖豐帝的怒意,眉峰一挑,“那就請皇上看好了,看看我蕭文慧,有沒有那個本事,緋玉,吩咐下去,調集所有皇城軍隊,雖若是取了安九的頭顱,本宮一定重重有賞,還有,將另外一個孩子給本宮抱過來。”

蕭文慧的話落,安九身體猛然一怔,這蕭文慧是要,拿著那個孩子來威脅自己嗎?袖口之下,手緊緊的握成了拳頭,安九告訴自己,必須要忍,至少,她還跟在蕭文慧的身旁,一旦有任何移動,自己定也不會讓孩子受險。

緋玉得到命令,領命下去,蕭文慧目光轉向我靖豐帝,那張臉上添了幾分邪惡,“皇上,現在棋也下了,酒也喝了,咱們是不是該去辦正事了?”

蕭文慧說著,靖豐帝皺眉,心中明白,此刻這個局麵,蕭文慧怕是不會讓他有繼續拖延下去的機會,果然,蕭文慧丟下這一句話,別開眼,朗聲開口,“來人,皇上身子不適,他不能走,你們就幫他走。”

蕭文慧丟下這一句話,一甩衣袖大步走出了承輝殿,可那臉色,卻是怎麽也無法再多添一份笑容,想到方才緋玉的匯報,蕭文慧的心中不複先前那般自信,那匆匆的腳步,更泄露了她的慌亂。

那安九,竟當真攻進了京都城,這意味著什麽?蕭文慧深吸了一口氣,手也跟著握成了拳頭,總之,這個時候,她最該做的就是快些讓靖豐帝傳位,到時候,安九若真要率領赤盟進宮,那便是叛亂的罪名。

身後,蕭文慧離開,宮人便上前,似是請靖豐帝出殿,本是要動手,靖豐帝卻是利眼一掃,那些人竟是退散了開來,靖豐帝挺了挺胸,高揚著下巴,“朕自己去。”

靖豐帝離開了桌子,在走到北似嫻的身旁之時,卻是停了下來,“忌兒呢?”

靖豐帝開口,聲音冰冷,北似嫻斂眉,卻是不疾不徐,“皇上找忌兒何事?”

“你去將忌兒抱過來,她蕭文慧的手中有孩子,朕的手中,就沒有了嗎?”靖豐帝開口,如今安九在京都城內,牽製著蕭文慧的勢力,而他自然要為自己謀劃,蕭文慧要奪他的江山,可還沒有那麽容易。

可他卻沒有料到,北似嫻卻是冷冰冰的開口,“皇上別忘了,忌兒在剛出生不久,皇上那毒藥,就已經將忌兒毒殺了。”

北似嫻的意思再明白不過,這靖豐帝想要拿她的孩子來和蕭文慧抗衡,她怎能如他的意?

靖豐帝臉色一沉,“朕是要讓咱們的兒子當皇帝!”

“我的忌兒,不屑什麽皇位,至於這皇位,皇上若是有本事自己坐著,那就好好坐著吧。”北似嫻起身,也沒有打算再理會北似嫻的意思,轉身便要離開,可剛踏出一步,靖豐帝卻是抓住她的手腕兒,那絲毫沒有憐惜的力道,北似嫻吃了痛,眉心皺著,轉眼看向靖豐帝,“皇上可還要喝酒?”

北似嫻臉上的表情,讓靖豐帝臉色更是難看,抓著她手腕兒的手倏然收緊,咬牙道,“你答應過朕……”

“我何時答應過你?”北似嫻沒有待他說完,就打斷了他的話,嘴角輕笑,“我來這裏,方才不過是幫你叫了些酒菜,皇上就自以為是了嗎?我北似嫻從來不曾答應過你什麽。”

說著,北似嫻掙脫開靖豐帝的手,冷冷的看了一眼靖豐帝,繼續朝著大殿外走去,她不過是不願讓蕭文慧能夠得逞罷了,卻也並不會如靖豐帝所願。

北似嫻深吸了一口氣,如今這個時候,她便也隻有期待安九的到來,出了大殿的她,也追隨著蕭文慧的方向而去,北策不在,安九未到,他們的兩個孩子,她必須盡最大的能力護著。

策兒啊策兒,你若在天有靈,定要好好保佑安九攻入這皇宮,將那兩個孩子救出去,其他的……隻怕,日後這皇宮,她和忌兒,也是無法繼續待下去了。

揮開腦中的思緒,北似嫻加快了步伐,承輝殿中,靖豐帝看著消失了的背影,禁不住大聲咒罵了幾句,可沒人理會他的咒罵,不知何時,一個侍衛匆匆進來,不由分說的對一旁的宮人吩咐道,“來人,將皇上捉好了。”

靖豐帝身體一怔,宮人見那侍衛是蕭皇後身旁的,自然不敢怠慢,便是麵對皇上,他們也隻能無禮,靖豐帝被軟禁的這些日子,身體本就不佳,幾乎是片刻,就被幾個宮人給牢牢的製服。

“你們幹什麽?朕……朕是皇上!”靖豐帝叫囂著,卻是掙脫不了。

那侍衛卻是沒有理會靖豐帝,徑自上前,將什麽東西塞入靖豐帝的口中,靖豐帝心中大駭,可那東西入口,很快就滑進了喉嚨。

“鬆開吧!”那侍衛淡淡開口,靖豐帝得了自由,更好似瘋了一般,“你給朕吃了什麽?”

“皇上,是皇後娘娘的意思,皇後娘娘擔心皇上不聽話,耍花樣,所以不得不讓皇上吃些東西,她才能安心,至於是什麽……”那侍衛說到此,卻是沒有繼續說下去,轉身大步走出了殿。

靖豐帝看著那背影,捂著自己的喉嚨,臉色更是脹紅,該死的蕭文慧,她到底給他吃了什麽?

靖豐帝滿心憤怒,此刻,便也不用那些宮人催促,匆匆的跑出了承輝殿。

承輝殿和早朝之地,本就相去不遠,繞過了幾道回廊,再過了一片院子,那威嚴的宮殿,就出現在了視線之中,蕭文慧到了這裏之時,朝臣們都已經等著,看到蕭文慧,眾人齊齊行禮。

東楚朝堂,容不得女子存在,可自從蕭皇後以皇上重病為由,又借著南方的戰事,奪得了兵權之後,這個規矩,似乎漸漸的改了,朝臣們心中雖或多說少的有些不滿,可誰都不敢多說一句話,就連以前擁護北策的人,在聽聞北王爺被刺殺之後,也隻能認清了現實。

安九跟著蕭文慧一起,看著朝臣們對蕭文慧的順從,安九不由蹙眉,她心中明白,蕭文慧如今掌握著兵權,所以,那便是威懾力,安九看了一眼蕭文慧,她的身旁,兩個宮女分別抱著一個孩子,蕭文慧顯然是等不及了,看了門口該出現的人還沒有出現,不免有些急了,“皇上呢?怎麽還沒到?”

話剛落,靖豐帝便出現在大殿門口,眾人看到靖豐帝,再次齊齊行禮,靖豐帝的心中隻有方才吃下的東西,一心隻想找蕭文慧問個明白,哪裏理會這些大臣們的行禮,大步衝向蕭文慧,狠狠的瞪著她,“蕭文慧……”

可他的質問還沒來得及出口,蕭文慧就打斷了他的話。

“各位,皇上如今正在病中,此番堅持前來上朝,是有大事,要向各位宣布。”蕭文慧朗聲開口,將靖豐帝的急切看在眼裏,嘴角禁不住勾起一抹得意,方才在承輝殿中,靖豐帝那般拖延,已經是她容忍的極限,他當真以為自己沒有法子對付他嗎?嗬,笑話!

眾人看向靖豐帝,皆是在猜測著,皇上許久沒出現,這一出現,會有什麽大事宣布,可看靖豐帝看蕭皇後的眼神,卻是格外的怪異,蕭文慧話落,瞥了靖豐帝一眼,“皇上,請吧。”

靖豐帝緊咬著牙,明了蕭文慧的意思,可他怎能宣召?這個時候,安九已經攻入京都城,接下來就是皇宮,便是這個時候,他依舊想拖延,可是,蕭文慧卻又怎會給他機會?

靖豐帝許久不說話,蕭文慧眸子眯了眯,給身旁的侍女使了個眼色,隨即,那侍女將一個聖旨呈上,靖豐帝看到那聖旨,明了蕭文慧的意圖,卻沒來得及阻止,蕭文慧已經拿了聖旨,展開,朗聲道,“各位大臣,皇上的身體,大家也都是知道,這些時日,越發的差了,前幾日,皇上和本宮說了他的想法,本宮思忖著,為了東楚國著想,或許是該順從皇上的意思,所以,皇上就擬定了一封詔書,決意退位。”

話落,所有人都是一怔,靖豐帝的臉色亦是難看,“蕭……”

剛說了一個字,蕭文慧卻是壓低了聲音,用足以隻讓二人聽得到的聲音低低的打斷了他的話,“皇上想知道,本宮方才給你吃了什麽嗎?我想皇上的心中也應該猜的出來,那可不是什麽好東西,所以,皇上若想安然無恙,就好好按照本宮的要求做。”

她的要求?靖豐帝的手緊握成拳,這蕭文慧的要求,他是再清楚不過,傳位嗎?深吸了一口氣,靖豐帝似在權衡著什麽,蕭文慧將他的神色看在眼裏,卻容不得他耽擱太多的時間,“皇上,請吧!”

似料定了靖豐帝會作何選擇,蕭文慧的眼裏,盡是得意,靖豐帝心中不甘,可他卻不得不受著蕭文慧的威脅,“解藥呢?”

蕭文慧挑眉,湊到靖豐帝的身旁,低低的道,“皇上做了皇上該做的事情,本宮自然會給你解藥。”

靖豐帝微怔,看向蕭文慧,臉色依舊慘白,不,她不會,自己若是按照她所說的做了,她同樣也不會留下自己的性命,這個蕭文慧,不會留下自己的性命,那這個時候,他又為何要如了她的意?

他靖豐帝才是這東楚國的皇帝,而這蕭文慧……她想謀權,她想篡位,她想掌控東楚國的天下,他怎能讓她如意!

深吸了一口氣,靖豐帝看著蕭文慧,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如你所願!”

靖豐帝轉身看向堂下的諸位大臣,沉吟片刻,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一字一句的道,“朕,身子健朗,無需退位!”

所有人都是一怔,尤其是蕭文慧,她沒有想到,這靖豐帝會是這樣的反應,當下,眸光就暗了下去,卻是扯了扯嘴角,沒待靖豐帝再有機會開口,便拔高了語調,“皇上是病糊塗了,這詔書都下了。”

靖豐帝冷哼一聲,“詔書?蕭皇後,這詔書是怎麽來的,你比朕清楚,蕭氏這妖婦,逼朕退位,傳位於一個小兒,朕當初受了你的脅迫,才寫下這份詔書,並非朕的本意,做不得數,倒是你,蕭皇後……你一個婦人,玩弄權術,謀奪皇位,這罪名,朕今日,就要好好辦辦!來人!”

靖豐帝已經豁出去了,既然這蕭文慧不會放過他,那魚死網破又如何?她蕭文慧也休想討到任何好處!

安九看著這突然發生的一幕,嘴角勾起一抹諷刺,靖豐帝的心思,她如何不明白,不過,靖豐帝終究是太天真了,看來,這麽長時間的軟禁,已經讓他失了以前的睿智,蕭文慧如今掌握這兵權,那才是話語權。

果然,蕭文慧的神色隻是微微一變,隨即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靖豐帝的命令落下,卻沒有一個人有所動作,一時之間,靖豐帝微怔,心中不甘,再次狂吼,“來人,將蕭氏這婦人給朕押下。”

再一次,沒有人有絲毫動作,堂下的大臣們,也都明白如今的形勢,這帝後之爭,一個有名,一個有實,誰也不知道最後誰會勝利,索性也隻有按兵不動,不插手這一切。

靖豐帝的臉色更難看了,“你們都聾了嗎?朕讓你們將蕭氏這夫人給押下!”

沒有人聽命,蕭文慧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皇上,你病了,千萬不要再動怒火,若加重了病情可如何是好?皇上身子不宜久在外麵,既然皇上今日要宣召傳位,那辦了正事,便可早早回承輝殿休息。”

蕭文慧此刻連在大臣麵前掩飾都懶得掩飾了,心中恨極了這靖豐帝,他想破壞嗎?她怎能讓他得逞?轉眼看向靖豐帝,更靠近了他些許,“皇上別忘了,兵符都在本宮的手上,你如此掙紮又有何用?今日,本宮要的結果,勢必會達成,不管用什麽手段。”

蕭文慧一字一句,二十多年的蟄伏與積澱,就在今日,突然想到什麽,蕭文慧的嘴角,勾起一抹詭譎,意有所指的道,“皇上可還記得當年齊王謀亂那個夜晚?”

靖豐帝身體一怔,明白她指的是什麽,對上蕭文慧的眼,那眸中的惡意,讓他心中一顫,那眼神似在告訴他,若自己不按照她所說的做,那麽,當年那段不為人知的事情,便會從她的口中說出來。

他知道那是什麽後果,弑君,無論他是否是當今的皇上,他對先帝的不忠不孝,都會為人所不齒,他這皇位,便也成了名不正言不順,這可是最忌諱的。

大殿之上,大臣們沉默不語,帝後二人對峙著,安九看著這二人,眸中泛著淡淡的幽光,這個時候,暗中接應凜峰的北策,也該回來了吧!

時間在這二人的對峙之中,分分秒秒的過去,終於,靖豐帝似敗下陣來,嘴角勾起一抹苦澀,低聲對蕭文慧道,“當初,朕就該殺了你,你們蕭家,就該一個不留。”

這句話,似乎更提醒了蕭文慧當年的一切,那得意的眸中,似有風雲凝聚,湊到靖豐帝的耳邊,咬牙切齒,“當年蕭家該死,可皇上,我蕭文慧沒有和那件事情有絲毫牽扯,可你不還是起了殺心?那日,我本是親自去求你,卻沒想到,看到了那樣的一幕,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你為了早日登上帝位,連父皇的都殺,更何況是我呢?若非我反應機敏,早就和蕭家一起陪葬了,可老天有眼,我肚中的孩兒救了我一命。”

蕭文慧的聲音不大,無法傳到堂下,可在距離他們不遠處的安九,卻是聽得清楚,袖口之下的手,不由更握緊了一些,她肚中的孩兒?這蕭文慧,當真是可惡,她可知道,她一句她的孩兒救了她,對北策來說,是怎樣的折磨嗎?靖豐帝不想留隱患,狠心毒殺那對母子,那母親,卻為了自己的野心,絲毫不顧自己孩子所受的苦,靖豐帝和蕭文慧這對夫妻,倒真是絕配了。

可這其中,最無辜的,不就是北策嗎?暗暗吸了一口氣,安九的心裏,禁不住對北策更是憐惜,還好,他還有她,有兩個孩子,所有一切命運欠他的,她都會在以後的日子裏,加倍給他。

靖豐帝在蕭文慧那仇恨的逼視之下,竟是後退了一步,“所以,你果然是要報仇。”

“報仇?”蕭文慧轉變了方才臉上的淩厲,嘴角一抹淺笑浮現,“不是報仇,隻是不願自己的命運再受別人掌控,那滋味兒,可真是不好受,所以,皇上你該看在咱們夫妻一場的份兒上,成全了我。”

成全?靖豐帝嘴角輕笑,一抹諷刺浮現,成全了她,那麽他呢?這樣損己利人的買賣,他曆來是不會做的,可是,這蕭文慧如今是死死的扼著自己的咽喉,他還能怎麽做?權衡了半響,靖豐帝深吸了一口氣,似已經妥協,目光再次掃向眾人的時候,已經是一片平靜,“皇後說的對,朕這身子,是有些無力了,朕想退位,北王爺是我百裏皇室之子,這皇位由北王爺的嫡子繼承,該是理所應當,從今日起……”

朝堂之上,靖豐帝的聲音擲地有聲,每個人都聽著,心中知道,這天真的要變了,一個才一歲不到的小孩兒,哪裏能夠做皇帝?而這天下,還不是掌控在蕭皇後的手中了嗎?

蕭文慧此刻的心情是激動的,她所等的一切,終於要得到了,而身後的安九,卻是微微蹙眉,看向門口,怎麽還沒到嗎?

剛如此想,門口一個宮人匆匆進來,神色慌張,步履踉蹌,幾次差點兒撲在地上,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在場的人都是微怔,齊齊看向那個宮人,就連靖豐帝也止住了要說的話,心中隱隱浮出一絲欣喜,安九……她已經進宮了嗎?

安九若是率領赤盟進宮,那麽就有了扭轉形勢的機會,能夠衝破禦林軍的護衛,如何無法和蕭文慧那賤人抗衡?

“朝堂之上,什麽事如此慌張?”蕭文慧臉色微沉,隱隱有不好的預感,這宮人她認得,是在她棲鳳宮中伺候的。

那宮人忙不迭的道,“皇後娘娘,打進來了……北王妃……北王妃帶著人,打進來了!”

話落,在場的人神色各異,朝臣們神色慌張,不明白這個時候是怎樣的局勢,靖豐帝似鬆了一口氣,此刻也沒有心思再繼續傳位的昭告,蕭文慧先前的激動,更好似被潑了一盆冷水,安九……打進來了?

“怎麽可能?”蕭文慧口中喃喃,除了護城軍,還有禦林軍,縱然是她安九的赤盟有天大的能耐,怕也是抵不過的,又怎會如此輕易進了皇宮?

“娘娘,奴才趕來的時候,北王妃的人已經到了廣邑門。”那宮人開口,廣邑門和朝堂,相距不遠,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就能夠到達。

蕭文慧神色間有些慌了,顧不得去探尋這事情的真實與緣由,目光閃了閃,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朗聲催促道,“來人,將玉璽拿上來!”

蕭文慧甚至顧不得靖豐帝的昭告還沒有結束,這個時候,便也隻能快些將傳位的事情給落實了,可是,她的話剛落,門外的鐵蹄聲響起,幾匹馬就這般衝進了大殿。

所有人都看向那幾匹駿馬,為首的馬上,女子青絲束成冠,一身戎裝,輕紗覆麵,幾乎是不用猜,眾人自然而然的將那人認定成了北王妃,而她的身後,幾匹駿馬上,幾個男子,渾身散發的氣勢,皆是攝人。

“快,玉璽!”蕭文慧的手握成了拳頭,咬牙再次催促。

“蕭皇後,這個時候了,還拿玉璽做什麽?”開口的是凜峰,冷冷的看了蕭文慧一眼,目光越過蕭文慧,落在她身後的某張麵孔上,嘴角揚起一抹笑意。

安九感受到他的視線,卻是不動神色,蕭文慧深吸了一口氣,揚了揚下巴,氣勢依舊駭人,“安九,朝堂重地,你如此擅闖,該當何罪?”

蕭文慧看著駿馬上的女子,她雖在高台上,可對麵的女子坐在駿馬之上,正好和她平視,這感覺莫名的不好。

“擅闖嗎?有何不能?我們既然都能夠闖入宮來,這一個朝堂,又有什麽不能闖的?”紅翎壓低著聲音,那聲音雖然沒有和安九有十成十的像,可這個時候,誰又會去注意她的聲音?

蕭文慧對上馬上女子的眼,手緊緊的握成了拳頭,“放肆!來人,將這些閑雜人等,給本宮押下。”

蕭文慧話落,門外果然有了動靜,不過,幾個侍衛進了殿門之後,蕭文慧的臉色更是沉了下去,是進來了些侍衛,不過,那侍衛卻是押著一個人,而他們押著的人,一襲紅衣,不是緋玉又是誰?

“主子……”緋玉看著蕭文慧,難掩狼狽,“屬下該死,屬下沒有……”

“行了,行了,什麽該死不該死的,你死不死,決定權掌握在我的手上,蕭皇後,你也不必叫人了,我們既然能夠順利的攻入皇宮,你以為,這些人還會聽你的差遣?”凜峰挑眉一笑,那慵懶的模樣,透著一股邪氣。

蕭文慧注意到,那幾個押著緋玉的侍衛,正是皇宮的禦林軍,當下,蕭文慧的臉色更是難看,胸口劇烈的起伏著,狠狠的瞪著馬上的女子,“你到底做了什麽手腳?兵符在本宮的手上。”

馬上,紅翎斂眉,麵紗下的嘴角勾起一抹不屑,“便也隻有王爺不在的時候,這些將士,才會受兵符的控製罷了。”

蕭文慧一怔,竟是不明白對方話中的意,紅翎卻也不解釋,但緋玉卻是覺得事情有異,顧不得其他,朗聲道,“主子,方才屬下去看著禦林軍守禦皇宮,這些人竟是被人方進來的,禦林軍的首領也不聽差遣,竟是倒向了敵人,主子……”

這事情是再清楚不過,蕭文慧身體一晃,恍然明白了過來,“原來如此……”

蕭文慧腦海裏想著這一切,可依舊有許多疑問盤旋著,沒有兵符,調動不了禦林軍,想到“北王妃”方才所說的話,更覺怪異,卻探不出緣由。

身後的安九,看著蕭文慧的背影,便是沒有將蕭文慧的表情盡收眼底,她也能夠猜得出此刻蕭文慧的心情,嘴角勾起一抹不屑,她蕭文慧當真以為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了嗎?

“安九!”蕭文慧咬牙切齒,那銳利的目光,猶如利刃一般,直射向馬上的女子,蕭文慧努力平息著,漸漸的,那張臉上,似乎稍微恢複了些平靜,“這朝堂之上,終究不是你該如此闖入的,你既然回了京都,就好好回北王府休息吧。”

“回北王府?”紅翎看了一眼蕭文慧,同時也看到了小姐,想著自己此刻的身份,紅翎冷笑一聲,“我們專門來感謝蕭皇後厚葬了我家王爺,回北王府做什麽?”

那意有所指的話,蕭文慧心中咯噔一下,想到北策,心中明白,安九不會善罷甘休,她是來報仇的,深吸了一口氣,蕭文慧扯了扯嘴角,迅速的從身旁的宮女手中奪過了一個孩子,那瞬間,事情發生得太快,安九想上前,卻已經來不及,所有人都是一愣,隻見那一個嬰兒在蕭文慧的手中,蕭文慧抱著那嬰兒,嗬嗬的笑著,“你是該好好謝謝本宮,本宮不僅讓北策入了皇陵,還好好將你們的孩子照顧著,這些時日,這兩兄弟,在本宮這裏,養得白白胖胖的,不僅如此,皇上今日正要傳位給我的嫡孫,瞧瞧……”

蕭文慧輕撫著懷中孩子的臉頰,眸子微眯著,餘光滿意的瞧見駿馬之上坐著的那些人臉色微變,心中得意了起來,安九又如何?闖入了皇宮又如何?她的手中有她安九的命脈,她怕什麽?

蕭文慧身後的安九,原本已經踏出了一步,不過,她卻是收回了步子,她知道,蕭文慧手中的孩子,是兄弟中的哥哥,蕭文慧千方百計的殺了北策,目的,就是想將他們的兒子送上皇位,而蕭文慧自己在背後攝政,那個嫡長子對她來說,太重要了,便是她自己也舍不得傷害,而危險更多的,是弟弟。

蕭文慧得意之時,卻沒有察覺到安九已經慢慢的朝著弟弟的方向靠去。

“你放了他!”駿馬上,紅翎的神色間有些慌了,她畢竟沒有安九那般處變不驚,想到小姐和王爺的孩子在蕭文慧的手中,就心驚肉跳。

這個反應,倒是讓蕭文慧更加得意起來,安九果然是很在意這孩子的,如此便好,安九越是在意,那麽,她就越有機會,蕭文慧嘴角的笑意越發濃了,“放了他?安九,本宮是為了他好,你想想,從今日起,你的兒子,就是這東楚國的皇帝,而你……”

蕭文慧說著,對上馬上女子的眼,“你是她的母親,自然就是太後。”

“那麽你呢?”開口問的是凜峰,凜峰的眼,可是銳利,便是沒有聽安九說起,他也看得出這蕭文慧的心思,皇帝年少,勢必依仗母親,蕭皇後若要皇帝依仗她,那麽,那母親不就成了障礙了嗎?

這一點,北策知道,安九知道,凜峰也知道。

這話,問得蕭文慧神色微怔,有些觸不及防,答案是不言而喻的,蕭文慧不會留下安九這麽一個隱患,更不會留下這麽一個障礙,不過,此刻,她還是扯了扯嘴角,“本宮是皇上的祖母,對皇上該有的疼愛,自然也不會少。”

疼愛?這兩個字,讓安九嗤之以鼻,倒是有些想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臉上,告訴她,她沒有資格說這“疼愛”二字。

不僅僅安九,就連靖豐帝也好似聽了個天大的笑話一般,竟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兒,大笑了起來,那笑聲在大殿中回**,說不出的諷刺,蕭文慧銳利的目光激射而去,此刻的靖豐帝,卻是沒有了懼意,理也沒有理會蕭文慧,靖豐帝想著和安九的結盟,立即開口道,“安九,你別相信她,她不會容許你存在,安九,趁著現在你的赤盟在,你殺了這蕭文慧,不然以後,必定後患無窮,這樣,你若殺了她,朕立你的兒子為皇太孫,等朕百年之後,你的兒子繼承皇位,到時候,你就是太後。”

靖豐帝如是說著,心中有著自己的算計,突然想到什麽,目光閃了閃,“還不能,還不能殺了她,先……先將她打入天牢!”

他還要讓蕭文慧交出解藥!

可靖豐帝話落,卻依舊沒人有動作,坐在馬上的幾人,猶如看笑話一般,看著靖豐帝,凜峰的嘴角,甚至擎著笑意,這蕭文慧不是好東西,靖豐帝也不是什麽好鳥。

看這邊無動於衷,靖豐帝神色微閃,目光直射想馬上的女子,“安九,你還愣著做什麽?”

“我們赤盟做事,不用皇上指手畫腳。”凜峰開口,那玩世不恭,絲毫沒有將靖豐帝放在眼裏,當下靖豐帝鬧了個大紅臉,麵子好似被打了一耳光,“可我們……”

靖豐帝想說結盟之事,蕭文慧卻樂得看靖豐帝的好戲,蕭文慧的笑聲先一步響起,“皇上,看來,你們曾經的某些約定,似乎不管用啊,約定算什麽?別忘了,你對北策做過的事情,她又怎會當真和你結盟,還是必須要用真材實料在手中才行啊。”

所謂的真材實料,指的就是那兩個孩子,嗬,有這兩個孩子在手,她依舊不用害怕,看了馬上的女子一眼,蕭文慧繼續開口,“什麽皇太孫?安九,咱們此刻麵對著,要講條件,你我都有資格,我這孫兒受了玉璽,就是名正言順的東楚皇帝,你隻要退出這皇宮,本宮保證,你作為皇上母親的權利,一點兒都不會少。”

“那王爺的事情,怎麽辦?”馬上,紅翎開口,她的心中,最耿耿於懷的,就是這個蕭皇後對王爺的刺殺。

蕭文慧微怔,明了她的意思,卻是嗬嗬一笑,“我那兒子福薄,不過老天會厚待他的兒子的。”

一句話,不提刺殺之事,更沒有絲毫感情,口中說著兒子,但卻好似八竿子打不著的人一般。

“不錯,老天確實厚待,不過,我兒子要不要做皇帝,可不是你說了算的。”大殿之上,一個聲音響起,蕭文慧神色微變,眾人也是看向那說話之人,卻久久尋不到蹤跡,終於看到那人,都不由得一怔,那人不知合適出現在了大殿之上,極其普通的黑色衣裳,一張再普通不過的臉,可那張臉,緋玉和蕭文慧看了,卻是身體一怔。

“你……”蕭文慧看著那人,那不是那日回來的死士之一嗎?他怎麽?此刻太過震驚於此人的怪異,卻忽視了他方才所說的話,“你是誰?”

“我是誰?”那人一聲輕笑,平靜之中,沒有憤怒隻有諷刺,“皇後娘娘前不久才派人刺殺我,這麽快就忘記我是誰了嗎?嗬,難道真的以為我死了?”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是一驚,蕭文慧首先反應過來,“你是……北策……可怎麽會?”

北策死了?秋霜和這個死士親自帶回了頭顱,那頭顱真真切切,她是親眼看到的,這其中出了錯,這其中一定是出了錯!

蕭文慧身體一個踉蹌,那廂北策的聲音再次響起,“老天厚待我,沒有被你派來的人殺死,皇後娘娘,可是很失望?!”

話落,蕭文慧意識到什麽,她有七分肯定那人真是北策,想到什麽,轉身看向那個死士秋霜,“你……你背叛本宮?”

安九被她的視線看著,嗬嗬一笑,“皇後娘娘,我從來不是你的人,背叛二字,安九可承受不起!”

“安九?”蕭文慧看著這張臉,她說她是安九,那馬上那個人又是誰?

她還沒弄清楚,身旁一個黑影一閃,當蕭文慧意識到什麽的時候,懷中的孩子已經空了,回過神來,卻已見那黑影將孩子交到了那個自稱是北策的人的手中,蕭文慧身體一怔,第一反應,便是一定要扣住另外一個孩子,當下,蕭文慧便看向另外一個被宮女抱在手中的孩子,那眼神,勢在必得,好似那是她最後的希望一般,沒了那個嫡長子,還有這個次子,隻要有一個在她蕭文慧的手中,那麽,她就還有威脅的籌碼。

方才她太過震驚與疑惑,所以大意了,這一次,哪怕是讓這孩子陪葬,她都必須將這孩子牢牢的扣在手中。

蕭文慧如此盤算著,迅速衝向那個宮女,所有人都看著她的舉動,更是明白她的意圖,堂上,北策的眉心一皺,可眼底卻並沒有多少擔心,隱衛在方才凜峰他們進了大殿之時,就已經散落在朝堂的各個角落,蕭文慧想搶到孩子,那也要看看她有沒有那個本事。

而此刻,安九亦是早已經接進了那另外一個孩子,見到蕭文慧有所動作,安九也是身形一閃,立即衝向那孩子,兩個女子,皆是朝著那宮女手中的嬰兒,蕭文慧看到安九的行動,心中急了,太想得到孩子的她,卻終究是落後了一步,在剛要觸及到孩子繈褓之時,那小小的身體,便落在落安九的手中。

而與此同時,北策已經飛身上前,一手抱著長子,另外一手長臂將安九母子帶著,退了數步,穩穩的站在了龍椅前方。

這一幕發生得太快,待眾人回過神來之時,隻見的,那一對男女,一人手中一個孩子,而他們麵前不遠處,蕭文慧撲了個空,手僵在空中,似是無法接受這個現實,蕭文慧立即衝向那一對男女,大聲叫囂著,“還給本宮,將孩子還給本宮。”

那孩子是她的希望,她失去了希望,如何能夠繼續活下去?不,不行,她要搶過來,一定要將那孩子搶過來,可是,北策和安九,哪裏會讓她如意?

北策輕攬著安九母子,南溟所帶領的幽冥衛,迅速的上前,將蕭文慧牢牢的和幾人隔絕開來,蕭文慧心思狠辣,手段歹毒,可終歸是個夫人,哪裏敵得過一群練武的好手?

“還給本宮……”蕭文慧口中一遍一遍的叫喊著,那叫聲在大殿之中回**,竟是透著說不出的詭異。

“蕭皇後,這是我和北策的孩子,不是你的,又何來還你之說?我倒是要謝謝皇後,這些時日對我這一雙兒子的照料。”安九的聲音幽幽響起,和這個蕭文慧的賬,她還得和她好好的算算。

聽到這聲音,蕭文慧神色微怔,看著安九那張臉,竟是嗬嗬的笑了起來,“這是個騙局,你們合起夥來騙本宮!”

蕭文慧指著安九和北策,雖然還是那兩個死士的臉,可她完全相信這就是安九和北策,也隻有安九和北策,才能指揮得動幽冥衛,也隻有安九和北策,才會有如此的謀劃,而她……卻太過大意了,她太希望北策死,所以,便是在聽聞北策被刺殺的消息之時有那麽一絲懷疑,也在看到北策頭顱在她眼前,她也就全然相信了,她繼續計劃著一切,逼迫靖豐帝傳位,接下來,北策的兒子登上皇位,她蕭文慧,名正言順的攝政,可這一切,都毀了!

安九看著蕭文慧,明了她此刻是明白了,眼底一抹諷刺凝聚,“騙局?比起皇後娘娘派人刺殺自己的兒子,這是不是顯得太小兒科了?”

話落,殿上嘩然,在場的朝臣,看著方才發生的一切,關於北王爺被刺殺之事,他們隱隱猜到了些微端倪,可是,此刻聽到北王妃如此直白的將事情的真相說出來,他們依舊是震驚的。

皇後娘娘果然是刺殺北王爺的罪魁禍首嗎?這……北王爺不是蕭皇後的兒子嗎?她怎麽忍心……

蕭文慧聽著堂下大臣的竊竊私語,依舊絲毫對北策沒有愧疚之意,倒是有些惱羞,“好,安九,很好……”

“謝謝皇後娘娘的誇讚,那日我將那顆死士的頭顱交給皇後娘娘的時候,就已經告訴過皇後娘娘,安九不容小覷,可皇後娘娘,已然是小覷了。”安九挑眉,對上蕭文慧的眼,那時看著這蕭文慧的得意和狠心,她就已經想好好教訓她了,以後,還有許多機會。

“你……”蕭文慧隻感覺到氣血上湧,突然想到什麽,從懷中拿出兵符,“你們看,本宮有兵符,禦林軍統領在哪兒?給本宮進來,你們,還有楚之率領的東楚軍隊,他也快到了,安九,你別得意得太早。”

“得意得太早?”安九輕笑,那笑容添了幾分詭異,望向北策,北策嘴角一揚,極有默契的朗聲開口,“禦林軍統領上前聽命!”

一聲令下,幾行侍衛齊齊從大殿外湧入,這突如其來的陣仗,讓所有人都是一驚,那些侍衛正是禦林軍,為首的禦林軍統領,到了大殿之上,帶頭跪地行禮,“臣率禦林軍參見北王爺,參見北王妃。”

這大殿之上,有靖豐帝,有蕭皇後,可這禦林軍統領,卻獨獨向北王爺和北王妃行禮,這氣氛,怎麽看怎麽有些詭異,蕭文慧和靖豐帝的臉色立即沉了下去,這禦林軍的舉動,是在告訴所有人,禦林軍如今隻聽北王爺的調遣。

安九將蕭文慧的神色看在眼裏,北策示意眾人免禮,蕭文慧也是明白了,方才她就知道,安九做了什麽手腳,才能如此輕鬆的進了皇宮,現在終於明白,並非安九的手腳,而是北策。

事實上,“秋霜”被蕭文慧在身邊,另外一個死士北策,就已經悄悄往宮門的方向而去,他找了禦林軍統領,僅僅是一個北王府的令牌,就讓那禦林軍統領聽命,更何況,北策表明身份,禦林軍統領知道北策沒死,該如何做,他的心中當下就有了數。

許多將領,都受過北老王爺的恩惠,當初受蕭皇後製約,本就是無奈之舉,如今,將北王爺迎回宮,他也樂得高興。

蕭文慧看著這一切,身體一個踉蹌,握著手中的兵符,禦林軍已經不聽她調配,可還有楚之帶領的軍隊,對,楚之是她的人,楚之會支持自己,蕭文慧口中喃喃著楚之的名字,可這個時候,楚之怎麽還不來?

安九這個時候,卻是無暇顧及蕭文慧等待的焦急心思,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靖豐帝,意有所指的道,“刺殺王爺,謀朝篡位,皇上覺得,這該是怎樣的罪?”

靖豐帝一怔,先前他提出將蕭文慧押下去,可那馬上的“北王妃”沒有理會,此刻才明白,原來……真正的北王妃……深吸了一口氣,他不得不承認,此刻他的心情是複雜的,北策沒死,方才那禦林軍的態度,他也是看著了,自己這個皇帝,隻怕依舊有名無實。

可北策和安九的出現,卻是讓蕭文慧走到了絕路,深吸了一口氣,靖豐帝縱然是糾結,也很快明了了自己該如何做,靖豐帝看了蕭文慧一眼,朗聲開口,“罪婦蕭氏,謀奪皇位,謀害皇子,其罪當誅,來人,將這蕭氏壓入天牢,擇日處斬。”

靖豐帝知道,還不能讓蕭文慧死,蕭文慧就算是要死,那也必須要交出解藥!

蕭文慧腦袋轟的一聲,微懵之後,是一片空白,天牢?“不,本宮沒罪,本宮……本宮有兵符在手,誰能將本宮如何?還有楚之,安九,你若敢動我分毫,楚之定會率領軍隊,你可知道他的兵力?就算是禦林軍,就算是加上你赤盟,也抵擋不住。”

蕭文慧瞪著安九,咬牙切齒的道,那閃爍的目光,似有瘋狂在凝聚著,她不甘心,不甘心中了安九的計,不甘心北策沒死,更不甘心,她悉心謀劃的這一切,如今都被他們給毀了。

“是嗎?”安九輕笑,“皇後娘娘,容我提醒你一句,楚之率領的軍隊,到了南方,一遭遇宇文氏的軍隊,就失了兩座城池,隨後的幾次戰役,又連連失守,可後來的兩軍交戰中,楚之卻是大獲全勝,甚至斬殺了首領,皇後娘娘不覺得這其中有異嗎?”

蕭皇後一心想著皇宮的謀亂,想著奪權的野心,聽聞楚之戰勝的消息,高興之外,又哪有心思去思忖太多?

話落,蕭皇後神色果然微變,目光閃了閃,堂下那坐在駿馬之上的凜峰,卻是在這個時候緩緩開口,“王爺,王妃,南方送來的賀禮,早就到了,現在要呈上來嗎?”

安九和北策相視一眼,眉峰一挑,北策平靜清冷的聲音緩緩響起,“有賀禮,自然要送上來。”

“好嘞!”凜峰更是神采飛揚,隨即,一聲令下,“還不去將東西呈上來?”

身後的隨從,立即出了大殿,僅僅是片刻,人就重新折返了回來,回來的不僅是人,雙手還捧著一個盒子,那盒子落入蕭文慧的眼中,竟好似洪水猛獸一般,那盒子,和當初裝北策頭顱的盒子,沒有多大差別,待那盒子送上來,凜峰的語氣,還多了些得意,“這一路上,我都是命人用冰保存著,應該還辨認得出原貌。”

蕭文慧身體一怔,幾乎能夠猜出那盒子中裝的是什麽,凜峰見北策和安九沒說話,倒自己做了主,讓隨從將盒子送到蕭文慧的麵前打開,蕭文慧明明已經猜出來了,可看到那盒子中的頭顱之時,身體依舊一個踉蹌,臉色也是微微泛白。

“楚之……”蕭文慧口中喃喃,楚之死了,那軍隊掌握在誰的手中?

就算看出了蕭文慧的疑惑,卻也沒有人給她解惑,凜峰得意的一笑,氣死人不償命一般,“怎麽?我就說,這一路上都保存得很好,不會阻礙皇後娘娘認人。”

“你……你們……”蕭文慧氣火攻心,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她不知道軍隊在誰的手上,但卻明白,那軍隊定是和這禦林軍一樣,受了北策和安九的掌控,這個時候,她幾乎所有的希望,都破滅了!

“來人,還不快將她帶下去!”靖豐帝催促道,可在場的侍衛,卻是沒有一個有所動作,這場麵,讓靖豐帝心中咯噔一下,臉色尷尬浮現,凜峰嘴角一揚,似看著好戲,過了好半響,才給侍衛使了個眼色,侍衛才領命上前,不由分說的拖著蕭文慧往外走,蕭文慧卻是沒有反抗,她所有希望,都被安九和北策掐斷,隻是,她恨,但此刻也隻能狠狠的瞪著那兩人,那眼神,好似恨不得將對方碎屍萬段一般。

蕭文慧被帶下去,連帶著緋玉等人,大殿之上,朝臣們看到那抱著孩子的一對男女,竟是齊齊跪地,高喊著“王爺千歲,王妃千歲”,這喊聲在大殿之上回**,卻聽得靖豐帝的心裏,怎麽也不是滋味兒。

北策的威望極高,似已經蓋過了他這個皇帝,他依舊有僥幸心理,這東楚的皇帝是靖豐帝,他似乎該提醒提醒大家了,所以,正了正色,靖豐帝大步走到龍椅上坐下,居高臨下的看著眾人,“今日蕭氏謀亂,幸得北王爺和北王妃及時救駕平亂,二位有功,朕定會大加賞賜,北策,安九,你們要什麽?”

靖豐帝一副恩賜的口吻,若換做平常,聽來倒是沒有什麽,可是此刻,在他許久不出現在朝堂,在北王爺掌握著東楚一切的時候,他這口吻,聽起來,就成了笑話。

北策和安九相視一眼,卻是理也沒有理會那坐在龍椅上的靖豐帝,目光落在懷中的兩個孩子的身上,似鬆了一口氣,兩個孩子依舊睡著,蕭文慧為了不讓兩個孩子今日在她辦大事的時候鬧騰,所以,便讓人用了讓兩個孩子昏睡的藥,這幾日,安九和北策每夜都會去看兩個孩子,知道蕭文慧的意圖,他們將那藥也換了,同樣是讓人昏睡,但卻不會對孩子有絲毫傷害。

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安九和北策走出了大殿,靖豐帝臉色更是沉了下去,但轉念一想,安九和北策一走,那麽,他就有了機會,但是,這一切,他都想得太簡單了。

安九和北策是離開了大殿,但凜峰,赤楓,以及赤盟的人都還在,原本楚之帶領的軍隊,在北王爺的人的手中,他這個帝王,依舊什麽都不是。

直到安九和北策的身影,離開了老遠,紅翎追了上去,凜峰卻是淡淡的瞥了一眼那坐在龍椅上的靖豐帝,瞧他那算計的模樣,嘴角輕笑,諷刺更濃,“太醫呢?”

沒多久,太醫就被帶了上來,那靖豐帝不知道凜峰到底有何意圖,心想那凜峰身後赤盟的人還在,所以也沒有阻止,誰料那凜峰見到太醫,就開口問道,“皇上的病情如何了?”

那太醫行了個禮,隨即答道,“皇上身子虛弱,依舊需要靜養。”

靖豐帝身體一愣,還未回過神來,那凜峰好看的眉峰,更是神采飛揚了起來,看著坐在龍椅上是的靖豐帝,“各位大臣也都聽著,太醫說了,皇上的身子仍舊虛弱,需要靜養,那就回宮靜養吧!禦林軍統領,皇上就交給你了!”

那禦林軍統領立即意會過來,領了命,親自上前走到靖豐帝的麵前,“皇上,請!”

靖豐帝頓時大怒,“你們這是幹什麽?朕的身體朕再是清楚不過,凜峰,這朝堂之上,不是你撒野的地兒。”

凜峰聳了聳肩,輕笑著,卻是沒有言語,那模樣似在對靖豐帝宣告,左右他都已經撒野了,似乎也沒有什麽後果不是?

“皇上,請。”禦林軍統領再次催促,靖豐帝依舊沒有動作,此刻的他,早已氣得牙癢癢,看了一眼朝臣,立即開口,“你們看看,反了,都反了!”

怎奈,那些大臣卻隻是低垂著頭,好似什麽也沒聽見,什麽也沒有看見一般,這反應,靖豐帝更是來氣,禦林軍統領見幾次催促靖豐帝沒有作用,索性叫了兩個侍衛上來,竟是拖著靖豐帝離開,靖豐帝好似臉上生生被打了一個耳,一邊走,一邊罵罵咧咧的叫喊著,沒多久,聲音就消失在了眾人的耳中。

大家的心中都明白,如今,北王爺回來了,靖豐帝該軟禁的,怕也隻能繼續軟禁著,隻是,這東楚的皇位……眾人看向那龍椅,今日皇上傳位,按理說並沒有完成,北王爺既然是百裏皇室之子,那這皇位,由他來做,怕是再好不過的了,可北王爺對這皇位的意思,眾人卻是探不出。

凜峰帶著赤盟的人,加上禦林軍,幾乎將整個皇宮控製得嚴嚴實實,接連一係列的事情,迅速的將蕭文慧在皇宮中,乃至是京都城內的頑固勢力,全數牽出瓦解,北策和安九帶著兩個孩子,出了皇宮,直接回了北王府。

北王府中,原本的陰鬱,因為四個主子的回來,頓時熱鬧了起來,北策和安九回到王府,卸下了易容的裝扮,一家四口靜靜在一起時候,北策的心中,說不出的激動,拉著安九的手,一直守在兩個孩子身旁,沒多久,兩個孩子便醒了,兩個孩子記得自己爹娘的氣息,當下就嗬嗬的笑了,咿咿呀呀的,那模樣,倒是十分欣喜。

“這小家夥,可知道自己差點兒被推上皇位?”安九看著懷中的哥哥,突然想到什麽,不由皺眉,轉眼看向北策,“你說咱們是不是阻了孩子的路?”

北策淡淡一笑,卻是不以為意,“還在多大的小孩兒,哪裏能坐什麽皇位?”

“也是!”安九挑眉,繼續逗著兩個小家夥,幾乎是一整日,夫妻二人都和這兄弟兩人膩在一起,如今,蕭文慧已經被打入了天牢,方才得到消息,靖豐帝已經好好安置在了承輝殿中,整個局勢,已經牢牢的掌控在他們的手中了,如今,對他們一家,算是安寧了,可是……安九想到什麽,卻沒有就此罷休。

一連幾日,安九和北策都沒有出北王府,直到第五日,北策被凜峰朱錦找去,商議什麽事情,安九一大早收拾準備進宮拜見嫻妃娘娘,長樂宮中,一如大火沒燒之前,什麽東西都沒有變化,可安九知道,經曆了這麽多的事情,住在這裏的女子,卻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嫻妃娘娘。

宮人通報了安九的到來,北似嫻甚至迫不及待的迎了出來,二人在殿外,對視一眼,彼此的眼中,都浮出一抹笑意,北似嫻將安九迎進宮裏,讓人上了茶,便屏退了所有伺候的宮人,沉默許久之後,北似嫻終於率先打破了這份寧靜。

“阿九,你可怨姑姑?”北似嫻握著手中的被子,那神色有些不安,似在擔心著什麽。

“安九因何事怨姑姑呢?”安九嘴角揚起一抹笑意,記得第一次見北似嫻的時候,這個嫻妃娘娘,就讓她如沐春風,她對自己是友好的,之後的相處,她也才知道,她也不過是一個苦命人罷了。

北似嫻目光閃了閃,“蕭文慧將孩子奪了,我……我竟也無能為力,我……”

“姑姑也知道那蕭文慧是什麽人,姑姑並非不管我的孩兒,隻是,有些事情,你沒有辦法,安九怎會怨你?”安九說的是實話,或許曾經北似嫻為了自己的孩子,存過那麽一絲害她的心思,可後來,那一切的心思也都不見了,她在宮裏潛伏的這段時間,又怎會不知道,北似嫻每日的打聽著兩個孩子在棲鳳宮中的情況?

“那就好,你不怨我,那就好,幸好兩個孩子都沒事,不然……”北似嫻口中喃喃,似鬆了一口氣,更壓低了聲音,似在對自己說一般,“不然我怎麽對得起你?”

“他們是我的兒子,本就不是你的責任。”安九斂眉,安撫道。

可北似嫻的情緒卻是激動了起來,“你曾幫我,曾救我的孩子,我怎能在你孩子為難之時,想著那不是我的責任?”

北似嫻終究記得安九對自己的恩惠,她沒有辦法忘記,她和孩子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是這個女子出了手。

安九沒想到,自己對她恩惠,竟在北似嫻的心中這麽深,安九一直都明白,北似嫻視孩子如姓名,所以,她的恩情,在她看來會如此被放大。

“姑姑,你我是一家人,何必再見外,姑姑為北王府付出了不少,好在以後姑姑有忌兒陪伴,我和北策都會放心。”安九開口,又和北似嫻寒暄了幾句,用了午膳,安九才離開,臨走之時,安九告訴北似嫻,她要去一趟承輝殿,北似嫻眼裏閃過一抹吃驚,隨後似乎欲言又止,可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麽。

安九知道,北似嫻素來都是一個聰慧的女子,安九去承輝殿做什麽,她怕也猜得出來些,她那片刻的欲言又止,似乎念在夫妻一場,可那靖豐帝對她做的事情,對忌兒做的事情,怕也消磨了這個女子心中僅剩的憐惜。

承輝殿外,重兵把守,看到安九到來,眾人立即行禮,引著安九進了承輝殿,承輝殿內,一片死寂,此刻的靖豐帝,坐在地上,四周盡是散落的家具物件,靖豐帝本人,亦是狼狽不堪,那雙眼好似格外沉重,開開合合,想要睡著,卻又害怕睡著了。

聽到門被打開的動靜,靖豐帝一個激靈,看向門口,瞧見安九緩緩走進來,靖豐帝神色一怔,立即睜開了眼,那眼裏甚至放著光,想要支起身體,衝向安九,可如此試了好幾次,卻依舊沒有作用,渾身的無力感,更讓靖豐帝心中挫敗至極。

但此刻,他也顧不得許多,瞪著安九,眼裏說不出是憤恨,還是祈求,“安九,北策呢?你讓北策將朕放了,朕是一國君主,你們如此,是大逆不道!”

大逆不道?想著這個靖豐帝對北策做的事情,嘴角一抹諷刺浮現,一步步的走向靖豐帝,隨意拿了一張椅子坐下,淡淡的看著眼前這個早已沒有了帝王之氣的男人,“你的事,我就能做主,何必找北策?”

“你……”似沒有料到,安九會如此回答,那一瞬間,靖豐帝愣了愣,可很快,靖豐帝便再次開口,“那你將朕放了!”

“放了你?放了你,我找誰算賬去?”安九輕笑一聲,似聽了個天大的笑話一般。

靖豐帝神色微閃,急忙道,“安九,朕可沒有害過你,都是蕭文慧,是蕭文慧扣了你的一雙兒子,還有,北策也是她派人刺殺的,這個你不是知道嗎?你不能遷怒於朕!”

靖豐帝急急的解釋,他不能受了那蕭文慧的牽連,他沒有忘記那個女人那日讓人給自己吃下的東西,這幾日,他明顯感受到身體的不適,心中的恐懼也是更濃,他想快點兒離開這裏,去找蕭文慧要解藥。

“遷怒?”安九臉上的諷刺更濃,看著地上坐著的靖豐帝,一字一句的開口,“皇上當年可曾遷怒過別人?”

靖豐帝微怔,不解安九為何會突然問出這麽一句,正了正色,忙道,“朕從未遷怒。”

“嗬,是嗎?從未遷怒,好一個從未遷怒!”安九倏然拔高了語調,那淩厲的語氣,讓靖豐帝心中一顫,安九的臉色也是越發的難看,直直的看著靖豐帝,“那我提醒你,當年齊王謀亂,蕭氏一族因為幫齊王,一家滿門抄斬,據蕭文慧所說,當時身為太子妃的她,絲毫不知情,可皇上卻還是沒有算留她,你說,這是不是遷怒?”

靖豐帝皺眉,更是摸不透眼前這個安九,“你幫蕭文慧那賤人討公道嗎?”

“她?”安九嗤之以鼻,那個女人,沒有資格讓她幫她討公道,況且她安九也沒有那個閑心思去管蕭文慧的死活,想到北策,安九眉心皺得更緊了些,“她的死活和我無關,但北策卻和我有關!”

這一句話,靖豐帝卻是明白了什麽,臉色微變,安九的聲音,繼續徐徐傳來,“當年,你想毒殺蕭文慧,可蕭文慧沒事,倒是牽連了她肚中的孩子,你說,那無辜的孩子,是不是受到了你的遷怒?”

“我……”靖豐帝神色微閃,心中隱隱浮出一絲不安,“當年朕也不知道,是蕭文慧……”

“蕭文慧?那個女人心思毒辣,你也不遑多讓,你現在休要在這裏推卸責任,我來隻是想從你這裏得到一點東西。”安九別開眼,似乎看著靖豐帝的樣子,都壓製不住想上前將他狠狠打一頓的衝動。

可僅僅是打一頓,又如何彌補得了北策這二十多年所受的折磨?

靖豐帝聽安九想要東西,眼底立即生出一絲希望,“你要什麽,隻要朕有的,朕絕對會給你。”隻求這安九能夠放了他,至於以後……靖豐帝本想,若是自己再度掌權,那首先要整治的,就是安九和北策這對夫妻,可現在的情形,他還有希望嗎?

“我要解藥!”安九開口,視線重新回到靖豐帝呆愣的臉上,似還沒有明白安九的意思,安九胸中怒火高漲,大步上前,揪起靖豐帝胸口的衣襟,厲聲喝道,“當初,你想毒殺蕭文慧和她肚中的孩子,卻沒想到,那毒藥獨獨對孕婦沒用,所有的毒都轉移到了胎兒的身上,北策自娘胎起,就被下了毒,你可知道,這二十多年間,他是怎麽熬過來的?”

想到北策每次經曆痛苦時的模樣,安九心中就禁不住隱隱抽痛,看著靖豐帝這張臉,竟是按耐不住,一腳踢上去,正中靖豐帝的胸口。

靖豐帝吃痛,麵對這樣的安九,他有些慌了,“朕不知道……和朕無關……”

安九不齒靖豐帝的窩囊,“解藥,我要解藥,我要你交出解藥,不然……”

安九緊咬著牙,對她來說,從他這裏得到解藥,是靖豐帝唯一的價值。

靖豐帝愣了愣,“可……那本來就沒有解藥!”

話落,又感覺到一腳狠狠的踢在他的身上,靖豐帝一口鮮血吐了出來,安九看在眼裏,怒火燒紅了眼,猶如一個嗜血惡魔,“沒有解藥?你竟告訴我沒有解藥……”

安九口中喃喃,不可能,不可能沒有解藥,若沒有解藥,那北策的痛苦……豈不是要持續一輩子,不,她不願看著北策如此痛苦,一次也不願再看到!

“皇上,我提醒你,你可要好好想想,到底有沒有解藥。”安九放緩了語氣,可那聲音在靖豐帝聽來,更是駭人得很。

靖豐帝早已經被安九這番模樣嚇到了,“如果有解藥,我也想給你,隻要你能放了我,可……”

安九深吸了一口氣,不願再去聽靖豐帝說什麽,鬆開了的靖豐帝的手,安九環視了這承輝殿一周,誰也看不出她在想些什麽,靖豐帝看著她的背影,心中的不安越發濃烈,終於,不知道過了多久,安九的聲音才緩緩響起,“皇上,我記得,那日蕭皇後給你吃了些什麽,你就不怕死嗎?”

經安九提起這一茬,靖豐帝身形一怔,“安九,求你放了朕,要不然,你去找蕭文慧那賤人將解藥給朕,朕隻要活下來,就一定會幫你想辦法,你不就是要解藥嗎?朕讓人翻遍古籍去查,定會找出解藥的。”

安九回身,淡淡的瞥了靖豐帝一眼,“我安九,又怎會指使得了蕭皇後做什麽?皇上,你高看安九了,不過……”安九斂眉,頓了頓,那嘴角隱隱泛起的笑意,卻是多了幾分邪惡,“看在皇上曾經那般對待安九和北策的份兒上,安九倒也能幫你一些忙,不過,也隻能將蕭皇後給你請來,至於你能不能從她的手中,拿到解藥,那安九也就不知道了,或許……她會看在你們曾經夫妻的情分上……”

安九冷冷的丟下了這一句話,她知道,靖豐帝此刻情況,若當真有解藥,他定會拿解藥來換自由,換性命,可他卻沒有,可見,他的話沒有假,沒有解藥!

安九深吸了一口氣,朝著門外走去,可她卻沒有離開承輝殿,而是讓人在院子裏準備了一些茶水,隨後吩咐人去將蕭文慧從天牢中帶過來,靖豐帝知道安九沒有離開,卻也不敢出門靠近她,方才安九那狠狠的兩腳,依然讓他心有餘悸,安九正在氣頭上,誰若靠近,隻怕是自找苦吃,心中想著安九方才的話,沒多久,有人就將蕭文慧帶了來。

蕭文慧沒想到再次見到安九,會是這樣的情形,安九坐在椅子上,喝著茶,閑適悠然,那眉宇之間的平靜,一如以往,可是,蕭文慧卻感受得到安九渾身散發的危險。

“給皇後娘娘上茶。”安九沒有看蕭文慧一眼,淡淡的吩咐道。

蕭文慧走上前,手腳依舊帶著鐐銬,在天牢中住了幾天,早已經不複前段時間那般意氣風發,見到麵前擺著的茶,蕭文慧輕笑,“你找我來,有何事?”

安九淺淺抿了一口茶,“看看你如今的慘樣,不行嗎?”

如此絲毫不掩飾的話,讓蕭文慧臉色沉了下去,但安九嘴角揚起的笑意,卻是越來越大,蕭文慧狠狠的瞪著安九,那眼神似乎要將她灼穿一般,不知過了多久,蕭文慧笑了,那笑聲中,盡是自嘲,“是啊,安九,如今你贏了,沒想到,我蕭文慧算計這麽多年,最後還是敗在了你安九的手中,安九啊安九,老天為何如此厚待於你?”

安九聳肩,不以為意,“許是因為,我沒有如你那般,做過那麽多天理不容的事情,老天自然就厚待了。”

蕭文慧微怔,定定的看著安九,“你還在嫉恨我奪了你的孩子?”

安九握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抬眼對上蕭文慧的眼,眼底的諷刺更濃,“皇後娘娘,我真想將你的心挖出來,看看到底是怎麽長的,我自然嫉恨你奪了我的孩子,可我更恨,你對北策的不公與殘忍。”

蕭文慧目光微閃,狼狽的臉上一抹心虛,“我沒有辦法,當年留在皇宮裏,他更加逃不過一死,皇上不會讓他活著。”

蕭文慧的避閃,更讓安九覺得這個身為母親的女人的冷血和無情,在蕭文慧的眼裏,顧著北策的生命,不過是為她以後的野心,安放一顆棋子罷了,在她的心裏,從來沒有對北策有過親情。

“罷了,如今的形勢,皇後娘娘該也是知道了,霽月閣不存在了,而皇後娘娘的人,也都不存在了,至於皇後娘娘的野心……嗬嗬,我想,皇後娘娘如果還想蟄伏個二十來年,或許,依舊東山再起,但卻不知道,老天爺給不給皇後娘娘機會了!”安九平靜的說著,對於這個女人,她心中是鄙夷的,落得此番下場,也是她蕭文慧應得的報應。

機會?蕭文慧感受得到安九說這番話的諷刺,機會?以後,怕沒有機會了吧!蕭文慧想到自己這麽些年的目的,竟是嗬嗬的笑了起來,“安九,若早能知道今日,以前我就該殺了你。”

她以為留著安九,能夠為她所用,可她料錯了,安九從來都不是一個可以被利用的女子,除非她心甘情願。

蕭文慧看著安九,竟是有些羨慕,口中竟突然喃喃,“若曾經皇上對本宮,能如北策對你這般,我便也不會……”

安九聽在耳裏,嘴角卻是輕笑,看了一眼靖豐帝所在的房間,安九眸光微斂,“皇上這個時候,怕是還在等著皇後娘娘,畢竟夫妻一場,應該有些話要單獨說說,安九就不在這裏當這礙眼的人了。”

安九說著,蕭文慧身體微怔,安九讓她來,是為了見靖豐帝?靖豐帝有什麽好見的?可安九又怎會無緣無故的將她從天牢提出來?

蕭文慧回過神,想弄清楚這安九的意圖,可是,再見安九,已經瞧見她轉身,朝著承輝殿外走去。

“安九,你要幹什麽?”蕭文慧下意識的大叫出聲,可回答她的,卻是門重重關上的聲音,還有侍從的催促聲,“皇後娘娘,請吧,皇上就在那個屋子裏。”

蕭文慧心中咯噔一下,她知道,自己就算不願去,也不得不去,況且,那個曾經負了她的男人,她或許真該好好見見,蕭文慧大步走進了房間,看到房內的狼藉,眉峰不由一挑,嗬嗬的笑出了聲來,“看來,你的處境,和我也差不了多少。”

靖豐帝看到這人,頓時紅了眼,“蕭文慧,解藥呢?將解藥給朕!”

“解藥?”蕭文慧似看著靖豐帝的好戲,“我都這個樣子了,如何給你解藥,正好,我怕是活不長了,皇上倒也可以和本宮做個伴。”

“你……蕭文慧,你這惡毒婦人,朕不會放過你。”靖豐帝咬著牙,惡狠狠的道,可說出這句話,就連他自己也覺得諷刺,她們二人如今都成了階下囚,他哪裏還有機會?

一想到此,靖豐帝竟哈哈大笑了起來,瞪著蕭文慧,那眼神要多惡毒就有多惡毒,這一夜,靖豐帝毒發,蕭文慧所用毒藥,是慢性的,專門折磨人的,她對靖豐帝從來沒有什麽憐惜的,靖豐帝痛得死去活來,那淒慘的叫聲,如昨夜一般,在整個承輝殿內回**,可大家都好似習慣了一樣,誰也沒有去理會那叫聲。

蕭文慧自進了承輝殿後,就再也沒有人帶她出去,她知道安九的意圖,是想讓她麵對著靖豐帝,讓這二人互相看著對方的狼狽,可她卻沒想到安九真正的意圖,直到明了,一切都晚了。

蕭文慧在承輝殿中,不知道住了多久,這一夜,靖豐帝痛苦的嘶吼聲中,似被那痛苦折磨得瘋了的靖豐帝打翻了油燈,大火從他們所在的那個房間一直蔓延,蕭文慧看著這情形,第一反應,便是要離開,可她跑的速度,卻好似比不過那火苗竄的速度,幾乎是在一瞬間,那大火就將整個屋子給包圍了起來。

“哈哈……蕭文慧,朕痛苦,朕也要讓你給朕陪葬。”大火之中,靖豐帝的聲音回**,蕭文慧衝出了房間,一心想要逃離的她,沒有留意到,這殿中不知何時已經沒了伺候的宮人。

她便是死,也不願死在靖豐帝的手中,二十三年前,她逃過一劫,那被她認定的宿命,她不願接受,可是,蕭文慧跑到了殿門,大喊著開門,可卻沒有一個人應承,看著身後越發大的火焰,那火焰幾乎將整個主殿包圍,這麽大的火,在皇宮裏燒著,卻沒有一個人趕來救火,這意味著什麽?

蕭文慧不笨,很快她就明白了,這才是安九的意圖,那安九應該早知道,以靖豐帝在痛苦折磨之中的狀態,他們二人都不會好過,所以,她便放任這承輝殿中發生任何事情。

“啊……安九……你……我後悔……我早該殺了你……”蕭文慧緊咬著牙,她氣憤,她挫敗,她更是恨與不甘,大火越來越旺,將她的臉照得通紅,方才還聽見房間裏,靖豐帝的狂笑,變成了痛苦,此刻,已經悄無聲息,隻剩下張牙舞爪的大火,在她的眼裏,似要吞噬她的惡魔。

皇宮裏突然而起的大火,不知道燒了多久,自始至終,都沒人理會,長樂宮中,北似嫻看著承輝殿那邊的火光,眸中一片冰冷,將熟睡了的百裏忌抱在懷中,輕撫著他的臉頰,口中喃喃,“忌兒,明日,母妃帶你出宮,看看外麵的世界。”

前幾日,她托安九尋了一處宅子,那宅子在南方的一座小城,據說那裏春光正好,以後,那便是她和百裏忌的家了,而這皇宮……以後和他們不再有關係!

大火不知道什麽時候才熄滅,熄滅之後,一片廢墟,那之後,皇宮傳出消息,承輝殿意外大火,帝後二人葬身火海,誰也沒有去追究那大火的緣由,大火後,沒有找到帝後二人的屍體,僅僅用二人的衣服代替,將二人入葬了皇陵,帝後二人同葬一個墓穴。

北王府中,平靜得猶如另外一個世界,可外麵的消息,一件件的傳進來,安九和北策聽了,許多事情心照不宣,下人們暗地裏談論著皇宮著火之事,都覺得蹊蹺,但卻也僅僅是談論而已。

靖豐帝死在大火之中,朝堂上的事情,卻依舊有條不紊,自北策回了北王府後,大臣們多次上門拜訪,試圖將北策請出去,讓他主持朝中之事,可北策都以要陪王妃陪孩子為由拒絕,大臣們卻也無奈,隻有找了朱錦和凜峰二人做決策。

靖豐帝下葬後月餘,北王府來了一個客人,終於得了王爺和王妃的召見,王府花園,涼亭裏,不遠處的樹蔭下,紅翎,赫連玉和兩個奶娘照顧著兩個小王爺,這邊涼亭中,安九和北策並排而坐,而對麵,則是坐著百裏羽。

“豫親王府的府邸,北策已經讓人收拾出來了,你隨時可以住進去。”安九開口,看著百裏羽,似乎眼前的百裏羽,和最初認識的,有些不一樣了。

那日,百裏羽在兗州知道北策假死的真相,看了安九的囑托,立即去了南方,楚之連連戰敗,百裏羽暗中解決掉楚之,以楚之的名義,調配著軍隊,在他的指揮下,這才有了後麵的大捷和班師回朝,蕭文慧和靖豐帝的事情解決後,百裏羽依舊住在軍營中,安九留意著百裏羽的神色,似在揣度著他的心思。

百裏羽聽到豫親王府幾個字,神色微漾,“豫親王府都已是過去的事情,那裏……”

“那裏還是你的家。”似明白百裏羽要說什麽,北策笑著打斷他的話。

百裏羽對上北策的視線,明了他的意思,沉吟片刻,便也不推辭,“既然收拾了,那就放在那裏吧,日後我再回到京都城,倒也可以有個住的地方。”

“你又要離開?”安九蹙眉,百裏羽是難得的一個朋友,如今靖豐帝已死,更加沒有人會再去追究百裏羽的身世,他依舊是他的羽王爺,這一點,也沒有任何人動搖得了。

“我本是要遊曆,這沒走出多久,就聽到你們這邊的消息,所以才趕了來,既然這邊事情已了,那我也該繼續我的遊曆。”百裏羽喝了一口茶,看著麵前的夫妻二人,竟是有些羨慕,當初,分明是他先認識安九,卻偏偏,便宜了後來的北策,若當初他早些發現安九的好,現在是不是結果會不一樣?

百裏羽皺眉,可很快,他的心中就已經有了答案,如果是他和安九,隻怕也也不如此刻安九和北策這般幸福,百裏羽留意到樹蔭那邊傳來的嬰兒笑鬧聲,北策那眸中的笑意,越發柔和了些,一副有子萬事足的模樣,讓他也禁不住想,何時能有個孩子來玩玩。

腦中下意識的浮現出赫連玉的身影,目光也不由看向那樹蔭之下,和兩個嬰孩玩得正歡的女子,竟是有些恍惚。

自鄴城和北策安九分道揚鑣之後,這個女人一直跟著自己,他以為到了南方戰場,這女人總不會跟來了,卻沒想到,這赫連玉,竟也到了戰場,似想到發生的事情,百裏羽眸中多了一絲複雜的神色。

安九的注意力,一直都在百裏羽身上,自然察覺到了百裏羽的目光,心中了然,赫連玉嗎?倒是一個不錯才女子,隻是,那表兄妹的身份……安九斂眉,古代表兄妹姻親多了去了不是嗎?

想到什麽,安九從懷中拿出一個錦囊,遞到百裏羽的麵前,“你若要遊曆,那我們也尊重你的意思,還是那句話,別忘了,這京都城內有你的朋友就行。”

百裏羽被拉回神思,轉眼對上安九的視線,對方眼裏的精明,讓他心中一顫,似擔心被發現了心事一般,目光微閃,隱約有些尷尬,為了掩飾這份尷尬,百裏羽伸手將那錦囊拿了過來,錦囊裏是一張折疊好了的紙,百裏羽看了安九和北策一眼,瞧見他們臉上的笑意,不禁有些疑惑,那份好奇促使著他展開那張紙,隻是,當看到上麵的內容之時,百裏羽的身體卻是一僵。

和離書!

那是一份和離書,他的手微微顫抖著,來不及去看上麵的內容,隻隱約捕捉到“百裏羽”“錦環”幾個字,心中就明白了,這是他和錦環的和離書。

“北策以豫親王府的名義,至於上麵的印章,是重新雕刻的,我想,這個應該沒有違背你的意願。”安九將百裏羽神色間的激動看在眼裏,這和離書,是她和北策送給百裏羽的禮物。

百裏羽口中雖然不說,但是,他和錦環公主的婚事,始終橫在那裏,格外刺眼,錦環公主那惡劣的性子,這婚姻橫在那裏,偶爾想起來,也隻會添堵,倒還不如一刀斬了,所以,她和北策讓人走了一趟西陵國,至於如何拿到的這和離書,安九斂眉,他們自有他們的手段。

百裏羽將那和離書放入錦囊,細心的將錦囊收在懷中,“如此甚好,以後倒也樂得自在了。”

百裏羽瞬間輕鬆了起來,可安九方才捕捉到的端倪,卻並沒有打算放過,看了一眼那樹蔭下的赫連玉,嘴角揚起的弧度更大了些,“確實樂得自在,倒也可以在遊曆途中,收獲一段真正的感情,你說呢?”

安九意有所指,絲毫也沒有避諱,北策握著安九的手緊了緊,心中暗道,阿九何時有給人牽線的嗜好了,北策卻也沒有阻止,由著安九的性子來,倒是百裏羽,一張臉憋得通紅,這反應,饒是安九都難掩吃驚。

“你們在說什麽?”百裏羽正尷尬之時,赫連玉的聲音飄來,人也跟著走近,這些時日在東楚國,以前那養在深閨中的端莊公主,似脫胎換骨了一般,以前她的笑容裏,是憂鬱的,如今,那張臉上,好似小太陽一般,讓人一看,心情也跟著變好。

安九看正主來了,眉峰一挑,“我們在說百裏羽的……”

“沒什麽!”安九的話還沒說完,百裏羽便出聲打斷,神色間難掩局促窘迫,人也跟著起身,大步走出涼亭,一邊走,一邊對著身後的人道,“北策登基大典,我就不參加了,今日就算是辭行吧。”

看著百裏羽匆匆的背影,安九禁不住笑出聲來,她沒有想到,他百裏羽也有這樣的時候。

“辭行?又要走了嗎?倒沒聽他說起過啊。”赫連玉皺著眉,口中喃喃,但片刻,臉上又綻放出一抹笑容,左右他的決定,也從來都不會支會她,她也已經習慣了不是嗎?

習慣了追隨,習慣了他的愛理不理。

“玉兒可要準備些出行的東西,我讓紅翎去張羅。”安九開口,這些時日,赫連玉倒是經常往她這裏跑,二人相處得甚是融洽,便是連稱呼,都更親近了許多,對於這個北秦公主,安九的心中是有些愧疚的,北秦國她是回不去了,隻希望她能在東楚國找到幸福。

赫連玉微怔,對上安九的眼,嘿嘿一笑,倒也不扭捏,“如此就勞煩王妃了。”

她對百裏羽的心思,沒有什麽可掩飾的,喜歡就是喜歡,這樣追著百裏羽遊曆,日子倒也不錯。

安九牽唇一笑,赫連玉也沒有多留,到了樹蔭下看了兩個小家夥一眼,隨後就朝著王府大門走去,形色匆匆,似在追趕著什麽一般。

安九看著她的背影,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依偎進北策的懷中,“你說,下一次他們回來,會不會有進展?”

北策挑眉,他雖然希望百裏羽能早已有個妻子,可卻也沒有太過上心,他的心思,都在安九的身上,攬著安九的雙,想到方才百裏羽臨走時所說的話,登基大典?何來的登基大典?

但很快,這件事情,就一語成讖,之後的日子,前來北王府的大臣越來越多,甚至賴著不走,北策無奈之下,去見了那些大臣,大臣的來意,是請他主持朝政,登基為帝。

對於皇位,北策興趣缺缺,自始至終,他隻是想護北王府周全,給安九和兩個兒子穩定的生活,皇帝那勞心勞力的差事,他可不感興趣,可那些大臣,卻是不甘心,如今這百裏皇室,唯獨北策有資格坐上那個位置,並且也是眾人臣服的。

如此一個月,那一日,北策應付大臣之時,安九也跟著來了。

“既然是登基,那一切事宜可都準備好了?”大廳之中,安九抿了一口茶,淡淡的開口,那聲音輕輕揚揚,幾乎不可聞,可誰也不會忽視了,那些打成眼睛一亮,頓時覺得有了希望,立即應承,立刻去準備。

“既然如此,那就去準備吧。”安九交代了一句話,拉著北策出了大廳,剛到了後院兒,北策拉著安九的手,聲音聽不出絲毫情緒,“你希望我坐那皇位?”

安九挑眉,對上北策的眼,“坐坐又何妨?便是不坐上去,朝堂的那些事情,那些個大臣也不會讓你安生,左右不如名正言順,我們母子需要安穩,北王府需要安穩,這東楚國的百姓,更需要安穩。”

北策斂眉,明白安九的意思,赫連璧死了,這筆賬,北秦國現在沒有實力算,以後卻也說不準,宇文一族被擊退之後,南宮禦淺那個挑事兒的,卻不知所終,而東楚國……麵對這些隱患,東楚國也隻有不斷強大,才能讓人不敢來犯。

沉吟片刻,北策鬆開了安九的手,轉身就走,安九微怔,眼疾手快的抓住他的衣袖,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北策那張俊臉,“生氣了?若你不想,過個幾年,將這位置丟給咱兒子,讓他們去折騰?”

北策嗬嗬一笑,抬手撫了撫她的臉頰,寵溺的道,“既然要準備皇帝登基事宜,那倒不如,一起將冊封皇後的事宜也準備了,我為帝,你安九必為後!”

安九微怔,湊上前去在北策唇上一吻,又迅速退開,北策悵然若失,想著要交代的事情,微微皺眉,安九沒有料到,這心血**的一吻,讓北策打消了去大廳的念頭,安九分明看到那雙澄澈眸中的寵溺,漸漸染上了一層旖旎,隨即聽得北策朗聲吩咐,“南溟,讓那些老匹夫把封後的事宜一並準備了。”

丟下這一句話,北策在安九呆愣之時,一把將安九抱起,身形一閃,人就消失不見。

本隱在暗處的南溟,嘴角不由抽了抽,看來今天一整天,小姐都不會需要的他這隱衛的暗中保護了,這樣的情況,他也已是見怪不怪,果然,沒多久,徽音殿那邊伺候的人都走了出來,偌大的殿中,隻有那兩人,甚至連兩個小王爺,也在前不久被北王爺安排在了其他的院子,這樣的時候,更是誰也不敢打擾,至於兩人在殿中做什麽,自然可想而知了。

南溟想到方才北王爺的吩咐,眉峰一挑,認命的朝著大廳走去。

那些大臣們的速度,是讓人吃驚的,僅僅是十來天的時間,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這一日選定的良成吉日,東楚朝堂結束了好些日子的無主局麵,據說那一日,場麵甚是宏大,可皇上和皇後,也僅僅隻出現了片刻,露了個臉,就將所有的事情交給了凜峰和朱錦。

承輝殿本是曆來帝王的居所,被大火燒了之後,那一日新皇和皇後在禦花園行走,走到聖心湖處,皇後感歎了一句,若在那湖中,便可沒人擾了他們的生活,因為這句話,新皇下令在那聖心湖中央,填了一塊地,又在上麵修建了一座宮殿,那宮殿按照北王府的徽音殿布局,在這皇宮之中,另是一番風情。

之後,那就成了帝後二人的居所。

每日早朝後,新皇都會回到這裏,陪著皇後,或批閱奏折,或處理事情,偶爾一抬眼,皇後都在他的視線之中,本是幸福的日子,安九的心中,卻終究有一個結,北策依舊承受著身上毒的折磨,自北策登基之後,安九下令,遍尋天下名醫,乃至是用毒高手,搜遍了所有的古籍,以及皇宮中可用的信息資源,隻為研製解藥。

這一晃便過了六年,六年的時間,東楚國越發強大,北秦,西陵,南境,都無法望其項背。

一日,百裏羽回了京都,帶回了什麽消息,安九得知之後,心情大好,那之後的一月,皇上休朝,人已經不在皇宮之中。

“哥哥,爹娘真的在這裏?”北王府中,一個小聲音在回廊轉角處小心翼翼的探出腦袋,那靈動的眼裏,盡是好奇,這般似冒險的行為,真是刺激,可他是聲音,卻是瑟瑟的,似又在害怕著什麽。

身旁,另外一個一模一樣大小的小人兒,一襲華服在身上,服服帖帖,一絲不苟,手負在背上,睨了一眼身旁的兄弟,“這個時候,除了在這裏,還能在哪兒?你忘了,今日是什麽日子了?”

那小大人的模樣,和先前那男孩兒竟是天差地別。

“哦……”聲音抑揚頓挫,眼睛咕嚕嚕的轉著,似突然想到什麽,一張臉垮了下來,“可母後說了,不許咱們進去,哥,你說裏麵會不會有什麽怪物?”

老大翻了個白眼,“哪裏有什麽怪物?”

“可我還是怕!”老二皺著眉,卻招來老大的一瞥,冷冷一句,“既然怕,還來做什麽?走,咱們回去!”

說著,轉身就要走,可剛走出一步,就被弟弟給拉住,不耐煩的瞪了那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兄弟一眼,被自己的哥哥一瞪,老二瑟縮了一下,“可我……想父皇母後了。”

這下倒換老大皺眉了,翻了個白眼,心中知道,這個弟弟,又要讓自己打頭陣,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無奈的收回視線,沒有理會自己兄弟那可憐兮兮的樣子,轉身朝著門內走去。

老二眼睛一亮,一抹得逞浮現,他就知道,這招對哥哥來說屢試不爽,想到什麽,老二立即跟上了哥哥的步伐。

夜漸漸深了,徽音殿,靜書院,兩抹身影悄然而入,進了內堂,直接入了一扇門,這裏是北王府的禁地,尤其是今日,這更是禁地中的禁地,老二小心翼翼的往前打望著,心想,既然是禁地,為何父皇母後卻不讓人把手,看看,像他們這樣的小孩子,都能輕而易舉的進來。

他卻不知道,在這北王府,他父皇的話,就是最好的禁令,卻偏偏他們這兩個小子不受這其中的約束。

兩個身影,看到回廊的盡頭,有一扇門,那門微微閉著,裏麵到底有什麽?老大麵容沉靜,老二的眼裏,卻是難掩興奮,這樣的探險,好似讓他血液都沸騰了起來。

聽說每月今日,這裏都會有奇怪的動靜,他今天可要好好看個究竟,如是想著,小家夥看著那條門縫,迫不及待的想要走進去,身旁的哥哥,轉臉看了他一眼,此刻,他哪裏還有絲毫害怕的樣子?分明就是一個扮豬吃虎的主,若不是他的弟弟,他才懶得裝聾作啞。

吱嘎一聲,在黑夜中,分外清晰,一進了門,似有一股熱氣撲麵而來,老大蹙眉,老二卻是匆匆往前一步,先前那個還將害怕掛在麵上的他,此刻已經顧不得掩飾興奮。

“哥,這裏居然有溫泉。”老二壓低了聲音,迅速的環視一周,看了一眼天上圓月的方位,不由口中喃喃,“哪裏有什麽奇怪的動靜,分明連父皇母後都不在這裏。”

說著,人已經走到溫泉邊,不停的朝著身後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兄弟招收,“哥,你快過來,這裏還是個好地方。”

老大卻是皺著眉,不知為何,總是有一種不安在心中縈繞,沉吟片刻,走到弟弟身旁,“不過就是個溫泉,看也看了,父皇母妃也不在這裏,咱們回去。”

老二微怔,這怎麽行?趁著身旁的人不注意,手一推,從來對自己弟弟不設防的老大,竟是一頭栽進了水中,水花四濺。

“哈……”

“誰?”

老二看著兄弟的在水中的狼狽,正要大笑,一聲怒吼傳出,兄弟二人都是一怔,那聲音……分明是父皇的,當下老二意識到什麽,心中大叫不好,轉身就要逃離,卻聽得另外一個女聲響起……

“給我站住!”那女聲,明顯帶著不悅,甚至比先前父皇的聲音還要駭人,老二身子瑟縮了一下,這下臉上是真的害怕,可他偏偏卻隻能站住。

“父皇,母後,兒臣……”水中,老大看到兩個身影,從前方過來,男子一襲白衣,但那薄薄的衣衫沾了水,布料緊貼在身體上,手中一張白綢,將身旁的女子牢牢裹住,他也是詫異,方才明明沒看見人,怎麽父皇和母後……老大看了一眼母後,卻感受到父皇頗具占有的視線,倏然收回了目光。

“老二,你又出什麽幺蛾子了?”安九蹙眉,打斷大兒子自責的話,兩個兒子是她生的,她怎會不清楚他們的性子。

“嗬嗬……”老二幹笑了兩聲,回過身,臉上一貫的諂笑,“父皇,母後,哥哥想你們了,所以兒臣隻好陪著哥哥來看你們。”

“是嗎?”北策眸子一眯,老二身體猛地一縮,“不,不,不,父皇,是兒臣想你們了,母後,這一月兒臣都沒見到你,兒臣好想你哪!”

說著,撒著嬌,便朝著安九走去,可走到水池旁,卻是頓住腳步,楚楚可憐的望著安九。

水中的老大翻了個白眼,明白弟弟的把戲,卻不拆穿,安九眉峰一挑,自然知道,他是為這什麽而來,老大沉穩,心思縝密,老二卻是玩世不恭,充滿了獵奇的心思。

安九歎了口氣,北策將這裏列為禁地,是擔心自己嚇到這兩個孩子,但如今……安九抬眼看向天空的圓月,感受到握著自己的大掌緊了緊,臉上一抹笑容浮現,她以為,這一次又會像以前那般沒有作用,可今晚的北策……沒有毒發,這讓她再安心不過了。

“以後,你們想來這裏,隨時都可以。”安九開口,話是對老二說的,但卻是看著北策,二人視線相對,眼底皆是柔情。

北策沒有理會那兩個小子,攬著安九身形一閃,迅速消失在黑夜之中,老二看了一眼水池中,眉心微皺,“隨時都可以?那也就沒什麽有趣的了!”

歎了口氣,老二卻也沒有忘記被自己捉弄推進水中的兄長,伸手將他從水池中拉出來,似想到什麽,眼睛一亮,“哥,再見!”

丟下這麽一句話,那小小的身影,一溜煙的跑了,留下渾身**的老大,眉心皺著,無奈的搖頭,不知他又尋到什麽樂子了!

(完)

------題外話------

大結局上傳了,此文完結,有些不舍,能以文和親們相聚,是緣分,謝謝寶貝們一路的支持,咱們下一本書《獸王醫妃》不見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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