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逸見劉城主的臉色並未轉變,一麵同城主夫人一起將他扶坐榻上,自己這才已二指暗含潛勁,將箭取出,更從身上取出一顆“續骨丹”,捏成兩半,塞入劉城主口中,隨後更是為劉城主療起傷來。

劉夫人雖然微微皺眉,卻也未曾阻止。蕭逸的一雙星目,卻落在這枝小箭之上,見他並無特異之處,來人輕功,似乎很是精湛,但箭矢出手,僅射入寸許,眼力與手法雖然不弱,功力卻未達火候。

他一時想不出這問題的症結所在,隻是望著屋頂出神。劉夫人見丈夫悠悠醒轉,蘊在沒心的一腔幽怨,竟化作洶湧淚泉,滾滾而出。

蕭逸被這哭聲喚回現實,還以為又出了什麽大事,見劉城主已微微坐起,這才用手微微一按,開口道:“劉大人,還請暫歇。”說話之時,又從身上取出那半顆續骨丹,道:“此丹還需要外敷,外敷之後,傷口會愈合得更快。”

他說話時,又望著窗外,終於,他向劉城主微一拱手,道:“在下就此告辭,望城主安心養傷,我勢必要把這件事弄得水落石出不可。”

語音一落,白影一晃,忽然蹤影全無。劉城主夫婦,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且說蕭逸自離開城主府之後,急奔了一陣,望著淡淡明月,心情十分沉重。他本來隻是過客而已,沒想到這幾樁無頭公案最後牽扯上他。

本來他大可不必理會,可是若是沒有碰到也就罷了,既然碰到了,還拖累自己下水,這對他而言,哪裏能受得了?就更加不能輕易放過了?

就在他平息靜氣地向前走時,幾聲輕響,傳入耳際。

蕭逸心中不禁一動,臉上也展露著笑意,連忙凝神靜聽,終於,他狠狠地一頓足,身影霍地拔起,向那說話的方向縱去。

好快,隻見白影一閃,就是去了蹤影,他的牙齒咬得吱吱作響,狠狠地罵道:“賊子!你們這些下流手段,居然敢用在我的頭上……”

不一刻,他便停身在一處墳場中,那些怪石嶙峋的墓碑,令人觸目驚心,稀疏的鬆樹在日影下,透出片片碎影,微風中有如鬼蜮一般。

蕭逸放眼望去,隻見那閃閃發光的磷火忽隱忽現,又忽然乍滅。他雖然感到毛發悚然,但他並不相信鬼神之說,在他而言,鬼怪不過實力特殊的一些存在,可是立身於荒墳野塚之中,總感覺不是很對勁。

這朵朵鬼火,閃閃忽忽,無一不令人灰心喪誌,因為它暗示著人生如白駒過隙,數十年之後,終究都是黃土一杯,粼粼白骨。

哪怕是貴為王者,或者是叱吒風雲的高手,到頭來終究都要埋骨於某個地方。

此時蕭逸腦海中思緒萬千,一一閃過各種奇葩的思想:“人為什麽生,為什麽死……”

他這些個意念,僅僅一晃而逝。驀聞一聲冷笑,竟起自這荒山墳場之間,難聽至極。蕭逸聞言,不由得全身寒毛直豎,不過他藝高膽大,心中嗤笑一聲,對於暗中之人的裝神弄鬼自然是不屑,他雙臂微微蓄勢,護體真氣更是緩緩開啟。

蓄勢待發心隨意動之間,人也早已撲進數丈,可這也奇怪,那冷笑之聲,隻剩下餘音縷縷,人跡早已杳然無蹤,蕭逸也看不出任何痕跡。可蕭逸如何肯信?不及周身十丈之內,居然有冷笑的聲音傳出,而且瞬間杳然。

這人的武功,如果不是高不可測,最少也有點邪門,不知是什麽驚世駭俗的武學,居然有人從他身側一笑而逝,竟然連蹤跡也未曾看見。這不僅是麵子問題,更不是服不服氣的問題,如果武林中真有人擁有這般高絕的武功,絲毫不遜色於蕭逸的瞬間移動,那還了得?

這時,蕭逸又聽見一聲冷笑,又忽然隱去,便斷定此人必非善類。他找遍了這座荒山,也把每個墳塚看過一遍,除掉一堆堆白骨之外,其餘任何蛛絲馬跡,一點也未尋著。

不過,他絕不就此罷手,因為擺在他麵前的,不僅是力量的爭鬥,也是智力的運用,雖然他的江湖經驗,還沒有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但也算得上是小有心得。

本來他初來此荒山墳場之際,尚冷氣陰森,磷磷鬼火,令人不寒而栗,而此時,他卻一無所顧,微風吹動著他的長衫,與樹影映在一起。

他不知不覺地,順著這荒山墳場的小徑,向內走去,之前他曾聽見的談話之聲,再也毫無聲息,剛才的冷笑,亦不複聽聞。

這荒山,愈向內走去,則愈凸顯其荒涼,也更覺得荒山絕林的沉寂。終於,他被一連串海市蜃樓的幻影所吸引。這荒山之中,出現了一片火光,數十個人影,不停地晃動。

蕭逸看著這些人影,如同幻影一般,有長發披肩,也有白須過腹,更有**著身體,夾雜在人叢中,穿來穿去,好似穿花蝴蝶一般。

蕭逸擦了一下眼睛,又使勁咬了一下舌尖,而眼前一切依舊。他不再認為這是幻影,他更想到這些與他聽到的談話之聲,冷笑之聲,都有著某種神秘的關係。

他細細地打量著四周,但見這是一座天然的山穀,四壁陡峭,縱橫越七八餘裏,中間有樹木茂密,野草叢生,四周隱隱有被人工鑿成的山洞,權充居室之用,一條小溪,綠油油地點綴其間。四山都是叢林雜樹,懸崖絕壁,那些高可三數丈的古鬆,都是枝繁葉茂。

蕭逸分析此種形勢,其中必有蹊蹺,故而打算隱於兩側林中,借鬆枝為掩護。他是一經決定,就要付諸行動,晃身就向林中射去。

他雖然無懼與此間任何人物,但他不願公開暴露自己的行蹤,如果隱藏在暗中能查出一些眉目來,不論好歹,蕭逸到時自會計較;若無異狀,蕭逸一走,也就神不知鬼不覺了。

他去勢奇速,而且施展了瞬身術,故而不僅不聞有衣袂飄動之聲,就連樹枝亦不見震動,隻是白影一閃,好似飛鳥投林一般,一瞬而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