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守秘局

洪金喜被霍胖子扶著坐了回去,自己身上的煙,也全拿出來放在洪金喜麵前。

霍胖子審過的犯人不少,他能看得出來,洪金喜不是在說謊,雖然他說的內容光怪陸離任誰來聽都會覺得是在扯淡......

“從頭到尾,詳細的跟我說說。”霍胖子坐在洪金喜身邊,目不轉睛的盯著洪金喜的臉,想要從他臉上的表情裏找到一些答案。

洪金喜也不見外,自顧自的拿起煙點上,默不作聲的抽了幾口,情緒變得平靜了一些。

“一開始都挺順利的,潛入精神病院比進銀行金庫簡單多了......”洪金喜說著,用手指在桌上虛畫了幾下,“我們進去的時候是在夜裏兩點多,雖然沒地圖,但進去溜一圈,差不多就摸透了.......”

據洪金喜說,霧山精神病院的安防措施很一般,對他們來說,基本上可以隨意出入,但進去溜了一圈他們才發現,這地方是一個回字型的建築。

入口跟大廳在南麵,北麵是住院部,剩下兩邊則是醫療室等等。

在回字的正中間,不是給病人放風的露天場所,而是一個小空堂,還有一個徹底封死的單獨建築。

那建築隻有一層,麵積跟籃球場差不多大,但牆壁外麵貼滿了銀白色反光的錫紙,沒有窗戶,隻有一扇門能進去。

那些運送金磚的人進入精神病院後,先是在院長室那邊接頭,之後又推著小車,輪番把金磚往那個小屋子裏送。

“我當時也琢磨呢,估計那應該是精神病院的金庫......”洪金喜喃喃道,“它在這個回字的正中間,麵積挺大的,跟天井差不多,主建築的那些走廊,住院部的房間,辦公室,那些地方的窗戶都衝醫院外麵,沒有一個能看見這裏麵.......”

“那你們是怎麽知道這個建築的?”霍胖子好奇的問,“一路跟過去的?”

“我們在天台上。”洪金喜搖搖頭,“一開始也沒發現那地方,天台是一個整體,都是被封死的看不出端倪來,但我發現回字中間的天台有窟窿,像是透氣的那種,跟乒乓球一樣大,有十幾個吧。”

說著,洪金喜想了想,否定了之前的話。

“也可能不是透氣的。”洪金喜忽然想起了什麽。

“怎麽說?”霍胖子問。

“窟窿都是三個一組,排列成三角形,左右兩個都是堵死的,隻有一個是通著的。”洪金喜嘀咕道,“堵死的那兩個窟窿裏麵都是水晶,碎的那種,看著跟水鑽特別像。”

聽到這裏,霍胖子都迷茫了。

“你說的那家精神病院到底是幹什麽的?”霍胖子忍不住問道。

“就是護理精神病的那種療養院,在本地不算出名,比它規模大的有好幾個。”洪金喜抽了口煙,緩緩說道,“但它好像還是慈善機構,逢年過節的時候會收容一些腦子有病的流浪人員.......”

“精神病院啊?”霍胖子一愣,“我知道的精神病院也不少,但還沒一個是這種.......”

“那不是人待的地方。”洪金喜說道,打斷了霍胖子的話。

洪金喜掐滅手裏的煙頭,緊接著點上第二支煙,臉上滿是對於回憶的恐懼,說話的聲音也在止不住的顫抖,但能聽出來,他的思維邏輯沒亂,還不至於到神誌不清的地步。

“想要進到那個空堂,必須從院長室後麵的那個走廊進去,那裏有四個保安把守,我還是第一次看見精神病院保安帶槍呢......”

“什麽槍?”霍胖子問。

“正規的54黑星手槍,不是那些隨便弄出來的土貨。”

聽見這話,霍胖子忍不住皺起了眉。

像是槍支這種熱武器在國內絕對是違禁品,除了正規單位有能力配備槍支之外,其餘的......別說是精神病院了,就是省級醫院也不行。

“還好我們早有準備。”洪金喜說到這裏,表情也略有些得意,“我有個徒弟是搞醫學的,半路走岔了,進了我們賊道,他別的本事沒有,但製作麻醉針的手藝......那真他娘的是一絕!”

四個人,四把麻醉槍,再加上他們輕車熟路的操作,那四個保安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直接被放倒了。

“那扇門有密碼鎖,如果沒鑰匙,我也得頭疼。”洪金喜歎道,“打開門之後,我們就進去了,想著速戰速決,哪怕拿不走全部的金磚,多少也得帶走一批。”

門後就是精神病院的天井空堂,那個獨立建築就在裏麵。

跨過門,地麵也出現了變化,鋪的不是地磚,而是數不清的玻璃碎粒。

每一粒都是黃豆那麽大,沒有成塊的。

四周的牆壁上也沒有窗戶,隻有分散開的四盞燈,橙黃色的,看著很昏暗。

“我們剛走進去,入口的門就關上了。”洪金喜說著,身子細微顫抖了起來,之前才平靜下去的情緒,此刻也有些控製不住的慌亂,“那個小屋子的門開了,幾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就站在裏麵,笑嗬嗬地看著我們,就像是早知道我們會來,沒等我們來得及反應,直接就暈過去了。”

等洪金喜醒來,他已經被綁在了椅子上。

他所處的位置像是一個餐廳,中間有一張長桌,幾個穿著病號服的人,還有六個醫生,圍著桌子坐了一圈。

“我醒來的時候隻有我,我的幾個徒弟.......我兒子都不見了.......”洪金喜顫抖著說道,臉色煞白,“我想問其他人的下落,但我說不出話,嗓子眼就像被堵住了一樣,根本發不出聲音。”

接下來的一切,都讓洪金喜覺得自己做了一場噩夢。

那些醫生跟病人都沒在意洪金喜有沒有醒來,自顧自的細聲聊著,但也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反正每個人都是嘻嘻哈哈的,好像有什麽特別開心的事。

沒一會,一個戴著廚師帽的人推著餐車進來了。

有一口蓋著的大鍋,還有幾個罩著金屬罩的大盤子。

煮鍋很大,就算沒打開蓋子,洪金喜都能聞見裏麵那股燉肉的香味,濃稠的香氣略顯刺鼻,但那種奇異的味道,卻又讓人垂涎三尺。

洪金喜忙活一宿已經饑腸轆轆,在聞見鍋中肉香的同時,肚子就已經叫了起來。

周圍的醫生並沒有虐待洪金喜,反而幫他解開了右手的束縛,熱情地遞給他碗筷,廚師則親自為他滿上一碗肉湯。

肉湯有濃重的腥氣,但也掩蓋不住那種沁人心脾的異香,湯汁粘稠濃鬱,每一口喝下去都感覺神清氣爽。

洪金喜是第一次發現自己這麽能吃。

在那種極端詭異的氣氛裏,他仿佛失去了理智,也沒有了思考的能力,瘋狂般的喝著肉湯,啃食著碗中被燉的骨和肉爛的肉塊。

直到他發現碗底有兩根指骨,才意識到自己都吃了些什麽。

聽完洪金喜的講述,霍胖子沒吭聲,他直視著洪金喜的眼睛,默默分辨著這些話的真假。

雖然他見過很多光怪陸離的事,但像是洪金喜說的這種情況,他完全想象不出來。

洪金喜大口抽著煙,眼神愈發恍惚。

“我把吃的東西都吐出來了,胃酸也反出來了......我當時真的想死,但又怕死,我不想變成鍋裏的東西。”

洪金喜神神叨叨地嘀咕著,身子不停顫抖著。

“當時外麵走進來一個戴著口罩的人,說看在鑰匙的份上,他暫且放我一馬,讓我來自首,他說隻要我在外麵,我一定會死,如果我嘴巴嚴點乖乖去坐牢,他們就不殺我。”

“然後你就跑來自首了?”霍胖子半信半疑地看著洪金喜,“我感覺你不是那麽慫的人啊,你兒子讓人給弄死了,你還聽他們的話乖乖來自首?”

“不......你不知道......他帶我去一個房間裏......看了幾個怪物......它們來了!!”

洪金喜毫無預兆的慘叫了起來,仿佛看見了什麽可怕的東西,從椅子上摔了下去,不斷往後退著。

“你們不是說要放了我嗎!!我都按照你們的要求做了!!你們放我一馬!!”

洪金喜的眼神已經滿是恐懼,目光一直停留在審訊室的門上,淒厲的求饒聲不斷在房間裏回**著,連霍胖子都被他冷不丁的變化嚇了一跳。

“你別害怕,這裏隻有我。”霍胖子走上前去,輕聲細語的安慰著洪金喜,“你現在很安全,不會有人找到你。”

洪金喜此刻已經發不出聲了,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喉嚨裏發出了咯咯的聲音,瞳孔放大到了人類的極限。

在那瞬間,霍胖子看得很清楚,洪金喜的眼睛裏有倒影。

除了自己的倒影之外,身後好像還有......三個人?

霍胖子的頭皮瞬間炸開,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幾乎是下意識抽出隨身攜帶的槍,猛然轉身看去。

但身後什麽也沒有,昏暗的審訊室裏,隻有自己跟洪金喜。

等他鬆了口氣,慢慢轉回身子,這才發現洪金喜已經沒了聲息。

霍胖子先是一愣,之後咬緊牙,扒開洪金喜的眼皮子一看。

“到底是什麽東西......這老小子竟然被嚇死了.......”

洪金喜已經沒了呼吸,心跳也停住了,雙眼瞳孔渙散,死得不能再死。

確定洪金喜死透了,霍胖子也有些頭疼,他從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這......”

如果洪金喜沒有說謊,他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那麽這事就變得麻煩了。

那家精神病院絕對不是普通的精神病院,而且看那意思,他們也知道鑰匙的事,甚至很有可能知道鑰匙在洪金喜身上,是故意把他引過去的。

像是洪金喜這種掛號的重犯,隻要被抓,肯定會把那些事都給吐出來,但他們我們不選擇殺人滅口?那些人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霍胖子想不到,感覺頭疼得厲害。

“這鑰匙可真是個禍患......一見光就引來這麽些牛鬼蛇神.......”

霍胖子歎道,隨即便起身推門出去,跟外麵的人打了個招呼,便轉身離開了市局。

在洪金喜死前,霍胖子可以肯定自己沒有看錯。

洪金喜眼睛的倒影裏一共有四個人,審訊室的門在最左側,是在一眼可以看見非常直觀的位置,中途有人進來也必然會被發現。

那麽除了自己之外,洪金喜眼裏的另外三個人是誰?

不是人,難不成是......

霍胖子感覺有些頭疼,但想了想,還是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電話那邊很快就接通了,沒有說話,等霍胖子先開口。

“老周,案件有點複雜,可能屬於異常案件。”

霍胖子一邊說著,一邊抬起胖乎乎的手,用小蘿卜似的指頭扣了扣鼻子:“辦這種案子不是我的強項,要不你們派個人過來,我一個人怕招架不住。”

“稍等,我看看......”那邊是個老頭,說話聲音沙啞,還能模糊聽見他翻動紙張的聲響。

過了會,老頭才跟霍胖子說:“省內沒人,必須調人的話最快也得後天,這幾天任務比較重,有不少人都被派到秦嶺去了。”

“我有點急啊,不能想想辦法?”霍胖子皺著眉,顯得有些焦慮。

這事要是擺不平出了岔子,挨上級處分都是輕的,那可是馬王堆出土的“鑰匙”,在上級眼裏比國寶還國寶,出問題還了得?

電話那邊的老頭也知道輕重,想了一會,說道:“寧川沒有咱們的分部,隻有一個登記的高級臨時工,我們原來的案子都是外包給他的,要不我叫他過來幫忙?”

“誰啊?靠譜麽?”霍胖子壓著嗓子,低聲問道。

“靠譜,我看過他的資料,這孩子根正苗紅,挺年輕的,但確實是個能人。”電話那邊的老頭說道,“最主要是底子幹淨,腳底不帶灰我們才敢外包,你說是不?”

霍胖子想了想,覺得也行,關於鑰匙的事他肯定不會往外說,隻要自己嘴巴緊點,應該不會出岔子。

“他叫什麽?”

“陳閑。”(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