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八月,一名身著淡綠色衣衫的少女牽著一匹馬走在揚州城最熱鬧的街道上。

揚州城自古繁華,大街上叫賣之聲不絕於耳,酒樓茶舍亦是鱗次櫛比。各家店鋪擺出的貨物琳琅滿目,足以令任何一個初到揚州之人目迷五色,流連忘返。

但那少女對這些竟全不在意,一雙美目盡在人群之中搜尋,所有看到她麵龐之人都是禁不住凝神端望,可那少女卻又將目光緩緩移了開去。抬頭看看夕陽,麵上盡是失望之色:今日已然是初八了,等了這許多日子,大師兄怎麽還是毫無消息?

三個月之前,武當派掌門付英傑寫給天地會總舵的一封密信被人中途截去,送信的武當弟子也一死一傷,此信中涉及武當派籌劃的反清複明之計,若落入官府手中,武當派立即便要大禍臨頭。

付英傑火速分派弟子下山,追查此信下落。崔安與柳劍鳴循跡一直追查到揚州左近,終於發現兩條線索。兩人商議之後決定分頭行事,崔安前往揚州追查一個名叫鄭端之人,而柳劍鳴則循另一條線索追查,約好十日之後在揚州最大的客棧“迎賓閣”會麵。

由於此事重大,又不能公然向揚州武林人物打聽,崔安在揚州一連十數日全無收獲,而相約之日已過,柳劍鳴也是毫無蹤影。

眼見得夕陽西下,大街上也人跡漸稀,崔安滿腹心事,不知不覺之間牽馬出了揚州城。忽然間一陣冷風夾著幾滴雨點吹來,天邊適才還漫天晚霞,此刻卻已是陰雲密布,眼見得一場大雨即將到來。

此時若再掉頭回城,定會被淋個正著,崔安極目四顧,卻見前方不遠處有個小小涼亭,雖有些破敗,但尚足以避雨,當下上馬朝涼亭疾馳,才到亭內,傾盆大雨便兜頭而至。

初秋時分的大雨聲勢甚是驚人,片刻之間四下裏已是茫茫一片,分不出東西南北。突然之間雨霧中一行數騎狂奔而至,緊接著五個人一頭衝進了涼亭。

涼亭本來甚小,這五人一擠進來,登時擁擠不堪。崔安瞥見為首一人身穿武官服色,餘下四人都是士卒打扮,武當弟子對官府中人都甚為厭惡,崔安當即靠向亭邊,臉朝外側,盡量不去看那幾人。

耳聽得那幾名士卒口口聲聲稱那武官為“鄭大人”,崔安連日追查鄭端毫無頭緒,此時聽到一個“鄭”字,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恰巧那武官也正自打量崔安,兩下目光一遇,那武官登時眼前一亮,色迷迷地一笑,道:“這場雨倒也不白淋!”說著向前便湊,道:“這位姑娘,孤身一人來揚州,可要人陪伴?”

一名士卒也上來湊趣道:“這是我們總兵鄭大人,小美人兒,你若是哄得我們鄭大人喜歡,日後的榮華富貴,就保你享用不盡啦!”

崔安嫣然一笑道:“是麽?”驀地裏綠影閃動,“啪啪”兩聲,那士卒臉上已重重著了兩記耳光。餘下三名士卒平日魚肉鄉裏已慣,此時見一個孤身女子居然如此大膽,登時大怒,個個鋼刀出鞘,圍過來喝道:“不想活了麽!”

崔安冷冷地道:“就憑你們幾個,也敢在本姑娘麵前油嘴滑舌,胡說八道?”

那武官示意士卒收刀回鞘,笑道:“他們不配,不知下官配不配?”

崔安冷冷地盯著他,並不說話。

那武官又是嘿嘿一笑:“下官揚州總兵鄭端。”

崔安眼前一亮: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難怪這十數日來在揚州武林人士中查找,毫無頭緒,原來這鄭端竟是官府中人!

鄭端隻道是崔安被總兵的官階嚇倒,更加得意,笑道:“姑娘初到揚州,一定還未曾聽到過下官的名字。”

崔安嫣然一笑,道:“哪裏,鄭總兵大名如雷貫耳,這次我就是專程為鄭大人而來!”鄭端愕然道:“你說什麽?”

話音未落,眼前一花,已沒有了崔安的身影,緊接著“撲通撲通”數聲,那四名士卒被點中穴道,摔倒在地。

鄭端未及拔刀,隻見一陣精光閃耀,一柄冷森森的長劍已架在頸間!

崔安冷冷地道:“信在哪裏?”鄭端被問得摸不著頭腦,奇道:“什麽信?”

崔安手腕加勁,劍鋒割入了鄭端肉裏,劇痛之下,鄭端被嚇得殺豬般大叫,哀求道:“姑娘饒命!下官有眼無珠,冒犯姑娘,再也不敢了!”

崔安冷哼一聲,道:“你想要活命,就交出武當派付掌門的那封信!”鄭端哭喪著臉,道:“下官從未見到過姑娘所說的信。”

崔安手上再微一加勁,劍鋒又入肉半分,鄭端頸間鮮血湧出,又順著劍身一滴滴地滑落在地,鄭端更是膽戰心驚,指天畫地,恨不能長出三張嘴來分辯。

崔安見他不似作偽,微一沉吟之間,忽覺身側一股勁風來襲,忙飄身躲閃,那勁風卻直奔鄭端而去,鄭端隻驚叫出半聲,一枝小小的飛刀便已插在了他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