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安又驚又怒,喝道:“什麽人?”此時雨勢減弱,適才的傾盆大雨已不知何時轉成了雨霧,但著眼望去,飛刀射來的方向隻有幾叢疏疏落落的翠竹隨風搖曳,並無半個人影。

崔安持劍躥上亭頂極目四望,隻見到四下裏雨霧被一陣陣風吹得四處飄散,稍遠處的樹林亦是一片昏暗,即便是有人藏匿樹後,也無從發現。

無奈之下,崔安隻能躍下亭頂,查看鄭端傷勢,卻見鄭端仰麵朝天倒在地上,已是氣絕身亡,自頸部以上皮膚俱是一片漆黑,那飛刀上顯是喂有劇毒!

崔安江湖閱曆不深,一時間也瞧不出這是何門何派的暗器,隻得以長劍挑開鄭端的衣襟,翻出衣袋搜檢。衣袋之中果然並無信件,除了幾張銀票和一些散碎銀兩之外,還有一隻繡花鞋。

崔安甚是厭惡,伸足踢到一邊,過去解開一名士卒的穴道,喝道:“最近可曾有人送給鄭端一封書信?”

那士卒見鄭大人已然喪命,早就嚇得篩糠也似,戰戰兢兢地道:“沒……沒有什麽信啊!”崔安又解開其餘三人穴道恐嚇逼問,這三人均是一般說辭。

其中一人唯恐崔安不信,又道:“鄭大人是武舉出身,字也不認得幾個,人家若是給他書信,都要請師爺講解。姑娘說的那封書信,從未見師爺給他讀過。”

崔安心下納悶:如此看來,這鄭端隻是一介武官,隻怕當真和此事全無幹係,但若是如此,為何在自己審問他的當口,卻被人用劇毒飛刀殺人滅口?

想來想去,仍是毫無頭緒,但鄭端身為朝廷命官,在自己手下死於非命,揚州城隻怕立即便會偵騎四出,大索拿人,當下連夜上路,離開了揚州。

行至第三日,到了高郵境內。崔安一路上快馬加鞭,倒也並未見到官府的緝拿告示,一直懸著的心這才逐漸放下。

眼見得到了正午時分,便找了間小飯鋪打尖,剛剛踏進門口,忽見門口一張方桌邊坐著四名身著武當弟子之人,正是武當執法堂弟子歐陽劍德、胡劍辛、肖劍雄、吳劍隆四人。

崔安沒想到在這個小小飯鋪之中還能巧遇本門師兄,大喜之下正要上前招呼,卻見這四人同時起身迎上前來,歐陽劍德道:“既是在這裏遇上小師妹,那是再好沒有了。師父有令,命你立即回山。”

崔安心下不由一沉:依照武當門規,武當弟子唯有犯下大過,才會派出執法弟子。歐陽劍德平日裏與崔安不拘言笑,可此時卻冷若冰霜。而這四人也似有意似無意地分別立在崔安身周,以防備崔安突然間奪路而逃。

崔安冰雪聰明,一瞥之間便已明白四人用意,更是心驚,問道:“歐陽師兄,師父因何事要召我回山?”

歐陽劍德搖了搖頭並不答話,肖劍雄冷冷地道:“我們隻是奉師命行事,回山之後見到師父,你自會知道原委。”

崔安點點頭:“既然如此,咱們這就動身。”

歐陽劍德道:“且慢,師父有令,命你先將長劍交出。”

崔安愕然盯著歐陽劍德,隻覺得一顆心不住地沉了下去。武當派祖訓,本派弟子曆來是劍在人在,師門所賜長劍絕不能入他人之手,師父竟然下令讓自己交出長劍,事態之嚴重隻怕遠遠超出想象!

但當得此時,無論如何不能違抗師命,隻得解下長劍,雙手遞給歐陽劍德,幾人匆匆上路。

一路之上,歐陽劍德四人寸步不離,即便是夜宿客棧,亦是輪流在房外守候。距離武當山愈近,崔安的心情便愈發沉重。二十餘日之後,終於來到了武當山腳下。

歐陽劍德徑自帶領崔安來到了付英傑的書房之外,此時付英傑已得到了通報,歐陽劍德大聲道:“啟稟師父,弟子等已將小師妹帶回。”

付英傑沉聲道:“進來罷!”崔安推門而入,卻見付英傑坐在桌旁,柳劍鳴、莫劍清、白劍潔三大弟子侍立在側。

崔安未料到柳劍鳴居然不赴揚州之約,先於自己回山,更是心下忐忑,不知出了什麽大事。向他瞧去時,柳劍鳴卻麵若寒霜,有意將目光投向屋頂,對崔安毫不理會。

崔安無奈之下,隻得上前對著付英傑盈盈拜倒,道:“弟子拜見師父。”

付英傑點點頭,道:“你與劍鳴分手之後,在揚州可曾找到那個叫做鄭端的人?”

崔安道:“弟子先是在揚州明察暗訪了十數日,都一無所獲,沒料到卻在揚州城外避雨時巧遇此人。”當即把遇見鄭端前後的情形一五一十說了,一直說到在高郵與歐陽劍德四人相遇。

付英傑淡淡地道:“如此說來,鄭端和此事全無幹係?”

崔安知道付英傑的性子,語調愈是平淡,愈是預示著怒不可測,小心翼翼地道:“據弟子所見,鄭端確似對此事毫不知情,但若當真如此,為何又有人大費周章地要殺他滅口?這一路之上弟子一直想不透的就是此節。”

付英傑冷哼一聲,道:“你還有什麽想不透的?鄭端不過是你要趕赴揚州的籍口,這便是他和此事的唯一幹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