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嘯天逐鹿中原之想是他心頭一件大大的隱秘之事,除了對付春梅說起之外,從未入第三人之耳,此時忽然被崔安一語道破,不由大吃一驚,厲聲道:“你說什麽!”

便在此時,隻聽莫孤影輕輕咳嗽一聲,又吐出一口鮮血,緩緩抬起頭來,柳劍鳴對他怒目而視,厲聲道:“莫孤影,師父是不是你害死的?”

莫孤影方才摔倒在地之後,一直便在暗自運功凝聚內力,不料甫一運功,便覺周身經脈灼熱如火,胸口煩惡異常,雖是極力鎮壓,卻仍是禁不住嘔出一口鮮血。

崔安冷冷地瞧著他,道:“莫教主,我勸你還是不必白費力氣啦!方才這一掌聚合了你我二人的畢生功力,你此刻周身經脈灼熱異常,正是經脈盡斷之像,心脈碎裂也在遲早之間,就算是再運功療傷,也是無濟於事啦!”

莫孤影麵色一變,嘶聲道:“崔安,你好狠!”

厲嘯天本是追蹤莫孤影和柳白二人一路來到揚州,方才一直藏在暗處旁觀幾人相鬥,此刻見莫孤影當真被崔安重創,不由心下一凜:我隻道莫孤影習得枯木神功,已是江湖中頂尖兒的高手,想不到這姓崔的女子居然更勝一籌!

他上下打量了莫孤影數眼,隻見莫孤影濃眉大眼,一臉敦厚之像,從相貌上哪裏找得出半分昔年拜月教教主莫洛的影子?心道:這小子和莫洛相貌上倒當真是不甚相像,難怪付英傑竟然沒有半分察覺。當年莫洛之敗,就是敗在付英傑的武當絕學“纏絲手”之下,想不到如今莫孤影習得枯木神功,居然還是敗在了付英傑的弟子手中,這也當真是天意了!

崔安見莫孤影一臉獰厲之狀,冷笑道:“莫教主為了報父仇,居然不惜幹冒奇險,投入武當門下,隻可惜棋差一著,還是落得如此下場。”

莫孤影咬牙切齒地瞪視著崔安,厲聲道:“不錯,我就是想投入付英傑門下,學會了‘纏絲手’,然後讓他也死在這一招之下!隻可惜我這老賊運氣好,等不到我學會‘纏絲手’的這一天!”

崔安和柳白二人都是心下一凜:武當派的纏絲手雖是鎮派絕學,但也並非不傳之秘,武當弟子隻要內功練到一定火候,便會得師父傳授。莫孤影武當內功進境一直不佳,付英傑唯恐他貪多務得,一直未曾傳授,而江湖中風雲突變,卻又容不得莫孤影再等,這才令他親手弑師的逆謀無從實現。

崔安想通了這一節,不由嫣然一笑,道:“我一直還在奇怪,二師兄入門很早,練功又極刻苦,怎地進境如此不佳?現在看來,莫教主天資聰穎,若能專心修習武當一派的武功,成就早就應在大師兄之上,隻不過你暗中修習枯木神功,這等陰毒的武功恰和武當心法相克,顧此失彼之下,武當內功的進境卻又如何快得起來?這可是你自己不想學‘纏絲手’,須怪不得旁人。”

莫孤影微微一怔,隨即冷笑道:“武當派的雕蟲小技在我眼中不值一哂,學不學纏絲手又打什麽緊?”

白劍潔厲聲道:“莫孤影,在揚州城外和蝦峙島上兩次暗算師父,必是你安排拜月教中人所為罷?”

莫孤影傲然道:“付英傑號稱天下第一高手,可他武功上的弱點我已一清二楚,第一次在揚州城外,若非有崔安的雪參玉蟾丸,付英傑早就傷重不治,在蝦峙島上,若是沒有崔安事先安排下的清兵炮艦接走各大派,整個武林早已在我的手中,哼,這兩次都是崔安壞了我的大事!”說著他瞪視崔安,目光之中怨毒無比。

柳劍鳴隻覺得全身冷汗汩汩而下,失聲道:“好險!”當日若是各大派精銳被困死在蝦峙島上,留守山中的莫孤影自然就做了武當掌門,天下武林各派元氣大傷,拜月教豈非早已輕而易舉地稱霸江湖?

崔安冷哼一聲,道:“當年莫教主設計陷害我,說我是拜月教臥底,可是我始終想不透,就算是你想搶奪掌門人之位,和我也沒什麽相幹,何苦一定要置我於死地?”

莫孤影獰聲道:“你可還記得當年吳氏三雄上山那件事麽?”崔安點點頭,奇道:“這和吳氏三雄有何相幹?”

莫孤影咬牙切齒地道:“吳氏三雄是我拜月教中人,當年我傳令他們上山,就是想趁付英傑閉關練功之際出手,就算傷不了付英傑,也至少攪得武當派元氣大傷。誰知這三個家夥腦筋不大靈光,居然被你三言兩語騙了過去,壞了我的大事,從那時起,我就已知道,想要殺了付英傑報仇,就要先把你趕出武當山!”

崔安冷冷地道:“所以你後來就設局讓師父派我和大師兄下山尋找密信,待我們兩人分開後,又把大師兄引到拜月教揚州分壇,演了一出好戲給他看,柳劍鳴這傻子自然是一看就信,還自作聰明地擒了小雲回去,來一個人證物證俱在,師父焉有不信之理?”

莫孤影冷笑道:“這計策雖然籌劃周密,但也隻可騙騙柳劍鳴,若是換了白劍潔,十有八九便不會上當。可歎的是柳劍鳴,枉自與你海誓山盟,到頭來第一個不信你的竟然就是他!”

柳劍鳴聽到此處,禁不住“啊”地一聲,失聲叫了出來,想起當日自己信誓旦旦地指證崔安是拜月教奸細,心下對崔安更是愧疚異常,顫聲道:“小師妹,是我對不住你!”

崔安卻全然不向他瞧上一眼,微微一笑,道:“若非莫教主設計陷害,逼得我逃下武當,我也不會有今日的際遇,如此說來,倒還要謝謝莫教主才是!”

莫孤影見崔安笑語宴宴,明知她是故意出言激怒自己,可一想到她方才所說,卻又無可辯駁,狂怒之下隻覺得胸口又是氣血翻湧,一口鮮血狂噴而出,緊接著胸中劇痛,全身也似乎在這一瞬間失去了知覺。

崔安嫣然一笑道:“莫教主受傷太重,萬萬不可動怒。不過你此時心脈已碎,就算再平心靜氣也是無濟於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