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 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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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的情況果然與畢時節猜測的一模一樣,譚縱調來了大批兵力平息騷亂,如果換做他也會這樣做的。

“你去倚紅樓,如果有二少爺的消息,立刻回報。”沉吟了一下,畢時節看向了那個穿著公人服的大漢,“如果二少爺有危險,能救則救,不能救就回來。”

“小的明白。”那名大漢衝著畢時節拱了一下手,打開了院門,消失在了夜幕中。

“棄燕雀之小誌,慕鴻鵠以高翔!”畢時節倒了一杯酒,衝著天上閃爍的星辰一舉,宏聲吟道,然後一飲而盡,一種淒涼和悲壯從他的心底油然而生。

清晨時分,一支風塵仆仆的隊伍停在了揚州城的南門,士兵們好像經過了長途跋涉,一個個氣喘籲籲,大汗淋淋,顯得十分疲憊。

“樓上的兄弟,本官是鎮江偏將麾下的把總張剛,奉欽使大人的命令前來揚州城。”這支隊伍的人數有五六百,領頭的是一名頂盔摜甲的中年男子,衝著城門樓上的士兵喊道。

城門樓上的士兵聞言,將一個竹筐從上麵吊了下來,張剛於是就按照規矩,將蓋有趙雲安大印的調兵公文放進了竹筐裏。

為了能使譚縱調動揚州府附近各府的兵力,趙雲安特意將自己的大印交給了譚縱,有了趙雲安的大印,譚縱就可以調動江南地麵上的城防軍。

鎮江距離揚州最近,當接到譚縱讓人送去的調兵公文後,張剛就在鎮江偏將的命令下,召集了五個巡的軍士,馬不停蹄,晝夜兼程地趕來了揚州城。

驗過了張剛的調兵公文,確認真實無誤後,南城的城門緩緩打開了,一名左手臂吊著繃帶、甲胄上沾滿了鮮血的隊正領著幾名渾身是血的受傷士兵出門迎接張剛。

當看見隊正和受傷的士兵後,張剛微微一怔,隨後就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氣味,他**了幾下鼻頭後,眉頭微微一皺,下意識地順著血腥氣味的來源一看,整個人頓時呆在了那裏:

城門裏麵的地上鮮血淋漓,零星散落著一些殘肢斷臂,在不遠處的一個空地上,一左一右整整齊齊地擺放著數排屍體,左邊的死者穿著城防軍的服飾,而右邊的死者穿著普通服飾,一些身上沾滿鮮血的傷兵正神情嚴肅地用水擦拭著左邊那些死者臉上的血跡。

望著那些排列整齊的屍體,曾經在北疆與蠻人作戰過的張剛可以想象到,這裏一定經曆了一場殘酷的血腥廝殺。

這裏可是揚州城,如果連城門的廝殺都如此的慘烈,那麽城裏的情形可想而知了,張剛頓時感覺嘴唇有些發幹,他的喉結一動,咕嘟一聲,艱澀地咽下一口口水後,神情嚴肅地在那名隊正的引領下進了城。

“嘔~~”張剛在北疆見過打仗的場麵,可是他手下的那些軍士們卻沒有,目睹了眼前慘烈的畫麵後,不少人當即就吐了起來。

到了府衙之後,張剛被裏麵的一幕驚呆了,府衙的前院裏密密麻麻地擺滿了屍體,放眼望去黑壓壓一片,人數恐怕達到了千人。

從死者的衣著上來看,既有城防軍的人,也有府衙和鹽稅司、漕運司的人,還有普通的百姓,尤其令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是,死者裏麵竟然還有穿著囚衣的犯人。

天呀,竟然有人敢進攻府衙,這簡直就是謀反!一個可怕的念頭浮現在了張剛的腦海裏,他甚至不用想象,走在府衙裏的路麵上,就能身臨其境地體驗到昨夜戰況的慘烈。

“鎮江偏將麾下把總張剛參見欽使大人。”在一名軍士的帶領下,張剛來到了正坐在一棵大樹下閉目養神的譚縱麵前,一拱手,神情恭敬地說道,從譚縱身上的鮮血和傷勢來看,這位年輕的欽使大人也參加了昨晚的血戰,這可是極為少見的事情,也令他肅然起敬。

“張把總,你來的正好,讓你的人協助揚州官軍搜捕昨夜的暴民。”譚縱聞言睜開了眼睛,起身懶洋洋地伸了一個懶腰後,沉聲吩咐道。

經過一夜的平定,揚州城內的局勢已經穩定了下來,居民們被告知留在家裏,街上到處都是城防軍、府衙、稽查司和漕運司的人,拿著戶籍名冊挨家挨戶的搜查,隻要與名冊上的人對不上號的人,通通抓走。

這樣一來的話,那些昨晚趁亂躲進了街道兩旁居民家中,企圖渾水摸魚的百姓們就被揪了出來,被關進了城防軍大營裏,等待官府的審判。

此時的揚州城可謂風聲鶴唳,人心惶惶,百姓們並不清楚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他們隻覺得好像一夜之間,揚州城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給張剛布置了任務後,譚縱洗了一個澡,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後,在一群軍士的簇擁下離開了府衙,徑直前往了飄香院,他還有一場戲沒有演。

飄香院的門前守著城防軍的人,見到譚縱來了,紛紛躬身行禮。

院落中到處都是議論紛紛的客人和侍女,飄香院昨天晚上就被城防軍的人給封了,禁止任何人進出,前來尋樂的客人不得不待在裏麵。

在譚縱來之前,有幾波客人仗著有後台,對城防軍封鎖飄香院頗為不滿,出言不遜,恫嚇辱罵領頭的隊正,以有要事要辦為由想要強行離開。

結果那名隊正隻簡單的說了一句“奉欽使大人令”,那幾波客人就立刻老實了起來,灰溜溜地回去了,誰吃飽了撐的去招惹官家派來的人,那簡直就是自己找死。

譚縱的到來立刻吸引了沿途客人和侍女們的注意,不少侍女認出了他,交頭接耳地小聲說著什麽,神情顯得十分驚訝,誰也沒有料到譚縱會出現在這裏,而且身邊還帶著不少軍士。

“梅老板在不在?”譚縱輕車熟路地來到了後院的一個院落前,攔住了一名從裏麵走出來的侍女,沉聲問道。

“姨娘正在裏麵與曼蘿姑娘下棋。”那名侍女正要去拿一些點心給梅姨和曼蘿充饑,瞅了一眼譚縱身後凶神惡煞的軍士後,戰戰兢兢地回答。

聽到曼蘿在裏麵,譚縱的眉頭微微一皺,隨後就舒展開來,看來梅姨是在向曼蘿交代後事了。

隨後,譚縱衝著身後的軍士擺了一下手,那些軍士就立在了門口,他大步走了進去,推開了客廳的房門。

“公子!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曼蘿與梅姨的對弈陷入了苦戰中,作為曾經的江南火鳳,梅姨的棋力自然比曼蘿毫不遜色,見到譚縱走進了放箭,曼蘿先是一怔,隨即驚喜地站了起來。

“昨天。”此時此刻,譚縱覺得自己已經沒有必要再瞞著曼蘿,況且他懷疑曼蘿昨天晚上已經認出了他,於是微微一笑,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左眼。

“昨天的那個人是你!”曼蘿聞言,故作一副驚訝的神色,心中卻萬分甜蜜,因為譚縱並沒有在這件事情上欺瞞她。

就像譚縱所猜測的那樣,雖然譚縱巧妙地化了妝,但是心思細膩的曼蘿還是從他的眼神中認出了他。

“公子,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妾身怎麽聽說忠義堂的人反了,攻打府衙!”曼蘿上下打量了譚縱一眼,見他安然無恙,一顆懸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狐疑地走向了譚縱,“公子可否知道,城防軍為何要封我們的門?”

“忠義堂受到奸人調撥,昨晚攻打了府衙,不過已經被官軍打敗。”譚縱回答了曼蘿的第一個問題,第二個問題他沒有回答,而是扭頭看向了站在圍棋旁的梅姨,意味深長地看著她,“至於城防軍為何要封飄香院的門,梅老板的心裏是最清楚的。”

曼蘿聞言頓時一怔,她感覺譚縱的話裏似乎意有所指,雙目隨後閃過一絲震驚的神色,心中泛起一股不詳的預感,扭頭看向了梅姨,難道譚縱已經知道了梅姨的秘密身份?

“黃公子此言何意,妾身怎麽聽不懂呀!”梅姨臉上的神情微微一變,笑著說道,“公子與欽差大人關係密切,想必與那位新來的欽使大人也有交情,隻要公子一句話,外麵的人還不是立刻撤了。”

“梅老板,不用勞煩欽差大人,隻要本公子原因,他們隨時都可以離開這裏。”譚縱聞言笑了起來,雙手一抱胸,目光炯炯地盯著梅姨,“因為他們口中的欽使大人就是本公子,本公子這次來,是專門來請梅老板的,隻要梅老板跟本公子走,那麽他們自然就會離開。”

“你……你是欽使大人!”雖然曼蘿心中早就猜到譚縱身份不簡單,但是聽聞他竟然是官家派來的欽使,還是大吃了一驚,愕然看向了他。

不知為何,梅姨的心中反而鬆了一口氣,譚縱的身份越高,那麽承諾自己的事情就越會做到,從昨天晚上譚縱喬裝來到飄香院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預感到了譚縱會對組織在揚州城裏的勢力動手。

果不其然,昨天晚上揚州城內一片大亂,譚縱和畢時節為了擊敗對方而展開了一場慘烈的生死搏鬥,現在看來,譚縱這條“強龍”壓過了畢時節這條“地頭蛇”。

“職責所在,還望姑娘見諒。”譚縱衝著驚愕地望著自己的曼蘿微微頷首,臉上流露出一絲歉意,不論如何,他欺騙了曼蘿,而曼蘿對自己一往情深。

聽到譚縱的回答,曼蘿頓時呆立在了那裏,心中五味雜陳,酸甜苦辣鹹一起湧上了心頭,在她的生命裏,梅姨和譚縱都是最重要的人,一邊是親情,一邊是愛情,她夾雜在中間,無疑是一種痛苦的煎熬。

“黃公子,不,欽使大人,妾身有一個不情之請,還望欽使大人能答應。”梅姨的臉上充滿了黯然的神色,她衝著譚縱微微笑了一笑,好像一下子衰老了許多。

“梅老板請便。”譚縱沉吟了一下,點了點頭,就勢坐在了一旁的座位上,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茶,慢條斯理地喝了起來,反正事到如今大局已定,他不介意給梅姨一個人情,同時也是給曼蘿一個人情。

“去,將管事兒的喊來。”梅姨隨後衝著邊上站著的一名侍女說道。

那名神情驚恐的侍女衝著梅姨一福身後,畏懼地看了坐在那裏喝茶的譚縱一眼,急匆匆離開了。

就這麽一會兒的工夫,院門外麵已經圍滿了人,有前來飄香院消遣的客人,也有飄香院的侍女,遠遠地站著,衝著門前的那些麵無表情的軍士指指點點地議論著。

見到那名侍女出來,一群人一擁而上,饒有興致地打探著消息。那名侍女的臉頰漲得通紅,衝著人們擺了擺手後,鑽出人群快步離去了,隻留下那群人七嘴八舌地胡亂猜測著。

“曼蘿,還不給公子倒茶。”譚縱喝完了一杯茶後,剛要自己再倒,梅姨向失魂落魄立在那裏的曼蘿說道。

曼蘿回過神來,神情複雜地走到譚縱的身旁,接過他手中的茶壺,無比黯然地給他倒了一杯茶。

譚縱抬頭看了黯然神傷的曼蘿一眼,有些於心不忍,伸手拉住了倒完茶後準備離開的曼蘿的手。

曼蘿的身體不由得微微一顫,轉身看向譚縱,譚縱衝著她微微一笑。見此情形,曼蘿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感情,眼淚奪眶而出,淚如雨下。

這時,飄香院裏的管事們正好走了進來,望見眼前的一幕後不由得麵麵相覷,她們隻是被通知前來,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在她們的印象裏曼蘿自從奪得揚州花魁後,還從沒有掉過眼淚。

曼蘿連忙背過了身去,肩頭微微顫抖著,不讓那些管事看見她哭泣。譚縱隨後也鬆開了她的手,端起茶杯喝了起來。

“各位,從今天起,飄香院正式交給曼蘿。”等那些管事們在麵前站定後,梅姨打開邊上一名侍女手裏捧著的一個黑匣子,從裏麵取出了幾把庫房鑰匙和一疊房契,高聲向管事們宣布。

《》是作者“小黑醉酒”寫的一部小說,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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