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人之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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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南京城裏頭下了一場暴雨,傾盆的雨水將南京城裏頭的汙穢衝刷了個幹淨,浩浩****的水流帶著這些個肮髒的齷齪順著排水溝洶湧著衝進了秦淮河。

但是,這一晚上卻有許多人帶著異樣的情緒冒著浩大的雨勢衝回了家,而這種異樣的情緒就跟流行病毒似的,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南京城。

以王動、陳舉為首的幾大紈絝被抓了!不僅是幾大紈絝,一起被抓進去的還有稽稅司的押司韓家的二公子韓世坤!

雖然王動等紈絝甚少擾民,即便偶爾胡來也有節製,但人類天生仇富仇權的八卦心理還是讓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在了這件事情上麵。所有人都想看看,這一回這幾位紈絝究竟會得個什麽下場。

而譚縱這位因為與蘇瑾蘇大家打賭並且最終抱的美人歸的亞元公,因為一夜之間連抓四位紈絝、五位公子的緣故,自上回大鬧府衙後,名字再次響遍南京人的耳朵。隻不過這一次,卻不是譚縱想把翠雲閣新捧起來的那對姐妹花兒收入房中,而是因為他監察府六品遊擊的超卓身份。

“這個口子開的有些大了。”譚縱坐在翠雲閣的三樓貴賓包廂裏,身邊坐著的卻是去而複返的趙雲安。

趙雲安一行人本來就沒有走遠。出得翠雲閣後,趙雲安便打發了人去尋給他深刻印象的宋濂,韋德來卻是讓他的那些個隨員趕了輛馬車送回行轅去了。而趙雲安自己則是在翠雲閣附近一個偏僻的角落停了下來,想要看看譚縱究竟是怎麽個處理方式。

結果很顯然,監察府六品遊擊的銘牌一出,所有人都被震的頭暈眼花,即便是五品同知崔奕也不得不慘淡收場,一臉黯然的回府去了。這會兒崔奕自然沒了心思再管這些個雞毛蒜皮的小事,他首先要考慮的,卻是如何做才能把自己的那句話吃進去——說不得卻也要找個人來墊背了,那至少還能減輕點刑罰。

是的,崔奕這會兒已然不去想怎麽才能脫罪了,想的卻是如何才能把損失降到最小,不至於被人一把擼到底。

“大不大都是你開的,難不成你現在後悔了?”趙雲安撇了一眼譚縱,自己卻是心安理得的坐在座位上慢慢品茶。這百裏醉雖好,但補過頭了卻也是不行的,畢竟這兒不是京城,沒個女伴想要幹些什麽著實不太方便。

“王爺你倒是看的開。果然啊,這世道就是聰明人起嘴,笨人跑斷腿。”譚縱自嘲地笑笑,卻是又把頭轉過去道:“不過這一次卻是探探王仁這位青天知府的好機會,就看他如何做了:是忍心把自個唯一的兒子放大牢裏頭不管,還是毀了自個在南京城百姓心裏頭的形象,也以權謀私一回。”

“哦?若真是按你說的,這倒的確是有趣的很。隻是,你覺得王仁會如何做?”趙雲安興致看起來甚濃,也不知道是因為終於借韋德來的腦袋打破了僵局甚至開了個好頭,還是因為他心裏頭也燃燒著一團熊熊的八卦之火。

“我看?”譚縱閉眼略微思索片刻後道:“我看這枕頭風怕是要吹遍整個王府了。”

“百裏,你覺得如何?”趙雲安似是對譚縱的結論不甚滿意,轉頭又去問一直恭敬不語坐在下首位置的百裏雲。

“回王爺話,卑職覺得譚大人這話說的在理。”百裏雲卻是沒有絲毫的斟酌跡象,顯然是蓄勢已久。被趙雲安點了名後,這百裏雲最明顯的就是神色為之一振,想也未想直接開口回答道:“王動是王仁獨子,即便他再如何愛惜羽毛,可王夫人卻是有名的寵愛王動。因此這王仁雖然能堅持一陣,可待過些時日怕是就要有所動作了。”

“若是王仁如此行為,那便好了。”趙雲安卻是為之一歎。

若是王仁當真為了將王動撈出來而在私下裏做些什麽,可不是正好將把柄送到趙雲安手裏又是如何。

“所以我覺得,這枕頭風不會少,但是王仁卻也不會去開這個口子,以給我們可乘之機。”譚縱說話卻是沒了些許顧及,甚至把自己與趙雲安直接囊括成了“我們”兩字。

說罷,譚縱閉眼在收拾妥當的房中來回走了幾步後,卻是忽地停了下來。直到趙雲安喝完第三杯茶水,譚縱才睜開眼開口道:“莫要忘了這一回被抓的人裏頭除了王動和幾位與鹽稅有關的官商外,還有陳子夫的獨子陳舉。這次若是陳子夫主動出麵的話,這些個人怕是也關不了幾天。說不得這會兒這位陳總管便已然準備好了禮品,要去拜會韋大人了。”

“陳總管與韋大人似乎是同年。”百裏雲忽地插嘴道。

“嗬,那這些紈絝公子們怕是受不了什麽罪了。”譚縱眼色略帶詫異地掃了百裏雲一眼,隨即似是想明白什麽,微微笑了一聲,這才又接口道:“何況,還有那位韓家的二公子。適才我看他在那大堂裏頭的模樣,似乎已然準備好要將今晚的事情通盤攬下來了。”

“他卻是不想攬下來也不成。”百裏雲這次已然是今晚短短時間內的第三次開口,也是第二次插話,“韓家自家主韓一紳以下,自王仁坐上這知府的位置後,一向以來都是依附在王家名下,從未變更過。便是韓世坤的那個官身也是王仁親手辦妥當的。所以這次韓世坤既然參合進去了,說不得他就是那幾位公子最好的替罪羊。”

“照你們這麽說法,那這次豈非功虧一簣?”趙雲安終於微微皺眉,顯然對兩人最後的結論不甚滿意。

“此話未必。”百裏雲再度接話道:“若是王爺能趁機前去遊說一番,這韓世坤說不得或許能反過口來將王動等人咬住。介時,這王仁便會陷入兩難之中。在趁這王仁忙亂之機,王爺再施以暗手,河堤的案子便要好查的多了。”

百裏雲說完後,略微想了想後又接著道:“韓世坤顧慮的不過是他韓家的興衰,隻要王爺能許下些許好處,自然不怕他韓世坤不心動。”

“這百裏雲倒是急於表現的很。”譚縱暗笑一聲,卻是也不會故意去攔他的道,更不會現場指出他話裏的謬處,隻是陪趙雲安安靜喝茶。

譚縱卻是能理解這百裏雲的心思。

雖然不知道原名為何,可作為皇莊的二把手,這百裏雲這麽些年來,必然是積累了不少怨氣的,畢竟他與百裏歸不是親兄弟,親兄弟尚要明算賬,更何況是這些托名的關係。

可是百裏家地處南京,與京城相距甚遠,實在是難得遇上一回能遞上話的人物。這次湊巧趙雲安在南京落腳查案,他若是不借機表現一番,隻怕以後更難得這機會了,更何況是這種能近距離接觸趙雲安的機會。

故此,這百裏雲才會接二連三的搶話,甚至不惜得罪譚縱這位安王眼前的紅人也要表現出來。想來這百裏雲也是看出來了,這時趙雲安最缺的便是得力的幕僚,甚至心裏指不定還有“譚縱做得,我百裏雲也做得”的想法。

這實在是人之常情。

隻是,隻這麽幾句,譚縱便看出了這百裏雲雖說有些心計,但心思終歸還是太淺,著眼點也太差了。

“這雨今晚怕是停不了了。”譚縱站在窗前低語道。

“老爺何必擔心這些,即便今日回不去新宅子那也是不打緊的。這翠雲閣我與姐姐的姐妹眾多,隨便尋個地方借宿便是。何況安王也在這兒留宿,相公又何必擔心那些流言蜚語的。”蓮香輕巧地吐出一個果核,隨即又揀了個果仁大的蜜餞果子給清荷遞了過去。

清荷卻是拿手刮了下這女子的鼻子,隨後又把果子遞到了蘇瑾眼前。蘇瑾搖搖頭,她卻是對這些東西一向沒什麽興趣的。清荷又走過幾步,塞進了譚縱手裏。

“你這話說的。”譚縱看著一晚上嘴就沒個停的蓮香,一邊把果子塞進嘴裏,一邊無奈搖頭:“我擔心的是這雨若是不停的話,今年的夏汛怕是會提前。若是如此的話,隻怕這秦淮河就再難安生了。”

“這不正好?既然那個王知府在河堤上動了手腳,夏汛來的越早,便越能檢驗出這裏頭的貓膩來。到時候物證齊全了,直接拿人就是,也省的老爺你在我們麵前整天算計來算計去的,你不累我看著都累了。”

“和你說不清楚這些。”譚縱自覺晦氣的抖了抖嘴皮子,順口把那果核吐出了窗外,這才轉回頭來道:“今晚你與清荷睡吧。”

“哼,你不說我也知道。姐姐,咱們找荷花聊天去,再不與這人說話了。”蓮香不屑地撇了撇嘴,隨即端了那盛滿了果脯蜜餞的盒子隨輕笑著的清荷出去了。

而一直不曾說話的小蠻自然也是跟著清荷、蓮香兩人走了。隻是她關門時,卻是滿含期望地瞧了房內一見,隻是見房內兩人都未出聲這才悵然若失地回房睡去了。

小蠻雖然知道蘇瑾一向做事決絕,可她卻一直想著這些不過是蘇瑾給予她的考驗。直到得這會兒了,她才真的意識到了,這一次蘇瑾是絕難再容她在譚家了。

蘇瑾待房中僅剩下兩人後,這才開口問道:“相公心憂若此,可是擔心雨勢太大,夏汛提前致使秦淮河潰堤?”

《》是作者“小黑醉酒”寫的一部小說,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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