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節 王家爺爺

水底下那巨大的黑影輕微的搖晃著，帶起的水波也帶著我們的小船輕微晃動。我不由自主的抓緊船舷，潛意識裏害怕會從小船顛到水裏，像那隻大鵝一樣被大口一口吞掉。

片刻之後，那黑影搖擺著尾部慢慢遊向遠處，小船輕微的晃動了一下，四周又歸於沉寂。

“爺爺，那個影子，是什麽東西啊？”我小聲問道。“還有，海裏怎麽會有鵝？”王朵朵也問了一句：“鵝一般不是都養在池塘裏嗎？”

很明顯，我爺爺知道那個黑影是什麽。因為自始至終他的臉色都沒有一絲一毫的驚訝之情。

爺爺先回答了王朵朵的疑問，說道：“海裏有鵝很正常啊。既然有人在池塘裏養鵝，就會有人在海裏養鵝啊。”

爺爺頓了頓，看了一眼坐在船頭一直悶不做聲的瞎子，說道：“隻是一般人家養鵝是為了下蛋吃肉。而有個人養鵝是為了喂養別的東西。”

“你最好不要告訴他們那東西是什麽。”瞎子打斷了爺爺的話：“這種陰邪的東西，最好不要讓他們知道。”

“不讓說啊。不讓說就不說。”爺爺幹笑了一聲。我還想再問，被爺爺揮手止住了。

“今晚是走不了了。”瞎子尖利的嗓音說道：“五六月的天也凍不著，你們三個就在這船上眯一覺到天亮吧。”

“隻是不知道你們能不能睡習慣?”

“老頭我當年還抱著木頭在水裏睡過呢。現在好歹有艘船，可比當年強多了。”爺爺笑著回應了瞎子。轉過身看著我和王朵朵，示意我們靠著船舷睡會。

爺爺和瞎子很快睡了過去。我卻沒有他們那麽好的心態，趴在船舷一直盯著先前那黑影消失的地方，生怕那黑影突然遊回來。

我在恐懼和憂慮中也漸漸睡去。醒來的時候，天光已經大亮。東方的海麵之上，一輪紅日慢慢的升起，暖暖的陽光灑在海麵上，看上去波光粼粼，滿是暖意。

船已經穩穩的靠在丁字灣的北岸邊，瞎子筆直的站在船頭，卻是背朝太陽。也許是習慣了黑暗的人，開始害怕陽光了。

爺爺默不作聲的站在船尾，正饒有興趣的審視著漁船。見我醒來，朝我旁邊努努了嘴。我偏頭一看，王朵朵那姑娘正倚著船舷睡的正香。

看著陽光灑在姑娘那俊俏的臉上，我突然有種奇妙的感覺，覺得那姑娘的小臉白嫩嫩紅撲撲的煞是好看。我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竟然看的癡了！

“嗨。嗨。”爺爺輕輕拉了拉我，臉上帶著促狹的笑容。意識到自己失態，我尷尬的回頭。但腦海裏全是王家姑娘那張沐浴在陽光中的小臉。

爺爺叫醒了王朵朵，招呼著我們下了船。瞎子問爺爺：“你們什麽時候回去？怎麽回去？”

“這個你不用擔心了。”爺爺揮揮手：“你快回去睡覺吧，忙了一晚上也該累了。”

瞎子也不多說：“那我先走了。”話音剛落，船就已經不見蹤影，海麵上隻留下一道淺淺的水痕。

“船呢？”我驚訝的問道。

“水下。”爺爺說道。我往水下看去，果然看見那艘船在水底飛速前進。隱約可以看見瞎子孤單單的站在船頭。

“那船，怎麽在水底下跑起來的啊？”我問道。爺爺沒回答我，隻是指了指王朵朵。

我轉向王朵朵，問道：“你能看見是不是。”“是。”王朵朵靜靜看著那船遠去：“可我可以不告訴你嗎？”

“不說拉倒。”我見她那冰冷冷的模樣就來氣。

王朵朵沒再說話。我卻是突然覺得後脊背有涼氣了。我這陽明眼都看不到的東西，她陰陽眼能看到，也隻能是鬼了！

爺爺看到我哆哆嗦嗦的樣子，笑道：“自己說出來都害怕。那以後就別提那個詞了。”王朵朵再一旁又加了句：“少見多怪！”

我們上岸後剛走了幾步，便看見前麵停著一輛軍用越野車，車邊站著兩個正在說話的解放軍戰士。那兩人見我們走來，停止交談，上下打量著我們。

“不是吧。”我叫道：“這邊也被封村了？”“哼。”爺爺冷哼了一聲，低聲道：“你大爺幹的好事！”“我大爺？”我一愣，心想這事關他啥事啊。

“他知道咱要來王家瞳村，所以派兵過來照看著咱。”爺爺解釋道：“說照看是說好聽的。確切的講是監視。”

“我大爺哪有那麽壞啊。你想多了。”我替我大爺辯解了一句。爺爺撇撇嘴，沒再多說。

那兩個士兵在我們快走到他們跟前時候，堵在了路上。其中一個剛想說話，爺爺舉手做了個手勢。那兩個士兵楞了一下，敬了個軍禮，側身讓到一邊，居然不再阻攔我們，任由我們從身邊穿過。

“當兵的可真帥啊。”王朵朵突然冒出一句。“帥就挑一個嫁了唄。”我沒好氣的接了句。話剛說完，自己都意識到自己說這話有點突兀。

“神經病。”王朵朵被我說的有點懵，小聲罵了一句。“你才有病呢。”我回罵了一句，突然覺得心裏空落落的，有點納悶自己哪來的這麽大的火氣。

沿著路走了五分鍾，便到了王朵朵的爺爺在的村子。和我們村一樣，村頭也有一塊石碑，上麵寫著：“王家瞳村”。看到那個“瞳”字，我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王朵朵的眼睛，琢磨著她們的村名和她的陰陽眼的關係。

石碑下麵站了一個人，一個身材魁梧的老人。那老人正在輕輕擦拭著石碑。我快步跑過去，親熱的叫了聲：“王爺爺好。”

“幺。陽陽啊。”那老人正是王朵朵的爺爺，笑眯眯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家夥又長個了啊！”

我問道：“您這又在擦石碑啊？”王爺爺跟我爺爺一樣，沒事就喜歡跑到村頭擦石碑。我爺爺這時候也走過去，跟他一起擦了起來。“小孩子，懂什麽！”王爺爺跟我爺爺相視一笑，說道。

“我知道你們的想法。不就是因為石碑是村子裏的古物了，象征著村子的曆史嗎？你們這是懷舊的表現。”我不服氣的說道。

“小屁孩子，還懂什麽是懷舊？”王爺爺笑嘻嘻的說道。眼睛好像有意無意的掃了站在我身後的王朵朵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