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有了消息

高山一驚,“主子這是怎麽了?”

此時青紗碧帳,層層疊疊,將方籬笙如詩如畫的容顏更是襯得寧靜而遙遠。花著雨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輕聲道:“隻是有些累了,稍事休息就沒事了。”

高山不敢多問,“現在北冥的莫巴斯和北夜在外麵,是不是讓他們回去?”

方籬笙睜開眼,微蹙眉,“讓他們在外麵等一會,我稍後出去見他們。”

高山退了出去。

花著雨把巾子放到水盆裏,再摸了摸他冰涼的額頭道:“既然如此吃力,為何還要強行出手救人?萬一把命搭在裏麵了,誰又會記得你的好?”

方籬笙從額上拿下她的手,迎上她的視線,麵色淡淡地道:“我不需要誰記得我的好,我隻做對自己有益的事。”

“我不覺得你把自己累成這個樣子對你有多大益處。我隻知道你好像還受了傷。”她拿起他的掌心一看,那裏有一個紅點,雖然很細微,但是做為神秘而玄妙的蠱蟲,她實在沒有把握那東西沒有反噬。

方籬笙笑著把手掌收回,“我說沒事就沒事,難道我還會騙你不成?”

“希望你沒有騙我。”花著雨歎氣,“這事要怪隻能怪那些權勢。今日在皇宮裏發生這麽多事,你說究竟是誰所主導?”

方籬笙沉吟了一下,“從今天的事來看,我認為是陳太後與秦惑聯手而為。現在陳太後的目的很明顯,就是那至尊之位,而秦惑的目的,卻一點都不明了。如果大澤大亂,於我們東臨固然是好,但是如果因此下去,秦惑就完全沒有了製約之力。如今他可以聯手太後將寶興帝和楚霸除掉,難保他日他不會借個什麽勢頭將太後又除掉。而且,你發現沒有,他現在已經不僅僅是閉坐聽政院隻管一些無關緊要的事,他的手,已經伸向了朝中軍政之事。”

花著雨一瞬不瞬地看著他,“你是指鶴州剿滅顧州勳的事?”

“沒錯。”方籬笙徐徐道:“那鶴州自從被他的一支漠旗衛和楚明秋攻下後,就由楚明秋的有力支持者賢王所掌,而賢王下麵的人,就是曾經被秦惑救過的鳳春山鳳老將軍。由這一層麵來看,好似是楚明秋占了便宜,但是我可以說,現在鶴州兵權卻真正握在鳳老將軍手裏,也就是秦惑的手裏。”

花著雨挑眉,“楚明秋不是傻子,賢王是王爺,他不可能真正長時間掌有兵權,他為何要把一個鶴州送到秦惑手裏?”

“就因為他不是傻子,所以他才會讓賢王去掌鶴州。他這個人疑心相當重,他疑賢王將來不能真正被他所用,所以當秦惑提出讓鳳老將軍以副職駐守鶴州的時候,他才會答應。而這中間,我相信是秦惑已經與他達成了某種共識,他這是既在利用賢王,又在利用秦惑,自以為聰明的一種作法。”

花著雨聽得有些心驚起來,“照你這麽說,秦惑在暗中豈非既搭上了太後,又搭上了楚明秋?他同時搭上這兩者,究竟想幹什麽?”

方籬笙看著她,眼底微帶笑意,“你說他想幹什麽?”

花著雨眨眨眼,隨即捂住嘴,“不會是他也動了凡心,想當那九五之尊吧?”

“沒有什麽事是不可能的。”方籬笙道:“畢竟他也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隻不過他隱藏得比任何人都深。所以他現在既利用太後,又利用楚明秋,兩邊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可笑陳太後和楚明秋恐怕還自以為能搭上國師這等大人物,將來奪位是事半功倍,卻沒料到國師才是他們奪位的最大阻力。”

聽他如此有淺入深的解析,花著雨不得不佩服他將事情看得如此透澈,那麽當時他瞬間就決定出手救寶興帝,估計第一是想探探下蠱的究竟是不是秦惑,第二,若是秦惑的話,把寶興帝救醒,反而可以阻了秦惑計劃前進的步伐。

他的反應和果決不謂不快。

方籬笙又道:“而且剛才寶興帝醒來後說的話你也聽到了,在事發前,他把秦惑送到門口後,他立即就感覺困倦,然後躺在**,人就有些迷迷糊糊。他確實記得有一把匕首插向他胸口,可是那把匕首卻是拿在他自己手中,他以為他是在做夢,下意識還是讓那把匕首刺得偏了。再有,今日我能順利找出那蠱蟲所在,更是證明下蠱的人隻有秦惑。現在寶興帝嘴裏不說,分明也對秦惑起了疑心,不然,他也不會決定廢黜楚霸的太子之位。意思就是要讓擺在明麵上的楚明秋和太後去爭去搶,不再把太子放在風口浪尖,當作被他們攻擊的對象。所以寶興帝才讓你封了他腿上經脈,把他自己和太子都擺在弱者位置,就是在避其鋒芒,以謀他圖。”

如此複雜的事,聽得花著雨頭痛無比,捏了捏眉心道:“你今日做的這些確實救了楚霸,可是左右分析,於你又有什麽好處?要把自己弄得好像要歸西了一樣。”

方籬笙一笑,握住她的手,“我所做的這一切,就是為了不讓秦惑勢如破竹一樣很快就拿下大澤。我已經預感到,他的權勢越大,於我以及我們東臨越是不利。在大澤,誰也無法預估他究竟安插了多少個像鳳老將軍這樣掌著權柄的人,萬一他哪日登高一呼,豈非是一呼百應?現在能阻他一阻,就盡量阻他一阻。”

這件事越是分析越是覺得秦惑的深不可測和可怕,花著雨實在不願再深想下去,可是這等事並不是你不想就不存在的。她又疑惑道:“從你能給寶興帝解蠱來看,完全可以肯定是秦惑下的蠱。可是你說陰玄派多年無有音信,秦惑作為天道宗的傳承者,他又如何會這等術數?”

“這也是我在疑惑的地方,這個秦惑,他既然是天道宗的人,又為何會懂山陰派的巫蠱之術?”

“這確實是一件讓人疑惑的事。”花著雨笑道:“而且現在皇上的蠱毒被解,最有疑惑的恐怕就是秦惑了,我估計,他是算準寶興帝必死無疑的,結果卻被我們救醒了。而他一直在我周邊布局,這次恐怕要對我的醫術重新估算一番了。”

方籬笙無奈道:“你還笑得出來?你還嫌秦惑對你的關注還不夠多嗎?”

“我可沒這麽想。”花著雨聳聳肩,不欲再討論秦惑,於是轉了話題道:“你剛才對老夫人說過幾天把我送出京城的話,是真還是假?”

方籬笙注視著她,專注而幽深。花著雨不禁被他看得臉一紅,嗔道:“我臉上長花了麽?有什麽好看的?”

方籬笙靜靜道:“從洪氏死的時候,我以為秦惑隻是想找到所謂的天機圖。可是後來發現永安堂掌櫃的妻兒被騙到聽政院,到秦惑無故把你扯入慈寧宮七日與你獨自相處,再到老夫人深夜跑聽政院,一直到今日秦惑親口說,我把你帶出京城試試看這句話為止,我忽然發現,他對你的目的越來越複雜。我怕我若是讓你繼續留在京城,他會把你拆裹入腹,連渣都不剩。”

花著雨一怔,“有這麽嚴重嗎?”

方籬笙伸手摩挲著她的臉,笑了笑,“我不知道那七日在慈寧宮中發生了什麽,可是從後來秦惑又一次把你叫到聽政院所 ...

謂的頌經一天一夜來看,他已經對你超乎想象的感興趣。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如果我不把你送走,我擔心你哪一日真跟他跑了。”

“你就這麽不信任我嗎?”花著雨挑眉,“我可是有無心訣的人。”

“你別忘了,冥歡也是有無心訣的人,到現在我們都還不知道他的蹤跡。”方籬笙提醒。

一提到冥歡,花著雨頓時記起外麵還有兩個北冥使臣在等著,也不陪他吃酸醋了,起身道:“北冥使臣恐怕是想找你商量冥歡的事,如果你能走動的話,別讓他們久等。”

方籬笙坐在榻上不動,半開玩笑道:“我總覺得你關心他人比關心我要多,我有點想生氣的衝動。”

花著雨無奈地看著他,“你又不是小孩子,不應該如此幼稚。”

“不是小孩子沒錯,可是我是個男人。”

“那你想要我怎麽做?”

“不要再管冥歡的事。”方籬笙說得很認真,“這件事交給我,我一定會想辦法找到冥歡。”

難道他這是在吃冥歡的醋?花著雨徹底無語,他吃醋的對象都不分年齡嗎?當下沒好氣道:“我隻是把冥歡當成弟弟,姐姐關心弟弟有什麽不對?”

方籬笙幾乎有些在耍無賴,“那你應該是把我當作丈夫,丈夫對妻子的義務就是揮去一切圍在你身邊的男性蒼蠅。”

花著雨望著他,似在研究,似在審視。

良久,忽然一笑,“好吧,我知道你是在激我離開京城,請你不要拿這些無厘頭的理由趕我。至今為止,我覺得你把我想得太弱了,好像一個隨時需要你保護的寵物一般,你卻忘了這麽多年來,我沒有你的保護,一樣活得好好的。與其你每日這般提心吊膽,一時擔心西齊的殺手,一時又擔心秦惑出手,不如放開心讓我自己來應付。你將會看到,我並不是你想象中的那般沒用。”

方籬笙身體一震,她果然是心思通透的,居然能看清他心底裏對她的擔憂。沒錯,他是既擔心西齊的殺手,又擔心秦惑的出手,所以他才把自己張得像一個硬殼一般護在她周身。不顧家國,就是因為怕看到她像以前一樣在他麵前生生走遠奔赴死亡。他害怕場景的重演,所以一直都小心翼翼,卻未料到,這些並不是她所想要的。

花著雨拿掛在床頭的大氅給他披上,好笑道:“起來吧,現在冥歡要找冥雋和天機圖,天機圖卻似乎在我生母手裏。而今秦惑又要阻止他找天機圖,我生母的去向卻似乎與秦惑又有莫大的關係,秦惑一直關注著我,可能不為別的,隻是關注天機圖,隻要一天沒有天機圖的下落,相信他就不會對冥歡或者對我下手。等於我現在手裏握著一張連我自己都未知的王牌,你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方籬笙搖了搖頭,“看來還是笨一點的女人才可愛,像你這種腦袋靈光的,想要胡弄一下展示我男性的魅力都不可能,無趣至極。”

“我看不是無趣至極,而是你太大男子主義。”

兩人邊說笑邊走到客廳,就見到兩個穿著異族服飾的深目男子正坐在裏麵喝熱茶。看到他們出來,兩人同時站了起來,其中一個膚色稍黑的男子道:“見過方公子。”

方籬笙抬了抬手,“不必客氣,請坐。”

那男子卻沒有坐下,謙恭道:“我叫莫巴斯,他是北夜,由於我們王來了大澤好幾個月時間,中間出了很多不愉快的事,不過我們還是能時常收到王的來信。最近卻沒再收到,大王懷疑是王在大澤遇到了什麽不測,所以讓我們過來查找王的下落。想不到一來大澤京城,我們就發現了王留下的暗記,可是那個地方我們沒有辦法進去,我們隻好求助方公子,不知道方公子能否代我們去查找一下?”

方籬笙有些意外,“你們發現了冥歡的蹤跡?在哪裏?”

莫巴斯看著花著雨,花著雨當即自我介紹道:“不知道冥歡有沒有在信裏提到過我,我就是武國公府的花著雨。”

莫巴斯恍然大悟,甚至還略帶欣喜道:“王每封信裏都提到過花小姐,王說你們是無所不談的朋友。並且王還說,花小姐是胡雪姬的女兒。大王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不知有多開心,說胡雪姬如果有女兒在世的話,王就算找不到天機圖也可以破得血咒了。”

花著雨聽得大為詫異,“這話怎麽說?”

莫巴斯細細地看了花著雨幾眼,最後竟抿了抿嘴,低頭道:“這個還得等找到王了讓他親自告訴花小姐。莫巴斯也不敢隨便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