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變故

中午十分,春末的太陽已經有了隱隱熾熱的征兆,金燦燦的陽光灑下,屋子裏麵卻絲毫沒有被外麵的熱鬧所感染,依舊顯得有幾分陰冷。

老夫人心中既然有了盤算,這一次當著江小魚的麵將人叫過來訓斥也不過是走個過場,事情到了周起這裏為止,將周起處置了算是給了江小魚一個交代,反正她也平平安安不是,萬不可再因為此事再起波瀾。

“這些年來,江家接濟你也頗多,千鬥米卻養出了個仇人來了,沒有想要為了錢財,你居然能夠做出如此喪盡天良的事情來,事到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你再抵賴也沒什麽必要了,我聽著煩,饒不饒你不是我說的算的,而是大周的律法說的算!”老夫人冷冷的看著周起,沉聲喝道,“來人,將他送去衙門,該怎麽判就怎麽判!”

“老夫人,大小姐你們饒了我這一回吧,我真的知道錯了,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周起掙紮著要往老夫人與江小魚的麵前撲去,嘴裏麵嚷著求饒的話,唾沫橫飛,想來是真的知道害怕了,他還沒有撲過去的時候就叫兩個小廝給拉住了,駕著往外麵脫了去。

老夫人將四姨娘冷冷的橫了一眼,轉頭欲對江小魚說些什麽的時候,突然之間周起卻掙脫了那兩個小廝的束縛,朝著她們的方向如餓狼一般的衝了過來。

江小魚眉眼微微一動,裝作受到驚嚇一般急忙閃到了一邊,隻見著周起直接朝著老夫人撲了過去,一把抓住了她,手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把匕首架在了她的脖子上麵,嘴裏麵惡狠狠的說道:“不給老子留活路,老子要跟你們同歸於盡!”

四姨娘大驚,急忙喝道:“周起,你瘋了不成!還不快些將老夫人放開!”

“都是你這個女人害我,若不是你指使我做這些事情,我又怎麽會落到這一步!”周起雙目有些赤紅,咬牙切齒的模樣看上去有些凶狠,但是顫抖的雙腿已經出賣了他此刻的緊張,“讓老子不好過,老子也不會讓你們好過!馬上去準備好錢財,讓老子離開這裏,不然我要讓這老家夥陪葬!”

“周起,不可以做糊塗的事情,我跟你保證不會有人傷害你,快些將老夫人放開,老夫人年紀大了,若是有個閃失的,你十條命都不夠賠的!”四姨娘緊張的說道,今日若老夫人真的有個好歹,她們母女在江家隻怕是難以容身了。

“呸,你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河還敢保證我的安全?”周起不屑的吐了口唾沫,“快點拿錢來讓我走!”

江小魚拿出手帕掩住口鼻,驚道:“不管他說什麽,隻管先應了他,祖母的安全最重要!趙嬤嬤,現在能夠拿出多少銀錢就拿多少銀錢出來吧!”

趙嬤嬤縱然是有些見識的,也斷然沒有料到會發生這一幕,竟然有些愣在了當場,聽到了江小魚的話,急忙說道:“你別傷害老夫人,我這就去拿錢去!”

趙嬤嬤匆匆忙忙的離開,江小魚又將周起看了一眼,淡淡的說道:“你放鬆些吧,趙嬤嬤去取現錢了,總歸是要些時間的,你先讓祖母坐下休息一下吧,祖母的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好,若是她真的有個萬一……你隻怕也沒辦法走出江府吧?”

江小魚略微的頓了頓,又說道:“你即便是劫持了祖母,想要離開京城隻怕也需要帶著祖母一起,不然在城門口隻怕就被守城的官兵攔了下來,不過你看看祖母的樣子,可能同你走那麽遠的路嗎?你若是挾持祖母的話,是定然離不開的,不若我們做個交還,你挾持我,將祖母放了如何?我年紀輕,你帶著我也方便些,你看如何?”

周起看了一眼老夫人發白的臉色與笨重的身子,又看了一眼江小魚的弱小,思量了一下她的話,覺得有些道理,眸子一轉,喝道:“那你自己走過來!”

“小姐!”錢嬤嬤不放心的從後麵將江小魚的胳膊抓住。

江小魚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撫,然後朝著周起走了過去,嘴角甚至含著一絲淡淡的笑意,不見十分害怕的模樣。

周起見江小魚近在咫尺,將老夫人推到了軟踏上,伸手就朝著她抓了過來。就在這個時候,江小魚在袖中突然射出來一枚銀針,刺在了周起的膝蓋上麵,他吃痛在即將抓到她的手臂的時候,一下子摔在了地上,跪倒在了江小魚的麵前。

江小魚一臉淡漠的退回了兩步,與四姨娘冷冷的對視了一眼之後才裝出了受驚的模樣,疾步退到了錢嬤嬤的身邊,錢嬤嬤十分忠心的將她護在了身後。

與此同時,幾個護院同小廝一起衝了上來,一把將周起按在了地上,然後將其拖了出去,這一次再也沒有讓他有任何逃脫的機會了。

老夫人的幾個貼身侍女急忙圍了上去,檢查的檢查,拍背的拍背,倒茶的倒茶,急切的關心著,亂做了一團。

老夫人將一團人嗬斥開,自己拍著胸膛說道:“走開些,死不了!”她又重新將江小魚打量了一下,朝著她伸出了手。

江小魚急忙迎了上去,將老夫人的手抓住了,關切的問道:“祖母,沒事吧?”

“今日情況危險,多虧了你了,若不是你機智又孝順,隻怕我這把老骨頭已經不在了!”老夫人紅了紅眼睛說道,“你是好孩子,你是奶奶的好孩子!”

“這都是我應該做的!”江小魚淡淡的笑道。

老夫人轉過頭狠狠的將跪在地上麵如死灰的四姨娘看了一眼,喝道:“昨夜與今日之事,你難辭其咎!先滾回去,待原兒回來之後,再處置你!”

四姨娘咽了口唾沫,深深的磕了一個頭,她知道老夫人的脾氣,此刻在氣頭上,更是不敢為自己分辨一句,隻是怨毒的將江小魚瞪了一眼,起身回了去。

侍女端來了凝神的湯藥,服侍老夫人服下,江小魚也小心的在一旁服侍著,這演戲自然要全套嘛!

待神情安定了些後,老夫人將屋子裏麵的下人打發了,隻留下了江小魚與趙嬤嬤兩人,她拉著小魚坐在自己的身邊,歎息道:“你是不是怨恨祖母,明知道昨夜的事情與四姨娘脫不了幹係,卻沒有處置她?”

“小魚不敢!”

老夫人拍著江小魚的手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我也希望你能夠多體諒一下,畢竟你父親現在正在關鍵時期,一個和睦的家庭對他十分的重要!我雖然不會因為昨夜的事情再去追究四姨娘,但是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你放心就是了!”

“我相信祖母!”江小魚微微的一笑。

從老夫人這裏離開,江小魚嘴角的笑意逐漸的消失了,事情跟她預料的八九不離十,倒也談不上什麽失望,隻是老夫人是看的最透的一個人,知道秦家的事情跟大夫人也有那麽些關係,所以隻字未提,她保不準四姨娘嘴裏麵會說出些什麽來,那麽保護四姨娘同樣是保護了大夫人,將來找其他的借口處置了四姨娘,既可以給她交代,又能夠保證了這個家表麵上的和睦。

老夫人本來就看四姨娘不是很順眼,如今她的行為完全是不顧大局,動搖了江家的利益,再加上周起的事情必然遷怒到她的身上,即便是今日沒有處置她,日後四姨娘怕是也沒什麽好日子過了。

“小姐,方才的事情很危險!”錢嬤嬤說道,“小姐若是想要在老夫人麵前爭個麵前,大可以以其他的方式!”

“老夫人年紀大了,心眼兒可是比誰都明白,想要感動她,比登天還難!”江小魚淡淡的一笑,“我做事自然是知道分寸的,有利的才會做,老太太心裏麵敞亮,當時屋子裏麵的下人可不一定都有那樣的心思了,我在江府惡名昭著的,總該改善一下形象才是,我雖然不在乎別人怎麽看我,總不能夠日後叫世子麵上無光吧!”

“還是小姐想的長遠,今日也虧得老天爺抱怨,周起才沒有傷害到小姐!”錢嬤嬤謝天謝地的說道。

“老天爺從來都是睡著的,需要感謝的人,從來都隻有自己才是!”江小魚淡淡的笑道。

回了桃夭院,燕燕一臉詫異:“小姐不應該在秦家嗎?怎麽這個時候就回來了?”

老夫人既然想要將秦家的事情低調處理了,自然不會弄得人盡皆知,這會兒桃夭院的人對於秦府發生的事情毫不知情。

江小魚笑著講燕燕的胖嘟嘟的小臉捏了捏,說道:“想你了就回來瞧瞧!”

燕燕嘟著嘴道:“小姐就愛拿我取笑,肯定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了!”

“在別人家中住的不喜歡,還是自己家中住的舒服些!”江小魚笑著打了個哈欠,“我沒有睡好,這會兒困的緊,我去睡覺了,誰也不許打擾我!”

錢嬤嬤看著江小魚邊打哈欠邊走著的背影,有些疑惑起來了,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姑娘呢?年紀輕輕卻城府極深,聽到那些那些被燒死的賊人的慘叫聲,她都毛骨悚然的,小姐居然能夠麵不改色,而有時候卻親切的跟個孩子沒什麽兩樣,那一個才是真正的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