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章 人生長恨水長東

“你是誰?”長孫遲看著女子的背影覺得有些許的熟悉,隻是她的樣子自己的確從未謀麵過。

女子嫣然一笑:“不過春風一度,將軍何必知道我是誰!隻是他日將軍心中擔有苦悶之處,小女子願再撫琴,以解將軍的煩憂!人生苦短,將軍且放寬心些,人活著啊,被世俗道德束縛者,可是最應該對得起的人,還是應該是自己!”

“你是昨夜撫琴的女子?”長孫遲眉頭輕微的蹙了起來,“你叫什麽名字?”

“小女子沫沫,生如浮萍,身不由己,紅塵之間與將軍有一段緣分,也是沫沫的福氣!”女子撥弄著披散下來的頭發,風姿綽約,一件薄衫,並不能夠掩藏下她婀娜的曲線,反而更加的撩動人心。

她的手指在長孫遲的鎖骨流連。媚聲道:“願將軍不會忘記小女子才好!”

長孫遲麵上的表情始終沒有太大的起伏,抓住了沫沫的手腕,淡淡的說道:“不管你以什麽目的接近我,隻此一次!”

“將軍真是無情,我見將軍煩鬱,故而為將軍解憂,將軍卻以為我別有所圖,實在是將我傷心的緊,也罷,將軍尊貴之身,小女子蒲柳之姿,又身在青樓,自然配不得將軍,與將軍一夜風流也已經足夠了!”沫沫微微笑道,“將軍若不願意見我,不來這裏就是了,反正沫沫深陷此地,也無法子脫身,更加沒有法子纏著將軍,所以將軍大可不必如此擔心的!”

沒一會兒侍女將解酒湯端了進來,將解酒湯遞到了沫沫的手上,見她穿的單薄,取了一件披風搭在她的身上,說道:“早上露中,姑娘別感染了風寒!”

她又嗔怒的看了一眼長孫遲:“咱們姑娘以前可是什麽男人都瞧不上的,將軍是咱們姑娘的第一位恩客,怎麽如此不知道體貼?咱們姑娘也是頭一遭,將軍也不知道心疼一下小姐,這天寒露重,若是生病了該如何是好?又怎麽好讓姑娘今兒早上就伺候將軍呢!”

“就你話多,若無其他的事情,先出去做自己的事兒去吧!”沫沫笑罵道,又走到床邊將手上的解酒湯遞給了長孫遲,“將軍先喝了吧,這湯最是解酒了!”

“不必了!”長孫遲將沫沫推開,麵無表情的將衣服穿好,然後留下了一張銀票轉身離開。

沫沫並無挽留,纖纖玉指拿起桌子上麵的銀票,輕輕的笑了笑,輕聲道:“你啊,還是逃不開我的!”

長孫遲剛出了大門,就見著他的屬下在門外焦急的等待著,見他出來,急忙道:“將軍,你可算是醒了!”

長孫遲微微蹙眉問道:“怎麽了?”

“陛下宣將軍覲見呢!”

“怎麽不早說!”長孫遲蹙眉道,“現在就入宮去!”

“哎,將軍你可需要換一身衣服?”屬下猶豫的問道。

長孫遲問了一下,的確是一身酒味,此去麵聖,的確是儀容不整,他想了想說道:“來不及了,就這樣吧!”

就在這個時候隻見著一個龜公捧著一件新衣服跑了過來,說道:“將軍,這是沫沫姑娘讓小的剛去買的,嶄新的,將軍試試是否合身!”

“沒有想到這位姑娘還挺細心的!”屬下接過衣服說道,“將軍先換上吧,現在也沒有其他的法子了!”

長孫遲眸子裏麵閃過一抹深思,還是講衣服換上,然後匆匆朝著皇宮的方向趕去了。

長孫遲夜宿青樓,這種事情自然會由趙謙的狐朋狗友們傳到他的耳朵裏麵,起初自然是氣的跳腳,跟自己的妹妹婚期臨近,居然還有心思去青樓逛,琢磨要不要找幾個把他打一頓再說!

不過轉念一想,如果刺殺的事情做事,即便長孫家的其他人不被牽連進去,他老爹也算是完了,這婚事隻怕也是黃了。

若不是長孫遲這橫插了一下,他家可愛又漂亮的妹子早就找到合適的如意郎君了,怎麽會被耽誤了這麽久!到現在還在這段感情裏麵惶恐不安!作為男人,作為兄長,他怎麽可能不了解自己妹子的心思,表麵上口口聲聲對這樁婚事覺得無所謂,實際上心裏麵還是小心翼翼的期待著,不過十幾歲的姑娘,正是春心萌動的時候,誰還能夠真的看破紅塵啊!

若長孫家真的出事,要是妹子轉不過來彎兒,死心塌地要跟他,他晉王府就算是耗盡所有人脈也會確保長孫遲的安危的,隻是他做的事情卻是在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她妹子,或者說,根本從未將自己妹子放在心上,綺雯那個死心眼兒,也不知道看上這孫子哪一點了!

不成,得找著小丫頭談談才行,這小丫頭知道了長孫遲的事情,必然會生出憐憫之心,說不定又會生出些小心思來,這丫頭真是讓人頭疼啊!

他剛想去找綺雯好好的談談,哪知道下人前來稟報郡主一早就出門去了,他一琢磨,這個時候出門不是去找小魚就是去找長孫遲那廝了,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趙謙的確了解綺雯郡主的心思,她一直想要靠近長孫遲,但是長孫遲不明不暗的態度讓她又不敢去靠近,想要遠離,可是命運似乎又非要將他們安排在一起。

在遇到長孫遲之前,自己隻是個嬌縱跋扈的小丫頭,最喜歡聽戲本子,最向往義氣幹雲的江湖世界,她總覺得自己不是一般哭哭啼啼的小女子,可是認識長孫遲之後,她覺得自己也會變得如此的小心翼翼,如此畏首畏尾,如此言不由心,跟一般的小女子沒什麽兩樣。

除了知道長孫遲是忠於陛下之外,她幾乎看不穿這個人的心裏麵到底在想些什麽,說對自己有情義吧,似乎不像,對自己沒情意吧,偶爾又會在她的心上撩撥一把,叫她如此的念念不忘。

她希望自己似一個普通的姑娘一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與他相敬如賓走過一生,可是她有時候覺得這些不夠,有時候又覺得這不過是奢望,患得患失。

在知道刺殺事件乃是定軍侯所為之後,或許所有人都會覺得長孫遲大義滅親,但是她卻覺得現在最難受的應該是他了吧,查到自己親生父親的頭上,還有鐵麵無私的做出決定,不管裏外,他都是壓力最大的那個人!

綺雯郡主不可能去定軍侯府,她有些害怕長公主,現在這個狀況,她也沒什麽立場去安慰長公主,隻是在定軍侯府的外麵的酒樓內,等待著長孫遲回來。

快到下午的時候,才見到長孫遲騎馬歸來,他的身軀依舊挺拔偉岸,不過身上似乎多了卸不掉的疲憊一般,晉王府的下人早就候在門前,待他回來的時候轉達她想要見麵的事情。

長孫遲朝著酒樓的方向看了一眼,微微蹙眉,默默地吸了一口氣,下馬,朝著酒樓走去。

綺雯郡主有些緊張的等待著長孫遲的到來,聽到上樓的腳步聲,她輕輕的咬了咬唇。

“怎麽不去府上?”長孫遲問道。

“我……我覺得這裏挺好的!”綺雯郡主笑了笑說道,“那個,你現在還好嗎?”

“我很好,多謝郡主關心!”長孫遲冷淡疏離的說道,“你我的婚事……你放心,我會跟陛下解釋的,不會連累郡主與晉王府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綺雯垂眸咬了咬唇,“我隻是想來看看你,我覺得現在最難受的就應該是你了!夾在中間,兩頭為難,我隻是想要來看望你一下,沒有其他的意思!”

她抬起眸子看著長孫遲又道:“雖然說夫妻本是同林鳥,你我雖暫時算不上夫妻,可我綺雯也不是無情無義的人,不會在這個時候棄你不顧的!”

她小跑到了長孫遲的身邊,抓其他的手說道:“你不要怕,我會陪在你的身邊的!”

長孫遲看著綺雯倔強堅強的眼神,嘴裏麵的一些話說不出口了,她一番真情實意,他又怎麽會忍心傷她,隻是現在的情況越發的複雜,他自己都困入了一個沒有出路的死胡同裏麵,不知道自己現在做的事情是對的還是錯的,隻能夠遵照自己的信仰一路走下去,何必將她也拉下來,跟著自己一起備受煎熬呢?

可是他又是如此的自私,有些事情一個人承受的確是太過於艱難,無數次他也希望能夠與人分擔,隻是自己心裏麵的苦悶與彷徨,她真的可以理解與承擔麽?她是自己可以全心全意信任的人麽?

他對自己都不確定了,何至於再相信旁人呢?

他自己兩麵為難處境的簡單,真的需要她也麵對這一切,將來在她兄長師父與自己之間輾轉周旋麽?

“不必了……”

他的話還沒有說出口,綺雯卻依然撲在他的懷中,將他緊緊地抱住,埋首在他的胸口,說道:“我會等你的!”

長孫遲拒絕的話依舊沒有說出口,舉起的手也隻是輕輕的拍了拍她的後背,他甚至惡劣的想,她知道自己現在穿的衣服是別的女人準備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