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二章 什麽是對？什麽是錯？
“若老三真的有悔改之心，能夠懸崖勒馬，父皇倒是可以法外開恩，繞過他這一回，若是他已然執迷不悟的話，按大周律法，罪無可赦！”趙炎想了想說道。
“嗯！”周帝微微眯著眼睛，“今夜是朕給他最後的機會，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也怨不得旁人了！”
“父皇可還有其他的吩咐？”趙炎抱拳道，“若父皇再沒有其他的吩咐，兒臣就繼續巡夜去了！”
“跪安吧！”
“兒臣告退！”
趙炎離開之後，周帝回眸對齊貴妃說道：“你瞧，咱們兒子倒是越來越像朕了！”
齊貴妃淡淡笑著沒有說話，眉宇之間卻帶著一股子的憂愁與擔心，與周帝二十幾年的夫妻，她十分了解這個男人的狠心與無情，炎兒與老三鬥了好幾年了，或許二人未曾想過會有對立到不死不休的一日，然而這背後到底是陛下一手推著他們走到了那一步！陛下要試探兩個兒子誰更加適合成為太子，讓他們慢慢的互相磨爪子，催生出他們的野心與欲望，到最後卻又要選擇一位更加寬厚的人來，說起來是如此的諷刺！
縱然炎兒這一回算是贏了老三，可是這對於炎兒就一定是好事麽？不見得。
陛下的疑心太重，誰知道炎兒會不會重蹈先太子的覆轍呢？
趙炎從周帝的房間離開，趙淩與趙謙二人在走廊的盡頭等著他，見他過來，問道：“貴妃娘娘還好吧？”
“母妃挺好的！”趙炎說道，“你們都看過了，有無異常？”
“平靜的很，現在能夠有什麽異常呢！”趙淩說道，“你有心事？看你天色不太好！”
“我想要去跟老三談談！”趙炎想了想說道。
“都到了現在，一切都是咎由自取，還有什麽可說的！”趙謙說道，“何況都到了這一步了，他怎麽可能聽得進去？”
“這些年來，一直跟他在鬥，也一直想著要壓他一頭，但是我從未沒有想過要他的性命，不管如何，我想要做自己最後該做的事情，至於他最後會怎麽選擇，那是他自己的事情！”趙炎沉默了一下說道，“你們兩個繼續巡夜吧，謹防長孫家今夜突然發難，我去跟他談談！”
趙謙還想要說些什麽，趙淩將他拉了一把，說道：“讓他去吧，我們做我們自己的事情！”
“好吧！”
趙淩與趙謙兩人離開，明日將會是一切結束的開端，所以今夜不能夠有任何亂子發生，他們帶著謹慎有忐忑的心情巡夜，等待著，期待著。
趙淩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看著京城的方向，悠悠的說道：“不知道京城的情況如何了？不知道小魚他們是否能夠應付京城的情況！如果京城有變，縱然我們在這裏贏了，也沒有多少意義了！”
“放心吧！”趙謙拍了拍趙淩的肩膀，“不要小瞧了她們，她們一定能夠應付的，不要忘了，她們可不是一般的女人，她們現在也在等待著我們平安的回去呢！”
“嗯，她們一定能行的！”趙淩給自己打了打氣。
“二哥？”趙燁看到趙炎的身影，微微有些詫異，笑問道，“二哥不巡夜，怎麽到我這裏來了？”
自上行宮之後，周帝就將這行宮巡夜守衛之責交給了趙淩，並且用從宮內帶出來的禦林軍負責安全巡衛，相當於，周帝一來到了這裏之後，就將趙燁全部架空了。他之前修築祭天的功勞，也不過是得了周帝幾句口頭誇讚而已。
“我想要跟你談談！”趙炎沉著臉，麵色嚴肅的入內，在趙燁前方坐下，“我們雖然是兄弟，但是真正單獨相處的時間並不多，更加不了解彼此的想法，說起親兄弟，實際上跟陌生人也差不多！”
趙燁笑了笑：“幼年的時候，我幾乎被宮內的人遺忘了，就連太監宮女都欺負我，那個時候你應該在跟白家少將軍學騎術，跟先太子學箭術，跟著趙謙趙淩一起玩耍！那個時候你自己也沒有想過，自己還有一個弟弟吧！”
他抬眸看了趙炎一眼，又道：“後來父皇將我帶到了母後的身邊，這個時候皇宮的人才注意到還有這麽一位皇子的存在，你們幾個那個時候因為母後與先皇後的死有關係，就故意排擠我，忽視我吧？我從小就不喜歡你們，比起我，你們已經得到的太多了！”
他自嘲的笑了笑，接著說道：“後來，我一步步的在朝堂站穩腳跟，一時風頭無量，可是你帶著戰功回來了，又站在了我的對立麵上，我就是想要讓父皇看看，讓這百官們看看，我並不比你差，與你向鬥，看著你被我壓得喘不過氣來，看著你身邊雖然有趙謙趙淩在輔佐你，但是還是一籌莫展的樣子，那是我一生中最得意的日子！可是我沒有想到這得意的時間是如此的短暫，從來都隻是一場悲劇而已，從開始，就注定我要輸，叫我如何甘心！”
“所以，你想要一條道兒錯到底？”趙炎冷聲問道。
趙燁突然笑了起來，問道：“什麽是對？什麽是錯？錯與對什麽時候輪到你來評價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遭遇與處境，二哥這番說辭，就是將自己置於高高在上的位置，你是來嘲笑我，憐憫我的嗎？你就那麽覺得自己是正確的？你又知道什麽？”
他那帶著冷意與嘲諷的笑意突然溫柔了下來：“不過，二哥覺得我到底什麽地方做錯了？你若是指正出來，我或許還能夠改正呢！”
“你說得對，我沒有資格來判斷你做得是對還是錯！”趙炎自嘲的笑了笑，“不過我還是想要提醒三弟一句，有時候要學會收手，有時候雞蛋碰石頭的石頭，能不做就不要錯，活著比一切都要重要！我話盡於此，你能夠聽進去就聽著，如果不能夠聽進去，就當我多話了！”
趙炎說著，起身離開，從始至終，他們兄弟二人，都未曾了解過對方心底的想法。從降生的那一刻起，或許就注定要走上兩條不同的道路。生或死，也許是注定的，也許是一個行走間的意外，除了血緣，他們之間竟然未曾有過去關懷彼此，皇權之下，利益糾葛之中，連血緣都變得淡漠了。
趙燁喝了一口杯中酒，身旁的小火爐冒著橘色的光芒，他卻絲毫感覺不到冷意。
他覺得自己約莫快要死了，可是二哥不會明白的是，就算是死，他也不會死的悄無聲息！他會用自己最後的力氣，向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發出聲嘶力竭的詰問，他才是一切悲劇根源的主導者，他才是那個最應該去憎恨的人！
夜色越來越暗，天空之中隻有幾顆星子，寂寥的閃爍著，這一夜不知道是多少人的不眠之夜，這一夜之後，大周的格局將會改寫，無數人的命運將會產生變化！
在如此緊張壓迫的氛圍之下，時間粘滯的向前緩緩滑動，天邊終於泛起了白色，晨曦柔和而清冷的光芒，撒向了大地，泰山頂上是最先接觸到這明亮卻沒有溫度的日光的。
號角聲按時吹起，祭祀的儀程是早就有禮部理好，行宮有序的忙碌起來，山腳下，天還未亮就起床的官員們，也在努力的向上攀爬著。
周帝穿著龍紋黑袍，金帶覆腰，整個人顯得異常的威嚴，連眼角的皺紋，都充滿了沉澱的味道。
齊貴妃一身金色牡丹長袍立於周帝的身旁，柔和而不失威儀，麵容清冷，目光之中卻有泛著慈祥的光芒，這母儀天下的皇後，或許就該是這個姿態才是。
“參見父皇，參見貴妃！”
周帝與齊貴妃出了殿門，二皇子與三皇子最先在前跪下迎候，緊接著是楚王祁陽公以及晉王世子等人下跪，在接著是百官以及所有的侍衛都跪在了周帝麵前，洪亮的鍾聲敲響，聖神而又神秘。
“平身吧！”
眾人起身，周帝攜齊貴妃於前方，眾人跟在後麵，一步步朝著祭台走去。
這祭天的祭台修築的十分的巍峨，象征著這大周的皇權穩固，象征著大周的皇帝乃是天之子！
禮部的官員念著祭文，細數周帝登基以來的政績，為其歌功頌德，待他念完之後，則是需要周帝獨自一人上前，將祭文焚燒，直通上蒼！
周帝接過祭文，轉過身對自己的兩個兒子說道：“你們是朕的兒子，你們也隨朕一起向上蒼祈告吧！”
“是！”趙炎抱拳道。
趙燁的神情有些遲疑，隻是在這個場合也不好推辭什麽，隻好硬著頭皮跟著周帝走上了祭台。
父子三人一步步的走向祭天的最高處，眾人抬眸望著這大周身份最尊貴的三個男人。
周帝一步步沉穩的走在前麵，目光堅定的看著前方，他突然開口說道：“老三，你就沒有什麽話想要對朕說嗎？”
趙燁微微楞了一下，隨即笑道：“兒臣祝父皇千秋萬代，祝大周固若金湯！”
周帝的眼睛微微一眯，隨即迸射出寒意與殺氣，隻是他背後的兩個兒子，此刻看不到他臉上的任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