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落水
時間在各種閑聊當中倒也過的十分的迅速，很快就聽到了一陣響徹雲霄的擂鼓的聲音。
有人拍手笑道：“終於開始了！”
這開始了指的是一年一度的龍舟大賽，大周立國至今，途中幾番政治風雲變化，但是這以傳統卻從未中斷過，時至今日，也是百姓心中的一項重要儀式，以祈禱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而經過了上百年，龍舟大賽也是種類繁多，幾乎半個京城的百姓都會聚在淮河兩岸觀看，可謂是熱鬧非凡！
一陣又一陣的歡呼聲傳來，船艙內矜持的貴女們也受到了外麵熱鬧氛圍的影響，變得躍躍起來，紛紛說道要去外麵觀賞，怕錯過了精彩的環節。
綺雯郡主也隨眾人之意，帶著大家一起來到了二樓最開闊最便於欣賞到整個比賽的地方，隻見著外麵已經是人山人海，彩旗獵獵，性子再冷靜的人都容易被這歡快熱情所感染。
江小魚微微歎了口氣，上回子見到這麽熱鬧的景象還是十年前吧，那個時候外公舅舅還有母親都還在，她記得她是為舅舅打氣來了，因為舅舅是其中一條參賽龍舟的鼓手。舅舅最後得了第一名，高興的將她舉到了肩上，她也像一個驕傲的將軍一般，接收著眾人祝福欽佩的目光。
現在回想起來，這大概也是她人生中最歡快的時光之一吧，大喜之後是大悲，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她幼年時候最佩服的男人，那個最偉岸的男人，後來會以那樣的姿態再一次出現在她的眼前。
“你是否想起了你的舅舅？”
江小魚微愕了一下，隨即轉過頭去，卻見齊翹嫣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了自己的背後，方才在下麵的時候似乎沒有見到她。
“我剛剛才到的，沒有想到見到我會讓你這麽驚訝！”齊翹嫣的聲音不大，剛好她們兩人能夠聽到，卻又不會顯得太過於親昵，“我倒是想起了你舅舅來了，那個少年將軍，不瞞你說，我小的時候最想嫁的人就是他了，我會時常埋怨自己太小了，最害怕的事情就是我還沒有長大，他就已經成婚了。那一年，他站在龍船的船頭，如在戰場之上指揮士兵一般，勢如破竹的贏得了第一名，他沒有我見過的其他的將軍那般的粗魯，也沒有那些大人們那樣高傲，他是那樣的特俗，謙和又英武……”
“那個時候你才不到九歲吧！”江小魚嘴角勾了一下說道。
“是啊，我就這樣啊，九歲的時候就想嫁人了！”齊翹嫣眸子裏麵浮現起一抹濃濃的傷感，“那個時候他把你抱在肩上，你知道我那個時候有多麽的羨慕你嗎？”
“現在說這些有什麽意義？”江小魚長歎了一口氣，“縱然他還活著，也不會再是你心目中的人了！”
“不必什麽事情都扯到意義，世界上那有那麽多的意義，我隻是忽然想到了他來，就懷念的說了幾句罷了！”齊翹嫣偏過頭定定的望著江小魚，用更低的聲音在她的耳邊說道，“雖然十年了，但是我一直不相信他會真的死了……你告訴我，他真的死了？”
“這個答案，你不覺得問你的父親更加的合適麽？”江小魚冷聲回道。
齊翹嫣失望的笑了笑：“知道了答案，對我又有什麽好處呢？”
有一個同她相熟的少女與她打招呼，她微微一笑，上前同她去打招呼了。
“你同齊小姐認識？”綺雯郡主將目光從下方的正在準備的龍州上麵收回，小聲的淡淡的問道。
“郡主大概忘了，她是我的表嫂啊，雖然是跟表哥是新婚，但是總歸是見過幾次的！”江小魚淺笑道。
“她是江幽然江怡然兩姐妹的表嫂，是你哪門子的表嫂！”綺雯郡主哼了一聲，“今日未曾叫上怡然與幽然，乃是顧忌著你，怕你們有什麽不愉快的地方！”
“郡主多慮了吧，我們姐妹之間沒什麽不愉快的地方啊！”
“倒像是我在挑撥離間，你不領情也就罷了！”綺雯郡主淡淡的說道，“不過你倒是很有本事，能夠真的將惠然給趕走了！當初我對你揮鞭子是我的不對，畢竟那個時候我也沒有想到你會真的成為趙淩哥哥的未婚妻，不過我卻沒有後悔過自己當初的判斷，江小魚，你不會是趙淩哥哥的良配的，我不知道究竟是何目的會讓陛下賜婚，不過我知道的是，至少你的目的並不單純！”
隨著比賽正式開始的戰鼓擂響，綺雯郡主的目光也被吸引了過去，而江麵之上，十餘隻龍舟如離弦之箭一般飛了出去，開始了你爭我趕的賽事。
戰況還是一如既往的激烈，隻是江小魚卻有些意興闌珊，總歸是找不到當初觀看時候的緊張與心跳加速。她偏過頭去將走廊在觀看比賽的姑娘們都看了一眼，這些平日裏麵自矜的少女，此刻麵紅耳赤的揮著手臂喊著加油，或許在她們的人生當中，隻有這少數的時刻能夠無所顧忌的做著自己，不被世俗左右吧。也隻有在這個時候可以光明正大的看那些赤著胳膊的男兒，可以對周圍的那些男子品頭論足。
這個傳統持續了上百年，周圍的觀眾換了一波又一波，也並將繼續持續下去吧。
比賽越發的膠著，眾人的目光全部被吸引了過去，其中兩隻龍船咬的十分的緊，離終點不過數丈，而船位相差卻是不到一人的距離。
就在眾人的心懸著的時候，不知道什麽之後一直暗手已經伸到了江小魚的背後，在她背上推了一把。
江小魚不備，從畫舫之上摔了下去，下麵是滔滔的江水。
如果說有什麽是江小魚非常害怕的東西，水可以算作是一樣。
小的時候，她曾在寒冬臘月被人推到了井中，又被井水中的寒蟾所藥，染上了寒毒，如果不是師父及時相救，她活不到今日，故而對水一直有些深深恐懼。師父曾經想要教會她遊水，但是因為她無法克服心裏麵的恐懼，故而一直未曾開始過。
江小魚“撲通”掉入了江水中，漫漫的水一下子就淹沒了她的頭頂，驚詫之下來不及閉氣，嗆了好幾口水。
她周圍都被水包裹著，如同一隻會吞噬人的怪物一般，叫她想起了那黑暗冰涼刺骨的井中，絕望與恐懼接踵而至。
她浮出了水麵，恍然間瞥見了綺雯郡主冷漠的麵容，驚恐讓她開始胡亂掙紮起來，她再一次沉入了水中，她想要呼喊救命，可是卻無論如何也發不出聲音來，隻能夠任由水一口口的灌入自己的喉嚨中，她的整個肺都像是要爆炸了一般。她已經無法辨別船上那些人是在著急還是在嘲笑，周圍仿佛寂靜的什麽聲音都沒有了一般。
她忽然間記起了師父教給她的龜息功，急忙運用起內力調整呼吸，她的內力雖然還是不能夠運用自如，但是調運龜息功還是勉強能夠。她作為楚王世子的未婚妻，即便是有人會暫時按壓下畫舫之上的侍衛不慌忙救人，但是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沉入河水中一直沒有動作吧，以她現在的龜息功，堅持個一個時辰還是沒有問題的，隻盼著這水中沒有吃人的魚吧！
江小魚運用起龜息功進入假死狀態，她忘記了掙紮反而整個人都漂浮了起來，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已經死了一般。
燕燕本來在一樓同其他的家的侍女聊天兒，月月則是在繼續大快朵頤，這個時候聽到有人喊著有人落水了，燕燕擔憂是她家小姐，急忙不顧規矩的闖到了二樓，趴在欄杆上瞧了一眼，那在水中掙紮的不正是她家小姐麽？
她急忙著急的大喊道：“救人啊，快救人啊！我們小姐不會水！快些救命去吧！”她喊的嗓子快啞了，但是一旁站在的幾個侍衛卻是如同木頭一般，一點反應都沒有，她好像明白了點什麽，急忙就要跳下去救人！
可是卻有人搶在了她的前麵，隻瞧著一人已經朝著江小魚遊了過去，待那人近了才看清楚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二皇子趙炎！他抱起浮在水麵已經昏過去的朝著距離璧柳不遠處的花船遊了過去。
原來今日二皇子與帳下幾位將軍在淩華上喝酒，有人玩笑說對麵的畫舫上麵掉下來了一個女人，他的視力本來就比一般人要好些，一眼就看出來了那在水中掙紮的女子就是江小魚。船上的人都是武將出身，雖然好色了些，但是也不缺乏俠義心腸，一個個摩拳擦掌就要去救人，但是被趙炎製止了，眾目睽睽之下，若是他們與江小魚有了肢體接觸，即便是救人，也會傳出些不好的流言來，他隻好親自救人，以他的身份，也不至於有太多不堪入耳的傳言！
而畫舫之上的人，見二皇子居然親自下水救人，那裏再敢耽誤，紛紛跳下水去，連周圍的船隻上的人也聽說了二皇子落水了，有事兒沒事兒都往水裏麵跳湊熱鬧！
而就在眾人如下餃子一般往水裏麵湊將龍舟賽的風頭都搶了的時候，趙炎已經拖著江小魚遊到了花船之上，立即有他的手下，將兩人都拉了上去。
綺雯郡主依舊淡淡然的看著，林若若緊張的拉著她的手問道：“江姐姐不會有事兒吧？”
她笑著安慰了一下若若：“不會有事的！”
齊翹嫣鬆了一口氣，隨即眼睛微微眯起：“這下子有趣了！”
可憐的燕燕既擔心她家小姐出事，又沒有辦法跑到對麵的船上去，隻能夠一麵哭著一邊幹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