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這皇子妃的身份,他已是一清二楚了。

這皇子妃乃寧王的外侄女,更是東臨睿老王爺的外孫兒,就連那東臨的新帝,小時候也與這皇子妃的母親感情濃厚,是以,想必那東臨新帝對這皇子妃怕也是甚為在意的了,如此一來,這皇子妃身份委實顯赫,而他這外侄女得罪這皇子妃,豈還有保住的可能?

太師麵色頻頻變換,他兀自立在原地,良久,竟是噎不出一句替自家這外侄女兒開脫的話來。

正這時,鳳兮則是朝寧王溫順出聲:“舅舅,鳳兮自小卑賤,任人欺辱,如今方尋著舅舅,得舅舅庇護,鳳兮已是感激不盡。舅舅無須再為鳳兮出頭,鳳兮本是卑賤,被人打過疼過便忘了。”

寧王一怔,眉頭一皺,心底的疼惜越發的深了。

鳳兮未朝寧王望去一眼,僅是稍稍垂眸,又道:“鳳兮今夜,其實是來尋殿下的。鳳兮與殿下曆來互相扶持,和睦恩愛,但鳳兮卻不知,鳳兮還未與殿下真正婚娶,瀾怡郡主今夜竟是給殿下下了春毒,企圖拋卻廉恥,沾染殿下。鳳兮自知身份卑微,但這等事,鳳兮委實難以忍下。若舅舅當真體諒鳳兮,便請舅舅為鳳兮做一回主!”

嗓音一落,在場之人臉色皆變。

寧王冷眸朝瀾怡郡主一落,瀾怡郡主怕了,忙捉緊太師的衣角,慌著哭道:“大,大舅舅,你,你,是你讓瀾怡給殿下下毒的,你,你……”

她的後話未落,已是太師一掌揮開:“孽障!休得胡言!”

鳳兮淡眸瞥瀾怡郡主一眼,見她梨花帶雨,雙眸委屈而又驚恐,麵對這等嬌俏女子,本該心生憐意,但鳳兮此際的心底卻是漣漪不起,淡如這冬日裏的浮霜。

“太師與你這外侄女,果真是令本王大開眼界呢!”寧王嗓音越發的震怒,那氣狠狠的話語諷刺十足,但也是怒意十足。

太師則是臉色青白交加,忙出聲解釋。

二人一來一往,氣氛非但不曾緩和,寧王那不罷休的怒焰越發的劇烈。

眼見這把火已是大燃了起來,戲份也推入了深潮,接下來的事,鳳兮便無意再參與。

她目光朝軟榻上的顧風祈一掃,見他依舊軟躺,身上的衣袍淩亂不堪,他眸子正微微半掀,墨黑如玉的瞳孔中迷離與精光之色相交,委實是有些深邃複雜。

她未再理會寧王與太師,僅是緩步過去行於軟榻邊,修長纖細的手指一點一點的整理他鬆散的衣襟,隨即緩緩係好了他身上的腰帶。

隨即,她伸手將他扶了起來。

顧風祈似是全然無力,渾身重量壓在鳳兮身上,鳳兮眉頭一皺,但臉色卻是越發的平靜。

“舅舅,殿下身子不適,鳳兮先扶他回去了。”鳳兮朝寧王緩道。

寧王心疼不堪的道:“鳳兮,你身子弱,還是先放下皇子,舅舅差人來扶皇子回去。”

鳳兮委婉拒絕:“不用了,舅舅許是不知,殿下不喜旁人近他的身。”

嗓音一落,她便扶著顧風祈略微艱難的出了竹枝宮。

竹枝宮外,一片寂寂。

燈火如螢,微風漾來,寧然而清幽。

幽僻的落花小徑上,鳳兮駐了足,淡然出了聲:“此際已離那竹枝宮甚遠了,清隱公子無須再裝了。”

嗓音一落,見扶著的顧風祈毫無反應,鳳兮眉頭又是一皺,兩手當即鬆了力道。

顧風祈整個身子猶如軟泥般跌倒在地,但僅是片刻,他倒是掙紮著坐了起來。

燈火隱隱中,他伸手將微開的衣襟攏了攏,嘶啞無奈的道:“不瞞清嫻,在下今夜委實著了太師的道。”

“清隱公子身為醫仙,又豈會隨意著了太師的道?”說著,嗓音一淡:“清嫻雖不聰明,但也不是極笨。想必清隱公子今夜是順勢而為,故意順了太師之意,讓自己中了春毒吧?”

“清嫻為何時時都這般冰雪聰明。”他歎息一聲,隨即又嘶啞著嗓音道:“隻是,清嫻最初時,委實令在下失望了。見瀾怡郡主那般對待在下,清嫻身為在下的妃,竟是未有救在下之心呢。”

“清隱公子不願明著得罪太師,便順了太師的意,任由自己中了春毒,後又差人來通知清嫻,顯然是想將清嫻也拉入這趟渾水。清隱公子如此算計清嫻,清嫻豈能隨意陷入你設置的棋局,出手救你?”鳳兮淡道,嗓音格外的淡漠平靜。

顧風祈默了片刻,嘶啞出聲:“但清嫻後來仍是救了在下,不是嗎?清嫻方才在寧王麵前的表現,委實極好。那太師雖在大昭囂張,但這回撞上的卻是寧王的刀口,怕也是凶多吉少了呢。”

說著,他嗓音一沉,隻道:“以前倒是從未見過清嫻也有這等善言的一麵呢,算計起人來,手段也不低呢。”

鳳兮並未否認這話,心底出奇的淡漠平靜,隻道:“鳳兮算計,也不過是想自保罷了。先發製人這道理,清嫻倒是懂。清嫻已是得罪了太師與瀾怡郡主,清嫻若不先算計他們,讓他們大勢已去,日後定是要遭他們報複。”

說著,目光迎上顧風祈的,隻道:“清嫻知公子心有大計,但還望清隱公子記住,日後再要算計清嫻時,便先知會一聲。清嫻已不是以往懦弱小兒,公子若是將清嫻逼急了,清嫻也是會怒的。”

嗓音一落,鳳兮再不顧他,抬腳便要離去。

僅是刹那,他的裙角便被顧風祈拉住。

“清嫻可是生在下的氣了?”顧風祈出了聲,“今夜之事太過突然,在下也是被逼無奈才順了太師之意。另外請你來解圍,也委實無奈。隻因若是旁人來那竹枝宮,在下與瀾怡郡主衣衫狼狽,在下委實是解釋不清的。”

鳳兮淡眸鎖他,冷笑一聲:“清隱公子無須再說別的。清嫻隻問公子一句,今夜寧王恰巧過來,可也是在公子的算計之中?”

就因為寧王過來,怒意橫燒,便與大昭太師對上,抨擊太師在這大昭的權威?

若顧風祈的目的當真是以寧王來抨擊太師,不得不說,他此舉委實是放長線釣大魚,高明了。

顧風祈則是怔了一下,搖搖頭:“在下沒清嫻想的那般神通廣大。在下今夜差人讓你過來,僅僅是想讓你替在下解圍罷了。但看來委實是在下一意孤行,未顧及清嫻的立場與心思,害清嫻多想了。”

“事已如此,清隱公子又何須這般解釋?反正最後,清嫻也破天荒的做了戲,推波助瀾了一把,也算是順了公子的意,不是嗎?”

嗓音一落,鳳兮拂開顧風祈拉著她裙角的手,又道:“清嫻累了,便先回去歇息了。”

話落,鳳兮並無多呆,當即踏步往前,緩緩消失在夜色深處。

夜風拂來,周圍冬花搖曳,淡香隱隱。

顧風祈一直坐於地麵,望著鳳兮消失的方向,歎息了一聲。

正這時,那名黑衣暗衛閃現出來,在顧風祈麵前恭恭敬敬的跪下,喚了聲:“殿下。”

顧風祈回神,朝那黑衣暗衛瞥了一眼,隻道:“禮殿的百官可到那竹枝宮了?”

黑衣暗衛點點頭:“時辰與主子預計的剛剛好,百官已是到竹枝宮了。想必這回由東臨寧王出麵,太師定然凶多吉少。”

顧風祈淡道:“是了。以春毒算計我,加之又任由瀾怡打了寧王外侄女,大昭本是要依附東臨,此番寧王與太師翻臉,茲事體大,朝中那些太師一黨委實是不敢替太師出頭的。這般也好,待我離開這大昭之前先行除去太師這野心泛濫之人,倒也可先讓大昭王朝安穩數月。”

“殿下心係大昭,今夜不惜以身犯險引太師入甕,是大昭之福。隻是,此番皇子妃對殿下似是芥蒂甚深……”那黑衣暗衛沉默片刻,略微擔憂的低道。

顧風祈歎息一聲,嘶啞的嗓音突然有些悠遠:“涅槃鳳凰,果真是變化萬千。羅青,我發現我開始有些控製不住她,甚至占卜不透她的心思了呢。嗬,也不知這般究竟是好,還是壞。”

暗衛羅青怔了一下,沒言。

這夜。

大昭太師因謀害皇子及皇子妃,甚至冒犯寧王,惹得寧*怒,在場朝臣皆跪求皇帝治太師之罪,大昭皇帝應‘民心’,當場罷免太師官職,將太師關押進了宗人府。

瀾怡郡主因舉止不端,恬不知恥,後竟掌摑皇子妃,被令鞭笞三十,罰為奴。

夜半,顧風祈被羅青扶回側殿,於殿內泡了一夜的冷水澡,消除身上的春毒。

而鳳兮於寢殿徹夜難眠,期間蕁兒與覓兒拿了上好的舒筋活絡的藥膏來,說是顧風祈差人送來,但鳳兮僅是瞥了一眼那藥膏,卻未用。

翌日,便是鳳兮與寧王約定返回東臨之日。

一大早,昨夜躥失的貂兒竟是自己歸來,隨即再度跳到鳳兮懷中,驚得正為鳳兮梳頭上妝的兩名宮女尖叫幾聲。

覓兒忙過來將貂兒抱走,目光緊張的在鳳兮那身淡紫精貴的衣裙上瞅了瞅,隨即大鬆口氣,道:“幸虧沒將姑娘身上的衣裙弄髒,要不然這該如何是好啊!”

鳳兮不置可否,僅是朝桌上的銅鏡靜靜窺探自己的麵容,隻見自己的眸子裏神色平靜,淡漠至極。

她此際這身衣裙,乃大昭皇後差人送來的。

這衣裙質地上乘,樣式大氣奢華而又精貴,上麵花紋格外素雅,雖不算太厚,但穿在身上卻是格外的暖和,亦如以往夜流暄為她準備的天蠶絲衣一般,柔和卻保暖。

她不過是在那夜的禮殿之上見了大昭皇後一麵,卻從未與她言談,她此際能主動差人送她這麽一套貴重的衣裙,無疑是看在寧王的麵上,看在她北唐帝姬的麵上吧。

鳳兮如是想著,神色再度抽遠。

不多時,身側的兩名宮女已是將她梳妝打扮完畢,正好這時,一身錦袍的寧王入了殿內。

“寧王爺。”在此之人皆朝寧王行禮,鳳兮怔了一下,隨即也緩緩起了身,彎身朝寧王稍稍一拜,平和溫順的喚了句:“舅舅。”

一聲舅舅,喚得寧王麵容漾起欣慰與慈祥。

他目光在鳳兮身上一掃,不由道:“鳳兮可是準備好了?”

鳳兮溫順點了頭。

本以為此番是自行出這殿去,最後登上去往東臨的馬車,但鳳兮未料到,寧王竟是親自來接。

不得不說,雖心底對寧王有幾分淡漠與疏離,但見寧王這般待她,她終歸是心生了半許親近。

大昭之國的實力不如東臨,加之南嶽攝政王車駕公然朝東臨進發,無疑是想拉攏東臨,若此番大昭能拉攏東臨寧王,大昭與東臨結盟一事,自是順利。

是以,今日寧王歸國,大昭宮城外禁軍如雲,百官踐行,委實壯觀。

彼時,待鳳兮懷抱貂兒,頭戴防風紗帽的隨著寧王出得那巍峨的宮城,著實是被麵前百官夾道踐行,禁軍四周井然有序的陳列之景震撼住了。

她不曾見過什麽大世麵,是以初次一見,終歸有些震驚。

一路上,她皆是按捺神色,亦步亦趨的跟在寧王身側,待行至大昭帝後麵前,她稍稍行了一禮,而那大昭皇後卻握住了她的雙手,溫聲囑咐,亦如尋常娘親擔憂即將遠去的女兒一般,對她噓寒問暖,並囑咐著她照顧好身子。

鳳兮麵色稍有動容,應答之時也乖巧溫順,然而即便如此,她心底卻是平靜如水。

這皇後,終歸不是她的母親。即便對她再嗬護,再噓寒問暖,她也終歸不會是她的母親,不會是她的親人。

最後,她是在寧王親自攙扶下登上那輛專程為她準備的馬車的,對於寧王的屈尊降貴,鳳兮未曾拒絕,然而不拒絕的結果,便是她以行動在眾目睽睽之下昭示了她與寧王的關係,當眾承認了她乃尊貴無比的東臨寧王的外侄女。

她知曉的,自此之後,她的身份無疑是逆變。

日後這世上,便再無姚府的姚七月,僅有東臨寧王的外侄,僅有東臨睿老王爺家的外孫小姐,僅有北唐王朝的遺孤,北唐嫻,亦或是北唐鳳兮了。

而那些曾經的卑微,曾經的低賤,亦或是曾經的夜流暄,曾經的小端王,一切的一切,都將離她遠去,最後雲煙不存,泡影無蹤。

今日歸程,天氣委實有些好。

淡陽低浮中,寧王一行終於出發。

三千兵馬護送,禁軍浩**,甲胄森森,威嚴之意盡顯,場麵宏偉壯觀。

精致溫暖的馬車內,鳳兮一人獨坐,她懷抱貂兒,伸手稍稍撩開馬車窗簾一觀,入目的是道路邊上那些被官兵攔著的平頭百姓們。

那些百姓,皆朝她這一行仰首以觀,麵容略顯驚愕與好奇,亦或是呆滯瑟縮,突然間,鳳兮憶起以前的自己,也曾如這些百姓一般瑟縮卑微,常常仰視他人。

物是人非,境遇已是天差地別了。

她以前,怕是怎麽都未料到,有朝一日,她會華服加身,宮車相送,百姓夾道而仰望她。這等尊貴,這等殊榮,於她而言,無疑是上天突然對她這孤星帶煞之人生了憐憫,終於朝她扔下了餡兒餅。

正這時,車外頓時有股冷風拂來,鳳兮不由打了個寒顫,正欲放下手中那稍稍厚重的窗簾,不料有人策馬到了她的馬車的窗邊。

視線被擋,然而待鳳兮瞧清馬背上的那人,她臉色刹那深沉。

“外麵雖有淡陽,但終歸有些冷了。在下昨夜泡了冷水澡,染了風寒,此際不宜策馬吹風。是以,清嫻可否憐憫在下,容在下在馬車內尋一方安隅?”平靜微緩的嗓音,透著幾許溫潤。

他儒雅的麵上笑容極雅,連那墨瞳都溫潤玉如,毫不掩飾的透著幾許認真與柔和。

然而鳳兮卻皺了眉,淡了目光,隻道:“清隱公子怎在此?”

他自然而然的坦然道:“清嫻要去東臨,在下這夫君,自然要跟隨。”

鳳兮冷眸觀他,他則是有些尷尬的扯了扯略微褶皺的衣袍,隻道:“今早睡過頭了,醒來時,清嫻一行已是出發,僅得隨意著了身袍子,策馬追來,連發髻都亂了。是以,清嫻還是莫要再打量在下了。”

鳳兮稍稍挪開目光,隻道:“清隱公子還是請回吧,鳳兮自行去東臨便成。”

“在下若是定要跟著清嫻去呢?”他儒雅而笑,溫和著問。

鳳兮眸色一冷,頓時有些怒:“清隱公子還想做何?昨夜我已是幫了你,你還想算計我什麽?”

大抵是沒料到鳳兮會突然發怒,顧風祈愣了一下,隨即無奈歎道:“清嫻竟是這般看待在下嗎?在清嫻眼中,在下是無時不刻都在算計你嗎?”

鳳兮未言,算是默認。

他又道:“可即便如此,清嫻此行依舊難以擺脫在下呢。”

鳳兮皺眉,冷道:“清隱公子還想纏著我?你以為我還會幫你?”

他儒雅的麵上滑過幾許歎然:“在下此番,委實未有纏著清嫻之意。而是寧王爺邀在下出使東臨,在下自然無異議。隻是因在下身染風寒,策馬而行委實太冷,便想在清嫻的馬車內借一方安隅,若清嫻不願,便當在下未說過吧!”

嗓音一落,他蜷指掩唇開始咳嗽,如玉的麵容也蒼白了幾許,加之微微淩亂的發絲被風拂得肆意而揚,倒真露出了幾許病態與淒涼。

鳳兮瞥他一眼,神色卻無半分鬆懈,嗓音也再度冷了半個調子,隻道:“既是舅舅提議,那清隱公子便跟著吧!隻不過我這馬車太小,容不下公子這等尊貴之人。”

說完,鳳兮已是落下了車簾。

而車外的咳嗽聲不絕於耳,似是要將肺都咳出來似的,鳳兮眉頭一皺,隻道那清隱委實臉皮厚,竟還想讓她憐憫。

隻是他倒是不知,經過這麽多事,她已是對他淡漠疏離了呢。

馬車一路顛簸往前,顧風祈的咳嗽聲良久未停。

鳳兮聽得煩悶,再度撩開了車簾,怒眼瞪他:“清隱公子可否離我的馬車遠點?”

他似是愣了一下,努力的壓製住咳嗽並轉眸朝鳳兮望來,鳳兮也是一愣,隻見他蒼白的臉頰竟是增了兩團紅暈,加之神色略微鬆散無力,乍眼一觀,這人的確是染了風寒,沒準此際吹了冷風,還發了燒。

他唇瓣動了動,似要朝鳳兮道出一句歉語,然而唇瓣動了幾下,半字未出,隨即又忍不住咳嗽了好幾聲,修條的身影也在刹那間墜了馬。

“殿下墜馬了!”

周圍頓時一片驚吼與慌亂,鳳兮眸色微動,隨即放下了車簾。

不多時,顧風祈被寧王親自送入了馬車內,彼時,他已昏迷不醒,兩頰通紅。

寧王道:“鳳兮,馬車內有個藥箱子,裏麵有風寒退燒之藥,你給皇子服用些。”

鳳兮無奈,惟有點頭。

她如今在寧王麵前甚為溫順,是以寧王之言,無論她願意還是不願,她都會迫使自己順從。

待寧王離去,鳳兮瞅了一眼顧風祈,心底委實不暢,暗罵了好幾句,才自藥箱中翻出退燒之藥,塞於他嘴裏之後,便連倒了兩杯茶水替他衝服而下,也不管茶水四溢,打濕了他的衣襟。

本以為顧風祈醒來之後,她便能讓他下車,不料顧風祈最後竟是賴在了車上,無論鳳兮如何對他,他皆巋然不動,毫無下車的架勢。

後麵幾日,他也不知從哪兒找來幾本毒書及醫書扔給鳳兮,並儒雅溫和的道:“與其有精力與在下較勁,還不如看些書。”說著,微微一笑,“路途遙遠,倒也枯燥。清嫻還是看看這些書吧,不懂之處,隨時可問在下。”

他此舉委實令鳳兮中意,鳳兮終歸是未再趕他。

接下來幾日,待鳳兮毒書與醫書看了大半,他百無聊賴,開始提議在夜裏安營駐紮時,親自教鳳兮武功。

鳳兮內力已是有了幾成,此番若開始習武,委實算是一大**。

記得以前,她還曾求過東臨墨池教她武功,以圖自保,隻可惜被拒絕,如今無論這顧風祈出於何種心思,於她而言,她終歸覺得有利,不會拒絕。

是以,路途之上,無論是在野外安營紮寨,還是入住小鎮客棧,鳳兮皆會隨著顧風祈習武。

亦如學毒術與醫術甚至是音攻一樣,鳳兮極為刻苦,隻可惜身子委實孱弱,無論怎麽練,都僅會一些淺顯招數。

最終,連一向好耐性的顧風祈也歎了氣,隻道:“清嫻身子骨委實柔弱,不是習武的料。在下還是教清嫻輕功吧,也方便危機之時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