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兮驚了一下,隻道此地極其隱秘,怎會突然出現這麽多的馬蹄聲,難道有人尋來了?

這想法甫一滋生,鳳兮忍不住鬆開嘴,在夜流暄懷中抬了頭,轉眸便循聲而望,霎時映入眼簾的,是一隻隻明亮的火把,一匹匹膘壯烈馬,一個個高瘦的鎧甲之兵。

待那些人近了,借著火把明亮的光,鳳兮才覺那一馬當先之人,赫然是一身便袍的睿王府管家。

鳳兮神色驟然一顫,心底深處滑出幾許觸不及防的釋然。

竟會是管家!她當真沒料到,管家竟會領人找到此處。

眼看著管家揮手停頓了身後的士兵,獨自跳下馬來,速步小跑至鳳兮的火堆前,隔著火堆朝鳳兮擔憂的問了聲:“孫小姐可是安好?”

鳳兮正要從夜流暄懷中掙紮而出,不料夜流暄依舊將她困得極緊,不容她分毫掙脫。

鳳兮怒著瞪他,不料迎上了他深邃平靜的目光。

“放開!”鳳兮不曾退縮,大抵是睿王府的人馬當前,她底氣也重了幾分。

這話一出,夜流暄的目光卻是一沉,精致風華的容顏閃現出幾許複雜,脫口而出的嗓音依舊冷冽:“我說過,要與我做對,便拿出真本事來!與其在這裏朝我怒言,不如想法子對付我,也好讓我當真誠服於你!”

說完,他不再打量鳳兮大變的臉色,反而是扭頭朝管家望去,隻道:“你們倒是找來得快!睿王府手底之人,果然好本事!”

管家稍稍垂眸,態度略微恭敬的朝夜流暄回道:“流暄公子誤會了,其實是王爺猜到公子會來此,是以才令老奴差人追來!”

流暄公子?

鳳兮積滿怒意的心底當即滑過幾許微愕。

管家心思通透,能喚出‘流暄公子’,自然也知夜流暄南嶽攝政王的身份。憑管家這玲瓏圓滑之人,又怎會刻意忽略夜流暄身份,獨獨喚他‘流暄公子“,難道不該恪守禮責的朝他喚聲‘攝政王’?

再者,管家對夜流暄劫走她之事毫無怒意,態度略顯恭敬,分明不是領兵而來興師問罪,就連她那外祖父,也猜到夜流暄會來此,不得不說,這其中委實蹊蹺!

她那外祖父,如何能猜透夜流暄這人,甚至連他去往何處都猜得一清二楚?

所有的一切,猶如迷霧般令鳳兮心生沉雜,暗自猜測半晌,依舊無果。

這時,夜流暄卻是清冷平寂的朝管家出了聲:“睿老王爺果真善猜。隻不過,他猜你領兵而來,減了睿王府護兵,就不怕睿王府再度遭襲?”

管家當即抬頭朝夜流暄望來,麵上滑出幾許複雜:“今日睿王府遭襲,想必流暄公子早已料到吧?”

夜流暄漫不經心的勾唇:“我是否料到關你們睿王府何事?怎麽,你領兵而來,是替睿老王爺興師問罪來了?”

“老奴不敢。”管家臉色一變,略微恭敬惶然的垂眸,又道:“隻是若流暄公子早料到睿王府會遭襲,若當時劫走孫小姐時能知會一聲睿王府,王爺黃昏之際也不會受那一劍!”

聞得這話,鳳兮心底已是發緊。

未待夜流暄言話,鳳兮已是先他一步朝管家道:“我外祖父受傷了?”

管家點頭,抬眼見鳳兮神色慌張發緊,忙安慰道:“孫小姐無須擔心,王爺隻是被那一劍傷了胳膊,未有大礙。”

鳳兮臉色依舊不曾鬆緩,“何人竟敢襲擊睿王府?”

管家眸色一晃,眉頭微皺,盯了鳳兮一眼,便挪開目光,似乎不願回答。

夜流暄則是稍稍放開鳳兮,扣緊鳳兮的手腕便拉著她起了身,漫不經心的清冷道:“不過是烏俅的鼠目之人!”

烏俅?

鳳兮目光一顫,冷意自心底蔓延。

竟是烏俅之人!如此來看,那些人襲擊睿王府,定然是衝著她來的。

記得那日在西桓都城的西湖,烏俅之人便朝她放箭,如今,他們仍是未死心,竟是找上睿王府了。

她臉色已是有些白,目光直直的朝夜流暄落來,努力的壓抑著心底的冷冽,問:“你早知曉烏俅之人會襲擊睿王府?”

他深眼觀她,未言,算是默認。

鳳兮臉色再度冷沉半分:“縱然知曉烏俅之人會襲擊睿王府,你劫走我時,也不將此事告知睿王府,以讓睿王府做好準備!夜流暄,你的心何其之狠!”

夜流暄眉頭微微一皺,清冷平寂的目光終歸有半許漣漪起伏。

“你是在怪我?”他低低沉沉的問,嗓音緩慢至極,那話語深處漫出的威脅之意猶如夜裏修羅,活生生的想要扼住旁人的咽喉,直至喪命。

周圍氣氛頓時一沉,冷冽浮動。

管家將夜流暄的神色打量一眼,驚了一跳,忙朝鳳兮道:“孫小姐,莫要對流暄公子無禮。”

竟是連管家都忌憚夜流暄,從而還反過來提醒她了?

鳳兮臉色更是發冷,目光朝管家落去,道:“管家,何必對他這麽恭敬!這人本是冷血之人,殺伐不定,縱然我對他有禮,他也不會放過我!”

“孫小姐!”管家驚了一下,麵色焦急,說著,他目光忙朝一言不發的夜流暄望去,恭敬道:“流暄公子,孫小姐不過是孩子心性,不懂事,還望流暄公子莫要怪罪!”

夜流暄明眸微動,唇瓣勾出一抹淡到極致的弧度。

他朝管家望來,平寂清冷的嗓音微挑:“孩子心性?”

說著,微微一頓,又清冷的嗤諷道:“她快十六了,早已過了孩子心性之時。隻不過她曆來不長進,愚蠢呆笨,委實是不好**。她曆來覺得自己吃盡苦頭,但照我來說,她無疑是被你們保護得很好,縱然在姚府中受苦,但比起日日被國滅家亡的仇恨圍繞,她無疑最是幸福。嗬,睿老王爺呐,果真是為她著想,數十年中也不乏偷去南嶽遠遠的見她,便是見她受苦,也能硬著心袖手旁觀,縱然心疼至極,也要裝得冷狠,嗬,比起睿老王爺的狠心來,我夜流暄,委實是沉不住氣了!至少在她被姚府之人推入狗屋時,我出了手,忍不住將她帶出了火坑!”

管家臉色複雜至極,目光硬實的朝夜流暄迎來:“流暄公子曾答應過王爺,不將這些往事在孫小姐麵前言道。公子這是要毀了與王爺之間的約定?”

夜流暄冷笑一聲:“我夜流暄曆來隨性而為,若我要毀約,睿老王爺能奈何我?睿老王爺要當好人,明知鳳兮往昔的處境,如今竟能裝作對她的往事全數不知,甚至到了如今,還是瞞著,更無意讓她強大起來複仇,反而是將她養在睿王府中待嫁,如此,我夜流暄自是不屑拆穿,奈何睿老王爺竟是算計起我來,觸了我的底線!”

管家臉色青白一陣,神色搖曳倉惶:“王爺並無心算計流暄公子,隻是流暄公子欲將孫小姐拉入漩渦,王爺心疼孫小姐,自然要為孫小姐考量。王爺曾說過,隻要流暄公子能放下一切,他必將孫小姐嫁給公子,甚至還會將王爵之位傳於公子。”

夜流暄清冷一笑,嗓音寒涼淡薄:“睿老王爺竟還想像以前那般將她護著?還想不讓她卷入複仇與爭端,安然度日?”

管家低頭道:“還望流暄公子體諒。王爺太過疼惜孫小姐,實在不願她滿心仇恨的去複仇,去冒險。王爺說了,北唐亡國已是舊事了,隻要孫小姐活得便好,其餘的,孫小姐無須知曉。王爺最是放心不下的惟獨孫小姐了,若流暄公子能順王爺的意,與孫小姐安然度日,也不乏天作之合,王爺也必定欣慰滿足,還望流暄公子成全王爺的一片心意。”

夜流暄冷笑,慢騰騰的道:“我若成全睿老王爺,何人來成全我夜流暄?北唐亡國,亡的不止是北唐皇族,那些跟隨北唐皇族而來建功立業亦或是拚戰沙場的忠誠信臣,也家門被滅呢!睿老王爺想讓北唐遺孤拋棄仇恨,安然度日,但這北唐之仇本也是北唐鳳兮的責任,她如何能逃開?縱是為北唐複仇,北唐鳳兮,不該是第一個衝鋒陷陣的嗎?”

“流暄公子已是把持了南嶽朝政,又何須再將孫小姐牽連進去?”管家低低的問,嗓音複雜不堪。

夜流暄再度清冷出聲:“即便把持了朝政,但也不是沒讓南嶽舉國覆滅嗎?再者,我的確未有將她牽連入內之意,隻不過,別人不放過她,要將她北唐帝姬身份抖露,我夜流暄,也不過是順勢而為。難道你們睿老王爺不清楚,她已是無法安生了嗎?她若再不強大,隻有被人吞入腹中!”

“即便如此,但孫小姐若跟在流暄公子身邊,憑流暄公子的本事,定會將孫小姐安穩的護在羽翼之下。是以,即便烏俅之人興風,孫小姐定會安然。”

夜流暄冷嗤一聲,漫不經心的道:“時不同往日。我夜流暄早已不是以前的夜流暄了,我心有計劃,怎會因她而停留?睿老王爺要將她養成手無縛雞之力且日日企盼安穩的蠢東西,對於這樣的女人,我夜流暄如何能再瞧得上眼!”

管家目光一顫,連嗓音都有些發緊:“流暄公子之意是?”

夜流暄冷笑,平寂幽沉的道:“還能何意?不過是不願再遵循以前那些往事罷了。自此之後,這北唐鳳兮,與我夜流暄無關罷了!過去的早已過去,不是嗎?我獨自一人將那些事銘記於心,而這北唐鳳兮,卻是渾然不知舊事,如此,我何必一人擔負起所有?再者,這北唐鳳兮已是厭我,如此正好,我夜流暄,也沒必要再護著這蠢東西,也無必要再將她**得強大冷硬,她,不過是廢柴蠢輩,翻不了天,更實現不了北唐皇帝那道遺旨與厚望,她,隻有被人追殺,被人踹入火海深淵的份兒!”

“北唐皇帝的遺旨?”管家一驚,隨即忙按捺心神,朝夜流暄急道:“還望流暄公子莫要意氣用事!”

“我話已至此,是否意氣用事,與你何幹!”

管家臉色已是慘白,嗓音發著顫:“你若不管孫小姐了,孫小姐如何能安生?流暄公子,王爺縱然不當,但也不過是想護著孫小姐,想讓孫小姐過得好罷了。再者,王爺年事已高,最在意之事,莫過於看著孫小姐圍繞膝下,同堂而樂罷了!”

“她身為北唐帝姬,便不該是懦弱蠢輩。睿老王爺怕是關心得太過,要將她喂成蠢東西了!再者,睿老王爺認為她在姚府中的那些日子便過得好?睿老王爺百般為她隱藏身份,便是遙遙見著,也不敢與她相認,縱然見她吃苦,也不敢插手相助,這樣,便是為她好?若非我夜流暄發現她行蹤,睿老王爺是否連我都想防著瞞著?”

管家無話可說,僅得顫著嗓子道:“望流暄公子體諒王爺的心。既然流暄公子已將孫小姐帶出了姚府,改變了王爺對孫小姐的保護之法,是以孫小姐的安危,便該流暄公子負責。”

“睿老王爺怕是不知,當日在姚府中若非我出手,她已是入了獵狗之腹。若是真論起什麽來,睿老王爺還得感激我夜流暄,而非將她的安危之責加注在我身上!還是那句話,睿老王爺若當真要我護住她的小命,便莫要想著算計我。前幾日,他想以慕容青來逼我放棄大計,如若不然,便要將她嫁予慕容青,嗬,回去告訴你們睿老王爺,無論我夜流暄是否對這北唐鳳兮上心,無論我是否還遵守以往之事,這北唐鳳兮的的歸宿與去留,都該由我夜流暄來定!”

說著,他嗓音頓了片刻,再度出口時,語氣更是冷了幾個調子:“今日烏俅之人襲擊睿王府,不過是開始。若是睿老王爺再敢亂來,我保證他下回傷的不僅是胳膊!”

嗓音一落,他默了片刻,隨即極為幹脆的鬆了鳳兮的手,轉身便走。

鳳兮已是臉色慘白,心底複雜之意聚集凶猛,所有的震驚之感洶湧而來,似要將她徹底的吞沒湮滅。

眼見夜流暄渾然不顧鳳兮的抬步而走,管家也是無可奈何,最後隻得擔憂憐憫的朝鳳兮望來,低聲相勸:“孫小姐,我們回去吧!”

鳳兮顫了身形,眸光僵硬呆滯。

彼時,火堆中傳來焦肉味,鳳兮回神,垂眸朝火堆中望去,才見夜流暄方才所烤的兩條魚早已著火,漆黑一片,濃烈的焦肉味刺得她鼻子莫名的發疼。

她心神一顫,來不及多想,踉蹌著往前拉住了夜流暄的衣袍。

夜流暄寬袖一甩,當即將她拂倒在地。

鳳兮摔得骨頭發疼,腦袋發暈,待她爬起來時,夜流暄已是翻身上了管家的那匹馬,修長的手指握住了韁繩。

鳳兮瞳孔驟然一縮,迅速上前拉住了他的衣角,抬眼直直的望他,倉促複雜的喚了句:“夜流暄!”

夜流暄終歸是垂眸朝她望來,那居高臨下的目光似是在瞧一隻垂死掙紮的螞蟻。

“放開!”他清冷出聲,嗓音格外的疏離冷漠。

鳳兮卻是捉緊了她的衣角,硬著頭皮朝他道:“我要知道北唐的事!我要知道我爹爹的遺旨!我還要知道你與我究竟是何關係!夜流暄,你告訴我,告訴我!”

“你想知道什麽,不妨去問你外祖父!”他不帶半分情感的道,說完,又是冷冽一句:“鬆了你的手,滾開!”

鳳兮心神一顫,隻覺自家那外祖父並不會告訴她什麽。

方才聽得夜流暄與管家的言談,她已是心生澎湃,那緊然震驚的窒息感蔓延,令她方寸大亂。

如今,她唯一的執念便是要拉住夜流暄,要弄清一切。

這些年她迷糊而過,受盡苦頭,若真如這夜流暄所說的她這些年所受的苦僅是自家外祖父的變相保護,這種天差地別的感覺,如何能讓她釋然。

再者,她在姚府中本不受寵,曆來企盼親情,她如今對北唐皇室之事全然不知,方才大抵是因夜流暄與管家觸及了心底最深的那種企盼,此時此際,她也如發了瘋般想急切的知曉北唐皇室的事,想知曉她的爹爹,想知曉她的娘親。

“夜流暄,你告訴我,求你告訴我!”眼見夜流暄冷意不變,渾然未有要告知她往事的勢頭,鳳兮惶然急切,再度出了聲。

她再度放低了姿態,開口祈求,奈何他卻依舊居高臨下的望她,毫無溫度的出了聲:“竟是開口相求了?這回不怕我了,嗯?”

鳳兮並未回答他的話,隻是急急的望著他的眼睛,等著他回答。

然而僅是刹那,他驀地勾唇一笑,那笑容太過冷冽,疏離不屑得要將鳳兮徹底碎成粉末。

“我再問你一句,是否還怕我?是否還要嫌我冷狠無情?”他又低低沉沉的問,那嗓音裏麵夾雜了太多的冷意與威脅。

鳳兮依舊不言,直直的望著他。

他等了片刻,神色突然一沉,隨即稍稍揚起那根馬鞭,朝鳳兮清冷道:“莫再拉著我,髒了我衣。你該是知曉,我曆來不喜旁人觸碰。”

鳳兮神色一顫,指骨緊緊的捏著他的衣角,卻是未鬆:“夜流暄,你告訴我!你一定知曉以前的一切一切,你告訴我!”

他稍稍舉高馬鞭,再度道:“放開!如若不然,休怪我廢了你這隻手!”

“流暄公子,使不得!”管家急忙上前,勸了一句。

說完,他朝鳳兮望來,道:“孫小姐,有話我們回去再說。你別再拉著流暄公子了,他也是在為你著想,萬一這馬兒不聽話踢著你了,流暄公子也得擔憂了!”

鳳兮全然未將管家的話聽入耳裏,依舊堅持的盯著夜流暄。

然而就在這刹那,夜流暄手中的馬鞭猛的朝她的手揚來,她驚了一跳,本能的縮手,奈何那根馬鞭竟是中途便被夜流暄收了回去,分毫未有要朝她的手落來的勢頭。

鳳兮愣了一下,呆呆的望他。

夜流暄則是清冷一笑,慢騰騰的道:“我曾說過,這世上惟獨有一人不會害你,那便是我。此時此際,你仍是不相信,嗬!北唐鳳兮,你果真令我失望,以往**了那麽久,你也廢柴無腦,依舊一副柔弱模樣,而今,你依舊瞧不清人,信不了該信的!自此之後,你好自為之。切莫待人將刀架在你脖子上,你還想著會有人來救你,還想著你能逃過一劫。我勸你一句,若想安然度日,必得冷狠自強,如若不然,誰你保不住你!”

嗓音一落,他已是策馬而去。

夜風浮**,涼意遍體,眼見著他策馬遠去,瘦削的身影極其單薄,鳳兮心底沉雜難耐,兀自立在風中看了他許久,直至他身影消失在夜色深處,鳳兮默了片刻,才稍稍回神,正這時,管家歎息一聲,出聲道:“孫小姐,我們也回去吧!”

鳳兮沉默不言,呆站了片刻,才朝管家問道:“管家,外祖父十幾年前便知鳳兮生長在姚府了嗎?另外,外祖父與夜流暄是不是極為熟悉?”

管家眉頭一皺,默了片刻,才道:“孫小姐,有什麽話,你還是回去問王爺吧!老奴,老奴不敢多說。”

鳳兮麵色不變,也未有太大的詫異,僅是略微點了頭。

此番歸去,必須得策馬。

鳳兮渾然不會,管家無奈,隻得建議讓一名侍衛帶著鳳兮共乘,鳳兮眉頭一蹙,驀地想起夜流暄罵她蠢東西,心底冷意浮動,遂回絕管家之意,獨自爬上了馬背。

她從未騎過馬,策馬之際,顛簸難耐,身形多次不穩,幾番都在管家的焦急難耐的驚呼中差點墜馬,然而關鍵之際,她則是抓緊了馬兒的鬃毛,免卻一摔,最後顛簸得厲害了,索性保住了馬脖子。

冷風迎麵而來,簌簌生疼,此際再無夜流暄瘦削的脊背擋風,鳳兮心底驀地有些發空。

良久,待終於策馬至西桓城門,彼時,本該關閉的城門卻是正開著,守城門的侍衛紛紛出來,朝著鳳兮一行問:“可是睿王府家的孫小姐?”

管家淡應:“是!”

那侍衛忙道:“可算是回來了。孫小姐快些回府吧,睿老王爺已差人來探了好幾次了。”

鳳兮並未多做理會,繼續策馬往前,待終於行至睿王府前,竟是見府門外兩側陳列大量禦林軍,森嚴肅肅之意盡顯。

鳳兮愣了一下,委實不知睿王府前怎會這般場麵,她心底複雜交加,待從馬背上僵硬狼狽的下來時,當即有名手握佛塵的太監上得前來扶住了她,尖細著嗓音問:“孫小姐,你可算是回來了!皇上與睿老王爺以及大昭皇子已等候多時,孫小姐快些雖老奴進去吧!”

皇上?東臨墨池來了?

連顧風祈都來了?

鳳兮神色驟然一變,冷沉之意盡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