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兮眸色微沉,點了頭,走近他身側坐定時,便伸手拿走了他的酒杯,輕道:“外祖父,夜裏飲酒傷神。”

他怔了一下,目光頓時有些悠遠,隨即道:“你這丫頭倒是管得寬,我好不容易喝口小酒也不成啊?”

說著,眼見鳳兮要說話,他話題一轉:“今兒黃昏時,皇上差人將烏俅聖女送至睿王府了。乖孫女兒,聽說,你有本事讓烏俅與東臨盡快停戰?”

鳳兮不置可否,隻道:“釜底抽薪,裏應外合,烏俅,必不戰而敗。是以烏俅與東臨的戰事,定然早早收場。”

睿老王爺似是來了興趣:“怎麽個釜底抽薪法?”

鳳兮道:“如今烏俅定然戒備森嚴,難以在烏俅國都安插內線。但若是依靠烏俅六皇子與烏俅聖女之力將我們的人安置進烏俅,令他們在烏俅暗中除權臣,惹烏俅內訌,到時候,再以慕容青領兵而叩擊烏俅國門,烏俅國有內亂,外有憂患,不亡也得亡。”

睿老王爺神色頓時沉著幾許:“這法子倒是可行。但那烏俅六皇子與烏俅聖女能幫我們?”

鳳兮神色一沉,淡道:“他們不幫也得幫。”

大抵是鳳兮的神色略顯陰沉,與常日裏在睿老王爺麵前的乖巧溫順的模樣完全不符,睿老王爺愣了一下,道:“外孫女兒,你今兒倒是有些不同了。外祖父從未見過你這般強勢冷狠過。”

說著,又道:“女孩子倒是得有女孩子的樣,要不然如何嫁人?對了,明日有貴客上門,你無論如何都得在府中呆著,好生與我將那幾位貴客招待好了。”

鳳兮愣了一下,眸色微動,道:“正是因為後日便要出發去南嶽,是以鳳兮還有許多事未辦好。明日,鳳兮必得再見北唐舊臣一麵,交代一些事,外祖父的那幾位貴客,鳳兮可否不見?”

睿老王爺怔了怔,又道:“既是如此,那你明日夜裏總有空吧?外祖父讓那幾位貴客夜裏登門可好?”

鳳兮眉頭微蹙,但見自家外祖父堅持,終歸是點了頭。

夜色浮動,風聲漸起。

略微強製性收了自家外祖父的酒杯與酒壺,鳳兮便催他歇息了。

睿老王爺拗不過鳳兮,點了頭,待起身時,卻朝鳳兮道:“外祖父這幾日都得入宮與皇上商議朝事,倒是沒多少時間陪你,但乖孫女兒你若是有何難處,盡可與外祖父說。”

鳳兮道:“鳳兮並無什麽難處,外祖父放心便是。另外,外祖父本已告老在家,朝中之事,皇上自有思量與定奪,外祖父無須太過操心。你照顧好自己,別讓自己累著便好。”

睿老王爺怔了一下,眸色頓時顫了一下,感慨道:“果然還是外孫女兒好,還曉得擔心我。你比寧王府那丫頭啊,省心多了。”

鳳兮眉頭一皺,問:“那夜舅舅可是真打若瑤郡主了?”

“這還有假?你那舅舅若是不親自打她,待聖上發火,那丫頭怕是沒活頭。”說著,嗓音頓了頓,有略微釋然的道:“本以為聖上連自家的兄弟與父皇都不會手下留情,是以對你更不會心存仁慈,但外祖父終歸是想多了。”

說著,眼見鳳兮目光一深,眸底存有複雜與深沉,睿老王爺若有無意的迎上她的目光,語重心長的說:“鳳兮啊,皇上終歸沒有忘記你母後的好,也是恩義並重之人。你日後也莫要為難聖上,該幫則幫,畢竟,他對你是真心,而你那逝去的娘親,也是真心疼他。”

鳳兮眸中複雜之色湧動,又想起藏在袖中的東臨墨池所贈的金牌,心底一時間有著太多的情緒,是以沉默了良久,才強耐心神的低聲道:“鳳兮知曉了。”

“嗯。”睿老王爺略微欣慰的應了一聲,隨即道:“你也早些回屋休息。對了,今日你領回來的那個小乞丐,可是烏俅的六皇子?”

鳳兮點點頭。

“你快些回屋看看吧!聽說那小子不曾用午膳,一直坐在你那主屋的門口不動,說是要等你回來。這天寒露重的,他坐在那裏倒也可憐。”

鳳兮怔了一下,再度應聲:“嗯,鳳兮這便回屋去。”

剛行至自己主屋門外的那條小徑,周圍梅花的淡香浮動,沁人心脾。

目光朝那小徑盡頭望去,隻見自己主屋的屋簷下,兩盞明亮的燈籠迎風而動,光影重重搖曳,委實透著半許淒涼。

而廊簷冰冷的台階上,果然正坐著一人,那人身材瘦削,雙臂抱膝,小小的腦袋青絲披灑,但卻被浮動的夜風吹得亂躥,遙遙一觀,委實有些淒涼單薄。

鳳兮神色微動,心底泛出幾許莫名的悵然,這孩子也不過是萍水相逢,她也想著要利用他,但見他這般執拗堅持的坐在那裏,儼然一副等人的架勢,但又更像是被人拋棄,孤零單薄的等著別人來認領與接濟,是以乍然一觀,那小心小的身影,竟是莫名的讓人心疼。

心下一動,足下步子也快了幾許,待終於行至那孩童麵前,鳳兮駐了足,低低的喚他:“怎坐在這兒?地上這般涼,你不怕受涼麽?”

他猛地抬頭,眸子頓時亮了幾許,但片刻又被怒意積滿,狠狠的瞪她,道:“你去趟宮中需要這麽久嗎?這天都黑了,你便是走也從宮中走回來了!”

意料之中的發怒,鳳兮臉色倒是未有太大的變化。

她伸手將他的手一拉,才覺他的手冰涼至極。

然而他卻是猛的甩開她的手,怒道:“你拉我做何!我自己會起來!”

說完便立即起身,再度惡狠狠的瞪著她。

鳳兮怔了一下,無奈道:“說你不同於同齡人般稚嫩,但你又太過任性。你如今好歹也是身在敵國,脾氣就這般不知收斂?難道你就不怕我一惱怒,就對你不利?”

他似是並不擔心,反而篤定道:“你若要對我不利,早就將我交給你們東臨皇帝邀功了,又何必與我在此廢話?”

鳳兮眸色一閃,隨即勾唇一笑:“你當真是聰明。難道你們烏俅的皇宮這般能養育人,竟是將你養得這般聰明?你如今說得這些話,真不像個孩子。”

他冷哼:“我本不是孩子!難道你是孩子嗎?聽說你的年齡也不過十五!”

鳳兮淡笑,並未立即回答,反而是伸手推開屋門,緩步朝裏麵行去。

待點亮屋內燭火,已有婢女匆匆過來伺候,鳳兮便吩咐她們斷了些晚膳過來。

飯桌上,小乞兒再度狼吞虎咽,鳳兮在一旁坐著,道:“我不在時,難道她們不給你準備晚膳?”

他嘴裏包著飯菜,含糊道:“你不回來,我沒心思吃飯!”

鳳兮愣了一下。

他咽下嘴裏的飯菜,扭頭朝她望來,道:“我一直在想,你若是當真食言不回來了,就將我丟在這裏自身自滅,我該如何殺你。”

“你小小年紀,可否不要成日都想著打打殺殺?”

他冷哼一聲:“你怕了?”

鳳兮淡笑,不以為意的道:“我幾番從鬼門關經過,是以連死都不怕了,你認為我如今還會怕你?”

他臉色微微一變:“以前經常有人殺你嗎?”

鳳兮頓覺好笑:“你怎一直都想著殺殺殺的?”說著,淡笑一聲:“不過以前的確有人想殺我,我幾番都快要死了,但都沒死成。”

“那個想殺你的人,究竟是誰?”

鳳兮淡笑:“怎麽,你想幫我殺了他?”

“這又有何妨?就算是我還你的恩了。”

鳳兮伸手朝他的頭摸去,卻被他憤怒的躲過了,眼見他目光冷硬如刀,鳳兮這才有些悻悻的縮回手來,道:“你若真想還我的恩,明日便與烏俅聖女好生歸得烏俅,並將派去的那些隨你一道前往烏俅的暗衛們全數在烏俅國都安置好。”

他將手中的筷子一甩,要發脾氣,鳳兮道:“你若不願,烏俅便會大亂,民不聊生,難道你願意看到這樣的場麵?再者,你父皇已被人控製,許是已成了傀儡,你想殺了那妖妃,難道你就不想親自坐上烏俅的皇位,確保烏俅不被易主?你倒是得想清楚了,即便烏俅歸順東臨,東臨也會善待你烏俅,你依舊是烏俅之主,但一旦烏俅易主,你該是知曉你與你父皇,該是何等下場!”

說著,眼見他臉色發白,雙手握拳發抖,鳳兮歎了口氣,道:“我並非有意讓你叛國,我隻是想早點結束這些戰事罷了。我也曾過過苦日子,也知曉百姓生活不易,是以比起弱肉強食的打鬥,我更希望和平迅速處之,無論如何,這對百姓來說是極好的,另外,於你而言,也是最為妥善的,不是嗎?說來,你該是聰明人,自是知曉我話中的厲害關係,所以,是否幫我在烏俅國都安置眼線,便由你自己決定。”

他沉默著,身子發著抖,卻是不說話。

良久,他才抬頭朝鳳兮望來,眸色搖曳,眸底深處複雜沉寂,隱隱透著幾許努力壓抑著的無措。

“烏俅若是歸順了東臨,當真能得到善待嗎?”他問。

鳳兮默了片刻,才道:“東臨聖上雖心性冷硬,但終歸是明君。而且,我會求皇上善待烏俅。”

“他會聽你的話?”

鳳兮道:“他若是不聽我的,也總該聽太後的。太後寵我,我若開口求太後,太後定允。”

他眸底深處這才滑過幾許釋然,隨即低垂著頭,良久才道:“如此,我幫你。”

鳳兮微微一笑,點點頭,隨即緩聲勸道:“快些吃飯吧,吃飽後便早些休息,你明日便要與烏俅聖女出發歸得烏俅了,休息好點,明日上路也不至於太疲。”

他這才伸手執起筷子繼續吃法,半晌,他突然出聲:“我叫百裏錦。”

鳳兮怔了一下。

他又扭過頭來,朝鳳兮道:“我叫百裏錦。日後待烏俅大定,我一定再來東臨找你。”

鳳兮眸色一動,淡笑道:“你還來找我做何!到時候你必定是烏俅之君了,該高居廟堂,不可再任性了。”

他眉頭一皺,咬了咬筷子,最後低道:“你是好人。”最後又莫名賭氣似的將筷子狠狠往飯碗裏插來抽去,嘴裏道:“爛好人!爛好人!”

鳳兮淡笑:“這樣還不好?我若是壞人,豈會顧慮你烏俅百姓?到時候你烏俅腥風血雨便在所難免了。”

說著,又道:“你前幾日還吆喝著說要殺我,如今可還想殺我?”

他低頭下去,半晌不言了。

夜色深沉,冷風浮動,氣溫也陡然降了不少。

翌日一早,天色灰蒙,下了小雨。

百裏錦與烏俅聖女出發時,地麵濕滑,細雨綿綿,鳳兮舉著油紙傘立在馬車邊,彼時,烏俅聖女正怒氣衝衝的坐在馬車內,因一早被鳳兮灌下慢性蠱毒,性命捏在鳳兮手裏,是以縱然再怒,倒也不敢太過造次。

而馬車內的百裏錦掀了車簾,探出小腦袋朝鳳兮望來,目光存有幾許抑製不住的波動,嘴裏道:“日後,我一定來東臨找你。”

鳳兮淡笑:“這句話,你已說過幾遍了呢。”說著,又道:“快些上路吧,日後待你當真登得大寶,若那時我還活在這世上的話,你無須來尋我,我直接去找你吧!說來,如今我在南嶽、大昭與東臨都呆過了,但卻從未去過烏俅呢。”

他目光一顫,瞪她道:“那你便好生活著!等你來烏俅了,我定然好生迎你。”

鳳兮怔了一下,道:“你這話,委實又不像個孩子說的話了。”說著,眼見他眉頭一皺似是又要別扭的發怒,鳳兮忙道:“莫要再耽擱了,快些上路吧!”

他冷哼一聲,隨即幹脆的放下了車簾子。

此番,鳳兮一共差了二十名暗衛護送百裏錦歸去烏俅,其中十名是睿王府精衛,另外十名,則是北唐舊臣今日一早領來的百裏挑一的暗衛。

這二十名暗衛,皆非等閑,是以差他們前往烏俅,她倒是放心。

眼見百裏錦一行消失在街道盡頭,鳳兮這才回過神,隨即差人備馬,直往那北唐舊臣的小別院而去。

細雨蒙蒙中,北唐舊臣別院的主屋倒是暖和。

四個老頭依舊圍成一桌,下著棋。

眼見鳳兮到來,幾個老頭一改方才下棋時大呼小叫的模樣,紛紛正經起來,隨即先是為鳳兮泡了熱茶,又警惕的合了窗戶及門,而後紛紛端坐在火爐旁聽鳳兮言話。

鳳兮在他們的主屋內呆得久,連午膳都未用,待終於出得主屋時,天色已近黃昏,而空中細雨也早已停歇,隻是地麵還有些濕潤。

晚風浮動中,幾位北唐老臣紛紛將鳳兮送出了別院大門,待鳳兮欲要上馬車,其中一位老臣道:“公主今日之言,臣等定當謹記。隻是公主明日便要前往南嶽,臣等不放心,不如公主將老臣與閆尚書隨公主一道去吧,也好照應公主。”

鳳兮本欲拒絕,卻耐不住他們的堅持,終歸是歎了口氣,妥協答應。

待馬車在搖曳顛簸中歸得睿王府時,天色已然發黑。

彼時,睿王府府門外正停著一輛精致的馬車,鳳兮下車後朝那馬車打量了幾眼,心頭了然。

府中,果然是來了貴客。

待被管家領著入得睿王府大堂,便見自家外祖父正與一名與其年紀相差無幾的華袍老者言談,二人似是相談甚歡,紛紛笑意不斷。

而那華袍老者的另一邊,還坐著一位鬢發斑白且麵容慈祥的老婦。

鳳兮愣了一下,足下步子稍稍減慢了半許,正這時,睿老王爺發現了她,忙朝她招手,嘴裏笑道:“鳳兮回來了啊?快過來過來!”

鳳兮不置可否,緩步上前,還未來得及開口,卻見自家外祖父朝他身邊那位老者介紹,道:“她便是我那乖孫女兒,北唐鳳兮了。您可瞧得入眼?”

那老者笑笑,忙點點頭。

睿老王爺麵色一喜,拍掌道:“這便成了!不是老夫瞎吹,你家那野小子瞧得入眼的人,足矣證明我家這外孫女定然極好了。”

老者笑著附和:“是啊!那小子一向眼高於頂,難得有個上眼的,我們這些長輩,自然聽之由之。隻是您這外孫女啊,著實水靈,老夫瞧著,委實滿意。”

“滿意就好,滿意就好!”睿老王爺笑道,說著,又道:“你袖子裏的東西呢?快些掏出來!”

“哦哦!”老者忙應聲,隨即手指入寬袖,自袖中掏出一隻卷紙來。

睿老王爺忙伸手接過,麵上笑意更甚,隨即將卷紙稍稍往桌上一放,而後迅速拉起鳳兮的一隻手就著她的十指一咬。

鳳兮怔了一下,眼角都快擠在一堆了,待自家外祖父迅速鬆開她的食指,她卻見她的食指已是被咬破了皮肉,溢出了血。

“外祖父,這……”她臉色大變,委實不知自家這外祖父葫蘆裏究竟埋的是什麽藥。

然而這話未出,卻見自家外祖父將那卷紙滑開一半,未待鳳兮反應便舉起她的手指朝紙上一按,霎時,那紙上出現了一個血紅的指印,鳳兮驚了一跳,欲奪過那卷紙探察究竟,卻見自己外祖父早已先她一步裹好了卷紙並塞回那老者的袖子裏,嘴裏道:“這下大功告成,再也不怕這丫頭跑了。”

老者也滿麵喜色:“是啊,這下跑不掉了。等我回去,我就將這東西差人送去給那臭小子。”

算計的陰影籠罩下來,鳳兮眸色一深,低低的朝自家外祖父道:“外祖父,你方才讓鳳兮按上指印的卷紙上,究竟寫了什麽?”

睿老王爺笑道:“當然是寫的好事,好事!”說著便開始朝一旁的管家道:“孫小姐累了,你快送她回屋休息了!”

說著,眼見鳳兮又要言話,他又道:“乖孫女兒,你明日便要出發去南嶽了,今個兒早點休息,早點休息哇!”

鳳兮終歸是被自家外祖父略微強行的催出了主屋,回頭稍稍一望時,卻見自家外祖父再度與那位老者與那位老婦笑作了一團。

夜裏風來,涼意漸起,大抵是心頭壓抑之事太多,鳳兮一夜無眠。

本以為翌日也是細雨朦朧的日子,不料翌日竟是出了太陽,光影密布,微生暖意。

這日是鳳兮以東臨長公主的名義出使南嶽的日子,因著是護送南嶽與東臨同盟書,茲事體大,不容有失,加之鳳兮身份也委實特殊,是以此番出使的陣狀,甚為驚人。

東臨墨池增派了一千禦林軍,五千精兵,加之還有三百婢女與太監相隨,儀仗頗大,隊伍壯觀,如同帝君出行。

而那北唐的兩位大臣,也喬裝混入兵隊裏,無人發覺。

一時間,鳳兮出行的派頭倒是舉國震驚,東臨上下皆道聖上對長公主寵得太過,以致讓長公主風頭太大,無疑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之勢。

鳳兮一行在路途上顛簸了足足五日,終於入了南嶽邊境。

彼時,南嶽邊境將領紛紛恭候,陣仗委實也有些大,鳳兮心頭微愕,但卻也按捺心神的坦然受之,隻是在對待南嶽將領時,態度也格外和善。

南嶽的天氣委實不好,自入了邊境,便時常飄雪。

天氣一冷,鳳兮在後麵的路途中便索性呆在馬車裏不出來,待隨著馬車再度在南嶽的境地上顛簸了六日之久後,馬車終於將要抵達南嶽京都的都城,而彼時,鳳兮已是身子疲乏不堪,整個人都懨懨的躺在馬車內,精神匱匱。

正這時,車外傳來道道驚呼。不多時,車外傳來一道恭敬的嗓音:“長公主,前方的道路上鋪了紅綾,道上兩側全是提著籃子的南嶽百姓。”

鳳兮愣了一下,不及言話,那名護送鳳兮而來的東臨副將軍也近了馬車邊,道:“長公主,前方有南嶽大臣要求長公主下車而步行,說是為長公主準備了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