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鳳兮的屍首帶回了京都,封存在了京都郊外護國寺地室的冰窖裏。

而同時間,我助南嶽太子挾了南嶽皇帝,奪了帝位,而我,則成了南嶽攝政王,徹徹底底的一手掌控住了南嶽。

南嶽那老皇帝氣急攻心,一命嗚呼,我還曾後悔,後悔未親手將那人折磨而死,是以,我將所有的恨意及矛頭,對準了這被我一手提拔的南嶽新帝。

那段日子,是我在南嶽最是風光之日,卻也是令南嶽上上下下驚駭之人。

那華山之巔屠殺五千精兵,已讓我聲名在外,受世人畏懼,就連那南嶽新帝,也不敢對我有分毫的不恭,甚至委曲求全甘心成為我的傀儡,然而縱然如此,我卻不暢快,那死沉冷冽得太久太久的心,並無分毫的欣然與暖意。

大雪紛飛,天氣嚴寒至極,然而那些日子裏,我依舊僅著白衣,任由風雪對我肆虐,仿佛不知冷,不知疼一樣。

南嶽朝事,我交由了蒼月宮心腹打理,而我自己,則是去了京都郊外的護國寺,日日守著鳳兮那具麵目全非的屍首。

那條通往屍首地室的石階,黑暗至極,我知曉鳳兮怕黑,便親自動手在石階各處鑲了夜明珠。

那些夜明珠,皆是價值連城,拿在手裏,卻覺涼意刺骨。

想起以前鳳兮在姚府裏挨打挨罵,日日過著體無完膚的日子,我心底便緊了幾許,隻覺手中的夜明珠也顯得沉重開來。

想必,鳳兮從不曾擁有過這些夜明珠,從不曾擁有過什麽財富,她這一生戰戰兢兢的活著,縱然被他帶出了姚府,縱然過上了吃飽穿暖的日子,但她卻依舊一無所有,從來不曾有過自己的私物或是金庫。

我曾在想,如軒轅芸羅及江南的葉蕪菁,那些金枝玉葉般的女子,生養富貴,個個身上的首飾都價值連城,想來世間的金銀她們都見過許多許多,而鳳兮呢?

越想越覺心底低沉,身形也抑製不住的僵硬了許多,隻得一心一意的在地室裏鑲嵌夜明珠,仿佛一直一直的幹這活兒,才可暫時的忘掉心底那壓抑得極深的悵然。

那段日子裏,我鮮少言話,膳食也時常被忽略,管家在一旁急得無措,縱然百般勸說,我也不會體諒自己的增些禦寒的衣物,亦或是準時用一日三餐。

許是極少用膳之故,亦或是心思悵然灰暗之故,我身子極快的消瘦,整個人也變得越發的冷冽淡漠,直至,直至那日管家終於將那人找來,這種沒日沒夜般頹廢的日子,才終於停止。

初見那人時,我隻知他是長白山道觀觀主,是顧風祈的師父。

對於長白山道觀觀主的名號,我也早早聽聞,知曉那人岐黃占卜之術了得,且玄術與醫術精湛,我既是信了以前在右丞府請的那個道士能將鳳兮的魂歸位,從而讓鳳兮徹徹底底的醒來,那麽那時,我就毫不懷疑長白山道觀觀主能為我召回鳳兮的魂,讓她活生生的站在我麵前。

對於我的要求,那老頭委實震驚,曾言及我是瘋子。

我從不曾得這名號,然而我卻沒惱怒,我隻是因他的反應而心生緊張。

是的,我當時在緊張,因他驚愕且不可思議的反應,打破了我本來的篤定與執著,是以,我今緊張,緊張他救不回鳳兮。

這念頭甫一生出,便被我強行壓下,我以長白山道觀的存亡威脅那老頭,那老頭無奈之下終於妥協,答應替我救鳳兮。

這麽多日以來,我從沒那時候那般釋然,仿佛心底一下子都輕了不少。

那時要說自己對鳳兮的感覺是何,我言道不出,隻因對她的感覺太亂,亂得難以用言語來表達,但我卻清晰的知曉,我不想讓她死,不想讓她徹徹底底的消失!

長白山老頭終於為鳳兮把了脈,說屍體裏還有個胎兒。

我隻覺腦袋一白,待回過神來,心底便猛的狂跳。

待確定那人並非鳳兮後,我死沉死沉的心終於漫出了欣喜,隨即,我當場動用內力在牆壁上刻了一個‘鳳’字,我讓長白山老頭為我占卦,卜算鳳兮如今的位置。

長白山老頭並不能算準鳳兮真正的位置,但他卻算出不久之後,鳳兮定會前往東臨帝都。

聽得那話,一時間,我僵在原地,不知如何反應,隻是唇瓣上許久不曾出現過的弧度顯得僵硬而又呆滯,最後還是長白山老頭喚我回神,而後擠眉瞪眼的嘖嘖幾句,稱我夜流暄竟也有這等失神錯亂之際。

我並未耽擱,當即命管家備車,隨即帶著長白山老頭前往東臨。

那時,我並不知曉那老頭的另一重身份是鳳兮的皇叔,隻是待行至東臨,才終於知曉。

彼時,東臨之帝已成了東臨墨池。

我與東臨墨池也接觸過多次,隻覺此人冷冽,但卻有情有義,至少,對於逝去的朝蓉郡主,有情有義,甚至以前還不惜帶著皇姨母的畫像來找鳳兮確認。

我對東臨墨池倒是存了些好感,許是因此人光明磊落,也或許是我娘親是其母妃結拜姐妹之故,我對他並不排斥。

前幾年自結實東臨墨池,我二人便互知身份,寡言少語的他,曾言道過他母妃想念故人,而他口中的故人,無疑是指我母親及皇姨母,我心有動容,前幾年也曾親自前往東臨見過東臨墨池的母妃。

隻是那時,她不過是東臨不得寵的妃嬪,日子過得緊巴寒磣,但她見了我,卻是還未及言話,已是紅了眼,落了淚,最後捉緊了我的手,喚了我‘流暄’。

流暄這二字,許久不曾聽人喚過了,我身邊已無親人,唯一允過鳳兮親近我,喚我‘流暄’,但鳳兮終歸是恨了我,自很久以前,她便不這樣喚我了,反而是生疏淡漠的喚我‘夜公子’了。

我曾一直想不明白,鳳兮也算是冰雪聰明,如何體會不到我對她的親近,我夜流暄從不與女人接觸,但我卻牽她攔她抱她,甚至還親自為她喥過藥,更有甚者,我還曾將她緊緊的抱在懷裏,將臉埋入她脖間的發絲裏,將唯一的孤寂與脆弱不曾掩飾的展現在她麵前,可她終歸不懂我,終歸是離我越來越遠。

如此,我未感化她,但我卻感化了自己。

冷冽陰沉的我,不曾得她的心,但我卻不自知的在心裏係上了她,然而,她不知,她什麽都不知!

大抵是東臨墨池的母妃對我太好,令我抑製不住的憶起了我的娘親,是以,我經常避諱見她,縱是此番前來東臨,即便她壽辰在即,我也未提前見她。

東臨墨池本是安排我入住皇宮,我並未拒絕,但也不曾同意,我隻是入住了東臨帝都的別院,日日飲茶靜候著。

我在等,我在等鳳兮。

大抵是因日子太過閑散,憶起鳳兮因那枚大補的藥丸而性命堪憂,我開始親自為鳳兮釀造藥酒。

藥酒的方子,是我以前在右丞府所看見的,隻是當時不曾開始釀酒,鳳兮便病入膏肓,我不得以帶著鳳兮去了華山之巔,不料她卻徹底的逃開了。

日子過得清閑,清閑得再度無心膳食,若非管家撞著膽子的稱道我瘦得不成樣子,許是鳳兮見了會難看,我愣了一下,便終於開始規律的用膳。

我不知鳳兮是否會因我變得難看了就疏離我,但我卻想起以前我對鳳兮笑時,她會不知不覺的失神,如此,我便開始莫名的顧慮,也是破天荒的顧慮,顧慮著我若是變醜了,鳳兮是否還會看我。

所以思緒,皆啼笑皆非,甚至是與我傲然冷冽的性子全然不符,然而實際上,我卻真正這樣想了,莫名的,就這樣想了。

一切的一切,看似平靜,我也由最初的忍耐等到了不耐煩。

有一日,我曾聽說大昭皇子定了婚,有了皇子妃,我並未放在心上,隻是聽得身在大昭的眼線回報顧風祈的皇子妃與鳳兮長得極像,我抑製不住的冷了臉,卻也實實在在的慌了。

鳳兮從不曾對我眷念,從不曾對我喜歡,而那顧風祈俊逸風趣,生平之中,我第一次開始擔憂,擔憂鳳兮會愛上顧風祈。

待鳳兮終於來得東臨時,我曾遠遠看過她一眼,卻並未與她相認。

這些日子,我也一直在想我與她相見的場麵,究竟會是怎樣的,可待她真正出現在我眼前,我卻破天荒的沒上前。

那日華山之巔上,我雖無意對鳳兮不利,但鳳兮確實是被我手中的劍穿心,加之鳳兮常日裏對我積攢的不滿與恨意,層層交織於我心底,令我突然有些莫名的緊張了。

相較於鳳兮的冷淡,東臨睿老王爺倒是對我著急,為逼我與鳳兮更進一步,他甚至還故意邀慕容青入府介紹給鳳兮。

隻是即便他再怎麽威逼或者撮合,鳳兮終歸是恨我,亦或是恨我入骨,分毫不與我親近。

我曾在一夜強行帶著她策馬出城,奔至河邊叢林裏我爹娘的墳墓旁。

那時的她,對我的確是恨之入骨。

我心底悵然,理不清自己究竟是何感覺,我僅是在我爹娘的墳墓前跪了下來。

此番劫她來此,雖有幾分衝動,然而我更想的,是帶她來讓我爹娘看看。

我爹為她北唐出生入死,我娘則是在她出聲時便將我與她綁在了一起,如此,這麽多年了,我終歸是忍不住想讓爹娘看看這北唐鳳兮,看看這個莽撞執拗無情無義甚至愚蠢軟弱至極的笨蛋!

我如是想著,心情越發不暢,然而我卻未怒,我僅是悄無聲息的跪地祭拜,然而我未料到的是,她竟也對著我爹娘的墳墓跪了下來。

一時間,周圍仿佛靜止,我深眼凝她,心底確如翻江倒海般起伏波動,難以平息。

我曾強行按捺情緒的許她半年之約,稱隻要她在我身邊安安分分的呆上半年,我便送她一個驚喜。

我已放棄了讓她自立自強的打算,加之我身子也越發的不好,我隻是想讓她多陪陪我,如此,而已了。

然而,她並未如我願,拒了我的意。

她永遠都不會知曉,他究竟對我殘忍到了什麽地步,而我夜流暄,也是那時才知曉,世上之人,惟獨對於她,我竟有如此好的忍耐性,卻也如此的,無可奈何。

最終選擇離去,是因那夜太後壽宴,她終歸是掙開我的手,握上了顧風祈的。

從未有過一刻,甚至在眾目睽睽之下,我會狼狽如此,我甚至有過刹那的殺意,我想趁著怒氣殺了那眸底溢出希望光亮的顧風祈,然而片刻之後,我卻咽下了怒火,迅速離開。

她既是已做了抉擇,傲然如我,再無臉麵去爭取什麽。

顧風祈對她,也是真心,而且鳳兮本是因我給她服下的大補丸而身體虧空,性命堪憂,也經得顧風祈悉心調養,恢複過來。

如此,也好,其實由顧風祈能一直陪著她,我也可一心一意的複北唐,除了心底莫名的生了幾絲悵然與不甘,倒是別無其它。

彼時,出得宮城,便聞得端王趁我不在竟領兵攻入南嶽京都的消息,我策馬朝南嶽趕回,最終動用音攻,以一己之力對抗端王之兵,從而令端王損兵嚴重,舉兵而逃。

而我,也因使出音攻而耗費身子,又在連續批了許久落下的周折之後,病倒在禦桌。

我出了宮,安心在攝政王府休息,許是因身子虛弱,軒轅芸羅有意照顧,乞我在意,我一怒之下對她出了手,最後令她摔破了頭,待隨意差人醫治她之後,她失了心智,瘋了。

我並未多加理會,我本是無情之人,我未親手殺了軒轅芸羅,是因此番新帝終歸是軒轅氏,而我也是南嶽之臣,在我未打算將整個南嶽顛覆時,我一直會留著軒轅芸羅的性命。

在王府養病時,我日日都會受到暗衛從東臨快馬加鞭送回的書信,信上內容,皆是記錄鳳兮每日瑣事。

我一切的看在眼裏,也知她靠攏慕容青,更知她有她的謀算,我半是欣慰,卻也是半是悵然。

我曾找到皇姨母及皇姨父的畫卷,親手為鳳兮畫了她的父母,然後差人快馬加鞭的送至東臨。

我並未有別的意思,我隻是閑得太厲害罷了。

後來的後來,亦或是身子虛弱得太厲害,知曉性命殆盡時,我想見她一麵。

我夜流暄此生遭遇的所有巨變,皆因她北唐而起,我此生所做的一切,所受過的一切苦痛,也僅是為了她北唐,如此一來,待我孱弱不堪之際,我想見她一麵,想極為難得的順從自己的心意,也是自然。

我利用南嶽與東臨結盟之事,暗自讓東臨墨池吩咐鳳兮將同盟書親自送至南嶽。

東臨墨池允。

待鳳兮將至時,我差人在京都城門外的路上鋪了紅毯,安置了夾道而迎的百姓,我要的,是讓鳳兮走這紅毯,讓百姓撒落梅花,給她一次最為華貴的迎接。

我不知她是否會高興,我隻是以我自己的心思,以一個北唐舊人的心思,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這般隆重的迎她這位北唐帝姬罷了。

許是因管家對她點名了我與她之事的時,亦或是她知曉我對她付出之事,她對我雖無以前那般恨之入骨,但我與她卻似是隔了一層什麽,二人別扭而又沉默,莫名的難以靠近。

不久,南嶽新帝與軒轅宸暗中勾結,企圖裏應外合的除我,我也覺得是時候收網,先是殺了南嶽新帝,隨即不顧鳳兮祈求,在她目睹之下對軒轅宸也出了手。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因她的祈求,我對軒轅宸終歸是留了命,但她卻一直認為我殺戮不定,冷心冷情。

我不曾想說什麽,在她眼裏,無論她是否知曉我對她做的那些事,我滿身的殺伐是改變不了的,而我夜流暄,卻也沒想過要真正改變什麽。

因著那日與端王一戰,我身體耗費越發的嚴重,最後驚動了伏傾。

伏傾擔心我,便守在我身邊照顧,甚至還建議我去護國寺靜養,我同意了,就那樣同意了。

沒人知道,我同意伏傾的話,並非為自己的身體著想,也並非順從伏傾,我不過是因即便我身子孱弱至此,鳳兮也不常來探望,是以覺得不暢罷了。

不得不說,我對她,仍是失望了,隻是如今的我,已無以前那麽冷冽與陰狠,我沒再掐著她的脖子,罵她蠢東西亦或是廢物罷了。

我去護國寺前,獨自想了許久,仍是吩咐管家與侍女幽蘭替我守好鳳兮,務必不可讓她早早出京,然而,待我在護國寺內呆了不久,鳳兮竟是劫了顧風祈逃走。

滿腔的憤怒,令我再也無法淡然,我策馬追去,輾轉幾日,在那與世隔絕般的漁村等到了她。

自家中巨變,我便再無欣然之日,然而在漁村的那段日子,我卻真正過得釋然而又欣然,但在這些情緒的交織之中,我又患得患失,甚至是破天荒的畏前畏後了。

那段日子裏,鳳兮對我極為的小心翼翼,甚至會刻意親近與討好。

為了我,她甚至會在大冬天去河上為我捕捉紅龍魚,隻為求我身子安康,福壽延年,然而我卻因她不心係她自己,甚至在捉魚時因落入河裏而將自己弄得滿身狼狽而惱怒。

但沒人知曉,我惱她,不過是心疼她的狼狽,而心底深處,卻是欣然顫動與無奈之感在交織一片。

我雖是冷硬之人,但對她,我心底終歸有那麽一處柔軟,是以待她一日日的對我獻好,亦或是一日日的質問或是親近甚至是威逼,我終歸軟了心,所有清冷與疏離的偽裝,終於是丟盔棄甲。

我順了自己心底封存已久的意願,不顧一切的抱她,攬她,甚至是吻她。

我以前曾幾番警告她不要再與我靠近,怕她日後會後悔,我顧忌的,正是我性命無法長久,無法陪她許久,她本是重情重義之人,沒準靠我太近,待我真正不告而別的死亡時,她會承受不來。

然而,她一路往前,一遍一遍的撞擊著我的心底深處,我也終歸是無法再淡然與堅定,徹徹底底的接受了她。

那段日子裏,我們琴瑟和鳴,下棋對弈,她對我噓寒問暖,無微不至,我從未過過那樣的閑適而又溫暖的日子,我曾在想,若讓我重新活過,我會在尋到她的時候,就將她困在我身邊,不離不棄,更不會想著讓她去自立自強,從而將她一層層的推入火海,也將我自己弄得滿心瘡疤。

那樣閑適溫暖的日子,總是短暫,轉眼,她便要回東臨。

因她放不下我,我順她之意,送她回了東臨,然而不久後,我還是舍下了她,回了南嶽。

彼時,南嶽本在我掌控之中,而大昭卻是越發猖狂,因南嶽與大昭交戰火烈,我親自帶著病體領軍作戰。

本以為就待戰事平息,我便能合並南嶽與大昭國土,立名為北唐,然而我卻未料到,戰事還未平息,鳳兮卻是追來,甚至還被顧風祈活擒。

在引顧風祈等人入得京都城之前,我便差人在京都城下埋藏了火藥。

我以前曾在南嶽新帝嘴裏聽過,這京都城下,便是一地的寶藏,而我要複興北唐,錢財這些東西必不可少。

是以,我設計讓顧風祈等人順利入京,而後差人堵住了京都城門,從而炸毀整個京都城,既得寶藏,又可除去顧風祈這些大昭餘孽。

然而,我千算萬算,沒算到顧風祈竟是捉住了鳳兮。

那日,那城牆之上,顧風祈以鳳兮為質。

這種場麵,卻是像極了當日華山之巔鳳兮被軒轅宸暗衛所擒的場景。

我不敢大意,隻得小心應對,待拿出箭羽時,我射向的,也不再是鳳兮,而是顧風祈。

顧風祈對鳳兮的情意不假,這點,我在東臨便能清晰的觀出,難得這道士也會鐵樹開花,隻可惜顧風祈終歸太過猖狂,猖狂得次次觸我底線。

我手中的箭羽毫不客氣的朝顧風祈襲去,他攬著鳳兮輕而易舉的躲過,卻是言及了城底下埋藏的火藥。

我頓覺驚心,急忙差人去滅掉火藥引線,然而時間已是來不及,僅是驟然間,轟隆巨響震破天空,一時間,滿城硝煙廢墟。

我心底頓時漏了半拍,滿麵蒼白。

待我憑著雙手發瘋般刨開廢墟,才見顧風祈用自己的身子將鳳兮護著,鳳兮雖昏迷,但除了些皮肉傷外,並無性命之憂。

失而複得的感覺,另我欣然至極,我甚至,因顧風祈護了鳳兮,從而對他網開一麵,不曾趕盡殺絕,隻是即便如此,顧風祈卻因身子受了重創,從此一睡不起。

北唐重建之後,我身子越發孱弱,鳳兮憂心。

長白山老頭將他自己關在藥房內數十日,終歸是研製出了空蟲蠱毒的解藥,從而解了我跟隨我多年的蠱毒。

自此,我身子不再那般涼寒,終於有些溫度,然而因常年來的蠱毒侵蝕,我身子依舊單薄,隻是縱然如此,我性命總算無憂。

大抵是厭倦宮闈生活,亦或是根本就無意當女帝,鳳兮央求我帶她出宮。

無奈之下,我終於帶她回了蒼月宮隱居,將朝事拋給了長白山老頭及北唐舊臣。

我夜流暄此生,本是隨性而為,本不在意天下甚至是官場,我能殺伐冷冽的要了千萬人性命,但我也有我的原則,以及深處那唯一的一方脆弱,縱然旁人皆道我冷狠無情,但諸位一路看過來,我夜流暄為人如何,各位是愛是憎,也該有所判定了。

而今落幕之際,我終得鳳兮,我便會與她相護相攜的過下去。

日後的日後,再無太多瑣事的打擾,我與她,定白頭之約,此生,絕不相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