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得草叢,鳳兮便往林子深處竄去。

她故意將腳步放得很重,然而遠處舉著火把搜索的黑衣人卻是依舊未注意到她。她咬了咬下唇,繼續往林子深處跑,待離小端王藏身的草叢有些遠時,她才硬著頭皮扯著嗓子故作驚呼一聲。

“在那邊,追!”這時,密集的樹木外響起黑衣人們森冷的嗓音,隨之而來的是有些遙遠的腳步聲。

鳳兮心頭狂跳,急忙往林子深處躥去。

此際,她身子已是疲憊不堪,加之一日未進食,雙腿癱軟無力,此番若非骨子裏那點驚懼與求生欲提醒著她,她定會躺在原地大口大口的喘息。

林子裏光線極暗,雖然空中皎月清透,但透過樹縫打落在林子裏的光線卻是極少。

鳳兮此番也顧不上怕黑了,待聞得身後的追趕聲越來越近,周圍的黑暗也被黑衣人們手頭上的火把照亮,她更是心驚肉跳,沒命似的往前狂奔著。

然而卻因跑得太急,她雙腿稍一抽筋,整個身子轟然摔地。

那種骨頭撞擊地麵的疼痛感格外的劇烈,如同全身骨頭都快疼得散架似的。

她倒吸了一口涼氣,正欲忍痛爬起身來,哪知道道寒光淩冽的光影閃花了她的眼。

她霎時一驚,甫一轉眸,便見那幾名黑衣人已然近身,且手中的長劍紛紛朝她襲來,最終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說,端王爺呢?”一道冷冽無溫的嗓音冷沉沉的響起。

鳳兮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慶幸著黑衣人們並未一劍殺了她,同時又為自己的性命感到無望。

她如今該怎麽回答?

好不容易將這些黑衣人們引開,自是不能報出小端王的下落。

她沉默著。

這時,其中一把架在她脖子上的劍卻是朝她脖子挨近了一些,她脖子疼了一下,仿佛皮肉被割開,疼痛之中似有溫熱的血沾濕了周圍的皮膚。

“說,端王爺在哪兒?”那道冷冽無溫的嗓音再度響起,這回的氣勢與殺氣明顯比方才濃烈不少。

鳳兮臉色驟然慘白。

她哆嗦著抬眸瞅了一眼那說話的黑衣人,不料剛好觸及到那那雙猶如看待死人般的冷冽眼眸。

她嚇得身形發抖,猛的垂頭下來,斷斷續續的道:“我,我不知道。”

大抵是這句話惹惱了黑衣人,又或是他們根本就對從她的口中打聽小端王的下落不報希望,鳳兮這話一落音,那名方才出聲的黑衣人稍一手劍,隨即舉劍朝她的腹部捅來。

鳳兮驚呼一聲,心頭陡跳,雙目也迅速一閉,滿腦子空白。

然而,隻聞得一道短兵相接的聲音突然響起,清晰而又刺耳,隨之而來的,是一道道刀劍入體時的皮肉綻開,鮮血四濺的聲音。

毛骨悚然。

鳳兮驚悚著,身形不住的顫抖,意料之中的痛覺並未襲來,然而腦海卻依舊猶如發驚發癡般一片雪白與茫然。

“鳳兮。”低沉複雜的嗓音自麵前響起,音色好聽,縱然是低沉的調子,但也猶如天庭跫音,怡人心脾。

隻是,這嗓音令她太過熟悉,熟悉得猶如融入了骨髓,鑽進了心脈,難以揮卻,抹滅。

她掙紮良久,終於是極慢極慢的掀開了眼眸,借著周圍地上那散落的火把光影,她望見了一抹雪白修條的身影,望見了那張俊美如神的麵容。

夜流暄。

她默默的念了這三字,隨即便癡呆呆的望著他。

她不想動,更不想去猜測他為何會在這兒,她隻想就這樣坐著,就這樣看著,以圖恢複一點點的知覺與平靜。

又是一個生死關頭,又是一翻重生,這種一驚一落的感覺太過駭人,她已是感覺自己有些承受不來了。

她未動,未言,他也極其好脾氣的未說話,隻是沉默,沉默。

良久,他終於不在居高臨下的望著她,反而是屈尊降貴的在她麵前蹲了下來,絲毫不顧自己白衣勝雪的衣擺沾了塵灰。

他將右手的長劍隨意仍在旁邊。

長劍落地的脆生驚著了鳳兮的目光,她直愣愣的朝那長劍一打量,隻見上麵盡數染著鮮紅詭異的血。

她眸色顫抖了一下,再回神朝周圍一掃,隻見那幾名方才還要殺她的黑衣人們橫七豎八的躺在地麵,皆是統一被砍去了頭顱,而他們那一顆顆離體的頭顱正散落一旁,雙眸就那樣死不瞑目的瞪著,猶如陰間惡鬼般就這樣盯著她,盯著她。

她嚇得驚叫一聲,迅速合上眼睛,然而身子卻是被人一攬,上半身頓時被夜流暄擁入了懷裏。

淡淡的蘭香襲來,卻衝散不了她心頭的恐懼。

她有些無助的抓緊夜流暄的衣襟,將腦袋緊緊的貼在他胸膛,直至耳朵裏傳來他清晰的心跳,她才逐漸平靜下來。

“沒事了,沒事了。”夜流暄安慰的聲音自頭頂傳來,鳳兮聞得後,不僅未覺得感激,反而是心頭*了委屈與苦澀。

“你怎麽在這兒?”良久,她才低低的問,嗓音帶著仍未消卻的後怕與顫抖。

不知何故,她此際竟是連他的名字都不想喚,一聲也不想喚。明明他又救了她一次,又給了她一次重生,然而,她卻覺得沉重,覺得苦澀,覺得無奈。

若是可以,她當真希望少見到他,少見到這個喜歡將所有的人或事都玩弄於鼓掌間的冷血無情之人,然而,命運卻偏偏不如她願,再度讓他救了她一命,糾葛不斷。

“今日出城辦事,方才歸城,聞得這邊有聲響,便過來了。”他平寂的回答著,嗓音無波。

鳳兮頓時失望開來,心底連連苦笑。

還以為他是得了消息專程來救她,不料竟是路過時順手救她!

宿命,宿命啊!她終歸是擺脫不了他,終歸是越來越欠他,也會越來越被他鎖死。

默了良久,她掙開了他,努力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也跟著起身,長身而立,整個人看著清雅卓絕,但仔細一觀,他發絲淩厲,身上的衣袍連腰帶都未完全束好,仿佛是因穿衣穿得太急,太倉促,連衣袍都未整理好。

鳳兮臉色稍稍一變,但卻未曾多想,隻道:“今日多謝你相救了。我如今還有事,須得立即去辦,先告辭了。”

這番話說的著實是冷漠疏離,然而她卻說得有些痛快。

嗓音一落,她便要拖著癱軟疲憊的身子離去,然而手腕卻是被人一拉,身子再度不受控製的撞入他的懷裏。

“幾日不見,就與我生分了?”磁性的嗓音在耳畔響起,他嘴裏溫熱的氣息噴入她的耳郭及脖子裏,令她身形一顫。

鳳兮不知如何反應,僅是努力的掙紮著。

他有力的雙臂將她纏緊,似乎不理會她的掙紮,又低沉沉的道:“怎麽,我今日救了你,還惹你不快了?”

一聽這話,鳳兮頓時來氣,心底壓抑著的委屈也跟著層層上湧,最後憤怒得負氣吼道:“誰讓你救了?我又沒讓你救!你若不救我,我興許就真的完全脫離你們,再也不是你們推來推去的棋子,再也不用被你們控製利用了!”

這話說到最後,她已是帶了哭腔。

灼熱的眼淚溢在臉龐,那溫潤的感覺更令她討厭自己的懦弱與渺小。

夜流暄並未言話,反而是沉默了。

若是放在以前,他這般沉默無言,她興許會感到壓抑與害怕,然而如今,也不知是哪裏來的勇氣,她竟是絲毫不怕,便是被夜流暄困在懷裏,她也敢死命的掙紮著。

“你夠了沒?”終於,夜流暄挑著嗓音冷道。

那清冷的嗓音藏著太多的複雜與陰狠,讓她怔了一下,手上掙紮的動作也頓了下來。

“你放開我吧,我還要去救王爺。”良久,她也冷靜了下來,決計不再與他多說。

他隻淡道:“等會兒便有王府親衛軍尋來,不牢你親自去救!”說著,將她打橫抱起,“我帶你回去包紮身上的傷口。”

鳳兮苦澀一笑。

是了,她身上有很多傷口。今日跌跌撞撞的次數多得數不勝數,脖子似乎也還有溫熱的血在慢慢溢著,隻是,她身子如同麻木了般,不痛,真的不痛。

“不用了,我要去守著王爺。”鳳兮在他懷中未掙紮,僅是語氣堅持的道。

他駐足下來,一雙深黑如星子的眼睛注視著她:“這麽心係他?便是自己身上的傷口還流著血,也想呆在他身邊,任由自己疼著?”

鳳兮垂眸下來,默默點頭。

她不是想任由自己流著血,任由自己疼著,她隻是不想接觸他而已。

自夜流暄從姚府救起她,他便為她編製了一個夢,一個不切實際的夢。

在夢裏,他對她言笑晏晏,賜她住在蒼月宮的流夙宛,日日用膳必給她碗中布菜,也曾對她噓寒問暖,也曾送她禮物,也曾親自不辭辛勞的教她撫琴,教她修習內功,然而,待夢碎時,他給她服了蠱毒,將她送了人。

她自知她孤星帶煞,此生未有真心待她之人,是以,她不求夜流暄能真心待她好,也不敢再求他放過她,如今,她也隻是想單純的離他遠點,即便擺脫不了宿命,但終歸是見不著他,心底便不會起波瀾,不會失望,不會痛心,更不會對他心生恨意,怨念,如是而已,如是而已的。

“此際竟還念著他?他若真對你好,便不會讓你一個人冒險引開追兵!”夜流暄清冷的嗓音拉回鳳兮的神思。

她暗歎一歎,隻低低的道:“我知曉王爺並非真心對我,但是沒關係,我不怪他。”說著,嗓音沉了幾分:“無論如何,王爺已是我夫君,為他引開之兵,是我該做的。再者,此番我是自願為他引開追兵。”

夜流暄抱著她的手仿佛僵了一下。

鳳兮趁機掙紮,終於從他身上下來,隨即慘白著臉咧嘴朝他一笑,道:“今日多謝你相救,我先告辭。”

說完,再度轉身朝原路返回。

她完全不敢看地上那幾具無頭屍,更不敢看那幾顆頭顱。

她努力的稍稍仰頭,拖著癱軟疲憊的身子踉蹌往前。這時,身後傳來夜流暄的低罵:“傻子!”

她怔了一下,開始苦笑。

他鮮少罵過她,即便對她動怒,也不過是沉了臉色,冷了眸光而已,但如今像他這樣毫不客氣罵她傻子,倒是從未有過。

她默了片刻,終於是駐足下來,轉眸望他。

他則是迎上她的目光,精致的眼眸裏浮出幾絲怒意,見她朝他望來,竟是加重了怒氣,幾步上前便強行扣住她的手腕,“隨我回去!”

鳳兮使出渾身的勁兒抵抗,最後蹲在地上,被他硬生生的拖了幾步,嘴裏道:“我要去看著王爺。”

她不想跟著他走,真的不想。

“好,好!你既然想去守著那姓軒轅的,我這就帶你過去!”他清冷的道,嗓音緩得增了幾分煞氣。

鳳兮一驚,不及反應,便被他提氣衣襟拎了起來。

他一路騰空而飛,雖然林子裏光線不明,但他卻飛得暢通無阻,連一根樹枝都未曾觸碰到。

待回到那片草叢,鳳兮已顧不得探究夜流暄為何也能準確找到這個位置,急忙掙開他的手,隨即朝草叢走近,嘴裏喚道:“王爺,王爺?”

話落,並未有人應聲。

鳳兮再度朝前走近了幾步,拂開草叢一看,卻不見小端王蹤跡,隻是借著月色,在地麵看到點點血跡。

“看來他已被王府親衛軍救走。”幾步之外,夜流暄清冷的嗓音道來。

鳳兮臉色一白,無語凝噎。

小端王被王府之人帶走,也好!這樣一來,他應該性命無憂。

隻是,隻是他卻隻顧著自己走了,卻未有尋她之意,難道,縱然她替他引開殺手,他也不曾感動,不曾憐憫,對她,除了漠然,別無其它嗎?

突然之間,鳳兮有些看不懂人心了。

而心底深處的嗤笑與悲哀,也層層上湧。

夜流暄上前擁住了她,將她的頭按在他的胸膛。

她默了良久,眼睛一酸,終歸是噴出熱淚,沾濕了他胸前的衣襟。

伸手,她將他的腰身抱緊,死死的抱緊,嘴裏帶著哭腔的呢喃:“你們是不是都討厭我?無論我如何做,你們都討厭我?”

夜流暄不言,良久卻是伸手撫上了她的頭發,清清冷冷的嗓音鑽入她的耳裏:“你若不想讓人討厭,就讓自己強大。”

鳳兮身形一顫,眼中的淚更為泛濫。

最終,她不知自己是怎麽被夜流暄帶回來的,她隻知道一路上自己都失著神,抑製不住的流著淚,模糊著視線,待終於回神,她已被夜流暄帶入了京都那家玉器鋪子後方的別院,並被夜流暄安置在了床榻上。

屋中燈火明亮,宛如白晝。

她瞧著夜流暄在屋中翻出了幾隻瓷瓶,隨即頎長的身形坐於她的床榻邊,極輕極柔的先擦拭了一遍她脖子上的傷口,隨即自瓷瓶中倒出了些傷藥敷在她脖子的傷口處,最後細細的用紗布將她的脖子纏好。

隨即,他又替她胳膊的擦傷上了藥,最後,又正經的稍稍撩開她的裙角,將傷藥塗抹在了她紅腫的膝蓋上,纏了紗布。

整個過程,鳳兮一動不動,目光靜靜落在他那張俊美至極的麵上,直至他替她的腿也包紮完畢,隨即朝她望來,問:“還有哪裏受了傷?”

鳳兮搖搖頭。

今日她摔的次數多,身上怕是到處都是淤青,然而,總不能在他麵前寬衣解帶,讓他替她上藥。再者,她如今全身乏力,全然不想動,更不想說話。

他眸色稍稍深了幾分,也未多問,隨即扯著被子替她蓋上。

鳳兮蹙了眉,被子上有他身上那種淡淡的蘭香,將她全數浸染圍裹,她不習慣,但卻又莫名的舍不得揮開被褥。

她不知自己這是怎麽了,然而還未理清思緒,不遠處便傳來敲門聲:“主子,粥熬好了。”

夜流暄親自轉身步至門邊,打開門後便從外麵人的手中接過了碗,隨即掩好屋門,速步朝她的床榻行來。

他依舊坐在她的床沿邊,伸手執著勺子小心翼翼的舀著粥朝她嘴邊遞。

鳳兮心生悵惘。

他有多久未對她這般溫柔了?

她直直的望著他,疲憊黯沉的眸子裏滑出幾許無力,半晌便偏過頭去:“我不餓。”

夜流暄臉色一冷,勺子頓時硬生生的抵住她的唇瓣,清冷的嗓音道來:“喝下去!”

鳳兮緊抿著唇,依舊不為所動。

夜流暄終於將抵在她唇邊的勺子收了回去,鳳兮心頭略微釋然,本以為夜流暄會就此放棄,不料他竟是突然俯身下來,薄唇貼上她的唇,舌頭撬開她的牙關,頓時將嘴裏的清粥強行送入了她的嘴裏。

鳳兮心神俱震,雙眸驚得圓瞪。

那種戰栗酥麻的觸覺惹得她心頭猛跳,那種強勢而又霸道的侵占更令她方寸大亂。

她目光不穩的朝近在咫尺的他望著,不料他神色絲毫不變,翩躚如正經君子,仿佛絲毫不覺他此番以口喂她喝粥的動作是多麽的羞恥與流氓。

他抬頭,再度喝了一口粥,唇瓣又朝她壓來。

鳳兮更是驚得呆愣,如傻子木頭般又被他灌了一口粥。

眼見他喝了第三口粥,又要朝她喂來,鳳兮終於從驚愣中回神,口齒不清的驚吼一聲:“我,我自己喝!”

然而這話一出,他僅是稍稍怔了一下,但卻依舊壓下唇來,待嘴裏的粥喂完,他竟一反常態的咬了咬她的唇瓣,待她的唇瓣一疼,似是有了血腥味,他才目光一深,略微滿意的起身坐好,再度神色自然的執著勺子舀了一口粥朝她喂來。

鳳兮慘白的麵上盈出了幾分抑製不住的灼紅。

她不是沒與他親近過,她曾被他牽過手,曾被他抱過,然而,她卻從未被他咬過唇,喥過粥。

如今,他連這等親昵的動作都做出來了,他是何意,他又將她當成了什麽?是可以隨意侵犯的女人,還是微不足道的玩弄工具?

一想到這些,鳳兮臉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在想些什麽?喝!”這時,夜流暄清冷的嗓音再度響起,隻是這回,他的聲音卻不是太冷,反而帶了幾分隱忍與憐惜。

為防他再度為她以口喥藥,她終究是識時務的喝下了他勺子裏的粥。

他薄唇一勾,俊逸的麵上終於是浮現出了今夜裏的第一縷笑容,雖然淡,雖然依舊有些清冷,但卻是格外的飄逸如仙,美得驚心。

他繼續給她喂粥,直至碗中見了底,他才起身將碗放於桌上,複又回來坐於她身邊,替她掖了掖被子,隻道:“休息吧!今日你該是累了。”

鳳兮按捺神色,點點頭,一言不發的合上眸子,然而床邊毫無動靜,她稍稍一怔,睜開眸子之後,便見夜流暄依舊坐在床邊注視著她,且毫無要離去的勢頭。

“還有事?”她默了良久,才忍不住低低的問。

這話依舊沒什麽規矩,明眼之人皆知她這話在委婉趕人。

夜流暄卻是未惱,隻是眸色稍稍一動,便道:“待你睡去,我再離開。”

鳳兮眉頭一皺,欲言又止,但終歸未再言,僅是合上眸子,自顧自的睡。

他要守便守著吧!她連鬼門關走走了好幾遭,自然不會怕他坐在她床邊看她入睡。

再者,她今日的確是累極,身心皆受創,是以此番吃飽之後躺著,隻覺身子疲軟不堪,神智也逐漸抽離,僅是片刻,她便什麽都察覺不到了,沉沉的睡了過去。

翌日,鳳兮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

彼時,屋內空無一人,惟獨牆角的焚香冒著幽幽的青煙,襯出了幾分寧寂之感。

她慢騰騰的坐起身來,伸手揉揉略微暈沉的額頭,正要掀被下床,然而僅是剛剛掀開被子,不遠處的屋門便被打開,一抹頎長的身影入了屋來。

鳳兮抬眸一望,入目的依舊是白衣勝雪的夜流暄,全身散發出悠遠清雅之意,給人一種可望不可即的感覺。

“醒了?”他勾唇一笑,清俊的麵容明媚如風。

鳳兮怔了怔,多久未見到他這樣笑了?

不得不說,夜流暄生得極美,隻要收斂住清冷的氣息,他笑起來,也是極美極溫和的,就如燦然的夏花,明媚得不可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