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天昏地暗般,小端王的吻格外的強烈,癡綿。

此際的他,哪像是毒入膏肓之人?

鳳兮按捺神色,稍稍迎合,不料小端王卻是吻得更甚。

他幾近將她的唇瓣吻腫,最後又緩緩移下,吻上了她的脖子。

二人身子皆迅速升溫,灼熱之感難耐。小端王的眸光已然有些渙散,那精致的鳳眼裏迷離朦朧,透出幾許未曾掩飾的*與複雜。

鳳兮則是溫順逢迎,全身酥麻,然而縱然是身體的反應老實而又強烈,但她的目光,卻是逐漸深邃,連帶那灼紅的麵上,都隱隱滑過幾道沉雜與悠遠。

突然間,衣襟被挑開,冷氣拂入,惹得鳳兮微顫。

小端王又自她的脖子滑下,吻上了她的鎖骨,輕輕啃咬。

那酥酥麻麻的感覺令鳳兮皺眉,嘴裏也抑製不住的想低吟出聲,但最後卻被她強行忍住了。

她任由小端王在她身上纏吻,袖口中的兩手也早已握成了拳頭,然而她默了良久,袖中的手也稍稍抬高,最後環抱在了小端王的後背。

乍然間,小端王落在她鎖骨處的唇瓣一頓,整個人仿佛也僵持沉默了下來。

鳳兮眸色晃動,靜默無言。

僅是片刻,小端王便從她的身上滑了下來,歪躺在她的身邊,長臂一伸,將她勾入了懷裏。

“鳳兮。”他低低的喚,嗓音嘶啞磁性。

鳳兮順勢窩在她懷裏,麵容緊貼著他精壯**的胸膛,輕輕應了聲:“嗯。”

他的心跳極快,那渾厚的震動連她都有些詫異。

突然,她覺得小端王縱然無心無情,但他卻是一個男人,男人的七情六欲,他也有的。如此說來,王府後院那些侍妾們,可否皆是供他*之用?

她應聲之後,他卻是沉默了,僅是緊緊的抱著她,不言。

他的呼吸依舊有些急促,喘息不定,鳳兮靜靜窩在他懷裏,候了良久,眸色微動,隨即又平靜的低道:“王爺,請容鳳兮為你吸毒血。”

小端王將下顎抵在鳳兮的頭頂,突然輕笑出聲,那渾厚嘶啞的嗓音雖是透出幾許疲憊與無力,但卻是笑得格外的純朗與燦然。

他鮮少這樣笑過,鳳兮不免驚異。

“鳳兮關心我?怕我出事?”他問。

鳳兮眸色微深,在他懷裏點點頭。

她的確是關心他,的確是怕他出事,隻不過,這種關心與害怕,卻並非出自本心,而是僅想保住他的命,從而也保住她的命罷了。

一旦小端王出事,她身在囹圄,豈有活頭?

小端王身子僵了一下,眨眼間卻是將她摟得更緊,略微釋然的道:“我隻要撐過今夜便好了,你無須太過擔心。我身上這毒雖是強勁,但也有兩日之期,你如今也身中蠱毒,不可貿然為我吸毒血。”

“鳳兮不怕。”

小端王又低低笑了:“以前見你膽小瑟縮,怎這次這般無畏了?萬一替我吸了毒血之後你性命不保,你不擔心?我記得以前的你,可是極在乎你的性命。”

“鳳兮方才說過的,王爺是鳳兮的夫君,是鳳兮唯一的依賴,鳳兮不想王爺有事。”她低道,嗓音雖是帶了幾許悠遠,但卻格外的平靜。

小端王的唇落在了她的發頂,輕輕摩擦,片刻便靜了下來,不再言語。

鳳兮眉頭稍稍一蹙,也跟著沉默。

此際,他的身子也無方才初時那般發顫,摟在她腰間的手臂仿佛也極為有力。

鳳兮心底隱隱滑過幾道複雜,良久,她才放軟身子,窩在他胸膛內稍稍合了眼。

牢內寂寂,靜默無聲。

頭頂不多時便傳來了小端王綿長的呼吸,似是睡熟。

鳳兮在他懷裏稍稍動了動,腦袋尋了個位置合適的位置靠好,繼續合著眼皮。

困意稍稍上浮,但因心底集雜著太多的心思,鳳兮仍舊難以入睡。

也不知過了多久,牢外突然傳來一道極輕極輕的腳步聲。

鳳兮稍怔,方要睜開眸子循聲望去,不料小端王的下顎已是離開了她的頭頂,極輕的問了一句:“辦得如何了?”

鳳兮心底一緊,稍掀的眼皮繼續一合。

牢外的腳步聲停住,恭敬低沉的嗓音響來:“主子,一切皆已辦妥,皇上已是焦頭爛額,明日一早,應是會放主子出獄。”

說著,話鋒一轉,略微擔憂的問:“主子身上的毒?”

“無事。太子的劇毒已被你們換了,我如今身上的毒,不過是尋常之毒,還奈何不了我!”

“主子此際可要服下解藥?”牢外那人又問。

小端王則是默了片刻,低聲一笑:“不必!既是苦肉計,自然要逼真一點為好。若是我一點都未有病態,豈不是難以瞞天過海?”

“主子英明。”

“出去吧!按計劃行事,不得有任何差池。”

“是!”牢外那人恭敬應了一聲,腳步聲漸遠。

鳳兮依舊合著眸子,如同熟睡,然而,縱然麵容平靜,但她的心底,卻是複雜蔓延,如同有汪洋流水,衝洗著她對小端王最後最後的看法。

他哪裏是眾叛親離,哪裏是狼狽淒涼,他明明是用了苦肉計,欲瞞天過海,指不準又在算計著什麽人或事。

隻不過,她卻未料到,他竟是對他自己都狠得下心,親自飲毒,親自入牢,像他這樣的冷心冷情的人,對待別人,想必更不會存有憐憫良善之心。

鳳兮心底微發緊,涼意四起。然而,心底深處卻是幽幽滑過一道釋然。

她果真還是賭贏了。

她入牢陪他,按捺心神的關心他,並順逼著自己替他吸毒血,縱然不知這小端王是否上心,但想必他可以離開這天牢時,也應是不會舍棄她了。

突然間,她在他懷裏稍稍皺了眉,思緒婉轉反複,最後,腦海裏一層一層的開始低問,她,何時也開始做戲,也開始算計了?

她沉默良久,最終鬆了心神,窩在他懷裏靜靜的睡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被人推醒。

待掀開眼皮稍稍抬眸,略微朦朧的視線裏映入了一張蒼白的臉。

“王爺?”待視線清明,她瞧清了麵前那張蒼白俊美的臉,隨即按捺神色,低低一喚。

小端王勾唇一笑,麵色病態蒼白,但眸中的微光卻是格外的亮眼:“鳳兮,不久應是有人來放我們出獄。”說著,笑意溫和,然而嗓音卻是依舊嘶啞:“你先替我將衣衫係好。”

鳳兮怔了一下,回神才覺昨夜解開了小端王的褻衣,一直未替他掩上。而她如今仍是趴靠在他的懷裏,整隻手還抵觸在他精壯*的胸膛。

她眸色一顫,隨即故作平靜的退出他的懷,目光不由朝他胸口上那團烏紫望去,低問:“王爺的毒?”

“先別管毒。你先替我掩好衣裳,等會兒便有人來了。”他催促著。

鳳兮點頭,伸手替他掩好褻衣,最後又將目光靜靜的落向他的那精致的鳳眼,迎上了他的目光。

大抵是鳳兮盯得太過認真,小端王低問:“怎麽了?”

鳳兮垂眸下來,搖搖頭。

怎麽了?

她不過是覺得小端王身上的毒並無大礙,然而如今卻依舊側躺著,連褻衣都得讓她為他係上,如此一來,他定是也想瞞住她了。

若非昨夜她親自知曉他不願服解藥,為了演出一場苦肉戲而瞞天過海,她如今,仍是會對他生出幾分疼惜,隻可惜,小端王,並無絲毫的單純與良善。

“扶我坐起來。”小端王再度出聲。

鳳兮依言而行,扶著他靠在她身上。

他似是疲軟無力,整個上身的力道都毫不憐惜的落在鳳兮身上,就連他的腦袋,也有些無力的搭靠在鳳兮的肩頭,隨即伸手纏上鳳兮的長發,略微漫不經心的把玩,隨即嘶啞出聲:“那日入宮時,我便問你喜歡哪種琴,你可是想好了?”

鳳兮眸色微微一動,沒料到他會突然這般問。

她一時之間未有應答,卻聞小端王又道:“聽說皇後宮中有把天下名琴,乃千年烏木而製,奏出來的琴音甚好,鳳兮可否想要那把?”

皇後的琴?

鳳兮心下微動,隻是搖搖頭:“皇後之琴,鳳兮怎能要。”

“怎不能要?隻要你想要,我便將它要來送你。”他嘶啞道,嗓音無力,但卻透出幾許隱隱的不屑。

鳳兮臉色微變。

她不知小端王為何一直想送她琴,隻不過她卻敢肯定,一旦她要了皇後那把琴,這風浪大波,怕是得將她淹了。

她不過是王府中一名小妾,身份卑微,豈敢要皇後的琴。

“多謝王爺好意,鳳兮的確不喜名琴。”鳳兮按捺神色,緩道。

“那你喜歡什麽琴?”小端王又將話題饒了回來。

鳳兮沉默,半晌才道:“不知。”

小端王歎息一聲:“你倒是老實。尋常女人若是得我這般問話,早已羅列了好多把名琴,你卻是說你不知。”說著,嗓音稍稍一頓,又道:“在我麵前,你無須忌諱什麽,我是你夫君,你朝我要東西,又有什麽是說不出口的?”

嗓音一落,見鳳兮不言,他默了片刻,又道:“回府之後,我自作主張送你一把琴。”

“不用了,我……”鳳兮正要拒絕,小端王則是打斷她的話:“就這般決定了。待我將琴送給你時,你便將當日從夜府中帶出的那把琴還給夜府主子。”

鳳兮臉色微變,點了頭。

她的確不知小端王何意,隻覺如今他說出這些話來,嗓音雖是嘶啞無力,但卻格外的柔和,仿佛興致尚好。

她未再言語,小端王也靜靠在她身上,修長的指頭依舊把玩著她的黑發。

不多時,牢外傳來道道腳步聲。

鳳兮眸色一深,心底稍緊。小端王則是鬆了她的頭發,目光朝牢房外落去。

燈火搖曳之中,牢外的小道上,幾抹頎長的身影由遠及近。

片刻,待他們走至牢房的木欄外站定,鳳兮才心下暗驚。

這立在牢房最前麵的那人,一身明黃龍袍,麵容威儀,正是那夜在禮殿之上她見過的南嶽皇帝。

此際,他深黑的目光直直朝靠在她身上的小端王望著,剛毅大氣的麵容不怒自威,給人一種壓迫緊促之感。他身後還立著數名宮奴與禦林軍,但那些人皆個個垂眸恭敬,宛如木頭,並未朝牢中的她與小端王望來一眼。

“兒,兒臣恭迎父皇,咳,咳咳。”小端王低沉嘶啞的恭敬出聲,他嗓音極為斷續,尾音一落,便開始咳嗽。

鳳兮臉色微變,也忙要朝皇帝行禮,不料皇帝絲毫未朝她瞧來一眼,深黑的目光依舊緊鎖著小端王,在她還未言話時便先出了聲:“宸兒倒是糊塗,怎可在東宮對太子與太子側妃不敬?”

皇帝這話隱隱含著責備,但若是細聞,不難發覺其中那努力克製著的憎惡與恨意。

本要對皇帝行禮之話也說不出來了,鳳兮就這般靜靜的坐著,心底不由琢磨起皇帝的語氣來。

不是皆道小端王深受皇寵?怎如今看來,這南嶽皇帝對小端王似是格外的憎恨,若非努力的壓製著心底的情緒,鳳兮當真以為這南嶽皇帝會對小端王怒罵一通,最後再上些大刑。

“兒,兒臣惶恐。兒臣昨日不過是在太子皇兄處多喝了些酒,其後發生了什麽,兒臣也不知。聞說兒臣對太子皇兄與太子側妃不敬,兒臣也是愧疚,還望父皇責罰兒臣吧!”他依舊斷續的說出了這一席話,話落之後,又是猛烈的咳嗽。

鳳兮怔了怔。

小端王這番說辭,無疑是將罪過全數退卻成喝酒誤事。隻不過,瞧那皇帝一成不變的臉色,顯然是未將小端王這番解釋聽於耳裏。

“咳咳咳。”

小端王這回咳得厲害,半晌也未停歇下來。

鳳兮皺了眉,垂眸欲看他,哪知他頓時身形不穩,竟是朝她身上滑下,鳳兮臉色微變,忙伸手將渾身無力的他努力的抱入懷裏,而他也刹那朝她噴出一口血水,徹徹底底的染髒了她胸前的衣裙。

“王爺?”她眸色一緊,焦急的顫抖出聲,隨即忙慌慌張張的伸著袖子為他擦拭著嘴角的血跡。

牢外的皇帝一直未言,一雙深黑的目光就這般靜靜的盯著小端王。

鳳兮努力的抱緊小端王,見他依舊止不住咳,嘴角的血跡也止不住的溢出,鳳兮眸色一深,片刻之際,她眼眶一紅,當即轉眸朝皇帝望去,略帶哭腔的顫抖道:“求皇上開恩,王爺身子不好,已是吐血,還望皇上為王爺差個禦醫來,求皇上,求皇上了。”

皇帝眉心一皺,終歸是朝鳳兮掃了一眼,但那一眼的時間太短,短得連鳳兮的麵容都未看清。

他再度將目光落向了小端王,深黑的眸子裏含著幾許不耐煩與隱隱的滿意,最後又問:“宸兒昨日傷了太子,可是知錯了?”

“兒,兒臣知錯。”小端王斷續回到,嗓音越發的低,嘴裏的鮮血緩緩溢著。

“罷了!太子今早已是醒了過來,加之他也為你求情,我便不再追究。待出得皇宮,你便在府中好生養著。這一月內,我便罰你禁足在端王府,不得擅自出入,你可異議?”皇帝嗓音淡了幾分。

“兒臣並無異議,多謝父皇開恩。”小端王回道。

“嗯。”皇帝眸中再度滑過幾道滿意之色,隨即扭頭朝身後之人吩咐:“開鎖,將端王送回端王府。”說完,他卻無絲毫駐留,轉身便朝原路離去。

牢外的宮奴與禦林軍也紛紛跟上,最後隻餘留下兩禦林軍開了牢房的鎖。

那兩名禦林軍入得牢中,打過招呼之後便要來扶小端王,小端王則是推拒,隻讓鳳兮一人扶他。

那兩名禦林軍怔了怔,大抵是仍舊有些畏懼小端王,是以也規矩的站在了一邊,不動。

鳳兮眉頭皺了皺,也不知這小端王為何還要為難她。

她渾身也有些疲憊,加之腹中也空空,身子也虛弱,若是再扶著小端王出得這天牢,她怕是都得耗去半條命。

她暗自一歎,隨即斂了斂神,努力的將小端王扶了起來,慢騰騰的朝牢房外行去。

小端王靠在她身上,一手環在他的腰間,似是虛弱至極。

初時,鳳兮隻覺小端王很重,重得快壓彎了她的身子,然而走了不遠,卻覺小端王手臂越來越用力,最後不覺間,她身上的重量一減,最後反而是她身上的重量竟是被小端王摟著稍稍朝他落去。

鳳兮微怔,她與小端王此際的姿勢倒是巧妙,旁人一觀,自然覺得是她在扶著小端王,然而實際上,卻是小端王摟著她,讓她將身上重量搭靠在了他的身上。

他,這是何意?難不成在體貼她?

這想法甫一生出,鳳兮便按捺下去了。

小端王怎可能體貼她?小端王無心無情,她早已了解透徹了,又如何能對他再存有什麽探究動搖之心。

隻不過,他如今既能摟著她前行,想必他的身子著實無事。隻不過他方才那一口一口的血,倒是當真嚇人。

一路走得慢,跟在身後那兩名禦林軍也慢騰騰的跟著。

待踏上石階,最後終於走出天牢時,陽光打落在身上,那本是柔和的光線,竟也有些微微的刺眼。

鳳兮眨了幾眼,才適應光線,未及回神,這時,一道嬌柔喜色的嗓音揚來:“王兄,王兄。”

聲一近,鳳兮便見一身華裙的芸羅公主纏住了小端王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