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9章 衡家父子

“楚家之子……”

衡永之呢喃著,他對楚家四子的印象大多停留在幼年,幾乎每回見了都要打架,如今印象最深的……

他想起了楚風當日在朝陽街對他的羞辱,至今他走路腿都是瘸的!

這筆賬,他一定會算!

見他沉思不說話,衡廣以為他是有了悔意,終於清醒了,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止是楚家,還有兩個人。”

“父親說的,其中之一可是裴紹?”

“裴紹?他早已是裴家的棄子,豈能成為我們的威脅?”

“那是何人?”

衡廣眼神一沉,在背光之處別有一種陰森的味道。

“衡瀾之,慕容灼!”

“慕容灼?”

衡永之頓時麵露不屑,衡瀾之會被列出來他尚能理解,那可是他將來成為衡家家主最大的眼中釘,可是慕容灼……一個戰俘?

他輕笑著抹了把臉上的水珠,道:“父親,您是在與我開玩笑嗎?慕容灼?一個連軍功都被人奪走的窩囊廢?是,我承認他領兵打仗的能力確實厲害,可他就是再厲害,也不過就是我們大晉朝廷養的一條走狗,他能對我們造成什麽威脅?就像您方才說的,楚家那幾個兒子,尤其是楚闊,他才是我們真正該忌憚之人。”

“你如此說倒也不假,若隻是慕容灼,除了鳳家那個丫頭任性,處處護著他,他的確沒有什麽值得提防之處,可如今……”

衡廣冷笑著拂了拂衣袖,轉動著拇指上的翡翠扳指。

慕容灼人在鳳家,可在他看來,鳳瑾從未如何在朝政之事上幫助過慕容灼,倒是……

“父親?您想說什麽?”衡廣遲遲不語,衡永之忍不住開口問道。

衡廣說道:“如今真正站在慕容灼身後之人,可是陛下!”

此話讓衡永之陡然一驚。

“父親,您這話是何意?陛下?陛下他怎可能支持慕容灼?他瘋了不成?”

衡廣一個冷笑掃過去,衡永之立刻住口,說陛下瘋了,這話實在不敬。

“陛下的心思真是千回百轉,讓人防不勝防啊!”

衡永之沒有耐心,催道:“父親您就莫要再賣關子了,陛下他怎麽會扶持一個敵國之人?”

而且,這人不是別人,是曾經成為大晉心腹大患之人。

衡廣眯了眯眼睛:“陛下這是想借刀殺人。”

“父親之意是……陛下想利用慕容灼對我們士族動手?”

晉帝視他們士族為眼中釘,肉中刺,時時刻刻想著如何拔除,這一點衡永之還是知曉的。

“是啊,陛下這步棋走得真是冒險!看來他真是急於除盡士族,竟然不惜養虎為患。”

“那父親的意思是要在陛下養大這頭猛虎之前,先下手為強,殺掉這頭幼虎?”

衡永之說得滿懷自信,不料又被自己父親狠狠瞪了一眼。

“殺了一個慕容灼,陛下還會找第二個,你殺得盡嗎?”

衡永之信心被打擊,吊兒郎當道:“既然如此,那除非是讓陛下知道不管他養多少虎,這些畜生都注定是沒用的廢物——”

他的話到了最後戛然而止,仿佛幡然醒悟。

“永之,你可還記得,你小時候喜愛小狗,結果接連幾隻都未能養活,最後你發了一通脾氣,知道自己養不活,便再也不曾養過?”

父子二人麵麵相覷,同樣陰冷的視線望進了彼此眼中。

既不能殺,又必須讓陛下明白,這虎養不成,那便隻能讓他知道,養虎並非他所想的那般簡單。

“皇後娘娘派人傳話,說是在宮中慶功宴時,陛下曾私下在昭明殿召見了慕容灼,殿中隻有他們二人,就連常公公都被屏退了。而在今日,陛下便在朝中決定,讓慕容灼再去青州邊界驅逐那些與西秦勾結、至今尚逗留邊界滋擾我大晉百姓的胡人。”

衡永之憤然道:“驅逐那些殘兵敗將?如此簡單之事,陛下擺明了就是給慕容灼立功建業的機會。”

慕容灼立功一次,不給他封賞倒也罷了,可若是有太多立功之機,那朝廷若再不給他封賞……

衡永之想起了昨日大軍班師時,那些大晉將領對慕容灼的擁戴。

再如此下去,軍心不穩事小,就怕那些軍中莽夫會擁立慕容灼。

衡廣說道:“此事雖已定下,但隻要慕容灼一日未離京趕赴邊關,事情就還有轉圜餘地,不止是我們衡家,就連楚家都坐不住了。楚闊此次雖是領了軍功,表麵風光,實則丟人現眼,風光全被慕容灼奪了。若是楚闊能將機會搶奪到自己手中,便可重振聲威。不過另有說法說楚家也可能會讓三子楚風出征,畢竟,楚闊已經是征西大將軍了,而楚風卻仍身無官銜。”

皇族或是世家子弟,除了少數真正有能耐之人,其餘多數不過是掛名,真正謀劃征戰自有下麵之人去做,最後卻能領受最大的軍功,軍功才是實打實的功勳,若是能趁著行軍,將兵權牢牢握在手中,在朝堂鬥爭中才最是有力!

“父親,孩兒……”衡永之急切之下一把抓住了衡廣的衣袖。

衡廣拍著他的肩膀道:“你放心,既然是人人垂涎之物,我們衡家又豈能坐以待斃?隻要在這段時間設法讓慕容灼與楚家都無法出征,那便是我們的機會!”

衡家下屬的將領不少,隻要派那些人追隨衡永之,就算他從未上過戰場,也絕無後顧之憂。

讓慕容灼與楚家都無法出征嗎?

衡永之握緊了雙拳。

兩人交談時,卻不知一人在外麵將這些話聽得一清二楚。

衡寧之嘴唇被自己咬出了血絲。

他不明白,為何大哥即使是成了廢人,父親還是不肯放棄他,而自己,無論如何在他膝前盡孝,都無法得到他的垂青,得到少主的位子!

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