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不過是個男人

空曠的巷子裏響起幾聲悶響,那是子彈沒入肉體的聲音。看也不看地上的屍體,她麵無表情地把消音槍放回口袋。

“小、小、姐,謝謝你。”女人察覺到沒有危險,睜開眼看到了背對著她的纖細身影,充滿感激地道謝。

費力地推開“暈倒”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她匆忙地整理自己身上的衣服,沒有注意到自己手上粘稠的**……

“啊!!!!”女子的尖叫聲在小巷裏響起,淒厲尖銳,她看到自己白色的衣服上染著點點腥紅才發現自己的手上……全是血!

她好似想到了什麽,猛地轉頭看向地上倒著的幾個男子,借著遠處微弱的路燈,幾名男子眉心均有一個腥紅的血洞,正在往外冒著鮮紅粘稠的**。

那是……槍殺!!

“你、你殺了人?”她哆嗦了一下,隻覺得渾身泛冷,生活在政府製造的表麵和平中長大的人,永遠無法想象某天你身邊會躺著幾具溫熱的屍體。

而她剛剛好像、好像還碰到了……

蕭楓雪回眸,掃了女子一眼,十八歲青春間靚麗的容顏,化著淡淡的妝容,早已被淚水弄花,淩亂的頭發,破爛的衣服,身上還殘留著方才掙紮的瘀青。

看起來狼狽不堪。

視線落到了地板上,那雙腳上穿著的淺藍色涼鞋…

她瞳孔微縮,臉色瞬間蒼白到了極點。

那雙藍色涼鞋……

三年前的記憶一幕一幕迸上腦海……

雪兒,這是我送你十五歲的生日禮物哦!

恭喜我的雪兒又長大一歲了。

穿試試看吧。

嗯,我買這雙鞋就是因為看見它就想起了你,水一樣的幹淨透澈,有著大海一樣的顏色。

我想,沒有人能比你更適合它了。

記憶裏,少年深情的眸子,溫潤的嗓音,如魔咒般存在她的腦海。

心口處,是幾近窒息的痛。

瞬間失去了呼吸,她不知道該做何反應,明明說好要忘記的、說好重新活一次的……

下一秒,她平複心裏那讓她自己極為反感的情緒,挑起嫣紅的唇,冷清的聲音不帶一絲情緒起伏:“鄭碧雅,你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區區幾個死人就給嚇成這樣。

女子聽到對方準確無誤地喊出自己的名字,驀然抬頭,卻看到了令她驚豔震撼以至於永生難忘的一幕。

夜風微揚,雲霧縹緲,逐漸露出一輪皎潔皓月,月光照到陰暗的角落,隱約可見少女精致如畫的臉龐,眸子似寒冷深淵,透著如水的平靜清冷。

銀輝傾灑在她身上,即便是在無盡的黑暗中也難掩風華萬千,洞悉一切的冰涼眼神,淬著冷芒的漆黑瞳孔。

有些許熟悉的輪廓,帶著驚心動魄、野性陌生的美。

“你是……尹落雪??!”鄭碧雅瞳孔微縮,簡直無法相信有一天,她們兩個會用這種方式、在這種場合下見麵。

她矜貴優雅、漠然冷傲,而她,卻是一身狼狽。

然後,她看見眼前熟悉而陌生的女生,嘴角漾起了一抹她從未見過的嘲諷。

“真慶幸,你還記得我的名字呢。”可惜……是假名。

“你怎麽會……”她有很多想問的、有很多想說的,卻發現語言全哽在了喉嚨。

“抱歉,我還有事,如果你沒話要說的話我就先走一步了。”說著,她轉身,邁著高貴優雅的步伐,漆黑幽暗的小巷完全影響不了她,宛若在自家花園散步般。

“雪兒……不,尹落雪,你等等。”鄭碧雅急忙朝著離去的身影喊。

蕭楓雪腳步頓了頓,回過頭,看著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龐,一臉漠然:

“還有什麽事情。”

“剛才謝謝你,還有。。。。。。”

她覺得她應該說些什麽,但在那洞悉一切的眼神下,卻好似說什麽都已是枉然。

鄭碧雅深吸一口氣,見到蕭楓雪的震驚心理讓她暫時忘卻旁邊幾具屍體,“我想說……三年前那件事……對不起,我知道現在說再多也沒用了,但是,當時我沒想太多,我是真的把你當朋友的,我也不知道後來為什麽會演變成那樣……我……今天……是我和他的訂婚宴。”

她叨叨續續,不知從何說起。

“然後呢?你想表達什麽?表達歉意?還是……炫耀?”

蕭楓雪雙手抱胸,似笑非笑的眼眸看著她,高挑纖細的身影居高臨下,仿佛在看跳梁小醜,心裏的感受隻有她自己清楚。

“沒、沒有,你聽我說完,當初他跟我在一起隻是因為伯父的命令,他根本不喜歡我,一切都是我自欺欺人,今天他在訂婚宴的表現……我懂了,他喜歡的是你!一直都是!”

最後那句話幾乎是用吼出來的,吼完後,她頹然靠在牆壁上,女子青春的臉龐似乎多了幾分滄桑與懺悔。

“所以,既然你消失了那麽久,可不可以請你不要出現在他麵前?”

蕭楓雪眼底寒意肆掠,卻是風輕雲淡地笑了,“嗬,不過是個男人。”

“另外,提醒你一句,今晚發生的事,最好爛在肚子裏,否則……後果應該不用我說了吧?”

她說完,盈盈倩影已經消失在拐角處。

一切,又恢複了寂靜。

鄭碧雅怔怔地坐在地上,良久,回味過來她最後那句話,再聯想自己身處的地方………瞬間臉色慘白,“啊………”

屍體,她怎麽忘了她身邊還躺著幾具屍體!她怎麽忘了……剛剛這幾個人……是尹落雪動的手!!

撿起包包,她踉蹌著逃開小巷,直到坐上了出租車她依舊心有餘悸,剛剛對她而言就像一場夢,一場驚心動魄離奇詭異的夢。

倘若不是親眼所見,她永遠都想不到,當年那個單純嬌弱任她百般利用的女孩,竟然會在她麵前……殺了人!

鄭碧雅因為驚駭而久久沒有閉上的眼有些酸*,她疲憊的靠在椅背上,麻木地盯著車窗外飛速流逝的景物。

笙曾經說過,尹落雪就像海水一樣清新透藍,像白雲一樣純白柔軟。

也許他錯了,她是像海水一樣深湛神秘、洶湧張揚,像白雲一樣縹緲高不可攀,隻適合用來仰望。

他們都錯了,其實,最不簡單的人……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