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祥雲受傷之後,海家的遠親近鄰幾乎都來探視過,隻有大老爺一家,麵也不曾露過一次。餘雅藍一直沒來及詢問過,待到海祥雲的病情穩定下來後,餘雅藍這才從吉慶那裏知道,大老爺已經將自己的兒子送到外地去了。

餘雅藍正在那裏獨自生悶氣,吉慶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輕輕的回道:“少奶奶,海大富海長老帶著一幫子長老過來了。”

餘雅藍納悶道:“少爺病了這麽久他們都沒有出現,如今海祥林跑了,他們到出現了?”

吉慶進前一步道:“小的聽說,他們大概來給二少爺求情的。”

“求情?”餘雅藍一愣,冷笑了一聲,“自古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他們沒說如何還祥雲一個公道,到縱容行凶者,還有人性嗎?他們現在哪裏?”

“現在府門口,那些看門的小廝不認識他們,正攔在那裏,不許他們進來呢。”說到這裏,吉慶不由低頭笑了起來。

餘雅藍愣了一下,“怎麽?”“海大富長老帶著眾位長老就要往咱府裏闖,那幾個小廝,少奶奶也是知道的,除了對少爺,少奶奶恭敬,其餘人他們再不放在眼裏的。看著一群老頭子氣勢洶洶的往咱府裏闖,小廝們如何能容忍他們這樣吧霸道,帶頭的楊虎一把就把海大富長老,給推出了府門,現在大門緊閉,雙方正在那裏對峙呢。估計這會子海長老也氣成了癩蛤蟆了。”

餘雅藍輕笑一聲,原以為這些小廝成事不足,沒想到,今日竟然給他們狠狠的出了一口惡氣。那些子道貌岸然的長老,她才不怕得罪。隻是想著以後祥雲不好處事而已。

吉慶回道:“少奶奶,這會子可讓他們進來?”餘雅藍想了一下,看看坐在搖椅中依舊虛弱的海祥雲,海祥雲卻是突然閉上鳳目,似乎睡著了一般。

餘雅藍微微一笑,“再氣他們一會。讓他們知道海府不是這樣容易就能欺負的。”

“是,小的再去交待他們加點料。”吉慶突然想到上次少爺戲耍那個遠方表哥的方法,狡黠的說道。海祥雲臉上的笑容更甚了。餘雅藍寵愛的看著海祥雲,笑著吩咐吉慶,“不要太過分了。”吉慶答應著,一溜煙的跑了出去。

餘雅藍輕輕走到海祥雲的麵前,俯身道:“海少爺,見了海長老,您有什麽要說的嗎?”

海祥雲皺了一下眉頭,“他們來,肯定不是給我主持公道的,你認為我應該如何說呢?”

“依著我想,什麽情況都能出現,進到府裏來的時候,如果說的是公道的話,咱們聽著,如果不是,那且讓他們多吃些苦頭,反正事情也不是一天兩天可以解決的,如果咱們再軟弱下去的話,隻怕他們真的要騎在咱們的頭上了。”

“好,好,一切就聽娘子安排。看到這些老厭物,我也當真是煩了。”海祥雲點著頭。

“嗬嗬,我先去外麵瞧瞧,萬一那些小廝們沒有輕重,將那些老頭子們氣死了,咱們的麻煩就來了。”餘雅藍笑著,就要向著外麵走去。

海祥雲著急的想站起來,傷腿卻不方便,一個趔趄又跌坐在搖椅上,餘雅藍趕緊的過來,著急的問道:“怎麽樣,摔痛了沒有?”

“嗬嗬,我沒事。”海祥雲說著,一把拉住了餘雅藍的手臂,笑嘻嘻的說道:“讓憐香去看看吧。”

餘雅藍看著海祥雲依戀的眼神,心中一熱,愛憐的戳了一下他的額頭,“你明說就是嘍,還要自己站起來,萬一又弄到了傷處,可怎麽好?”

憐香聽見海祥雲的話,早已經跑了出來,玉盤在一邊看著他們夫妻兩個情意綿綿的樣子,也趕緊的跑了出去。

海祥雲拉著餘雅藍直接坐在了自己的膝上,撫著她的臉龐道:“我不想看不到你。”

“傻子。”餘雅藍望著海祥雲那雙含情脈脈的眼睛,將頭埋在了他的懷裏,靜靜的感受著那屬於她的心跳與溫暖。

房門輕輕的被叩響,餘雅藍這才從溫情中驚醒過來,她趕緊的離開海祥雲的懷中,整整衣襟,輕聲道:“誰啊?”

憐香恭敬的在外麵說道:“小姐,是憐香回來了。”

“哦,快進來,說說發生了什麽情況?”餘雅藍還沒有說話,海祥雲立刻高聲叫了起來。

憐香還沒有進房,笑聲就已經傳了進來,餘雅藍看著她那張笑得通紅的粉麵,嗔笑的問道:“死丫頭,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少爺,少奶奶,吉慶,吉慶真是太厲害了。”憐香又想到剛才的一幕,忍不住又要笑出來,看看餘雅藍的臉色,隻好拚命的忍住。

餘雅藍無語的看著憐香,憋得滿臉通紅,微歎了一聲道:“算了,你還是笑出來吧,隻怕你這樣憋下去,你沒有窒息,我和少爺倒替你喘不過氣來了。”

憐香深呼吸了好幾下,方才止住那按捺不住的笑意,慢慢的說起來吉慶做的事情。

憐香出去的時候,隻見府門緊閉,門內放著一架梯子,梯子上麵綁著一根長長的竹管,她正在納悶,隻見負責清潔府裏衛生的劉大擔著一桶黃黃的不明**走過來。

憐香隻聞得一股臊氣聞麵而來,不由得怒喝道:“吉慶,你在做什麽?怎麽這樣的難聞?”

吉慶正在那邊指揮劉大往那竹管裏灌那黃色的**,聽到憐香的聲音,連忙的跑過來,拿出自己的帕子,放在憐香的手上,著急的說:“姑娘,你怎麽跑出來了,這裏這樣的醃臢,姑娘快離開。”

憐香瞪了他一眼道:“少爺,少奶奶差我來看看,你究竟出了什麽鬼主意,你們這是做什麽呢?”

吉慶趕緊的衝著憐香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悄聲道:“不要被外麵的人聽到,他們還不知道我出來,他們還以為是那幾個小廝呢,被他們聽到,咱們少爺就難做人了。”

憐香連忙捂住嘴,詫異的望著吉慶。吉慶嗬嗬一笑,衝著站在大門兩邊的幾個長相凶狠的小廝搖搖手。

劉大站在梯子上,一邊將那那竹管微微抬起,一邊繼續灌進去。竹管的那頭大概是堵住了,這麽久了,那邊一點也沒露出來。

終於一桶灌下去後,劉大將這頭也堵上,衝著吉慶比劃著。吉慶點點頭,連忙的將憐香拉到府門旁邊的小屋內,這裏小廝們休息的房間,一進去,憐香便聞到了一股男子身上的汗臭味,她更緊的捂住了鼻子,奇怪的望著吉慶。

吉慶站在門前,對幾個小廝做了一個手勢,其中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將竹管的一頭對準府門外,狠勁的一拉手中的繩子,憐香隻聽得“嘩”得一聲,接著門外便響起了慘呼怒罵聲。這才明白吉慶的鬼點子,原來是要讓那些長老們嚐嚐黃金雨的味道啊。

憐香看著吉慶那笑得彎下腰的身子,又想笑,又怕說她沒了斯文,強忍了半天,終於還是忍不住,捂著嘴,險些笑出了眼淚。

餘雅藍和海祥雲聽著憐香的話,也是笑得肚子痛,餘雅藍搖著頭說道:“這個吉慶也太會出鬼主意,他一場黃金雨下去,隻怕那些長老們恨不能活剝了我們。”

海祥雲此時蒼白的麵容因為笑得太多,顯出紅潤,精神也煥然一新,他眼神銳利的望著窗外,恨恨的說道:“我才不怕他們呢!”

餘雅藍點點頭,“雖然不怕,但是也要謹慎一些才好。”

海祥雲剛要說話,吉慶興衝衝的跑了過來,還沒進屋,便聞得一股怪怪的味道從他的身上飄了過來,憐香趕緊的喝道:“站住,你這個家夥,弄得自己身上也是一股那個醃臢味,再不許進來。”

吉慶連忙停住腳步,退到房門外,笑嗬嗬的回道:“回少爺,少奶奶,那些長老們淋了一些輪回之所的東西,也不進府了,直接回家去了。”

“說了不讓你太過份,你竟然這樣的做,你是不是想那些長老將我們恨之入骨啊!”餘雅藍故意板著臉訓斥道:“誰教你這樣做的!”

吉慶滿以為少奶奶會誇獎自己做得好,沒想到竟然惹得少奶奶發了火,趕緊的低下頭,囁嚅道:“是,是吉慶自己想出來的。”心裏卻暗暗的辯解道:“少奶奶,這是少爺曾經幹過的啊,不是吉慶的發明啊。”

餘雅藍看著吉慶低頭陪著小心的樣子,不由得嗬嗬笑起來,“原來你也知道自己做事情過份啊,不過,你做得不錯,隻是這法子太促狹了些,以後盡量不要再用了。”吉慶連忙的點頭,餘雅藍衝著海祥雲狡黠的一笑,“要換新的方法,才更有趣。”吉慶愣了一下,一時之間,主仆幾個再次樂得直不起腰來。

大老爺聽到海大富竟然在海府門口遇到這樣的羞辱,不由得大怒,拍著桌子大罵道:“簡直就是逆子,竟然這樣對待族中的長老,眼裏還有長者沒有,咱們海家怎麽會生出這樣的逆子來,來人,將那個逆子給我拉出來。”

大太太坐在一邊,膽怯的看看暴跳如雷的大老爺,輕聲道:“大老爺,那祥雲也是被林兒給推傷的,他也還是一個孩子,險些丟了性命,玩笑一下,出出氣,也是有的,您就不要發這樣大的火了,身體為重啊。”

大老爺斜著眼看了一眼大太太,冷冷的說道:“我在這裏說話,有你插嘴的份嗎?林兒再不好,也是我的親生兒子,你沒有孩子,就不要在這裏說著風涼話。”

大太太聽著大老爺的話,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她抬起眼,看看大老爺那犀利的眼神,張張嘴,想說什麽,卻沒有說出來,沉默的低下頭。

這時候大姨娘,也就是海祥林的親生母親走上前,嬌聲道:“老爺,咱們祥林可是家中的長子,老爺您一定不能讓兒子有任何的閃失啊。”

大老爺安慰道:“你放心吧,我決不會讓祥林出任何事的。”

二姨娘跟大太太的關係比較好,看看大太太在一邊拉著臉,上前道:“大老爺也不要怪大太太,畢竟她也是關心老爺,老爺現在年紀大了,不能再這樣的動氣了。”

大老爺這才平緩了一下情緒,點點頭,“嗯,我知道,你們先散了吧,我去海長老家看看,畢竟祥雲做得太過份了,做為他的大伯,我有責任去給長老們道歉。”

大太太和幾位姨娘聽著大老爺的話,點點頭表示同意,唯有站在一邊的田月茹突然從鼻子中發出“哧”的一聲,大老爺詫異的看看她,還沒有說話,田月茹立刻沉著臉,轉身便離開了。

大太太看著內侄女這樣,連忙的說道:“月茹有些不舒服,老爺不要怪她吧。”

“這個丫頭,真是的,脾氣越來越壞了。”大老爺搖搖頭,破天荒的竟然沒有再發脾氣。

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吃過晚飯後,餘雅藍攙扶著海祥雲在院中慢慢的走著鍛煉。此時海祥雲的腿腳也恢複了三四成,依舊還打著夾板,但是也可以行走幾步。剛剛走出飄逸閣的時候,就看到下們三三兩兩的向著楊媽媽的房間走去。看到餘雅藍和海祥雲,連忙的過來行禮,餘雅藍擺擺手,讓他們過去了。秦媽走在最後,行過禮之後,站在餘雅藍的麵前,欲言又止的樣子。

這時候,柳廚娘從後麵跟過來,看到停住腳步的秦媽,不由得催促道:“秦媽快些走,楊媽媽要等急了。”

秦媽弱弱的答了一聲,又看看餘雅藍,柳廚娘笑嘻嘻的向餘雅藍海祥雲行過禮,使勁拉著秦媽就走了。餘雅藍不由皺了一下眉頭,看秦媽的樣子,似乎又有什麽事情發生了。

海祥雲雖然不看餘雅藍的臉色,卻也明白她的心思,輕輕一笑,“你不放心,你就過去吧,我等你回來再睡.”

餘雅藍搖搖頭,“冒冒失失的前去,楊媽媽也是見風使舵的人,估計也問不出來什麽。隻是這些日子來,我倒不曾問過府中的事了。想來,定有什麽事情發生。憐香,你悄悄的過去,聽一聽。不要被楊媽媽發現了。”

憐香點點頭,餘雅藍扶著海祥雲,慢慢的回到房中,服侍著他躺在**,自己坐在他的身邊,拿起一本書來,慢慢的看著,卻是看不進來,隻是發著呆想著事情,偶然抬起頭來的時候,卻發現海祥雲笑嘻嘻的直盯著自己,不由詫異的問道:“怎麽了,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說著,不放心,自己又伸出手去摸了幾把。

海祥雲忍不住伸出手,輕輕的將餘雅藍的手捉到自己的手心中,笑著說道:“你這個人啊,就是容易疑神疑鬼,我瞧著你好看,你倒疑心自己臉上有東西。”

餘雅藍粉臉微紅,低下頭,海祥雲撫著她的手,眼中柔情似水。紅燭在燭台上,靜靜的燃燒著,海祥雲將那隻手拿到自己的嘴邊,輕輕的吻著,柔聲道:“藍姐兒,這些日子,苦了你了。”

“都是夫妻了,還要說這些做什麽?幸好你沒有事。”餘雅藍心有餘悸的想著。

“唉,這個海祥林真不是個東西,如果我沒有受傷的話,隻怕現在我們也有一個孩兒了。”

“孩兒?”餘雅藍狐疑的抬起頭,卻見到海祥雲一臉賊笑的望著自己的肚子,猛然回醒過來,又羞又惱,狠狠的將手抽回來,就要打向海祥雲,卻被海祥雲重新攥住,將她拉近自己跟前,臉便湊了過來。

憐香此時正好推門進來,看到這幅情景,羞得“哎喲”一聲,便連忙跑了出去,坐在自己的床邊,嬌。喘不已。玉盤在一邊見了,納悶的問道:“憐香姐,這是怎麽了?”

憐香還沒有說話,裏麵餘雅藍的聲音倒傳了出來,“你這個死丫頭,也不招呼一下,就跑進來。”

憐香喘了半天,方才重新站起來,臉上卻依舊通紅,這會子,她走到門前,明明門開著,餘雅藍此時已經坐在坑上,望著她,她卻頓了一頓,輕輕叩了幾聲門,餘雅藍又好氣,又好笑,搖搖頭,“進來吧。”

憐香看也不敢看躺在一邊的海祥雲,低著頭直直的走到餘雅藍的麵前,也不行禮,低聲說道:“小姐,走到楊媽媽同仁院的時候,我想著肯定會有丫鬟報信,所以找了一個管事的媽媽,偷偷的問了一些情況,這個楊媽媽真是兩麵三刀,陰毒的很。小姐要小心啊。”

餘雅藍點點頭,“那個媽媽說了什麽?是哪一房的主事?”

“就是管理後花園的。”憐香無奈的說著。“那些銀器啊,衣服啊,賬房啊什麽的,都是可以撈到好處的,對楊媽媽忠心的很啊.”

“後花園不是讓趙大叔管理了嗎?”餘雅藍驚問道。

“趙大叔管著兩天,後來海少爺出了事,小姐不管府中的事,那些製度楊媽媽又重新用了起來,趙大叔這個月一文銀子沒得,還倒賠了五六兩,趙大叔一氣之下,卷了鋪蓋回家了,楊媽媽又重新找了一個新的主事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