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少爺,方才素兒身體都硬了,我掐了她半天的人中,沒有醒過來,我把她往地上一扔,她就叫了一聲,顯然是怪我把她扔地上了。”吉慶想著自己方才那樣的魯莽,素兒會不會半夜來找他報仇呢。

吉慶想著,趕緊的雙手合十,一邊喃喃禱告道:“素兒,素兒,你去找那個害死你的人,我吉慶什麽也沒有做啊,你千萬不要來找我啊。”

海祥雲看著吉慶這個樣子,又好氣又好笑,忍不住抬起腿來,狠踹了他一腿道:“趕緊叫人去,再鬼叫,小心我大嘴巴抽你。”

吉慶這才爬起來,趔趄的跑向外麵,聲音似辟了一般,聽著倒有些像鬼哭狼嚎了。

海如月聽著吉慶的話,緊緊的抱著海祥雲,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小聲的問道“三哥,素兒會不會真的是詐屍啊?”

“不要聽吉慶胡說,他是自己嚇自己。”海祥雲內心也覺得有一點點的恐懼,卻怕嚇到了海如月,故意氣勢的說道。

這時候,家丁們掌著燈,匆匆跑了過來,海祥雲見來了人,膽氣更壯了,他一邊吩咐兩個老成的家丁將九小姐送過府去,一邊吩咐幾個人進去,將素兒的屍首抬出來。

海如月此時也不害怕了,心中隻覺得好奇,她揪著海祥雲的領子不願意放手,海祥雲沒有辦法,隻好抱著她,那邊早有家丁將素兒抬了出來,剛剛放在地上,隻見素兒突然咳了幾聲,在燈光的照耀下,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海如月趕緊的把頭藏在海祥雲的懷裏,家丁們早都嚇傻了,海祥雲壯了壯膽子,厲聲喝道:“素兒,你在此裝什麽神,弄什麽鬼!”

“少爺,素兒冤枉啊。”素兒此時冒出人言,翻身撲通跪倒在海祥雲的麵前,嘴裏腥臭撲鼻,嘴角尚有咳出來的饅頭渣子。

“你究竟是人,是鬼!”海祥雲看著她這狀若厲鬼的樣子,疑惑的問著。

“少爺,素兒是人啊,怎麽會是鬼,少爺,您看素兒的影子,好好啊。”素兒說著,指著自己旁邊,果然一道明顯的影子,眾家丁這才鬆了一口氣,吉慶不由上前怪道:“大姐,你這樣子,會嚇死人的,你有冤枉就說,你這是做得什麽苦肉計啊!”

“少爺,不是素兒故意做出這個樣子,是……”素兒看看海如月,海如月此時也不怕了,盯著素兒道:“你盡管直說出來,三哥會為你做主的。”

“少爺,奴婢什麽都說了。”素兒磕了一個頭,說道:“前次,給大小姐下毒的是柳廚娘,她見奴婢看到她做的壞事,怕奴婢告發,所以這次逼著奴婢與她一起同流合汙,後來見奴婢被少爺投進了柴房,九小姐又來良言相勸,柳廚娘就拿了饅頭與雞腿,將毒下在那雞腿中,企圖害死奴婢,讓少爺來個死無對證。”

“來人!”海祥雲聽著素兒的話,心中怒火再也壓抑不住,怒喝道:“把那個柳廚娘給我綁起來,押到柴房中,派幾個人,好好的看守,明天一早,便送到官府去,拿上我的貼子,請縣老爺重判!”

海如月看海祥雲發這樣大的火氣,嚇得趕緊下來,走到素兒的跟前,低聲的問道:“你吃了雞腿,怎麽會沒有事了呢?”

“我隻吃了一口,我想著,家中弟弟妹妹有好久沒有吃過雞腿了,留著給她和弟弟吃罷,沒想,竟然救了我一命。”

“你放心罷,以後我會送雞腿給他們吃的。”海如月嘻嘻一笑,越發的喜歡這個素兒了。

聽著海祥雲將事情說了一遍,餘雅藍不由得搖搖頭道:“這些人,真是貪心不足蛇吞象。惡有惡報。隻是這件事,我想著可能還沒有完,隻怕以後還會再有事情發生。”

海祥雲輕撫著餘雅藍的身子安慰道:“不要多想了,你如今有身孕,這些事情,能不想,就不要想。府裏的事情,暫且就交給楊媽媽處理罷,我想著,柳廚娘被送到牢裏了,楊媽媽一時之間也不敢興什麽風浪了,你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餘雅藍點點頭,幸福的偎在海祥雲的懷中,摸著自己平平的腹部道:“不知道這孩子是男是女?”

“男,女我都喜歡,反正無論男兒,女孩,咱們還是會一直生下去的。”海祥雲說著,突然翻身摟緊了餘雅藍,溫熱的唇立刻壓了過來。

真如海祥雲說的,自從柳廚娘被押入了大牢之後,楊媽媽那裏果然安靜了許多,每日府中平平靜靜的,餘雅藍心中暗自高興。大半的精神不再放在府裏,有時去鞋店看看,有時去胡府轉轉,日子倒也逍遙自在。

此時天氣已經大涼,還有十來天,中秋節就到了。

府中開始忙碌起來,海祥雲鋪子中,事情也多了起來,餘雅藍因為有孕在身,精神也變得懶怠,這一日,海祥雲已經起身去了鋪子中,餘雅藍還躺在**,朦朧之中,她突然想到,自己成親已經快四個月了。

餘雅藍想著,自己臨來的時候,母親就快要臨盆了,此時,不知道生男生女,母親這個人糊塗起來,隻怕娘九頭牛也拉不回來,萬一她不願意把自己的孩子過繼給江氏呢?唉!臨江縣那邊也沒有消息傳來,自己是不是要派個人回去看看?雖然餘天成對她並不在意,畢竟也是她這一世的父母。

眼看中秋節將至,每逢佳節倍思親,餘雅藍雖然是從另一個時代傳過來,起初有些不適應,漸漸的也想開了。既然來到這裏,也是回不去了,不如就安安心心的在這裏過好自己的生活,而且,她不由得撫摸了下自己的腹部,現在這個生活,倒也不錯。

隻是離開臨江縣這麽久了,父親怎麽就連個信息也不捎來呢?眼看就要過節,他難道真的就那樣狠心?不行,既然自己是父親的嫡生長女,那麽父親就不能這樣無視她的存在。雖然她遠嫁到廣州。

餘雅藍一想到母親,心裏突然莫名的就生出強烈的思念。突然對母親又有了一份別樣的感覺。還不容易等著海祥雲回來,餘雅藍就把自己的思念告訴了他。

海祥雲微愣了一下,自從成親以來,因為餘雅藍認了幹爹,來往親密,海祥雲到有些忘了其實餘雅藍的親爹親媽遠在臨江縣,從前餘雅藍因為事務繁多,大概總是無暇顧及,這會子在家裏安心養胎,不知道又怎麽想起來了。也許懷孕的人,想法就會多了吧。

他看看餘雅藍,“藍姐兒的意思,是過去看看?”

餘雅藍低頭想了半天,方才幽幽的說道:“路途遙遠,我就是有心去看,隻怕我這身體也不能吃消,我隻是覺得父親這幾個月連個信息也沒有,心裏悲傷。”

海祥雲安慰的拍拍餘雅藍的後背。心裏也是感慨萬千。他想了想道:“我今兒就派人過去探望探望,大概中秋節時也就能趕回來了。”餘雅藍點點頭,悲戚的麵孔這才露出笑容。

中秋越來越近,府裏也開始忙碌起來。各個府裏要送禮,下人們雖然不能回去,但是下人的家裏也要過節,府裏逢年過節總要發下紅包。就在大家忙忙碌碌的時候,又發生了一件大事,海祥雲將海祥林給打了。

自從海祥林將海祥雲推下宗廟的台階,使得海祥雲重傷,差點喪命,海祥雲對他恨之入骨,大老爺深怕海祥雲好了之後對海祥林報複,畢竟海祥雲此時的身份地位,就是比他大老爺的也要高。

出事之後,大老爺連夜就將海祥林送去了蘇州自己小舅子的家中。說是小舅子,其實也就是他某一個小妾的親戚。海祥林雖然是姨娘所生,但是卻是大老爺的長子,長的倒也儀表堂堂,隻是左看右看,都讓人覺得不舒服。

海祥林在府裏也是橫行慣了,大老爺送他出來的時候,他梗著脖子叫囂道:“怕他什麽,死了正好,省的你天天惦記著做人家的養父去。”

大老爺氣哼哼的罵道:“畜生,就是做養父母,不也是為了你好,如今你闖下這樣的大禍,還在這裏嘴硬,金管家,趕緊把少爺帶下去,連夜就往蘇州去。”

金管家連連答應著,好勸歹勸,哄著海祥林往著蘇州而去。大老爺一邊派人觀察著海祥雲的動靜,一邊又擔心兒子受苦。

過了一些時日,金管家托人帶信來,告訴大老爺,所帶的銀兩,少爺就快要花銷殆盡,請大老爺速速捎錢過來。大老爺心中詫異,去時因為怕兒子受苦,特意給他帶了一千兩的銀票,如今將將過去十餘日,信息就要花完了?

他一邊準備五百兩銀子,一邊又派人前去。大老爺的心裏是懷疑金管家老奸巨猾,兒子單純,大概銀子都被金管家騙去了。那送銀子的人一回來,大老爺就把他叫進書房之內,細問情況。

大老爺坐在書房之內,看著眼前的招福,眼光有些淩厲。招福上前打了一個千道:“大老爺,奴才招福回來給大老爺回報。”

大老爺點點頭“招福,你受累了,把在那邊看到的一切,你實實的說來,如有隱瞞你也知道我的脾氣。”招福趕緊磕了一個頭,小心的回道:“大老爺,奴才再不敢有半點隱瞞。”

大老爺點點頭,“你且說說,少爺到了那蘇州,果然很多花銷嗎?”

招福聽著,微微一愣,趕緊磕了個頭,沒敢說話。大老爺臉色一沉,怒喝道:“說!”

招福趴在地上,猶豫了半天,方才小聲的說道:“大老爺,奴才去了,也沒有怎麽見到少爺,隻是那邊表親老爺接了奴才進去,奴才問著那邊老爺好,又詢問咱們家少爺,那邊老爺隻是冷笑一聲,並不說話。後來還是金管家悄悄地對奴才說,少爺去那裏最出名的宜春院,三四日不曾回府了。奴才也沒有敢多問,隻是把老爺交待的話告訴了金管家,將銀子留下來,奴才便回來了,不瞞老爺,奴才並沒有見到咱們少爺的麵。”

大老爺聽著招福的敘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恨恨的罵道:“這個畜生!想氣死我!來人,來人,把那個畜生給我押回來。”

招福跪在地上,不敢說話,這時候就聽著房門咣當一聲,二姨娘哭喊著就衝了進來,大老爺尷尬的立刻站了起來,怒道:“誰讓你進來的!”

二姨娘撲到大老爺的麵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哀求道:“大老爺,祥林雖然不是嫡生,到底是您的長子啊,您就忍心看著他回來被祥雲送官,被投入大牢嗎?大老爺,虎毒不食子,您是他的親爹啊。”

招福低著頭,不敢笑出聲,臉憋的通紅。大老爺氣的一把拉開她,嗬斥道:“下人麵前,你這樣成何體統?趕緊站起來!”

二姨娘擦擦眼淚,忙不迭的站立一邊,眼巴巴的瞧著大老爺。大老爺微歎一聲,皺著眉頭道:“招福,你再去一趟蘇州吧,請那邊的表老爺嚴加管教。”

招福答應著,趕緊低頭溜了出去。大老爺看著二姨娘那花貓一樣的臉,不耐煩的揮揮手道:“出去出去,兒子跟你一樣的沒半點出息。”

二姨娘看到大老爺妥協,得意的說道:“大老爺,奴婢再沒有出息,也給您生了兒子不是。您那些有出息的太太,姨娘哪個給您生出兒子來了?”

大老爺聽著這話,苦笑的搖搖頭,“出去吧。不要再鬧了。”二姨娘答應著,屁顛屁顛的出去了。

海祥雲的傷勢好了後,事情也漸漸的平息了下來。那邊海祥林已經吵著鬧著要回來了。海祥林先前去蘇州之時,自己帶了一千兩銀子,後來大老爺又送去五百兩,不消幾日,又被海祥林揮霍殆盡,逼著金管家又要了幾次,大老爺一來口袋窘迫,二來海祥雲斷了他府上的奉給。但是就這一個兒子,不給銀子就要死要活,雖然成親,根還沒留一個,大老爺雖然府上艱難,也陸陸續續的又給兒子送去一千兩。

大老爺聽著海祥林要回來,思前想後,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兒子在外麵,遲早要把家敗光不如讓他回來,看海祥雲那裏一直沒有什麽動靜,隻怕他也顧著兄弟麵子,不想再追究了吧。這樣,可以讓祥林到鋪子裏去做個掌櫃的,一則有事做,他不至再胡作非為,二則,海祥雲還能不給他一些俸銀嗎?

這天大老爺隻帶著一個隨從,悄悄地去了海祥雲的鋪子。他想著,自己好歹也是海祥雲的長輩,不看僧麵看佛麵,你海祥雲總要看在你老子的麵子上吧。

沒想到,剛走進鋪子,吉慶就笑嘻嘻的迎了上來,打了一個千道:“大老爺,您老人家今日怎嗎有空過來?”

大老爺立刻臉色一冷,哼了一聲,“祥雲呢!”

“少爺在後麵看貨呢。大老爺您有什麽吩咐,奴才這就去請少爺,來人,給大老爺上茶。”大老爺立刻警惕的威嚇道:“吉慶,再耍鬼心眼,小心我打斷了你的腿。”吉慶嗬嗬一笑,“大老爺,瞧您說的,奴才有幾個膽,敢在您的麵前耍鬼心眼。”

吉慶吩咐店裏的夥計給大老爺上了茶,恭敬的說道:“大老爺您稍等,我去請少爺過來。”

大老爺點點頭,看看茶,坐著沒有動,吉慶跑到一邊,自己喝茶聊天去了。等了半天,他才悄悄回到店鋪,看著大老爺坐在那裏,眼巴巴的瞧著那茶,不停的抿著嘴唇,就是不敢動手去拿。

吉慶再也忍不住,跑到後院笑的彎腰弓背的。海祥雲正在那裏聽著帳房報帳,聽到笑聲,不由喝道:“吉慶你可是皮癢癢了,前麵笑不開你。來這裏討打。”

吉慶強忍著,上前回道:“少爺,大老爺求見。”

“他來作甚,是不是看著我被他兒子打死,他才善罷甘休!不見!”吉慶連忙上前,“少爺,我看大老爺這次過來,臉色不比從前,奴才想著,是不是大老爺有事求您呢?”

“哼,他求我,除了錢,他能求我何事?不如不見。就說我累了,先回府了。”海祥雲皺著眉頭,不耐煩的說道。

吉慶想了想,勸道:“少爺,奴才看大老爺隻帶著一個隨從,少爺不妨見見,咱們人多勢眾,如果少爺不見,怕是大老爺心裏想著少爺怕他呢。”

海祥雲思忖了一下,點點頭,“好吧,先冷他一時半會的,我再出去。”吉慶又忍不住笑道:“少爺,已經冷的焦幹冰涼的了。”說著,就把方才的事情說了一遍。海祥雲笑著罵道:“你這個猴崽子,你當真是我肚子裏的蛔蟲啊。”

吉慶拱手道:“少爺,奴才想著,這會子大老爺也不知道等成什麽樣子了,少爺不妨移步過去看看罷。”

海祥雲看看帳房,“胡帳房,賬可都讀完了?”

“少爺,已經讀完了,沒有什麽差錯。”胡帳房輕輕的回道。年輕的麵容上露出微微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