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慶微微一愣,看了看憐香的眼色,頓時明白了憐香的意思,裝作剛剛想起來,驚呼一聲道:“哎呀,我真是糊塗了,這樣的大事竟能忘記,憐香姐,海長老的衣服不小心扯破了,你幫著他找一件衣服出來,我就去吩咐小廝趕緊去請郎中過來。想是少奶奶忙著中秋節,累到了。”

憐香點點頭,衝著海大富施了一禮,柔聲道:“海長老,請隨著奴婢過來罷。”海大富看著憐香,喉結咕嚕咽了一口口水,眼裏立刻射出色迷迷的光線。憐香心中恨恨的罵了一句,“老色鬼!”一邊故意做出沒看到的樣子,帶著海大富來到房間門口,對著屋裏回道:“少奶奶,各位太太,奴婢要給海長老挑件衣服,請少奶奶與各位太太回避一下。”

餘雅藍趕緊衝著這些太太們使了一個眼色,這些太太們也都是一些年輕的媳婦,聽見海大富要進來,趕緊的站起來隨著餘雅藍走到了內室。

憐香請著海大富進房間坐了,又倒了一杯茶水放在他的麵前,海大富此時已經看的心內癢癢的,看著憐香把茶放在,忍不住伸手就要拉住憐香的手。憐香強忍憤怒,甩手就進去了。海大富眼巴巴地看著憐香的背影,口水咽的啯啯響。

餘雅藍在外麵早看到了這一切,心裏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那這些太太們也是低頭竊竊私語,對海大富極度的鄙視。

憐香進得屋裏,看著餘雅藍,一臉的委屈。餘雅藍安慰的笑笑,指指衣櫃,笑著說道:“前一陣子,給咱們少爺做了一件衣裳,少爺嫌顏色太花哨,就扔到了那裏,你拿去罷。”

憐香臉上露出調皮的笑意,把那件衣服翻了出了。那些子太太們看了也忍不住捂嘴笑了起來。海大富心裏隻記掛著憐香,根本也沒有注意到憐香手裏拿著的衣裳是什麽樣子,趕緊的就當著憐香的麵寬衣解帶,一邊輕聲道:“憐香姑娘,我瞧著你實在的喜歡,你可願意跟我回府當姨娘,也強似你在這裏當著下人,到我府裏,就是別人服侍你了。”

憐香心裏早已經把海大富痛罵了幾百遍,麵上卻不敢帶出來,隻是低著頭,不言語。海大富換好了衣服,見憐香低頭不語,以為她害羞,輕輕上前便要拉著她的手。

憐香又急又惱,又不敢甩臉子給海大富,這時候隻聽著輕咳一聲,餘雅藍慢慢的從裏間屋裏出來,似笑非笑的看著海大富,海大富尷尬的“嘿嘿”幹笑幾聲,餘雅藍慢慢的開口道:“海長老,衣服換好了?”

海大富本來對餘雅藍一直都有成見,如今看她這樣的客氣,又想著要把憐香討過去,連忙上前道:“侄兒媳婦,聽說你有喜了,恭喜恭喜啊。”

餘雅藍輕笑道:“多謝海長老。”

海大富眼巴巴地看著憐香,腆著老臉說,“侄媳婦,我想求你一件事。”

餘雅藍眉頭一挑,“海長老,請說罷,您是長輩,這個求字太折煞侄媳婦了。”海大富聽著餘雅藍說話客氣,臉上堆滿了笑容,也顧不上什麽身份了,一拱手道:“我瞧著這憐香姑娘又勤快,人又漂亮,想著討過去做姨娘,侄媳婦可同意。”

餘雅藍臉上故意的做出驚訝的表情,“海長老,您果然這樣想啊?”

海大富連連點頭,“果然果然。”

餘雅藍做出惋惜的表情,“可惜啊可惜。”

海大富以為餘雅藍嫌棄自己年齡大,不由得說道:“怎麽?我年紀雖然大些,也是有頭有臉的,跟著我,府裏外麵的,那個不尊敬?”

餘雅藍點點頭,“這個侄媳婦是相信。隻是憐香已經許了別人了,好女不嫁二夫,海長老可是一直都這樣教導咱們的。”

海大富張大嘴,看著餘雅藍,懷疑的問道:“我怎麽不知道憐香姑娘許了別人了?”

餘雅藍輕笑一聲,“小小的丫鬟,許人不用通知海長老罷。”

海大富不死心的又追問道:“許的那家?”

“吉慶!”餘雅藍說完,憐香趕緊的捂住自己的嘴,瞪大了眼睛,海大富狠狠的瞪了憐香一眼,話也不說,一甩袖子,轉臉就走。

餘雅藍鄙夷的看著他的背影,冷笑了一聲,“自己也不照照鏡子,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做夢!”

憐香感激的看著餘雅藍,“小姐,多謝小姐。”

“傻丫頭,我往日再罵你們,也不會把你們往火坑裏推啊,何況這樣的糟老頭子!”

憐香突然羞紅了臉上,嬌聲道:“隻是小姐,奴婢哪裏就許了吉慶主管,小姐您這樣說,憐香真是無法做人了。”

“嗬嗬,如果許了,豈不是更好,我瞧著你們兩個倒是挺配的。”餘雅藍打趣道。憐香頓時羞得再也不敢說話,低著頭,連忙的走到了一邊。

那些太太們在內室聽著餘雅藍的話,忍不住笑的花枝亂顫了。紛紛的出來恭喜憐香,招得海大富更加的氣憤,恨恨的走出後院,來到酒席前從新坐下。

眾位長老老爺猛看到海大富,不由得一愣,齊齊轉過頭去,強忍著笑意。坐在一邊的海祥林卻不放過海大富,立刻站起來,大聲的說道:“爹,您怎麽跟一隻鸚鵡坐在一起啊?”

大老爺本來也是拚命的忍住,聽著兒子的話,再也控製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那些的長老和老爺也是忍不住,笑的噴了出來。

海大富看著眾人,恨恨的站起來喝道:“笑個什麽!”

坐在一邊的海祥雲也是忍不住,走過來,打量著海大富,笑道:“海長老,這件衣裳果然很適合您老人家穿,好,好,好。”

海大富這才看到自己身上穿的衣裳,登時一張老臉羞得發紫。憐香給他拿的那件衣裳,鸚哥綠,上麵還繡著大紅的花紅。

本來這是餘雅藍閑著無事給海祥雲做得衣裳,海祥雲麵白如玉,任何顏色的衣裳穿著,都是玉樹臨風,神采奕奕。海大富一張老臉,膚色黝黑,又暗。猛一穿上這衣裳,就惹得後麵的那些年輕媳婦笑個不停,他自己還不知道,心裏隻顧著將憐香弄到手。後來被餘雅藍拒絕,他又氣哼哼的過來,自己更沒有留意。海祥林一說,大家夥一笑,海大富的臉憋的更青紫,借著燈光,更像那架子上學舌的鸚鵡了。

海大富看著眾人的嘲笑,頓時惱羞成怒,恨恨的拍案而起,怒喝道:“祥雲侄兒,你如此的目無尊長,簡直就是大逆不道,會遭天譴!”

海祥林聽海大富將火發在了海祥雲的身上,不由得站起來大聲說道:“長老,你這樣說就不對了,祥雲好心給你拿件衣裳,免你丟醜,你這樣大的年紀,怎麽好壞不分!”

“你,你……”海大富登時氣得說不出話來,手指著海祥林,渾身直哆嗦。海祥雲怕他萬一氣過去,對著吉慶使了個眼色。吉慶連忙恭敬上前,哈腰道:“海長老,您老臉色不好,奴才送你回府罷。”海大富看到吉慶,心裏更是疙瘩,眉頭一皺,理也不理,轉身忿忿而去!

其餘的長老,各房的老爺,看著海大富憤而離席,漸漸也止了笑聲,招呼著各家的家眷,也都告辭回府了。

海祥雲回到房間,就看到餘雅藍一臉笑意的迎了上來。海祥雲故意板著臉道:“藍姐兒,怎麽說海大富也是族中的長老,你怎麽能如此的戲弄他呢?”

餘雅藍撇撇嘴,看著委屈的憐香道:“呸,還長老,簡直就是大逆不道老色鬼。看到憐香,竟然讓我把憐香嫁給他當姨娘。”

海祥雲詫異的問道:“他真的這樣說了?”

“這樣的話我如何能亂編出來,憐香是姑娘家,亂說出去,她還能做人嗎?”餘雅藍嗔怪的看著海祥雲。海祥雲看著憐香委屈的麵孔,點點頭,“這個海大富是族裏有名的色鬼,跟大老爺都有的一拚。他看上憐香,隻怕咱們以後也沒有安生日子了。”

餘雅藍輕輕一笑:“相公再不用擔心了,我今日告訴海大富,咱們憐香已經許配人家了。”

“許給何人?”海祥雲驚問道。

“你猜猜。”餘雅藍調皮的說道。海祥雲看看站在一邊羞得臉色通紅的憐香,打趣道:“看咱們憐香姑娘粉麵含羞,樣子又不生氣,想來藍姐說的這個人也是合她的心意,待我想想?”

“少爺,少奶奶,不要再打趣奴婢了。”憐香站在一邊,又羞又急。宴席散後,玉盤也聽說了此事,已經打趣她一晚上了,如今餘雅藍,海祥雲又拿這件事來說,憐香真的有些吃不消了,雖然吉慶也是她心內十分喜歡的。

餘雅藍嗬嗬的望著憐香,說道:“憐香不好意思了,咱們不要說了罷,天色晚了,相公,早點休息罷,這過節啊,真是累人,也不知道有餘回來了沒有?”

“嗬嗬,好的,就聽娘子的,咱們歇息去了,憐香,是不是許了吉慶啊。”海祥雲笑著說道,憐香急得“哎呀”叫了一聲,捂著臉,再不理海祥雲了。

海祥雲哈哈大笑,摟著餘雅藍進入內室,一邊說著:“從咱們這裏到臨江縣,行船也要半個月的時間,如今那邊已經是深冬的天氣,我想著,行船或許慢些,你再等等罷,有餘辦事情,你也可以放心的。”

餘雅藍點點頭,輕聲道:“這思鄉之心生起來之後,就再也放不下了,也不知道父親,母親和那些姐妹們怎麽樣了?”

海祥雲安慰著,兩個人漸漸的睡去了。

這一日是十六,海祥雲想著鋪子裏還有一些事情沒有處理,一大早就出去了,餘雅藍覺得自己有些懶散,坐在梳妝台前,任憑玉盤為她梳頭,精神有些倦倦的,憐香在一邊看了,連忙輕聲的問道:“小姐,要不要請郎中過來,看小姐似乎有些不舒服的樣子。”

“不用了,我隻是有些懶怠,坐會就好了。”餘雅藍話音沒落,就看到晴兒急匆匆的走了過來,憐香連忙的迎上去,問道:“晴兒,發生什麽事了?”

“回少奶奶,胡老爺派人過來接少奶奶過去了。”晴兒福了一福,望著內室說道。餘雅藍猛然一醒,這才想到,今天是回娘家的日子,自己隻顧著想著遠在千裏的爹娘,卻忘了這邊時刻想著自己,念著自己的幹爹。

她點點頭,吩咐道:“你請那人先在前廳歇息一下,我即刻便去。”晴兒答應著,慢慢的去回話了。

玉盤此時已經為餘雅藍梳了一下簡單的偏雲髻,臉上淡淡的施一層粉,懷孕後的餘雅藍臉上起了幾粒淡淡的雀斑,讓餘雅藍苦惱不已,卻為她的容顏更添了幾分嫵媚俏皮。

餘雅藍扶著腰輕輕的站起來,玉盤,憐香趕緊的上前撫攙扶住,餘雅藍嗬嗬的一笑,“我隻是有些微倦,哪裏就這樣的嬌慣了呢。”

憐香“嗬嗬”一笑,餘雅藍慢慢的走著,突然想到一件事,問憐香道:“我聽少爺無意中提過,鋪子裏的賬房先生也是姓胡,吉慶有沒有告訴過你?”

憐香臉一紅,低頭道:“吉慶怎麽會告訴我這些事情。”

“沒有告訴?”餘雅藍沒有再追問下去,偶然一回頭,看到玉盤正衝著憐香做鬼臉,忍不住打趣道:“玉盤,你是不是看我將憐香許給了吉慶,你心裏不平衡,也想早點子嫁出去?我瞧著那海大富就不錯,玉盤你嫁過去,可以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

玉盤剛開始以為小姐在嗔怪她,再聽後來的話,玉盤老實,以為小姐說的是真的,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眼裏頓時泛起了淚霧,“小姐,小姐,玉盤再不要嫁給那個老色鬼!”

餘雅藍心裏暗笑,卻是正色說道:“那海大富雖然跟咱家沒有什麽大的關係,隻是畢竟他是族中的長老,昨日他瞧上了憐香,被我拒絕了,隻怕他要懷恨在心,想法著報複咱們,如果咱們不送一個有姿色的丫鬟過去,少爺隻怕以後在族中又不能安然無事了。”

“小姐,小姐,憐香姐不願意嫁,玉盤也不願意嫁,如果那個老色鬼真的要這樣的報複咱們,那,那玉盤……就過去罷……”說到這裏,玉盤想著海大富那一張紫頭紫臉,心內實在的委屈,忍不住的放聲大哭起來。

餘雅藍原隻想跟玉盤開個玩笑,沒想到她到認真了,又聽著她說的話,心裏不情願,但是為了海家,又要委屈自己,心中一陣的感動,眼圈微紅了一下,拉起她道:“傻丫頭,你和憐香是我最親的人了,我怎麽能把你們推到火坑裏,我隻是開個玩笑罷了,瞧瞧你,哭成個花貓樣。”

玉盤聽著餘雅藍的話,這才回悲做喜,又不相信自己的耳邊,懷疑的問道:“真的嗎?小姐真的不舍得把我許給那個老色鬼了?”

“當然不會,就是他把家產都送給咱們,咱們也不要,我已經有了最好的人選了,怎麽會再把你許給別人呢。”餘雅藍笑著說道。

興隆正坐在前廳的議事廳內喝著茶,聽到聲音,連忙的迎出來,上前打了一個千道:“小人興隆見過大小姐,大小姐吉祥。”

餘雅藍嗬嗬一笑,“興隆主管,快快請起來,府上一切可好?我幹爹可好,軒兒妹妹呢?”

“回大小姐,老爺與二小姐一切安好,隻是日日盼著大小姐回府,今日老爺特意命我早早的過來,說是早點將大小姐接回去,好好的一敘天倫之樂。”

“有勞興隆主管了。”餘雅藍說著,吩咐晴兒幾句話轉告楊媽媽,轎子早已經在二門外準備好了,餘雅藍飯也沒吃,隻吃了幾塊茯苓餅,便向著胡府去了。

走到半路的時候,餘雅藍突然想到海祥雲說過今天也要過來,吩咐轎夫到店鋪轉一下,看看海少爺是否忙完了。

剛剛走到鋪子的時候,餘雅藍挑起轎簾,就看到一位身材修長,白淨麵皮的青年男子送著海祥雲出來了,餘雅藍心是一顫,這個男子如此的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一般。

海祥雲正在吩咐胡先生一些事情,看到餘雅藍的轎子到了,連忙的笑道:“胡先生,今天是十六,早些下工罷,你派人去那幾家鋪子也說一聲,別讓家裏人等著。”

胡先生答應著,看著海祥雲上了轎子,這才慢慢的回鋪子中去。

這邊還沒有到胡府,遠遠的就看到大門口站了兩個人,餘雅藍眼圈一紅,胡千方和軒兒竟然站在門口來迎他們,就是自己的父母,也難得做得如此的至真。她這邊還沒有說話,海祥雲早已經吩咐落下轎子,遠遠的走過去,上前深深的一拜。

這邊餘雅藍的轎子也已經走到了,在玉盤憐香的攙扶下,慢慢的走了出來,向著胡千方就要下拜行禮,胡千方那邊趕緊的過來,一把攙住,嗔怪道:“你這孩子,身子不便,還要這樣的多禮,外麵冷,快快進府,我早已經吩咐下人們準備好了暖暖的茶,旺旺的暖爐,快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