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二嚇了一跳,急忙的問道:“什麽事發了?”金玲看看他,故意板著臉道:“事到如今,錢先生您還不明白,您與楊媽媽一起做的事情,現在少奶奶全都知道了,如今少奶奶正在那裏看著楊媽媽,隻等錢二先生前去對質呢!”

錢二看著金玲,懷疑的問道:“楊媽媽說了什麽不曾?”

金玲眼珠子一轉,遲疑的說道:“少奶奶在屋裏問楊媽媽,具體的我也聽不清楚,隻是少奶奶喚我進去的時候,我發現楊媽媽的臉色非常難看。”

錢二點點頭,“多謝金玲姑娘了,隻是不知道少奶奶有什麽事情要問我?”

金玲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啊,隻是看著少奶奶的臉色非常不好,錢先生你要多注意啊。”錢二答應著就要出去,金玲又趕緊的攔住他道:“錢先生,我可是偷偷告訴您老人家的,您了別告訴少奶奶啊。”

錢二笑了笑,“金玲姑娘,你放心吧,我活了這一把年紀了,怎麽做事還不知道嗎?你這樣好心的提醒我,難不成我還出賣你不曾?”

金玲點點頭,笑道:“我就知道錢先生人好。錢先生請吧,別讓少奶奶等急了。”

“是,是,姑娘請前麵帶路罷。”剛剛走到議事廳的門口,就見到憐香在門前走來走去,一副焦急的樣子,金玲連忙迎上前,詢問道:“憐香姐姐,怎麽了?”

憐香看到金玲立刻拉著金玲的手道:“金玲姑娘,你了來了,少奶奶在發脾氣呢?”

“為何?”金玲嚇了一跳,“讓你去請錢先生,你去的這樣的慢,楊媽媽什麽都說了,現在隻等錢先生來,少奶奶要送錢先生去官裏呢!”

“啊!”在後麵的錢二嚇了一跳,連忙的問道:“憐香姑娘,怎麽這樣說!”

“楊媽媽不知道跟少奶奶說了什麽,少奶奶非常生氣,趕著要喊錢先生過來。”錢二雖然強忍鎮定,額頭上卻已經開始冒出汗意來。這時候隻聽著房間內一聲咳嗽,餘雅藍嚴厲的聲音從裏麵傳了出來,“怎麽回事!喊個人到現在還不來!憐香!憐香!”

憐香衝著錢二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連忙的答應著,“是,少奶奶,錢先生來了。”

餘雅藍冷冷的說道:“讓他進來!”錢二聽著餘雅藍的語氣,心裏頓時楞了一下,從前餘雅藍叫自己的時候,總是用著一個請字,這會竟然是讓他進來。錢二心裏更加的沒有底了。他慢慢的跟在憐香的後麵,低著頭,唯唯諾諾的進來。

餘雅藍看著錢二,冷笑了一聲,錢二連忙上前道:“錢二見過少奶奶,少奶奶吉祥。”

“錢先生,你做得好事啊!”餘雅藍猛然一喝,錢二嚇得撲通一聲跪倒,連連叩頭道:“少奶奶,錢二不明白,少奶奶請息怒。”

“不明白,楊媽媽都告訴我了,我一向認為你錢先生忠心耿耿,沒有想到,錢先生,你當真讓我失望透頂!”

錢二趴在地上,頭也不敢抬,一迭聲的申辯道:“少奶奶,您千萬不要聽楊媽媽的話啊,我,我是冤枉的。”

“哼!”餘雅藍看著跪在地上不停磕頭的錢二,衝著憐香使了個眼色。憐香點點頭,連忙的過來,悄聲的對著錢二說道:“錢先生,有什麽事情,你趕緊一五一十的都告訴少奶奶罷。少奶奶對您的厚望可是很大的,聽了楊媽媽的話,少奶奶著實的氣壞了。”

錢二連忙上前,看看四周,楊媽媽卻不在這裏。他眼神中微帶著疑惑。憐香連忙的說道:“少奶奶已經將楊媽媽支了出去。現在所有的罪名都扣在您錢先生的身上,若不是少奶奶對你信任有加,隻怕這會子官府裏早來人了。”

錢二感激的看看餘雅藍,還沒有說話。餘雅藍點點頭,“錢先生,我也知道你不相信咱們的話,這樣吧,待會楊媽媽來了,你且躲在後麵,聽聽楊媽媽的話,你再決定是把事實說出來,還是繼續背著黑鍋。”

錢二點點頭,這時候就聽到玉盤在外麵高聲的回道:“少奶奶,楊媽媽來了。”餘雅藍冷哼了一聲,衝著憐香使了一個眼色,憐香連忙過來請錢二到後麵去避一避。餘雅藍這才沉聲道:“讓她進來罷!”

楊媽媽此時心中感激,自己方才肚子饑餓,少奶奶善解人意,立刻吩咐自己去吃些東西,可見少奶奶並不是冷血之人啊。

她在廚房吃飽了,又跟秦媽聊了一些。秦媽自從柳廚娘進了牢中,越發的盡職,如今聽著楊媽媽問話,卻是十句隻回一句,楊媽媽本想從秦媽的嘴裏聽些消息,卻是被拒了回來。饒是如此,楊媽媽也是極為高興,看今日少奶奶的態度,對自己並不是太過冷漠。

吃過了飯,她隨著丫鬟慢慢的回來。玉盤在院子裏看到了她回來,立刻高聲道:“少奶奶,楊媽媽回來了。”

楊媽媽衝著玉盤點點頭,畢竟是少奶奶身邊的丫鬟,不能小瞧了,雖然舉止不太斯文。這時候餘雅藍的聲音從裏麵慢慢的傳來:“讓她進來。”

金玲趕緊的一掀簾子,楊媽媽笑嘻嘻地走了進來,輕輕的福了一福,餘雅藍微笑道:“楊媽媽,你方才與我講的事情,我也想過了,也是有可能的。”

楊媽媽愣了一下,自己方才與少奶奶講了什麽?可是那租金的事,看樣子少奶奶自己也有些糊塗了。想到這裏,楊媽媽陪著笑,上前道:

“少奶奶明鑒,金管家也是有些年紀了,做起事來,有時難免會糊塗。”

餘雅藍點點頭,“楊媽媽所說極是。我想著楊媽媽你方才說的錢先生的事也是真實了。”楊媽媽不知是計,立刻點頭道:“老奴再不會撒謊,所說的句句為實。”

裏間屋內,錢二聽著楊媽媽的話,心裏的火噌噌的往上竄,這個楊媽媽自己心狠手辣,貪心不足,還要賴在自己的身上。要不是憐香拉著他,他當時就要衝了出去。

這時候楊媽媽又衝著餘雅藍行了一禮,說道:“少奶奶,如果沒有什麽事情了老奴就告退了。”餘雅藍點點頭,“你去罷,我也累了。”楊媽媽趕緊的陪著笑告辭,急衝衝的向著自己的同仁院走去。她想著錢二還在自己房間等候,如今也不知道急成啥樣了。

還沒有進房,楊媽媽就著急的叫道:“錢二,錢二……”屋裏卻一點聲音也沒有,這時候金玲在後麵聽到了,小聲的回道:“楊媽媽,方才少奶奶叫了錢先生過去問話。”

“問話?問什麽話?”楊媽媽不由得納悶起來,也不用金玲挑簾子了,自己直接走了進去。坐在椅子上直發呆。

金玲站在門外,偷偷的看看楊媽媽,也不敢說話。

楊媽媽這邊剛走,那邊錢二立刻挑著簾子就衝了出去,衝著餘雅藍叫道:“少奶奶,這個楊媽媽簡直就是胡說八道,少奶你您千萬不要相信她的鬼話。”

憐香在一邊立刻叫道“錢先生,您稍安勿躁,少奶奶麵前,不要放肆!”錢二這才反應過來,連忙的跪倒,“少奶奶,錢二魯莽,請少奶奶恕罪。”

“錢先生,如果我相信楊媽媽的話,現在錢先生還在站在這裏,大概早進到官府去了,被縣老爺大刑逼問了。”

錢二立刻感激的說道:“是,是,少奶奶說的是,少奶奶有什麽話,隻管問錢二,我再不會隱瞞半點。”

餘雅藍微微一笑,“錢先生,請你來,也不過就是想核實一下,你可記得前年咱們府裏賣地,賣房子的事?”

“賣地?賣房子?”錢二思忖了一下,立刻抬頭道:“是的,少奶奶,我記得,那時是楊媽媽經手的。”

“那地與房子賣給何人了?”餘雅藍好奇的問道。

“嗯,聽楊媽媽說是二老爺強壓著她賣的,但是楊媽媽不識字,就沒給二老爺打字據,後來這事就不了了之了。”錢二想著說著。

“那後來的租金又是如何收的?”

“這個錢,都是楊媽媽接手過來。”錢二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楊媽媽的身上。

餘雅藍有些生氣,語氣也變得嚴厲起來,“這個錢,我聽說,你錢先生也有一份。”

“少奶奶,這是哪個人在冤枉我啊,這個錢,我真的是一文沒見。天地良心,我若拿了這錢,定遭天打雷劈。”錢二指天發誓。

餘雅藍歎了一口氣道:“錢先生,我不是不信你,隻是這銀子,你這位賬房也知道,一百畝地,三進三出的房子,每一年光租金就要三四千兩銀子,錢先生,這個錢,竟然一分錢沒有交到府裏,二老爺那裏也是分文沒見,你說這個錢到哪裏去了?”

錢二看著餘雅藍,心裏格登一下,這件事到現在已經三年了,按少奶奶的算法,這三年來,楊媽媽竟然吃獨食吃了這麽久,一萬兩銀子啊,自己每個月竟然隻拿到一百兩,還要對她千恩萬謝的,如今事發了,還要替她背個黑鍋,楊媽媽,你這個娘們,也太毒了吧。

餘雅藍看著錢二的臉色忽青忽紅,知道他內心在掙紮,索性再給他加一把火,餘雅藍又做出一副惋惜的表情道:“錢先生,楊媽媽說,這些銀子可都是您拿的大頭,她分的小頭。”

“放……少奶奶,這個老娘們……這個楊媽媽自己獨吞了這些銀子,我……”錢二說到這裏,咬咬牙道:“事到如此,我也不瞞少奶奶了,這個錢,楊媽媽告訴我,每個月有五百兩的銀子,她要分給金管家一份,又要給柳廚娘一份,再分給我一份,說自己拿二百兩,大家如果不同意,再另行分配,沒想到,這個楊媽媽竟然貪到如此的地步。”

餘雅藍一直都在懷疑楊媽媽,如今聽了錢二的話,心裏的疑惑取消了,代替是無邊的憤怒與鄙視,她不怒反笑,輕聲的問道:“錢先生,你所說的可是實話?”

“錢二敢發誓,如有謊話,天打雷劈,少奶奶,你就是叫出楊媽媽來,我也敢當麵對質!”錢二信誓旦旦的說道。

餘雅藍“嗬嗬”一笑,“錢先生,真是多謝你了。”

錢二愣了一下,詫異的望著餘雅藍道:“少奶奶,這謝字何來?”

“謝你讓我明白,楊媽媽竟然是這樣一個貪心的人,主子待她也不薄,她何至貪婪成如此的地步?”餘雅藍納悶的問道。

“她隻有一個獨子,好賭成性,她這些年來賺的銀子,全被這個兒子賭光了,楊媽媽好強一輩子,全壞在了這個孽子的手裏。”錢二搖搖頭。

“原來如此,可憐天下父母心啊。”餘雅藍搖搖頭,臉色突然一變,“錢二,你可知罪!”

“少奶奶,錢二知罪,隻是這件事,確實是為楊媽媽一人所為,咱們也是被逼無奈。”錢二跪倒在地,磕了幾個頭,連聲的分辨道。

“私自侵吞主人家的財產,按現今律例,當發配流放,錢先生,你是讓我告官呢,還是準備私了?”餘雅藍看著錢二,笑盈盈的問道。

錢二此時汗又冒了出來,連聲的哀求道:“少奶奶,我一家老小,全指著我賺錢養家,還望少奶奶高抬貴手,錢二願意私了。”

“既然錢先生願意,我也就不趕盡殺絕,這三年來,錢先生你吞了多少銀兩,我也不問了,你盡數的退回來,少一文,我便要直接告到官府裏,我也不會你再反悔,縱使這些丫鬟不能做證,縣老爺的板子也打得你說出來實話來!”說到最後,餘雅藍已經聲色俱厲了。

錢二趴在地上,磕頭如搗蒜,連聲的答應,“小人願意,小人願意。”

餘雅藍微微點頭,“錢先生,你也不用覺得委屈,那楊媽媽,也風光不了多久,你若不信,隻管看著,隻是既然你有這樣的前科,我也不能不防,錢先生,你也不怪我不仁,這個賬房,今日就請你交了出來罷!”

錢二聽著餘雅藍的話,心裏暗暗叫苦,早知道這樣,便一口咬定沒有這回事,隻怕少奶奶也沒有什麽真憑實據,看這個樣子,少奶奶是對他和楊媽媽使了一招反間計啊。

話已經說了出去,錢二隻感覺後悔莫及,他看看餘雅藍還想再說什麽,那邊餘雅藍已經端起茶來,憐香連忙上前,恭敬的說道:“錢先生,請罷。今日請錢先生將賬目再整理一下,明日新的賬房先生就來了。”

錢二聽著憐香的話,回首衝著餘雅藍施了一禮,垂頭喪氣的回自己的賬房去了。

楊媽媽在自己的房裏兀自還在納悶,這時候,隻聽著屋外玉盤的聲音傳來,“楊媽媽,少奶奶在前廳,有事請楊媽媽過去一趟。”

楊媽媽壓著心中的火,這個餘雅藍莫非是懷孕懷得糊塗了,一天要折騰自己多少次,她才罷休,她板著臉,慢慢的挑開門簾,望著玉盤,冷冷的問道:“少奶奶叫我何事!”

“楊媽媽,主子叫你過去,你便過去,為何還在問這樣多,難不成主子有事,還要反過來請示你不成!”玉盤再不甘示弱,立刻伶牙利齒的回道。

楊媽媽“哼”了一聲,喝斥道:“一個小丫頭子,敢在這裏對我大呼小叫的,還反了你不成!”

“我一個小丫頭子,也隻敢對著奴才叫,若是主子在這裏,我眼裏盡是主子,主子吩咐什麽,我便去做什麽,再不會多嘴去問主子有什麽事!”玉盤的聲音比楊媽媽的更高。

金玲在一邊看著楊媽媽氣得險些要吐血,連忙的拉住玉盤,勸道:“玉盤姑娘,楊媽媽年紀大了,方才回來有些勞累了,玉盤姑娘不要怪罪,待楊媽媽休息一下,便過去,玉盤姑娘,請先回去罷。”

“哼,想當奴才,就不要想著擺出主子的譜!”玉盤狠狠的說了這樣一句,轉臉便走,那楊媽媽氣得再也忍不住,直衝上前,便要打玉盤,金玲在一邊嚇了一跳,若是打了玉盤,這罪就大了,她趕緊的就要拉開玉盤。

玉盤聽著後麵有風聲,終究是年輕人,立刻往旁邊一閃,那邊金玲拉了一個空,楊媽媽也撲了一個空,金玲倒好還,趔趄了一下,那楊媽媽的衝勁太足,結果一個收勢不住,直接就趴了出去,摔倒在地上,“哎喲哎喲”叫個不停。

金玲強忍著笑,趕緊的上前,連忙的扶起楊媽媽,隻見楊媽媽一張老臉跌得青紫斑斕,嘴唇腫得好像橫著的火腿,她坐在地上,張嘴就要罵玉盤,卻撲撲的從口裏吐出來幾顆摔掉的糟牙。

那邊玉盤是再也忍不住了,捂著肚子笑得直不起腰。

楊媽媽也不敢再去找玉盤的事,在金玲的攙扶下,一瘸一拐的走回到房間,玉盤站在外麵,衝著楊媽媽的背影,狠狠的說了一聲:“活該!”一邊蹦著笑著的回話去了。

餘雅藍聽著玉盤的話,不由得一愣,想笑,又忍住,又憋不住,到底笑了出來,這邊憐香也是一頭笑,一頭過來,在餘雅藍的後背輕輕的拍著,生怕動了她的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