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卻是拉著餘雅藍的手臂再也不放,餘雅藍此時心中又急又氣,不由得手上用勁,就想將二太太的手甩開,卻不料,二太太突然放開了手,餘雅藍發出的力氣,頓時沒有了著落點,她隻覺得腳下一個趔趄,身子一歪,頓時便摔倒在地上。

那邊五太太,海如雲瞧著,嚇了一跳,趕緊的跳起來,就往這邊跑過來,憐香,玉盤更是嚇得魂飛魄散,跪倒在地,輕輕的扶起有些暈迷的餘雅藍,著急的喚道:“小姐,小姐……”

二太太心中也有一些驚慌,卻故作鎮定的說道:“藍姐兒,你說你用這樣大的勁做什麽,我又不是不讓你走,你這樣的心急,難不成我吃了你不成。”大太太坐在那裏,想著自己是這府裏的女主子,總不能一句話不說,慢慢的站起來問道:“憐香,玉盤,你們家小姐現在如何了?”

憐香此時心中著急,也無暇理會大太太的話,那邊玉盤卻是再也忍不住了,尖聲的叫道:“你說我家小姐現在怎麽樣了!你沒有生過孩子,你當然不知道!”

大太太聽著這話,隻覺得心窩被紮了一樣的難受,臉上一陣青,一陣紅,剛要發脾氣,那邊三太太見事情鬧成這種地步,親戚家的女眷都圍了過來,她趕緊的一拉大太太,勸道:“大太太,她一個丫鬟,你大人有大量,先饒過她,如今瞧著藍姐兒似乎不好,趕緊的請個郎中過來罷。”

大太太也怕餘雅藍萬一有個閃失,海祥雲再不會放過她的,更何況現在海祥林在海祥雲的鋪子裏做事,大老爺對海祥雲那是恭敬有加,隻好強忍著怒氣,吩咐道:“小翠,你快去請郎中過來。”一邊又低聲的嘟囔著:“大喜的日子,到要請郎中,這叫什麽事!”

餘雅藍此時慢慢的清醒了一下,她隻覺得自己有肋下微微有些疼痛,肚子似乎方才也咯了一下,她心中一驚,趕緊的去撫摸自己的腹部,還好,沒有什麽大事。旁邊的人看著她醒了,這才輕籲一口氣。五太太立刻的說道:“大家先散開罷,讓藍姐兒透透氣,不要堵在這裏,憐香,玉盤,鶯兒,素兒,你們過來,架著藍姐兒到房間去休息一下。待會郎中來了,請郎中瞧瞧。”

四個丫鬟趕緊的小心翼翼的架著餘雅藍,大太太引著她們來到一個房間,將餘雅藍輕輕的放在炕上,大太太微慍的望著餘雅藍蒼白的臉色,心中也是七上八下的,這時候,五太太帶著一位郎中疾步走了進來,一邊說道:“大姐,你先去外麵招呼客人,這裏交給我罷。”

大太太趕緊的就坡下驢,走了出來,二太太站在門口,擔憂的望望裏麵,小聲的問道:“大姐,怎麽樣了?”

大太太搖搖頭,責備道:“你也是的,你拉著她做什麽,萬一有個好歹,祥雲那個脾氣,咱可是吃不了兜著走啊。”

二太太有些心虛的說道:“我也隻是想著氣她一氣,沒想到她的反應這樣的大,方才您也看到了,是她自己跌倒,我也可沒有做什麽啊。”

“你一向精明,怎麽這次倒糊塗了。”大太太看看房裏,郎中還沒有出來,房間內沒有聲響,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情形了。

大太太微歎一聲,這時候,碧兒從大廳走過來,向著大太太回道:“太太,新人馬上就要過來敬酒了,大太太先請出來罷。”

大太太點點頭,吩咐碧兒道:“你留在這裏,有什麽事情,立刻向我匯報。”

碧兒答應著,連忙走到門口,從前餘雅藍對她是不薄,她方才看到餘雅藍跌倒的時候,心中也是擔憂半天,這會子,站在門口,聽著屋內的竊竊私語,一顆心懸得高高的。

郎中輕輕的搭著餘雅藍的脈搏,眉頭微微的皺了一下,五太太在旁邊緊張的問道:“先生,怎麽樣?”

郎中搖搖頭,“有些不好,這位太太心中的積氣鬱結,這會子又跌這一跤,已然動了胎氣,最好的辦法,便是躺在**靜養,否則,隻怕後果難料。”

餘雅藍聽著郎中的話,虛弱的問道:“先生,是不是從此就隻能躺在**了?”

“是的,太太,您不要說話了,還是省省力氣罷。”郎中止住餘雅藍的聲音,對著五太太說道:“太太,我給這位太太開幾副安胎的藥,麻煩您吩咐下人們趕緊的煎製出來罷。”

五太太點點頭,吩咐丫鬟們好好的照顧餘雅藍,自己隨著郎中走到外屋。郎中鋪開紙,提著筆,想了一想,開了一副方子,低聲的說道:“屋裏這位太太千萬不能再亂動了,胎兒經過這樣的一摔,便如離了藤的瓜兒一樣,如果放著不動,倒還開始再生長一些日子,萬一翻動了,隻怕……”

五太太連連點頭,一邊拿著藥方,一邊望著外麵叫道:“碧兒,碧兒……”

碧兒連忙的進來,施了一禮道:“五太太,有什麽事情吩咐?”

“快去藥房,將這藥煎了。”五太太將藥方遞給碧兒道:“速度快些。”碧兒答應著,接過藥方,便向藥房跑去。五太太將郎中送了出來,又問了一些注意的問題,這才重新回到房中。

餘雅藍躺在那裏,閉著眼睛,眼角不斷的湧出淚水,憐香,玉盤也是一邊拭淚,一邊勸慰小姐,五太太趕緊的過來,喝斥道:“你們兩個丫頭要死了,現在還敢讓小姐哭,你們快些出去,再不許對著藍姐兒哭!”一邊輕聲的勸道:“藍姐兒,沒有事了,你休養幾天,便無礙了,郎中也是故意將事情說的大一些,怕你不當回事,你放心罷,再不要哭了。”

餘雅藍感激的點點頭,眼睛卻依然不願意睜開。五太太想著,又將鶯兒叫出來,吩咐了幾句,鶯兒點點頭,慢慢的向著大廳外麵的男賓客那裏走去。

海祥雲此時正與幾位族中的長老,和幾位老爺坐在一起,論著海祥雲現在的年紀,再也坐不到這桌,隻是論能力,便是那幾位老爺,也自拜下風,看著海祥雲那氣定神閑,舉手投足之間,自帶一股大器的氣勢,幾位老爺暗暗的明白,這族中的族長,早晚是海祥雲莫屬了。

大老爺端著酒杯,笑嗬嗬的向著眾人敬道:“諸位,今天是小兒成親的日子,誠蒙各位賞臉,我這裏敬大家一杯,來,來,先幹為敬!”

三老爺剛要說話,卻見海祥雲微微的一瞥他,眼神中帶著一股攝人的神氣,三老爺立刻將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端起酒杯,飲了下去。

海大富笑嗬嗬的站起來,衝著大老爺說道:“大老爺,恭喜恭喜啊,今年兒媳婦娶進門,明年便可以抱孫子,大老爺,這喜酒你要多喝幾杯啊。”

大老爺哈哈大笑道:“多謝海長老吉言,喜酒不醉人,海長老請多飲幾杯。”

海祥雲端著酒杯,站起來,方要講話,卻聽隻一個細細的聲音在身後叫道:“海三少爺,海三少爺……”

海祥雲愣了一下,連忙回頭看,鶯兒站在不遠處,正衝著他招手,海祥雲想了想,放下酒杯,一邊向著大家拱拱手道:“眾位長輩請,我去去就來。”一邊走過來,詫異的問道:“鶯兒姑娘,可有什麽事情?”

“海三少爺,方才海三少奶奶跌倒了,現在房中躺著,五太太吩咐我過來請海三少爺過去。”鶯兒輕輕的說著,隻見海祥雲的臉色刷的一下子變得鐵青起來,一雙眼睛頓時充血一般,死死的瞪著鶯兒,啞聲道:“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鶯兒嚇得身子不由得顫抖起來,她往後麵躲了躲,卻不料,海祥雲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用力的搖道:“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那邊酒桌上的人聽到動靜,都往這邊瞧過來,大老爺愣了一下,趕緊的走過來,輕聲道:“祥雲,發生什麽事了,你這樣的激動!”

鶯兒使勁的掙了一下,海祥雲的手指卻如鐵鉗一般,死死的將她抓住,怒喝道:“說!”

鶯兒沒有辦法,隻好輕聲的再說一遍道:“海三少奶奶跌倒了,五太太吩咐我過來通知海三少爺一聲。”

那邊鶯兒還沒有反應過來,隻覺得身子一晃,險些跌倒在地,海祥雲立刻如一陣風似的衝向了後院。後院之中立刻傳來一陣女子的驚呼,大老爺不由得皺了一下眉頭,也向著後院疾步走去。

餘雅藍躺在**,心內止不住一陣陣的委屈,為什麽二太太要這樣對她,為什麽要突然鬆手,自己為什麽這樣的不小心。兒子,娘不能失去你!餘雅藍一想到差點失去腹中的孩兒,隻覺得心如刀絞。

這時候,門外突然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憐香等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見海祥雲氣急敗壞的闖了進來,憐香看他的臉色,紅中透紫,眼神淩厲,心裏嚇了一跳,還沒有上前施禮,海祥雲早就撲到床前,焦急的問道:“藍姐兒,怎麽樣了?”

餘雅藍一直閉著眼睛,心裏疼痛欲裂,茫然無助,恍然聽著海祥雲的聲音,緩緩睜開哭的通紅的美目,哀怨的望向海祥雲,一串串清淚似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再也止不住了。

海祥雲一陣的心疼,輕輕撫著餘雅藍的秀發,柔聲道:“藍姐兒,沒事了,沒事了,不要怕。”餘雅藍點點頭,淚水漣漣的望著海祥雲,啞聲道:“送我回府。”

海祥雲點點頭,吩咐道:“憐香,快去準備轎子,咱們回府。”憐香連連點頭,一迭聲的答應著,跑了出去。

五太太在旁邊看著海祥雲隱忍的麵色,擔憂的說道:“祥雲,郎中說,暫且不要讓藍姐兒挪動,恐怕動了胎氣。”

海祥雲嘴角一咧沉聲道:“多謝五嬸關心,我會當心。”外邊大老爺聽著大太太的述說,想了想,緩聲喚道:“祥雲,祥雲……就讓藍姐兒在這裏暫且的休息罷。”

海祥雲冷冷的掃視了一下外麵,悶聲道“多謝大伯,藍姐兒在這裏也不安心,我會吩咐下人們小心的。”

這時候,憐香走進來,輕聲的回道:“少爺,轎子準備好了。”

海祥雲點點頭輕輕的走到炕前,雙手從餘雅藍的身體下麵穿過,小心翼翼的將她抱了起來,緩步向著外麵走去。外麵的人紛紛讓到一邊,看著臉色鐵青的海祥雲,再看看他懷中麵如白紙的餘雅藍,有可惜的,有擔憂的,也有幸災樂禍的。

二太太悄悄的躲在人群的後麵,雖然麵上帶著憂愁,心裏卻是樂開了花。想著如果這餘雅藍小產,海祥雲慢慢的一定就會疏遠餘雅藍,到時候,自己再為海祥雲安排一位姨娘,那海府裏的產業,到頭來,不還是落到自己的手中。

這樣想著,麵上不禁微露出得意的笑意,海祥雲此時一心隻在餘雅藍的身上,二太太又站在人群後麵,再也沒有注意到二太太的表情,卻不料站在一邊的海如月,瞧著二太太,心裏卻是恨之萬分,如今看她露出這樣的笑容,內心更加的氣憤了。她想了想,突然俯身撿起一塊石頭,狠狠的向著二太太扔去,隻聽著二太太一聲慘呼,腰上已經中了招。海如月立刻低下身子,忽的一下子穿到另一邊,躲在了一位胖太太的後麵,偷眼往這瞧。

二太太捂著腰,一邊回頭去找是誰在暗害她,卻隻發現一雙雙驚奇的眼神,這時候,大太太走過來,皺了一下眉頭道:“二弟妹,怎麽了?”

“不知道是誰,用石頭丟了我一下,好痛。”二太太惱恨的說道。

大太太看看四周,安撫道:“你忍忍罷,這麽多的人,也不知道是誰做的,現在祥雲的怒氣不小,不要再吵他了。”

二太太恨恨的又再打量了一下四周,看每個人都有嫌疑,卻又沒有證據,隻好做罷。

餘雅藍靠在海祥雲的懷中,隻覺得腹中微微的痛了一下,她趕緊的撫住自己的腹部,輕聲的喃喃道:“兒子,娘不能失去你,你不是離開娘。”

海祥雲聽著餘雅藍的喃語,心中一陣的絞痛,低聲道:“放心罷,兒子不會離開我們的,咱們這就回府,你忍一忍。”說著,抱著餘雅藍上了轎子,小心的將她放在自己的膝上,沉聲道:“起轎,回府。”

轎子輕輕的離地,在眾人的目送下,緩緩的離開了大老爺的府中,此時,大老爺這才從驚愕中反醒過來,連忙的招呼道:“諸位,不好意思,發生了這樣的意外,藍姐兒應該沒有事了,大家繼續坐下來吃酒罷,管家,管家,多上幾壇好酒,給大家壓壓驚。”

新房之內,坐在**的田月茹聽著丫鬟的回報,語氣著急的問道:“三少奶奶現在怎樣了?”丫鬟連忙的回道:“二姨娘請放心,三少奶奶現在無礙了,二姨娘您真是心地善良。”

田月茹悠悠的說道:“我能明白那種噬心的疼痛。”說著,聲音中隱隱的透出了一絲哭音,丫鬟嚇了一跳,連忙的安慰道:“二姨娘,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二姨娘請不要落淚了罷。”

田月茹頂著蓋頭的頭微微點了一下,那一張粉妝豔抹的臉上,卻露出了一絲別人看不到的冷笑。

餘雅藍這邊還沒有回到府上,那裏柳郎中早已經等候在府中了,看到海祥雲抱著餘雅藍走下轎子,連忙的迎上前,著急的問道:“少奶奶怎麽樣了?”

海祥雲此時方才微微緩和了一下臉色,將餘雅藍輕輕的放在**,拉過錦被蓋好,這才輕聲的道:“我瞧著她的臉色有不好,先生再給細瞧瞧。”柳郎中答應著,趕緊拿過藥枕,放在餘雅藍的玉腕之下,手指輕挑,緩緩的放在餘雅藍的脈搏之上,微微閉上眼睛,細細的號著。

那邊憐香連忙的走出去,躡手躡腳的為海祥雲,柳郎中沏了茶,放在一邊,海祥雲聽到動靜,臉色一緊,轉臉便瞪向了憐香,憐香嚇得一動不敢再動,呆立在那裏。

半晌,柳郎中方才放下手指,睜開眼睛,連聲道:“有驚無險,有驚無險啊……”

此時海祥雲那懸在半空的心,方才慢慢的放了下來,臉色也舒緩了許多,憐香連忙的奉上熱茶,柳郎中端起來,嗬嗬笑道:“祥雲,吉人自有天象,放心吧,就是委屈少奶奶這幾日不要走動,在**躺躺罷。”

餘雅藍點點頭,柳郎中又說道:“凡事切不要往心裏去,現在孩子為大。”餘雅藍聽著此話,眼淚又險些的湧了出來,她再次用力的點點頭。

柳郎中微微一笑,“我再給你開一些安胎補氣的藥,你安心些。”海祥雲聽著,連忙的起身,陪著柳郎中到了外間屋。

柳郎中在桌上鋪開了紙,細細的開了一些藥之後,看看屋裏,對著海祥雲使了一個眼色,故意大聲的說道:“這藥煎了給少奶奶服下罷,老夫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