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怕,胡老板也在,這就不用怕了。”林子秋衝著胡千方行了一個禮,胡千方連忙加禮,一邊問道:“林掌櫃,藍姐兒說你那邊也拿了一批活,如今卻怎麽樣了?”

林子秋點點頭道:“我那邊的人員還比較穩定,現在料子也用完了,杜繡娘剪裁的時候,花了一些心思,所以比著預期的要多做出來十雙,藍姐兒,這批活還差著多少雙?”

餘雅藍望望吉慶,問道“吉慶,咱們鋪子那裏,現在做了有多少了?”

吉慶想想道:“這批貨是二百雙官靴,其中師爺,捕頭,隊長,各有四雙,其餘的全為衙役們的。送到林掌櫃鋪子裏的官料,大概夠三十雙,如今多著十雙出來,加上咱們鋪子裏做出來的六十雙,大概還差著一百雙。”

“一百雙?”餘雅藍皺了一下眉頭,“到交貨的日子還有多少天?”

“還有七天!”吉慶堅定的說道。

“現在我那邊的人員不是問題。”林掌櫃說道:“杜繡娘們聽說了這件事,立刻便說就是不睡覺,也要為餘小姐將這批活趕出來,隻是這官料,咱們卻是不知道在哪裏買到。”

“這個料子,我那邊做衣服的,還留有一些,吉慶,你吩咐下人們立刻過去搬,餘下的,我現在就去各家的鋪子想辦法,藍姐兒,你不用著急,這批活,咱們一定可以做出來的!”胡千方說著,一邊站起來,胡卻連忙的攔住他道:“爹,你年紀大了,這些事就交給我吧,妹妹,你放心罷。”

這邊憐香,玉盤也立刻的說道:“咱們是下人,也幫不上什麽忙,吉慶,你拿一些料子來,咱們在府裏也能做。”

餘雅藍趕緊的看著大家,心裏不知道說什麽好,那邊胡千方說道:“事不宜遲,文兒,你立刻去各家的鋪子去找料子,吉慶,你帶人去我店裏搬布料,林掌櫃的,你將你那邊的繡工安排好,料子一到,咱們立刻動手。”

大家聽著胡千方的安排,立刻情緒高漲,分開忙碌去了,餘雅藍站起來,在房間中直打轉,走來走去的,胡千方勸道:“藍姐兒,你也不用再著急了,祥雲那裏,我明日便去衙門裏拜見縣太爺,應該不會有事的,你也累了,身子又不便,憐香,服侍你主子休息罷。”

憐香答應著,又勸了半天,餘雅藍方才慢慢的躺在**,卻是再也睡不著。

天還沒有亮,餘雅藍就坐了起來,一迭聲的叫道:“憐香,憐香……”憐香正在睡夢中,聽著餘雅藍急切的聲音,嚇了一跳,立刻的一骨碌的爬起來,也顧不上套外衣,穿著中衣就跑了進來,擔心的問道:“小姐,怎麽了,怎麽了……”

“憐香,你快來給我穿衣服,我要出去瞧瞧。”餘雅藍說著,翻身就要下床,憐香看著餘雅藍沒有事,方才放下心來,連忙上前攙扶住她道:“小姐,你快些躺下罷,昨日勞累那樣,今日你多休息一下,胡老爺,林掌櫃的昨日都安排好了,你就不用擔心了。”

“我不放心,你快些給我梳洗。”餘雅藍掙開憐香的手,執意走下床來,故意輕鬆的說道:“你瞧,我現在真的沒事了。”

憐香看著倔強的餘雅藍,無奈的搖搖頭,趕緊將玉盤叫醒,吩咐她打來洗臉水,自己又拿出來衣裳給餘雅藍穿上。

餘雅藍看著憐香拿出一件翠綠的夾襖,想了想道:“不穿這一件,你將我那件大紅的夾襖拿出來,今日我要出去,紅色的顯得精神。”

憐香擔憂的問道:“小姐,你今日要去哪裏,你現在這樣的身子,怎麽能到處亂走動?”

“無妨,我要去巡撫大人的府邸,去見三姨娘,你將我打扮得喜興一些,不然被人家瞧著,心裏不高興。”餘雅藍想著三姨娘豪氣的樣子,心中雖然不願意去麻煩她,隻是祥雲在牢中,她實在心裏難安。

憐香拗不過餘雅藍,隻好重新拿了一件大紅的綢緞夾襖,一條灑花的銀紅裙子,一雙軟底的紅牛皮小靴子,玉盤將餘雅藍的秀發全部高高的梳了起來,前麵留著齊眉的流海,將後麵那一根馬尾挽在一起,用梳子打出了淩亂的花式,插上一根翡翠的簪子。

餘雅藍從梳妝盒中拿出一盒上好的胭脂,吩咐道:“玉盤,將這胭脂為我塗一些,取個好兆頭。”

玉盤答應著,取了一點胭脂,用一點點的水化開,拍在餘雅藍粉嫩的雙頰上,又輕輕的塗滿餘雅藍的柔唇。隻見銅鏡中的餘雅藍似乎立刻換了一個人,膚白如雪,雙頰如霞,紅潤動人,睫毛微垂,眼神迷離,帶著些許的哀怨。

憐香為餘雅藍輕輕的穿好衣裳,此時真如仙女下凡,脫俗清新。玉盤打量著餘雅藍,不由得讚歎道:“小姐,您現在真是越來越雍榮華貴,氣質不凡了。”

餘雅藍聽著,不由嗔怪道:“你這一張嘴,就會拍馬屁了,快些罷,去晚了,不知道三姨娘是不是還在府中呢。”一邊又吩咐道:“憐香,你快去收拾一些禮物帶著,不要那種小家子氣的,快些。”憐香答應著。暖轎也早已經在門外等候了,一行人,緩緩的向著巡撫府邸而來。

巡撫府門前,兩個威風凜凜的石獅子張開大口,環瞪豹眼,瞧著來往的路人。幾個穿著皂服的下人站立兩邊,正在小聲的說著什麽。

餘雅藍的暖轎還沒有抬到很前,立刻一個凶神惡煞的奴仆就厲聲喝道:“瞎了你們的狗眼嗎?這麽大的字都瞧不見嗎!這是你們停轎的地方嗎!”

憐香立刻氣哼哼的迎上去,高聲道:“你才瞎了狗眼,誰不知道這是巡撫大人的府院,不認識咱敢在這裏停嗎!沒想到,還沒有進府反被瘋狗咬!”

那個惡仆聽著憐香的言語不善,心中疑惑,卻又不願意被憐香壓了氣焰,惡狠狠的就要撲過來,看門的其中有老人聽了憐香的話,又看著這暖轎豪氣奢華,心中頓時也是打了一個愣,連忙的攔住那個惡奴,陪著笑道:“這位姑娘,恕小的們眼拙,不知道貴府是哪裏?”

憐香冷笑了一聲,“這位大叔,轎子裏坐的這位是海府少奶奶,巡撫大人三姨娘的結拜姐妹,不知道可能進的了這巡撫府中?”

年紀大的下人心裏隻覺得一股涼氣,趕緊滿臉堆笑,上前拜道:“我們不知道少奶奶前來,小的們無禮,請少奶奶恕罪。”

餘雅藍在轎內聽了,輕聲的喚道:“憐香,請這位大叔進府通報一聲罷。”

憐香點點頭,對著那位年紀大的仆人說道:“咱們少奶奶大人有大量,如果不是大叔您這般的客氣,再不能饒了這樣狗眼看人的奴才!”

那個惡奴此時呆立一邊,再不敢說話。憐香又說道:“就煩請大叔代為通稟一聲吧。”那位老仆一迭聲的答應著,趕緊的吩咐一個年輕的小廝進去通稟。

餘雅藍等了片刻,那老奴在一邊陪著笑道:“姑娘,此時外麵風大,請少奶奶的轎子先進到門房避避風罷。”

憐香想了想,走到轎子跟前,輕聲的問道:“少奶奶,這位大叔說的有理,咱們進去避避風罷,少奶奶身體虛弱,再受了寒就不好了。”

餘雅藍沉默了一下,此時外麵風聲呼呼刮過,餘雅藍甚至可以聽到玉盤吸鼻涕的聲音,她立刻說道:“也好,巡撫大人的府邸比知道不咱們的大多少,你們凍壞了就不好了。就麻煩大叔了。”

老仆趕緊的招呼轎子抬進門房。餘雅藍自坐在轎子中。等了片刻,餘雅藍就聽到一個嬌脆的女聲高高的叫道:“李大叔,李大叔……海少奶奶在哪裏?快快請進來。”

憐香看著荷花,趕緊的迎上前道:“荷花姑娘,難為你大老遠的跑來迎接咱們,咱們少奶奶心裏當真的過意不去呢。”

荷花拉著憐香的手,嗬嗬笑道:“憐香妹妹,快別這樣說,咱們三姨娘聽著海少奶奶前來,又驚又喜,說著,‘今日真是好日子,平時巴結著妹妹來,就是不來,今日妹妹給了我一個大驚喜‘,又怕府門口的那些子仗勢欺人的奴才再得罪了少奶奶,催著我趕緊的過來。憐香妹妹,那些奴才沒有難為你們吧!”

憐香看看那些下人,那個惡仆嚇得此時動也不敢動,低著頭,又偷偷的瞧著憐香,眼中滿是懇求,憐香微微一笑,“不曾,李大叔怕著咱們冷,特意的請咱們進來避風。”

荷花點點頭,瞧著那些現在外麵的奴仆,喝道:“平日我也是知道你們的,今日既然少奶奶不願意計較,我也不在追究,你們好自為之罷。”

一邊說著,一邊走至轎子跟前,恭敬的說道:“少奶奶,請移轎罷。”餘雅藍聽著,輕聲道:“有勞荷花姑娘了。憐香,咱們進去罷。”

抬轎子的小廝能趕緊的輕輕抬起轎子,隨著荷花慢慢的向著後府走去。餘雅藍自己想象著,廣州巡撫這樣大的一個官,那院子怎麽也是自家的兩倍,卻不料,走了半天,轎子還不曾落下。

餘雅藍心中著急,輕喚了一聲:“憐香。”那邊憐香正與荷花交談,沒有聽到餘雅藍的叫喚。玉盤趕緊的上前,輕聲的問道:“小姐,可有何事?”

餘雅藍問道:“咱們走了多久了,怎麽還沒有到呢?”玉盤抬頭看了看,疑惑的說道:“奴婢也不清楚,隻是看著一條路走到頭了,以為就到了,卻沒有想到,拐了一個彎,又有一條路出來,小姐可是累了?”

餘雅藍微歎一聲:“被人服侍也是一個辛苦活啊?你去問問?”

玉盤答應著,連忙的趕上憐香,荷花兩個人,笑嘻嘻的問道:“荷花姐姐這個巡撫府邸可真大,咱們還要走多久,才能到呢?”

荷花看看玉盤,笑著回道:“妹妹可是累了,看著咱們走的路長,其實這府裏也不是太大,我們大人是蘇州人氏,建的這府裏也是用了蘇州園林的風格,小徑蹊蹺,又峰回路轉。”

玉盤點點頭,“怪不得呢,我就覺得這裏風景獨特,花草樹木嬌柔可愛,原來是蘇州那種精致的格局。”

荷花指著前麵道:“妹妹再忍耐一下,前麵拐了彎,便到了。其實路並不是太長,隻是因為妹妹們不經常過來,第一次走,前麵沒有方向,所以覺得路總走不完。以後妹妹們經常過來,走過幾次,就不覺得了。”

玉盤嗬嗬一笑:“咱們也是聽主子的,就是咱們想來,巡撫大人這樣高貴的官員,這樣大的府邸,咱們也不敢輕易的亂走啊。”

荷花並不反駁,微微一笑。玉盤趕緊的跑去回餘雅藍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著一個爽朗的聲音叫道:“妹妹你可讓我好等啊。”

餘雅藍趕緊的跺跺腳,轎子立刻停了下來。小廝們垂手低頭,不敢多瞧一眼。憐香趕緊過來,打開轎簾,餘雅藍微微舒緩了一下坐的僵硬的身體,臉上浮現出濃濃的笑意,柔聲道:“姐姐,,我還沒有怪你你到先怪我了。”

三姨娘從影壁後麵閃出身形,笑著問道:“你可說說,你要怪我什麽?”餘雅藍一邊下轎,款款的走過去,拜了一拜,三姨娘立刻攙扶住她,挽著慢慢的向著自己的院落走去,一邊又追問道:“藍姐兒,你可說說,如果這個理由不能說服我,我可是不饒你。”

餘雅藍微微一笑,“姐姐,誰讓你這巡撫府邸這樣大呢!”

三姨娘愣了一下,不由的嗬嗬笑了起來。餘雅藍又嬌聲的問道:“姐姐,這個理由可能說服姐姐呢。”

“你這張小嘴,從來就沒有說服不了的人。坐了這半天的轎子,累了吧,快進來,好好的歇歇。”說著話,她們已經走進了房間,餘雅藍立刻就覺得一股熱氣撲麵而來,渾身的僵硬感也緩和了許多。

三姨娘扶著餘雅藍坐在暖炕上,連聲的吩咐道:“荷花,快去沏茶,熱熱的,再吩咐廚房趕緊做些精美的點心送來,快些去。”荷花答應著。連忙的去吩咐了。

憐香,玉盤站在餘雅藍的身後,恭敬的垂手低頭。三姨娘一抬眼,看到她們兩個,眉頭微皺,“妹妹,你在我這裏,再不要怕沒有人服侍你,讓這兩個丫頭休息休息去罷。”

餘雅藍點點頭,“客隨主便,一切就聽姐姐的安排。”

三姨娘笑著說道:“那我就不客氣啦,憐香,玉盤,那邊有沏好的茶水,你們去休息罷,這裏有我呢,你們再不用怕我會將你們主子怎麽樣。”

憐香和玉盤連忙的施禮,陪笑道:“太太真會說笑,咱們小姐跟太太就是親姐妹也不過如此,咱們要是不放心,就真是杞人憂天了。”

“嗬嗬,去吧,天冷,在外麵也凍了一會子,你們隻管自在的,再不要受拘束。”憐香,玉盤又施了禮,謝了恩,方才坐到一邊,拘謹的喝著茶。

片刻之間,荷花提著一個大大的食盒,走了進來,餘雅藍看著她一樣一樣的拿出來,不由的嗔怪道:“姐姐,您也太客氣了,再這樣,妹妹以後不好再來了。”

三姨娘嗬嗬一笑,“這不是妹妹來了,我高興嗎?平日再有別人來,你瞧著我可忙活半點不曾?”

荷花立刻笑著回道:“旁的話,奴婢再不敢說,但是主子的這句話,奴婢最了解的,平日不管是誰,便是我們老爺過來,姨娘也最多是吩咐沏茶。海少奶奶,我們三姨娘對您真是當親妹妹看的。”

餘雅藍聽著荷花的話,眼圈不由得微紅了一下,三姨娘立刻嗔怪道:“荷花,你這丫頭,哪裏來的這許多話,快去陪著憐香,玉盤聊天去罷,讓她們不要再拘謹了,我瞧著都別扭。”荷花連聲的答應著,衝著餘雅藍微微一笑,趕緊的過去了。

這邊三姨娘勸著餘雅藍喝了一杯熱茶,又瞧著她吃了一些點頭,看著她的臉色慢慢的變得紅潤起來,方才正色的問道:“妹妹,你今日來,有何事,快快的說!”

餘雅藍微微一愣,三姨娘的眼神這樣的厲害,竟然能一眼看穿她,並且深藏不露,待自己歇息過來了,才再說出來,她明白自己再也瞞不下去,沉默了一下,三姨娘也不逼她,輕輕的又為她倒了一杯茶,放在她的麵前,靜靜的等著她開口。

餘雅藍手端著茶杯,眼神迷離,半晌方才說道:“妹妹也實在不知道怎麽辦了,所以才來打擾姐姐。”

三姨娘立刻說道:“有事情,你來找我,我心裏高興,如果你不來,事後被我知道了,我還要怪你。

“你是從臨江縣遠嫁過來,我又何曾不是遠嫁這裏,在這府裏,大太太,二姨娘平日總是想著法子欺負我,就是因為我家裏人都不在這裏,看到妹妹,又聽著妹妹的話,我真是一見如故。

“雖然咱們姐妹聊得不多,我這些年也是閱人無數了,妹妹是怎麽樣的人,我一眼會瞧得出來,我與妹妹投緣,所以我平日在府裏的時候,總是告訴荷花,若是妹妹有什麽事找我,我一定竭盡全力的去幫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