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荷花聽了,立刻高聲的說道:“海少奶奶,我們主子說的再不錯的,平日裏,主子與奴婢說話的間,總是會提到海少奶奶,說著你們姐妹這樣的投緣,都是遠鄉的媳婦,她有能力,再不能讓妹妹受委屈。”

“姐姐……”餘雅藍再也忍不住,一串清淚順著臉頰滑了下來。

三姨娘此時也忍不住的拭了一下眼角,望著餘雅藍道:“所以,妹妹,有什麽事,你盡管講出來,我能幫的,一定盡自己的全力幫,就是沒有能力幫的,我也會想盡一切辦法。”

“姐姐大恩,雅藍真不知道要如何報答,姐姐,請受雅藍一拜。”餘雅藍說著,就要下地叩拜,三姨娘一把攙扶住她,板著臉道:“你這樣做,明明就是不將我當成姐妹了,也罷,既然你這樣的外氣,喝幾杯茶,咱們聊幾句,我也不送了,海少奶奶,你就請回罷。”

餘雅藍嚇了一跳,連忙站起來,一迭聲的說道:“姐姐,雅藍實在是心中感激,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感謝姐姐,姐姐再莫要生氣。”

“快坐下,把事情細細的講來,我瞧著可有什麽好辦法。”三姨娘重新扶著她坐下,一邊柔聲的說道。

餘雅藍想了想,將事情大概講了一遍,三姨娘皺著眉頭聽著,聽到海祥林騙了那官料,官銀,恨恨的罵道:“這個狗畜生,被我逮到了,一定讓他不得好過!”餘雅藍點點頭道:“此次再不能饒他的!”

三姨娘問道:“妹妹,你讓我怎麽做,你說!”

“我想著,祥雲在牢裏也不知道怎麽樣了,雖然幹爹說今日去瞧他,我卻總是害怕他受苦,若是姐姐能求得巡撫大人,說幾句話,將祥雲先回家,哪怕交些銀子,咱們也願意,如果到時那批貨,咱們交不上去,願意數罪並罰,再給抓進去,咱們也不敢再說什麽的。”

三姨娘想了想道:“這給官府做活,本來就是一個出力不討好的事,現在你們那邊準備的如何了?”

餘雅藍想了想道:“幹爹那邊已經找到了相同的官料,工人們開始重新開工了,林掌櫃那邊杜繡娘等人,也是加班加點的趕活,我想著,七日之後,完全可以交貨,完全請縣太爺放心。”

三姨娘點點頭,“妹妹,我相信你,這樣罷,今晚大人過來,便讓大人去一趟縣衙,我想著,今晚祥雲隻怕又要在衙門裏待一晚了,最遲明日可以回府,隻能這樣了,你不會怪著姐姐罷。”

“姐姐,如果不是您,隻怕這七日,祥雲一直都在衙門裏受著苦呢,我對姐姐感覺還來不及,哪敢再不識好歹,去怪姐姐。”餘雅藍說著,重新下地,深深的施了一禮道:“這一禮,姐姐一定要受著,隻當您沒出世的外甥給您叩的禮。”

三姨娘鄭重的點點頭道:“妹妹,你放心罷,荷花,現在什麽時辰了?”

“回三姨娘,已經是酉時了。”荷花看看天色,回道。

“老爺就快回來了,荷花,你悄悄的先到前院去,瞧著老爺的轎子一進府,就趕緊的請老爺過來,就說我有急事,非見老爺不可,你可明白怎麽做?”

“是,三姨娘,奴婢明白。兩位妹妹,你們且在這裏坐著,我去去就來。”荷花衝著餘雅藍又施了一禮,立刻跑了出去,餘雅藍有些詫異的望著三姨娘道:“姐姐,這……”

“我也不怕妹妹笑話,我雖然是巡撫的三姨娘,前麵還有大太太,二姨娘,便是下麵,也還有四姨娘,五姨娘,一家子,天天都眼巴巴的等著老爺回來,瞧著誰能將老爺搶到自己的院子中,唉,咱們女人,真是苦命啊!”三姨娘微微歎了一口氣:“人前風光,卻不知道人後受得什麽罪。”

“姐姐。”餘雅藍一時不知道用什麽樣的言語來安慰三姨娘,隻好選擇了沉默。三姨娘以為餘雅藍在擔心海祥雲,立刻勸道:“妹妹,你放心吧,像海少爺這樣隻娶一位娘子的公子真的太少了,就衝這一點,就算是老爺不能過來,我也會幫著妹妹你的。”

餘雅藍點點頭,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三姨娘吩咐房裏的小丫頭,去廚房裏叫一些精美的小菜過來,又準備一桶精米飯,讓著餘雅藍先吃一些,餘雅藍說道:“姐姐,我並不餓,不用這樣的忙碌了。”

“你現在跟平日不同了,就算是不餓,也要吃些,為了著肚子裏的孩子。”三姨娘說著,眼圈突然紅了一下,瞬間又恢複了正常。憐香那邊趕緊過來,為餘雅藍撥了飯,又將那小菜夾在餘雅藍的麵前,餘雅藍望著三姨娘道:“姐姐,一同吃罷,您這個主人不吃,哪有客人自己吃的道理。”

三姨娘笑笑道:“妹妹不知道咱們府裏的這些事,這會子雖然荷花沒有回來,隻怕是已經叫到老爺了,這會子,老爺總是先去大太太的房間說說話,然後再過來吃飯,我若是吃了,待會老爺來,要生氣的。”

“那……那我也不吃了罷,等著巡撫老爺過來一起吃罷。”餘雅藍趕緊的說道。

“要好一會子呢,妹妹你不用這樣的客氣,沒有關係的,不要餓壞了我的小外甥兒。”三姨娘說著,又為餘雅藍布了一些菜,勸著她吃了一些,又吩咐憐香玉盤吃了一些,方才命著小丫頭收拾了下去。

這邊剛剛收拾完畢,就聽著外麵荷花歡快的聲音叫道:“三姨娘,老爺過來了。”

三姨娘連忙的整整衣服,攏攏頭發,餘雅藍緊張的站在那裏,著急的問道:“姐姐,我是不是要躲起來,這樣見著巡撫老爺不好罷。”

三姨娘想了想道:“不用躲,你跟在我的後麵,見我話行事就可以了,聽著荷花的聲音,老爺今天的心情應該很好才是。”

餘雅藍連連的點頭,憐香,玉盤站在後麵,趕緊的攙扶著餘雅藍,隻覺得她的手在微微的顫抖,兩個丫鬟心中不由得也害怕了起來。

門簾輕輕的一挑,餘雅藍隻覺得眼前一暗,一個高大的身影印入她的眼簾,三姨娘早已經笑著迎了上去,一邊叩頭,一邊說道:“妾身見過老爺。”

巡撫大人一捋頜下烏黑的一綹胡須,用著寬厚的聲音說道:“玉兒,起來罷,荷花說你叫我有事,有什麽事?若是還是讓我去求情的話,就省省罷,嗬嗬……”

餘雅藍聽著巡撫大人的話,心裏立刻涼了半截,三姨娘卻是嬌嗔的說道:“老爺,這個廣州城好像一個大家庭,老爺您就如一家之長,哪裏需要去求情,隻消老爺的一句話,哪個人敢不聽!”

“你就會給我拍馬屁,是不是最近又買了什麽新款的鞋樣,心情好啊。”巡撫大人說著,緩步走到炕邊,剛要坐下,卻又愣了一下,瞧著餘雅藍問道:“玉兒,這三個人,可是新來的丫鬟?瞧著不像啊?”

“老爺,這就是妾經常給您提的那位海少奶奶啊。”三姨娘連忙上前,輕聲的回道,一邊示意餘雅藍上前行禮。餘雅藍此時心中緊張到了極點,也看不到三姨娘的手勢,愣在那裏,隻覺得自己動也不能動一下。

那邊憐香,玉盤趕緊的在後麵拉了一下餘雅藍的衣角,巡撫大人看在眼裏,不由得嗬嗬一笑道:“可是我生得太嚇人了,將這位海少奶奶嚇到了。”

餘雅藍聽著巡撫大人語氣和藹,內心的緊張頓時消失了一大半,她咽了一口口水,趕緊的上前磕頭道:“民……民婦餘雅藍見過大老爺。”她本來想著說民女,突然想到自己已經嫁為了海祥雲,成為名複其實的婦人了,趕緊的改口道。

巡撫大人點點頭,緩聲道:“免禮,免禮,總是聽著玉兒提到你,如今一見,真是名不虛傳啊。”

餘雅藍微微一笑,悄悄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這位巡撫大人,看他不過四十歲的年紀,一張棱角分明的國字臉,白淨的麵皮上,兩道濃黑的劍眉插入雲鬢,一雙星目微微眯著,自然流露出濃濃的霸氣,鼻若懸膽,唇似朱丹,下巴微微抬著,幾綹黑須。真是相貌堂堂。餘雅藍心中暗暗的比較了一下,這位巡撫大人,比海祥雲更多了幾分成熟剛毅的味道。

巡撫大人瞧著眼前的餘雅藍,心中也是暗暗讚歎,“果然是一位國色天香的女子,蛾眉輕挑,杏眼微紅,似乎剛剛哭過,小巧的鼻子下麵,一張燦若紅櫻的小口,眼瞼低垂,長長的睫毛微微的顫抖著。清秀的瓜子臉,微微的低垂,自帶著一股我生猶憐的嬌弱氣質。

三姨娘在一邊瞧著巡撫大人入迷的盯著餘雅藍,心中卻有些醋意,微微的咳了一下,巡撫大人頓時反醒過來,掩飾的幹笑兩聲道:“玉兒,你叫我過來,有什麽事?”

“嗯,老爺一定知道海祥雲罷。”三姨娘故意的挨近巡撫大人,嬌聲的問道。

巡撫大人點點頭,“自然知道,咱們廣州城內的青年俊才,年紀輕輕就這樣的大有作為,前途不可限量啊。”

三姨娘嗬嗬一笑,拉著餘雅藍說道:“這位海少奶奶便是海祥雲的娘子,老爺瞧著可是郎才女貌。”

“哦?”巡撫大人驚訝的又再一次看看餘雅藍,“果然,果然,海祥雲這樣做也是值得了。”

“做什麽了?”三姨娘不由得問道。

“我也聽著別人說的,海祥雲為娶這位少奶奶,散去了所有的通房。我一直在想著,是何樣的人物,竟然能讓咱們那玉樹臨風,瀟灑倜儻的海家三少爺散去所有的通房,今日一看,果然是值得。哈哈哈……”

聽著巡撫大人那肆無忌憚的話,餘雅藍的臉色不由得紅到了脖子,心中有些微慍,卻又不敢說什麽,三姨娘親熱的挽著餘雅藍的手臂說道:“老爺,這位海三少奶奶也是我的結拜姐妹,老爺,您瞧著我們可像姐妹花。”

“嗬嗬,你們兩個很像,都是一樣的嬌豔柔媚。”巡撫大人說著,不由得又打量了一下餘雅藍。眼神中的某些東西,讓餘雅藍不由得心中暗顫了一下。

餘雅藍不敢再久留下來,望著三姨娘,希望她趕緊的將話扯入正題,三姨娘也有所覺察,有些後悔自己讓老爺過來了,她想著趕緊的說道:“老爺,我這個妹妹今天來,是為了她相公的事來求老爺的,請老爺幫一幫她罷。”

“海三少奶奶請講。”巡撫大人立刻說道。

餘雅藍看看三姨娘,一咬牙,又將事情大致的說一下,巡撫大人捋著胡須,慢慢的點著頭道:“論理,這事並不管海祥雲的事,乃是那個海祥林接的貨,隻是海祥林跑了,這鋪子的主人又是海祥雲,所以縣令做得也不錯,隻是就這樣將海三少爺扣在了衙門中,倒有些過了,你放心罷,這事倒也好辦。”說著話,巡撫大人立刻叫道:“家福,家福……”

一位管家模樣的男子,立刻恭敬的走了進來,磕著頭道:“大人,有何吩咐?”

“你拿著本府的貼子,去縣衙,讓縣令將那個海祥雲放了罷。等到日子,如果交不上貨,再關也不遲,不在這一時。”巡撫大人說完,又望向餘雅藍道:“藍姐兒可還有別的事情?本府吩咐了一起去辦。”

餘雅藍偷眼瞧著三姨娘,臉色已經微微的有些發青了,她趕緊的叩頭道:“多謝巡撫大人,民婦再沒有別的事情了,待民婦的相公出來後,定將親自上門拜謝,多謝大人,時辰不早了,民婦告退了。”

“也好,既然你與玉兒結拜為姐妹了,這裏便也是你半個家,可經經常過來走走。”巡撫大人說著,一邊站起來,看樣子,竟然要送著餘雅藍出去,餘雅藍趕緊的說道:“多謝大人,民婦知道,請大人留步罷。”

巡撫嗬嗬一笑,果然站住了步子,眼望著餘雅藍的背影消失在門外,三姨娘站在那裏,隻覺得一股悶氣鬱結在心中,卻又不敢亂發火,看到餘雅藍走了,方才上前,輕聲道:“老爺,時辰不早了,老爺是否還沒有用飯,荷花,快去吩咐廚房,準備老爺最愛吃的菜肴,快些。”

荷花答應著,三姨娘趕緊的過來為巡撫除下官靴,外衣,一邊將他扶到炕上,擺好炕桌,巡撫此時心裏全在餘雅藍的身上,說話也有一些不對語了。三姨娘隻能暗氣,卻是沒有辦法。

餘雅藍坐上轎子,隻覺得自己的心裏一陣陣的發虛,吩咐著小廝們趕緊的抬轎出府,隻是巡撫院內道路崎嶇,走了有半柱香的功夫,方才看到大門,餘雅藍聽著憐香說著已經出了大門,方才鬆了一口氣。

剛剛回到府中,魂還沒有定下來,就聽著海祥雲大笑著走了進來,餘雅藍趕緊的迎了上去,看著海祥雲那疲憊的臉龐,一陣的心疼,此時,全身強撐的力氣,仿佛突然間全被用光了一樣,身子一軟,便癱倒在了地上。

海祥雲嚇得趕緊一把抱住餘雅藍,連忙的喚道:“藍姐兒,藍姐兒,快醒醒啊……吉慶,快去請柳郎中,快……”

吉慶不敢怠慢,飛一樣的便跑了出去,那邊憐香,玉盤也是心急如焚,在一邊哭著叫道:“小姐,小姐……”

海祥雲瞧著兩個丫鬟哭得悲戚,恐怕餘雅藍醒過來聽到,趕緊的喝道:“閉上嘴,不要再哭了,快去準備一些熱水來,給小姐絞一塊毛巾。”

那兩個丫鬟方才趕緊的去忙活,海祥雲剛將餘雅藍抱到**,那邊柳郎中被吉慶拉著,上氣不接下氣的跑了進來。

還不曾進屋,海祥雲就急叫道:“柳先生,快給藍姐兒瞧瞧。這是怎麽了!”

柳郎中大口的喘著氣,斷斷續續的說道:“海……海少爺,不要……不要著急……帶我來看看。”

海祥雲點點頭,看著柳郎中坐在餘雅藍的身邊,輕輕的搭著她的脈搏,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臉上也是一片肅穆。海祥雲立在旁邊,大氣不敢出,緊張的看著柳郎中的一舉一動,憐香,玉盤也是屏住自己的呼吸,眼巴巴的望著柳郎中。

過了半晌,柳郎中方才慢慢輕籲一聲道:“險極,險極啊。”

海祥雲趕緊上前問道:“柳先生,怎樣了?”柳郎中點點頭,示意海祥雲跟他一起出來。憐香,玉盤連忙的上前,望著昏迷不醒,臉色蒼白的餘雅藍,止不住的又落下淚來。柳郎中看看房內,輕聲說道:“三少爺,少奶奶這次真是險極啊。若是再勞累半分,隻怕難保。”

海祥雲擔憂的問道:“柳先生,藍姐兒此時昏迷不醒,卻是如何是好?”

“昏迷到不妨事,她這是使力脫了力,一直都強撐著,所以才會昏迷不醒,待她體力恢複些,自然會醒過來。”

海祥雲這才放心的點點頭,柳郎中拿出紙筆,說道:“我現在為少奶奶開一些補虛補力的方子,待她醒來,再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