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不聲不響的出去了,我隻當小姐要去方便一下,卻沒想到,左等不來,右等不來的,我又請著李媽去那裏看了看,也沒有小姐,我這心裏頓時七上八下的,這些日子,當真是將我嚇怕了。”憐香一邊過來攙扶住餘雅藍,一邊輕輕的報怨道。

“沒事,我沒事的。”餘雅藍安慰的拍拍她的手臂,問道:“你可吃飯了?你身子不好,就不要出來了,你還不趕緊的好好的將身子養好,別忘了,還有十來天,你就是新娘子了。”

憐香羞怯的望望餘雅藍,很溫順的坐在炕上,一邊輕輕的理著炕上的織錦。玉盤在一邊,有些擔憂的看看餘雅藍,還沒有說話,那邊餘雅藍立刻說道:“玉盤,為我梳妝,我要出去一趟。”

“小姐?”玉盤著急的叫道:“少爺可是吩咐過,不讓您知道的。”

“現在事情已經是這樣了,我瞧著少爺也是左右為難,我就是決定了給或者不給,最後還是不能了解確切的情況下,必須要親眼看到,我才放心。”

玉盤沒有辦法,隻好上前,輕輕的將餘雅藍已經幹了的秀發輕輕的理順,鬆鬆的挽了一個盤雲髻,又拿出一枝紅潤可愛的玉簪子,斜斜的插在她的腦後,打量了一下,方才說道:“好了。”

餘雅藍點點頭,吩咐玉盤去外麵備了轎子,又柔聲的對著憐香說道:“憐香你在家中,我昨日已經告訴過胡大哥,請他從鋪子裏拿一些上好的綢緞過來給你備嫁衣用,估計一會兒就有人送來,你在家裏,好好的選布料,不要亂跑動了。”

憐香心中感激萬分,望著餘雅藍的眼圈又紅了一下,餘雅藍趕緊的說道:“不要用這樣感激的眼神望著我,你我雖是奴仆,情同姐妹,隻要你與玉盤開心幸福,我也心滿意足了。”

這時,玉盤在門外輕聲的叫道:“小姐,轎子備好了,請小姐過來吧。”

憐香趕緊進房,拿了一件鬥蓬出來,輕輕的為餘雅藍披上,叮囑道:“小姐,您千萬要多注意身體,不要生氣啊。”

“放心吧。”餘雅藍微微一笑,慢慢的走出房讓,暖轎已經停在了門口,轎夫見她出來,連忙的一打轎杆,玉盤輕輕攙扶著她,慢慢上了轎,脆脆的喝了一聲:“起轎!”

海家商鋪門口,圍著幾個看熱鬧的人,餘雅藍的轎子還沒有走到店門口,就聽到玉盤低聲的將情形說了一下,餘雅藍不由得皺了一下眉頭,吩咐叫瑞兒叫過來問道:“瑞兒,這店鋪的後門在哪裏?”

瑞兒趕緊的將後門的方向指了一下,餘雅藍吩咐道:“咱們從後門進去,料想那海祥林此時正坐在店堂裏,瞧著有這麽許多的人望著他,還以為自己多威風呢!”

玉盤鄙夷的說道:“那狗熊耍把戲,不也是被人看的,他當了狗熊,自己還不知道吧。”

海祥雲正坐在後堂的賬房之內,此時錢二恭恭敬敬的站在他的身邊,擔憂的望著他緊鎖的眉頭,小心的問道:“少爺,二少爺提出這一千兩的銀子,也太多了,要不……小的……就辭了吧……”

“你敢!”海祥雲低吼了一聲道:“你做得好好的,為什麽要辭?我隻說考慮要不要給他錢,我可曾說過還要請他回來做事,就他這種人,就是爛在大街上,我也不屑得看一眼。”

錢二為難的說道:“隻是二少爺如今獅子大開口,隻說少爺請了我回來了,頂了他的飯碗,他這會子提出的條件,如果不能得逞,還不知道要鬧到什麽時候,今日是咱們年終收尾,若是被他這樣的胡纏下去,兆頭不好啊!”

“他說什麽就是什麽嗎?這樣的故息他,隻怕以後都會沒完沒了!”海祥雲與錢二嚇了一跳,轉臉去看,餘雅藍在玉盤得攙扶下,慢慢的從門口走了進來。

海祥雲連忙的上前,著急的說道:“藍姐兒,你怎麽來了?這個瑞兒真是辦事不力。”那邊瑞兒趕緊上前叩頭,求饒道:“少爺,奴才愚笨,請少爺恕罪。”

海祥雲怒道:“誰讓你把少奶奶請來了!豬腦子!”說著,抬起腳就要踹他。那邊餘雅藍微微一笑“瑞兒你起來吧,去把吉慶叫來。”

瑞兒趕緊的磕了個頭,爬起來,一溜煙的跑開了。海祥雲餘怒未消,狠狠的罵道:“真是個蠢奴才!”

餘雅藍勸慰道:“相公,事到如今,那他也是無用,既然我知道了,卻是不能任你這樣姑息這種惡人!”

海祥雲望了望錢二,錢二立刻知趣的施禮退出房間。海祥雲走近餘雅藍,輕輕的揉捏她的肩頭,細語道:“藍姐兒,我也知道他就是那種得寸進尺的貨色,隻是畢竟是一家子,輪著他做的事,便是千刀萬剮,也不足惜。我卻不是念著大伯的麵子嗎?”

餘雅藍皺著眉頭道:“大伯?他一心隻為自己的兒子,卻哪裏念著你是他的親侄兒。姑息了一次又一次,他可有半點悔改之意!”

海祥雲微慍道:“好了,好了,這件事我來處理吧,你不用插手了,玉盤,既然少奶奶出來了,你陪著少奶奶到街上逛逛罷,買些喜歡的東西。”

餘雅藍卻站起來,倔強的說道:“如果我不讓我知道,到也罷了,隻是現在你讓我知道了,我卻是要管到底!”

“你!”海祥雲怒喝一聲,玉盤趕緊上前,輕聲道:“少爺,少爺息怒,少奶奶有著身孕呢。”

海祥雲無奈的望望餘雅藍那高高。凸起的肚子,皺著眉頭道:“不讓你來,你非來,眼不見心不煩,你偏要來生這閑氣。”

餘雅藍驕傲的一挺胸脯道:“本少奶奶就不會生閑氣,反正我生來也是操心的命,這件事,我是管定了。”

“好,好,你管,你管,我走。”海祥雲做勢抬腿就要走,那邊玉盤著急的叫道:“少爺,您走了,若真是二少爺發起混來,咱們少奶奶可就危險了。”

餘雅藍卻是故意的說道:“玉盤,不用叫他,他是少爺,就是享福的命,怎麽能管這些著閑瑣事。大不了就像上次二太太那樣,被人再摔倒一次罷。”

“放……”海祥雲趕緊的將下麵的字咽了一下去,一邊恨恨的說道:“不要說這種不吉利的話,若不是看在我兒子的份上,我再不會留下來的。”

餘雅藍剛要再氣他,吉慶的聲音卻急急的傳了過來:“少奶奶,叫小的有什麽事吩咐?二少爺現在越鬧越不像話了!”

“怎麽?”餘雅藍,海祥雲不由得問道。

“二少爺說等的那麽久了,少爺還不出去,說他累了,咱們讓他坐,他不坐,此時躺在了大門口,說要在那裏曬太陽舒服。”吉慶恨恨的說道:“若不是看著他是二少爺,小的真要叫人狠狠的揍他一頓了。”

海祥雲聽著,立刻抬腿就要出去,那邊餘雅藍趕緊的叫住他道:“相公,不可魯莽,此時咱們連他過來的目的尚不清楚,說的再多,給的再多也是枉然。吉慶,你趕緊派一個機靈的小廝去大老爺府上打聽一下情況。你與少爺出去,先讓他叫進來再說。”

海祥雲看了一眼餘雅藍道:“你不出去嗎?”

“嗬嗬,我若出去了,別人豈不是要笑話你,堂堂大少爺,這樣的事情還要媳婦出麵。”餘雅藍戲謔的說道。海祥雲的臉登時便紅了起來,一甩頭,抬起腿,昂頭便走了出去。

餘雅藍也覺得自己的話說的有些過了,畢竟現在是在仆人的麵前,她笑笑,叫過吉慶如此的吩咐了一下,吉慶點點頭,連忙的跑出來,一迭聲的叫道:“少爺,少爺……”

海祥雲走過跨院,快到前麵的店鋪前,方才停住腳,等著吉慶走過來,沉聲的問道:“方才少奶奶給你說了什麽?”

“沒有說什麽啊?”吉慶故意的說道。那邊海祥雲立刻伸出腿去,吉慶“嘿嘿”一笑,“少爺真是神明,什麽都能猜到,少奶奶讓咱們如此這般的行事。少爺認為如何?”

海祥雲並沒有說話,片刻之間,英俊的臉片刻露出寵溺的笑容:“這個藍姐兒,再也脫不了刁鑽古怪的脾氣。”

吉慶這才放下心來,殷勤的說道:“少爺這樣的聰明,也隻有咱們少奶奶能配上你了。”

“呸!”海祥雲罵道:“誰稀罕你拍馬屁,趕緊的去做罷!”

吉慶答應著,一溜煙的跑到店鋪門外,此時海祥林正倚在門檻之上,暖洋洋的曬著太陽,一邊掏耳撓腮的,那幾個嚇跑的地痞看到海祥雲並沒有追出來,漸漸的膽子也大了,圍在海祥林不遠的地方,故意的問道:“這位爺,瞧著您穿得錦衣玉裳的,怎麽坐在這門檻邊啊,這裏多冷啊,還不趕緊的進去,喝一杯暖茶,讓那鋪子裏的夥計當成座上賓啊。”

海祥林故意的一歎氣,說道:“唉,說來你們不知道啊,這鋪子原來是我爺爺留給我爹的,我爹實成,被這個海三少爺的爹給騙了,結果就成他家的了,成他家的也成,我們來討口飯吃吧,沒想到,幹了幾個月,累死累活的,一文工錢也不給,唉,咱們家裏勢力弱小,爹又老實,我也隻能出此下策了。”

那個地痞故意的說道:“原來是這樣啊,唉,現在真是有錢走遍天下啊。”

這時候,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在那裏交頭接耳。吉慶趕到門口,正好聽到海祥林的那番話,心裏那個氣啊,卻又想著少奶奶的吩咐,強忍著火,賠著笑的上前道:“二少爺,您也別在這裏抱屈了,咱們少爺也讓你坑得不輕啊,接了一批官活,您老人家把銀子全部扣走了,也就罷了,那官料,您不也賣了千把兩銀子,這會子花光了,又想著來坑咱們少爺了。”

海祥林立刻油花花的汗就下來了,也不知道是熱的,還是急的,那個地痞聽著,立刻上前就要幫著海祥林說話,這時,旁邊一個漢子說道:“我說二狗子,你在這裏做什麽?從來隻見你偷雞摸狗拔蒜苗的,幾時見你做過這樣的好事,是不是又收了人家的好處費了?”

地痞二狗子聽了這漢子的話不善,三角眼一瞪,就要發脾氣,卻見那漢子身材魁梧,人高馬大的,站在他的麵前,就如鐵塔一般,二狗子心裏畏懼,嘴裏硬道:“你胡說八道,我收了什麽好處費,我也隻是瞧著好奇。”

“得了吧,你好奇個屁,趕緊的回家去吧,你那瞎眼的老娘還等著你呢,少在這裏胡作非為了。”漢子邁前一步,氣勢洶洶的說道。

二狗子一邊縮著身子,一邊小聲的說道:“我……我要回去侍候老娘了,沒功夫理會你,不然,爺……非得好好的修理你……”說著這話,人已經像兔子一樣的,跑得沒影了,其餘的幾個小地痞見著二狗子跑了,也不敢久留,一個個也都悄悄的溜走了。

海祥林坐在地上,看著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心中高興,就算拿不到銀子,把海祥雲的名聲搞臭,自己也圖一樂,沒想到,自己還沒有占到便宜,就被吉慶搶白了一頓,二狗子又被一個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給嚇跑了,他狠狠的瞪了一眼那個漢子道:“你是哪棵蔥,哪棵蒜,敢在這裏管你二爺爺的閑事!我瞧著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吉慶看了一眼那個漢子,恍惚隻覺得麵熟,卻一時想不起來,他衝著那漢子笑笑,拱手道:“這位大哥真是仁者見仁,知道這是怎麽回事,不然那些不明就理的人,還以為咱們少爺真的欠他什麽呢!”

漢子嗬嗬一笑,道:“吉慶主管,不要客氣,我這次特意進城來,也是為了感謝海少爺,海少奶奶的。”

“您是?”吉慶微皺了一下眉頭。

“我是楊運旺。”

“哎呀,是楊大哥,快請進,快請進。”吉慶此時對楊運旺的好感大增,立刻拱手相讓道。

楊運旺也不客氣,拎起自己隨身帶的口袋,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海祥林,納悶的問道:“吉慶主管,這位?”

“二少爺,咱們少爺也請您進去呢。”吉慶語氣頓時冰冷了起來。

海祥林此時被吉慶拒了一頓,現在如果跟在楊運旺的後麵進去,那簡直就是太沒麵子了,他坐在地上,懶洋洋的說道:“我可不是貴客,你隻管讓那位什麽貴客進去吧,我坐在這裏也挺好的。”

“既然二少爺喜歡這裏,小人也不勉強了,本來少爺說請二少爺進去,要拿銀子,既然二少爺不願意拿,那咱們少爺也省了,小人在這裏先替少爺謝謝二少爺了。”吉慶說著,拱了拱手,立刻就要進去。

海祥林聽著吉慶的話,一骨碌站了起來,擠在楊運旺的前麵,驕蠻的說道:“有銀子拿,我為什麽不要,我還沒傻到這種地步,這是我應該得的!”說著話,立刻便竄進了房間中。

此時店鋪中,被海祥林攪得一個客人也沒有。海祥雲正坐在那裏,慢慢的品著茶,海祥林走進來,大聲的咋呼道:“祥雲,祥雲,銀子在哪裏?快點拿給我,我好回去,在你們這裏,也著實累死我了。”

海祥雲卻不理他,自顧自的品著茶,這時,吉慶上前,一拱手,輕聲道:“少爺,楊運旺楊大哥過來了。這位楊大哥方才在門口幫著咱們說了公道話,那圍觀的鄉親們才散去。”

海祥雲立刻放下手中的茶碗,連忙的站起來,說道:“這位楊大哥在哪裏了?快請進來!”

楊運旺連忙的上前,雙膝一屈,就要磕頭行禮,海祥雲連忙將他拉起來道:“楊大哥,你這是做什麽,行這重的禮,我可是受之不起啊。”

“海少爺,這個禮,我是一定要行的!”說著,掙開海祥雲的雙臂,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方才站起來。

海祥雲趕緊的拉著他到旁邊的椅子坐下,一邊吩咐道:“吉慶,趕緊給楊大哥上茶,暖暖的茶。”

楊運旺搓著手,側著身子坐下,半晌突然想起來什麽,立刻拎過那個袋子道:“我家裏窮,也沒有什麽好東西,這是我自家種的菜,還是自家的雞下的蛋,留給少奶奶補補身子罷,東西寒磣,還請海少爺不要推辭啊。”

海祥雲吩咐吉慶拿過那些東西,一樣樣的看了,喜笑顏開的說道:“你不說,我倒想不起來,前幾天藍姐兒還說,突然很想吃那新摘下來的菜,還有那自己家裏養的雞下的蛋,說是新鮮。我一直忙於鋪子裏的事,卻忘了交待下人去村子裏買了,難得你竟然想著給送來,吉慶,快拿十兩銀子,給楊大哥。”

楊運旺聽了此話,豁然一下站立起來,扯過那袋子就要離開。吉慶一把拉住他驚奇的問道:“楊大哥,這是怎麽了,說的好好的,怎麽就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