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長老這才下定決心道:“自從大牛小牛去了海少爺您的府裏讀書後,禮數也懂了,做人的道理也明白了,就是為人處事,再不像從前那樣莽莽撞撞了。我瞧著,這讀書實在是好。”

海祥雲點著頭道:“楊長老說的是,讀書可以明事理,可以清眼目,就是不能中了舉人,秀才,便是自己處事,也會三思而行。”

楊長老立刻說道:“是,可不就是這個道理,所以我想著,這四村八裏的孩子也不少,如果能建個學堂,不求他們有大出息,至少也能明白做人的道理,海少爺認為是不是呢?”

海祥雲讚同的點點頭,還不曾說話,楊長老又說道:“這村人也是極好的,道理也都明白,隻是這銀子……”

海祥雲這才明白楊長老的用意,連忙說道:“楊長老大概需要多少?”

楊長老聽著海祥雲如此爽快的答應,心中高興,立刻說道:“我前些日子提出這事時,村人們都說是好事,也都捐了銀子,隻是蓋了一半的學堂,銀子便不夠了,還要差一點。估計也要三四百兩。”

海祥雲立刻點頭道:“孩子讀書是大事,我捐五百。隻是我此次出來匆忙,並沒有帶這許多的銀兩出來,明日,楊長老派位信得過的村人,去我的鋪子裏取吧。”

楊長老感激的就要拉住海祥雲,卻又連忙的退到一邊,就要行大禮。

海祥雲嚇了一跳,連忙的將楊長老攙扶起來,一邊著急的說道:“舉手之勞,楊長老如何行此大禮,折煞祥雲了。”

楊長老感激的說道:“海少爺,實不相瞞,老夫也因為這個學堂,去了幾家大戶人家,他們卻是打發討飯的一般,五兩十兩,仿佛這銀子,我是為了自己要的一般。海少爺這樣的爽快,卻是解決了老夫的一大心事,叫我如何不感激,叫村人如何不感激呢?便是行禮,也是應該。”

說著話,楊長老又要跪下來,海祥雲卻是拉住他,故意板著臉道:“若是楊長老再這樣的多禮,這銀子我可就不給了。”

楊長老嚇得趕緊站起來。這時前麵海如雲大聲的叫道:“三哥,快些過來啊,大牛小牛都來了。”

黑娃一溜小跑的過來,望著楊長老道:“爺爺,還沒有講完話嗎?月兒都等急了。”

楊長老嗔怪道:“你這個搗蛋鬼,怎麽敢直呼小姐的閨名,沒些規矩。”

海祥雲笑道:“如此甚好,黑娃,咱們快過去罷,楊長老,您也請回去罷。”

那邊大牛小牛,站在眾位小姐的麵前,指著前麵的地方,興高采烈的說道:“那邊,真是好玩的緊,有山有水,還有野果子吃,而且還能捉兔子,燒兔子肉吃……”

“罷了,罷了,快不要說了,咱們買些雞過去,再不要去殺那些可愛的兔子。”海氏姐妹們一聽,趕緊的說道。大牛小牛嚇了一跳,連忙的閉上嘴,海祥林在一邊趕緊的說道:“瞧瞧,就你們這些小姐心軟,嚇著他們哥倆了吧,大牛小牛,不要怕,咱們去,偏要捉兔子來……”

海祥林的話還沒有說完,海如雲立刻過來,大聲的說道:“二哥,若是你要吃兔子,咱們就把晴兒拉走,再不讓她跟你在一起。”

“別,別……我們捉兔子來養,還不成嗎。”海祥林趕緊的轉了一個彎,惹得眾位姑娘嬌笑不已,眼看著黑娃帶著海祥雲過來,一行人,嘻嘻哈哈的隨著大牛小牛向著那邊山窩窩裏去了。

餘雅藍玩的時候沒有覺得什麽,待回到府裏的時候,才覺出來渾身的酸疼,半躺在靠枕上,動也不想動,那邊玉盤趕緊過來,輕輕的為餘雅藍除下鞋襪,隻見那腳已經浮腫起來,按下去,便出現一個深深的坑,海祥雲心裏疼惜,嘴裏卻說道:“瞧瞧,說不讓你去,你偏要去,這會子腿腫了,累得不能動了,你倒叫喚了。”

餘雅藍翻了一下身子,嬌聲道:“相公,我渾身好疼啊。好像散了架子一般。”玉盤連忙的問道:“小姐,哪裏還疼,這可怎麽辦啊,少爺,要不請柳郎中過來給小姐瞧瞧罷。”

海祥雲坐在一邊,看著餘雅藍難受的樣子,氣哼哼的說道:“依著我說,你明日便在家裏,哪裏也不許再去,過了兩三天,自然會好!還要勞動柳先生過來做什麽!”

玉盤看看餘雅藍,餘雅藍閉上眼,一臉的難受樣子,也不說話,那邊海祥雲又坐了一會兒,突然站起來,大聲的喝道:“吉慶,吉慶……”

吉慶趕緊的跑進來,打了一個千道:“少爺,有何吩咐?”

“趕緊去請柳郎中過來,給少奶奶瞧瞧,下次,說的再好,也不會帶你出去!”海祥雲氣衝衝的望著餘雅藍。

吉慶趕緊的又跑了出去,那邊玉盤小聲的說道:“少爺,少奶奶也是……”

“閉嘴!”海祥雲猛然一喝,餘雅藍睜開眼,望著海祥雲,突然嬌然一笑:“相公,你也累了一天了,快好好的休息罷。”

海祥雲頓時沒了氣,重新坐下來,望著玉盤道:“去廚房打些熱水來,給少奶奶泡泡腳,助助血氣流通,或許會好一些。”

玉盤吐吐舌頭,輕聲的說道:“少爺發這樣大的火,原來是心疼少奶奶啊,嘻嘻。”海祥雲立刻作勢就要打玉盤,玉盤趕緊的一溜煙的跑掉了。

餘雅藍靠在那裏,微微的伸了一個懶腰,這邊海祥雲坐不住了,緩緩的走過來,一邊輕輕的捏著餘雅藍的小腿,一邊輕聲的問道:“可好一些了?”

“好一些了。”餘雅藍嬌媚的望望海祥雲,柔聲的問道:“今日相公在後麵跟楊長老聊些什麽,聊得這樣的久?”

海祥雲想了想,便將楊長老提出來的建學堂的事,又說自己捐了五百兩銀子,末了問道:“藍姐兒,我想著,這辦學堂也是好事,孩子們可以讀書認字,明事理,便是大牛小牛,我想著,也可以讓他們在村子裏的學堂讀書。”

“突然讓他們回去,楊大哥會不會多想什麽啊?”餘雅藍擔心的問道。

“應該不會,村子離家近,這樣來回也不怕孩子有事情了,況且,你也知道楊大哥家的情況,咱們雖然助著他們一些,依舊是土裏刨食,沒有太多的銀兩,這上學,這孩子們的穿著,與那些小姐少爺們在一起,自然不能太差,這樣便實在是難為他們兩口子了。”海祥雲輕輕的說道:“我今天瞧著那兩個孩子,在村子裏,卻是極活潑的,在學堂裏,卻悶聲不響,我想著,這肯定也是大部分的原因。”

“相公想的極是,讓他們回去村子裏上學,我想著對他們也是好,隻是怕楊大哥多想,相公你明兒親自將銀子送過去,再去楊大哥家裏一趟,將事情擺明了告訴他們,咱雖然不是圖了他們的感激,也別讓他們誤會咱們才是。”餘雅藍想著說道。

“是,娘子說的極是,我明日一大早便過去罷。”海祥雲說著,這時門簾一挑,柳郎中跟在吉慶的後麵,慢慢的走進來,望著海祥雲施了一禮,海祥雲趕緊的還禮道:“柳先生,平日咱們也是見慣了的,今日為何又這樣的多禮起來了,倒叫祥雲受寵若驚了。嗬嗬。”

柳郎中笑道:“從前,我也是將祥雲當做侄兒一般,方才在外麵聽說祥雲要捐資助學,心中極為敬佩,所以這一禮,是發自內心的。”

“嗬嗬,舉手之勞,柳先生這樣一行禮,倒顯得祥雲沽名釣譽了。”海祥雲說著,連忙讓過柳先生,請他為餘雅藍號號脈。

柳先生輕輕坐過來,細細的搭了一下餘雅藍的脈動,點點頭道:“並沒有大礙,隻是行走太多,累到了,你現在的身子,就仿佛在負重行走一般,也難怪你渾身酸疼,且多休息一下,後日就可以緩過來了,我給你開一幅補力的藥方,想吃,便吃一些,不想吃,多喝些雞湯之類的,也可以。”說著話,柳郎中走到桌子邊,打開藥箱,想了想,揮筆寫了一幅藥方,遞給了吉慶。

吉慶望望海祥雲,海祥雲揮揮手道:“你先收著藥方,去廚房讓秦媽燒些雞湯來給少奶奶補補吧,總是喝中藥也不好。”餘雅藍得意的一笑。

柳郎中笑笑道:“原我也是這樣想著,藥補不如食補,又怕著海少爺想著我來一趟不給開藥方,不是郎中的做法,嗬嗬。”

海祥雲也是一笑,讓著柳郎中坐下,還不曾開口,柳郎中便說道:“我雖然家境不如海少爺富裕,隻是這辦學堂是一件好事,我也不出多了,隻拿這一百兩銀子,也積些陰德罷。”

“柳先生這樣的深明大義,祥雲代那些孩子們謝謝柳先生了。”海祥雲聽著大喜過往,接過柳郎中的銀票,感激的說道。

“嗬嗬,舉手之勞,又何足掛齒呢。”柳郎中說著,站起身來,背著藥箱道:“這次吉慶倒沒有冒冒失失的將我拖出來,嗬嗬。”

“吉慶成親了,做事倒也有分寸了。”海祥雲一邊送著柳郎中出門,一邊說道。柳郎中點點頭,又請海祥雲留步,方才自己去了。

眼看著新年將近,鋪子裏的事情越來越多,一年的總結賬,住在外地的夥計要趕著回家去過年,一年下來,鋪子裏的分紅,都是要分發的仔仔細細。海祥雲忙得腳不沾地,那邊餘雅藍眼見著就快要生了,縱是想幫忙,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這一天一大早,餘雅藍醒來的時候,海祥雲早已經去了鋪子裏,餘雅藍輕輕的喚了一聲:“玉盤,玉盤……”卻沒有人應聲。餘雅藍又提高了聲音,依舊沒有人回應。餘雅藍不由有些奇怪起來,平時玉盤總是守在外屋,自己這邊微微有些動靜,玉盤早已經跑了進來,今天這是怎麽了?

她慢慢的坐起來,拿過衣裳自己披上,撫著肚子,慢慢的挑開簾子,外間屋裏,一個人也沒有,餘雅藍又走到玉盤就寢的那屋,依舊沒有一個人,**收拾得整整齊齊的,她走回來,摸摸桌子上麵放著的茶壺,溫熱的,看樣子,玉盤離開有一些時間了。

餘雅藍想了想,感覺有些冷,忙又回到裏屋,重新加了一件衣裳,慢慢的走出房來,院子裏也是一片靜悄悄的,餘雅藍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大聲叫道:“憐香,李媽……”卻沒有人理睬。

餘雅藍不由有些驚慌起來,她突然想到自己從前剛剛穿到這個身體上的時候,也是這樣,靜悄悄的,隻是睜開眼睛的時候,母親鄒氏卻是坐在身邊,此時竟然一個人也沒有,她又撫了撫肚子,高高的凸出,她想了想,伸出纖纖玉手,看了看,雪白柔嫩,她不由得將手指放進了自己的嘴裏,輕輕的咬了一下,不疼,餘雅藍一狠心,用力的咬下去,卻是“哎喲”一聲,不是在做夢啊,這人去哪裏了?

就在餘雅藍胡思亂想的時候,隻聽著外麵一陣的嘈雜,她趕緊的走出去,隻見玉盤,憐香在前麵走著,後麵跟著院子裏的那些婆子們,看到餘雅藍穿著單薄的衣衫站在那裏,呆呆的望著她們,玉盤驚呼一聲,趕緊的衝上來,抱著她道:“小姐,小姐,您怎麽出來了,這麽冷的天,您怎麽不多穿一件呢,您的手冰涼呢,快些進屋去。”

餘雅藍似乎剛從夢中驚醒一般,不相信的望著玉盤道:“你們這些人,怎麽會突然就出現了,你們去哪裏了?”

玉盤一邊攙扶著她進屋,一邊又趕緊的拿出一件大厚的衣服披在她的身上,將暖爐挑得旺一些,憐香那邊趕緊的倒了一杯熱熱的蜜茶遞到餘雅藍的手中,一邊著急的說道:“小姐,咱們隻是出去瞧瞧,又不會離開,您叫咱們就是,又跑出去,萬一受了寒,咱們怎麽跟少爺交待啊。”

“外麵發生什麽事了?”餘雅藍微微的抿了一口蜜茶,好奇的問道。

“外麵……”玉盤看看憐香,憐香也是猶豫了一下,方才說道:“楊媽媽……回來了。”

“什麽!”餘雅藍一下子站了起來,手中的茶灑了一手,她似乎也沒有覺得,嚇得玉盤,憐香趕緊的拿布去擦,一邊又查看餘雅藍的手有沒有燙傷。餘雅藍的皮膚細嫩,從前跟著母親為生活所迫每日忙著做鞋的時候,手指並沒有被磨粗,此時過了一年養尊處優的生活,手上的皮膚更是吹彈得破,憐香因為怕她冷,所以倒了一些滾水,卻沒想到,發生這樣的事情,那手背之上,竟然被燙出了一溜的小水泡。

餘雅藍自己還沒有覺得疼痛,那邊玉盤,憐香看著,一陣的揪心,望著餘雅藍手背上的燙傷,不由得眼中垂下淚來,焦急的說道:“這可如何是好?少爺回來,隻怕又要暴怒了。小姐,您疼不疼啊,這……”

玉盤趕緊的說道:“快些請柳郎中過來。”一邊說著,一邊跑出去,著急的喊著婆子們,讓她們趕緊的去請柳郎中,一邊回到屋裏,望著餘雅藍的手,急得亂轉。

餘雅藍慢慢的回醒過來,方才感覺到手上的疼痛,她望望手上,不經意的說道:“沒事,沒事,過幾天就好了,少爺回來,隻說我不小心燙的,你們不用怕。”

“小姐再為我們遮掩,少爺也要罵咱們粗心了。”玉盤捧著餘雅藍的手,一邊心疼的直掉眼淚,“這燙了許多的泡,可是極疼吧,萬一留下疤,可怎麽辦啊?”

“這麽小的泡,怎麽會留下疤呢?”餘雅藍不相信的瞧了瞧,眉頭微微的皺了一下,想了想,又問道:“楊媽媽回來做什麽?現在哪裏了?”

玉盤看看外麵,柳郎中還不曾過來,這婆子們辦事就是慢,一雙小腳,跑都跑不快,哪裏知道人心裏著急呢?餘雅藍一邊輕輕的吹了一下手上的小泡,緩解燙傷之疼,一邊又問道:“楊媽媽現在哪裏了?”

“現在同仁院中。”玉盤回道:“方才二少爺要將她攆出去,她卻是拉著那房門,再不離開,隻說自己再沒有去處了,就是死,也要死在這院子裏。”

“她這些日子去了哪裏?”餘雅藍不由得問道。

“咱們聽著侍候著二少爺的小廝過來說,瞧著小姐正睡著,不敢叫醒,所以咱們都過去瞧了瞧,楊媽媽卻是人不像人,鬼不鬼的,著實的可怕。”憐香輕聲的回道:“二少爺問她話,她卻不說,隻是說自己活不了多久了,請二少爺行行好。讓她留下來。”

“咱們瞧著她鬧得凶,又惦記著小姐醒了,所以趕緊的回來,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而且竟然出了這樣的事,這個楊媽媽真是凶星。”玉盤憤憤不平的說道。

“哦。”餘雅藍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就聽著院子裏,婆子的聲音傳來:“玉盤姑娘,柳郎中請來了。”

“快請進來,快……”玉盤連忙的挑開簾子,將柳郎中拉了進來,柳郎中詫異的望望玉盤,又看看餘雅藍,疑惑的問道:“怎麽了?有誰不好嗎?瞧著少奶奶的氣色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