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拿出刑具來嚇嚇他,畢竟是嬌生慣養的少爺,剛剛看到那些刑具,便嚇過去了,所以將他投到大牢裏,等我回去之後,明日判放,今日先來這裏收取罪證。”

“哈哈。”餘雅藍突然間大笑起來,憐香擔憂的說道:“小姐,您……您怎麽了……”

“好,好,用刑具嚇嚇他,投到大牢,收取證據。”餘雅藍鄙夷的笑著。眼神斜斜的望著江致遠:“誰給你這樣大的權利,你認為這個廣州城裏,巡撫大人為你撐腰了,你便可以為所欲為了嗎?”

江致遠尷尬的看看憐香,又低下頭,掃視了一下四周的官差,暴戾的喝道:“海餘氏,休要在這裏胡說八道,巡撫大人,怎麽會理會這樣的小事,你也不要要這裏嘴硬了,明日便過來聽審吧!來人,回衙!”

餘雅藍看著江致遠帶著那些官差,突然之間,仿佛鑽入地下一般的,消失不見,突然又大笑起來,眼中自是一串串的清淚不停的滾落下來。

屋內的吉慶,喬文等人,立刻跑出來,著急的問道:“少奶奶,少奶奶……”

餘雅藍擺擺手,輕輕的說道:“放心吧,我沒事,憐香,扶我進房吧。”憐香連忙過來,輕輕的攙扶著餘雅藍,剛剛走進正房內,餘雅藍低低的哎喲一聲,便倒在了地上,憐香嚇得大叫起來:“吉慶,吉慶……”

柳郎中進來的時候,餘雅藍還躺在炕上,眼睛緊閉,臉色蒼白,柳郎中早已經聽說了海府發生事情,心中唏噓不已,此時望著餘雅藍突然憔悴的樣子,微歎了一聲,將手輕輕的搭在她的脈搏上,搖搖頭道:“還是心傷所致啊,少奶奶這是硬撐著的啊,不然早就倒下了,這樣一個弱女子,真是難為她了。”

憐香連忙的問道:“柳先生,小姐現在怎麽樣了?”

“也沒有好的辦法,隻能多休息了。”柳郎中站起身來,打開藥箱,拿出一幾顆丸藥道:“吃些丸藥吧,見效也快一些,少奶奶現在還不能倒下啊。”

餘雅藍虛弱的睜開眼睛,聽著柳郎中的話,無力的說道:“柳先生,藍姐兒……求您一件事。”

“少奶奶,有什麽事,您盡管說,再不要這樣的客氣。”柳郎中趕緊的彎下身子。

“祥雲……祥雲……現在不知道……怎麽樣了,柳先生……能不能請您到……牢裏去瞧一瞧他。”餘雅藍輕輕的說道,滿眼的懇求。

柳郎中猶豫了半天,方才為難的說道:“少奶奶,海少爺侍我也極是很好,隻是,您也看到了,這位新來的縣太爺,為人處事,如此的狠毒,隻怕我還沒有見到海少爺,就被他打了出來。”

“柳先生……”餘雅藍眼中重新的盈.滿淚水,晶瑩的淚滴順著她的眼角,慢慢的滑下,滲到了枕頭裏麵。

柳郎中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道:“唉,少奶奶,您不要如此的傷心了,我隻能答應您,去試試,可行?”

餘雅藍連忙的點頭道:“我知道難為柳先生,隻是,咱們這些人,那個縣太爺都是認識的,再不會放咱們進去瞧祥雲,我真的很擔心他,柳先生,藍姐兒,隻能求您了。”

柳郎中歎了口氣道:“藍姐兒,你放心吧,我明天一早就去。”餘雅藍掙紮著就要起來給柳郎中叩頭。柳郎中趕緊的攔住她,又說了許多安慰的話,方才慢慢離開。

餘雅藍躺在**,一夜無眠,心裏直擔憂,思來想去,卻是沒有什麽好的辦法將海祥雲救出來。聽著江致遠話裏的意思,這件事的幕後主謀,應該是巡府大人,他對自己的覬覦,這麽久了,依然念念不忘,三姨娘此時不知道會有多恨自己。除此之外,自己在這裏人際關係又如此的簡單。

“唉。”餘雅藍躺在那裏,微微的歎了口氣。這時候,隻聽著炕上玉盤的聲音輕輕響起:“小姐,夜已經深了,不要再多想了,快點休息一下吧。”

餘雅藍心裏突然產生了一絲的愧疚:“玉盤,真是對不住你了。”

玉盤愣了一下,輕聲道:“小姐,怎麽莫名其妙的說這樣的話啊?”

“原本新年想給你辦喜事,卻不料,連著生出這許多的事情,昨日我與少爺還商量著,待錦兒的滿月酒辦完,便開始操辦玉盤與喬文的事。卻不料,又生出這樣的事端。如今不但愧疚你,更是連累了你。我這心裏著實的不安。”

“小姐,快不要這樣想,玉盤現在再不想別的,隻盼著咱們少爺能夠平平安安的出來,遇難成祥,玉盤就天天高呼阿彌陀佛了。”

“這次的事情如此的突然,而且還不是一般的百姓糾紛,隻怕咱們胳膊擰不過大腿。”餘雅藍為難的說道。

玉盤那邊沉默了一下,突然驚喜的叫道:“從前有餘回臨江縣的時候,不是帶回信說,咱們府裏的五小姐嫁給了這個江大人嗎?小姐,您何不去找找五小姐,雖然五小姐與您脾氣不合,畢竟也是親生姐妹,依玉盤想來,她也不會太過絕情的吧。”

餘雅藍眼中劃過一絲驚喜,不由的叫道:“對啊,我怎麽給忘了,玉盤,幸虧你提醒我,不然咱們還在這裏像無頭的蒼蠅一樣呢。”

玉盤嗬嗬一笑,勸道:“既然咱們有了些門路了,小姐就不要再這樣的難過了,先好好的休息,才能有精神去救咱們少爺。”餘雅藍點點頭,回過身來,看看裏麵睡得香甜的錦兒,眼中頓時充滿了柔情,親了親她的小臉蛋,努力的平靜平靜下自己的心情,漸漸的睡著了。

第二日一大早,餘雅藍便醒了過來,透過帳子,隻覺得外麵的天氣陰陰沉沉,仿佛要下雨一般。餘雅藍不由的叫了一聲:“玉盤,你醒了嗎?”

玉盤迷迷糊糊聽到餘雅藍得聲音,腦子中一個機靈,連忙的答應一聲,翻身趕緊得過來,問道:“小姐,怎麽了?”

餘雅藍平靜的說道:“天亮了吧,咱們起來罷。”

玉盤看看窗簾外麵的天,點點頭道:“是的,天亮了,隻是今天的天氣恍惚有些陰沉了。小姐,您還是多穿件衣服罷。”

餘雅點點頭,看看裏麵的錦兒,小嘴咕嚕著,眼皮也顫動了幾下。餘雅藍趕緊得說道:“錦兒也醒了,快些給她換尿布罷。”說著話,手忙腳亂得先伺候起錦兒來。

待到一切都收拾妥當,外麵已經開始下起小雨來。玉盤看看餘雅藍,擔憂得問道:“小姐,您的身子怎麽能出去呢?萬一受了寒,可是一輩子的事啊。”

餘雅藍看著莫嫂將錦兒喂飽,堅決的說道:“我現在這個樣子,哪還敢當什麽少奶奶,若是祥雲有個三長兩短,隻怕我連個家也沒有了,怎麽還敢如此的嬌氣。”

玉盤聽著,心內一陣的酸楚。憐香站在一邊,也是眼中含淚。昨日回到房中,隻見吉慶的身上被官差打的青紫不堪,躺在**,翻身都難動,便是今晚起來的時候,都是自己幫他翻的身,這些話,又如何敢對少奶奶說。此時少爺在牢中,更不知道被折磨成什麽樣子,說出來,隻怕少奶奶立刻便要崩潰了。

餘雅藍默默掃視了下屋中的三個人,眼光落在了莫嫂抱著的錦兒的身上,此時她吮吸著自己的小胖手,骨碌著黑眼睛,似笑非笑的望著餘雅藍。餘雅藍心中一動,不由的走到錦兒跟前,柔聲道:“錦兒,你說娘這次去找你三姨,可有希望?”

玉盤,憐香聽見餘雅藍去問錦兒,突然想到昨日官差來之前,錦兒哭的聲嘶力竭,之後便是發生了再大的變故,錦兒卻不再哭鬧,兩個人的心裏,不由的便把錦兒看成了上天派來保佑海府的神仙,也都眼巴巴的望著錦兒,期待她說出一句“娘,有希望。”

三個人眼巴巴的看著錦兒,錦兒卻是突然小嘴一咧,哭了起來。餘雅藍心裏一沉,莫嫂微微搖頭,望著餘雅藍笑道:“少奶奶,錦兒小姐尿了。”

餘雅藍,玉盤,憐香這才覺出自己的荒唐,想想錦兒也不過就是一個月的嬰兒,如何會說話呢?自己可真是病急亂投醫了。

從新的將錦兒收拾幹淨,看看自鳴鍾,已經是已時了。此時外麵的雨越下越大,玉盤看著餘雅藍就要往外走去,連忙的又勸道:“小姐,雨下得這樣大,還是等等再去吧。”

“早去,早有消息。”餘雅藍說著,對著玉盤揮揮手道:“你跟莫嫂在家裏照顧錦兒罷。憐香,你隨我前去。”

憐香答應著,那邊玉盤立刻的說道:“小姐,還是讓憐香在家,我隨小姐去。”餘雅藍想了想,說道:“憐香在餘府也做了許多的日子,對五小姐的秉性也了解一些,你去了,就不太能了解我這個三妹妹的心思了。”

憐香點點頭:“是啊,玉盤,你就在家裏照顧錦兒小姐罷。我去了,五小姐有什麽話,我也能幫著小姐順一順。”玉盤這才不再堅持,又不停的叮囑她們路上要小心。

餘雅藍剛出了門,就見吉慶披著蓑衣,和有餘站在雨中。餘雅藍看著他們兩個,不由的叫道:“吉慶,你身上有傷,你出來做什麽!快回去!”

吉慶大聲的說道:“少奶奶,您要去衙門,這樣的天氣,您的身體又不好,怎麽能走著去呢。轎夫都被攆走了,小人們抬著您去。”

“不行,這樣的天,你又有傷,再說咱們府裏的東西都被那個江老爺給封了,你們將轎子抬出來,隻怕這個江大人借題發揮,你們又要受苦了。”

“我們不怕!”吉慶說著,招呼了有餘一聲:“少奶奶,上來吧。咱們也是這廣州城的大戶人家,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少奶奶,可不能讓那位五小姐看扁了您!”

餘雅藍聽著吉慶的話,心中一陣的感動,憐香已經打開了轎簾,大聲的說道:“小姐,快進來吧,時辰不早了。這會子,不知道開堂了嗎?咱們不能再耽誤了。”餘雅藍點點頭,一咬牙,鑽進了轎子中。憐香高叫一聲:“吉慶,可以起轎了。”吉慶和有餘兩個,立刻高呼一聲,抬起轎子,顫悠悠的向著縣衙走去。

江致遠坐在後堂內,師爺恭敬地奉上一杯熱茶,江致遠端起來微微的抿了一口,斜眼看看師爺還站在自己的身旁,不由皺了下眉頭,沉聲道:“路師爺,可有什麽事嗎?”

路師爺趕緊走過來,輕聲道:“大人,不知道這個海祥雲,大人要判他個什麽罪名啊?”

江致遠思索了一下,試探的問道:“依著師爺看,就衝著海祥雲這些的罪名,判個什麽罪名合適?”

路師爺微微一笑,恭敬的說道:“大人是一縣之主,自然是大人依律判罰,隻是這海祥雲原是廣州的大戶人家子弟,上至三代,皆為官商,便是如今也是年少有為,便在海氏一族,那海家長老對他也是另眼相看,卑職聽說,這海家的族長,海家長老們也是意欲讓海祥雲擔當,江大人,要三思呀。”

江致遠冷笑一聲,望著路師爺“怎麽?難不成就因為這個海祥雲是大戶人家的子弟,就可以肆意妄為了?就可以不顧別人的生死,就可以逍遙法外了嗎?”

路師爺趕緊的低下頭,輕聲道:“大人,這個二太太遞狀子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了。她拿著海府裏下人作假做出來的房契地契,跑到海府裏鬧了許多次,又來到衙門裏遞了許多次,前任的大人也知道她的胡攪蠻纏,不予理睬,大人是新來……”

“住口!”江致遠猛然大喝一聲,一張臉瞬間變得鐵青起來。路師爺嚇了一跳,連忙的閉口,畏畏縮縮的望著江致遠。江致遠冷笑道:“本大人是新來的,你們便這樣的說服我是嗎?給我來一個先軟後硬是嗎。哈哈,你們以為我會吃你們這套,你立刻告訴那些賄賂你的人,打錯了如意算盤!”

路師爺誠惶誠恐的說道:“大人,大人,您聽卑職解釋,並不是……”“出去!”江致遠嗬斥道。路師爺還要再說什麽,卻見江致遠臉色一冷,衝著外麵厲喝道:“來人!”路師爺嚇了一跳,趕緊的施了一禮,立刻便退了出來。

江致遠心裏的怒氣更大了,這個海祥雲的能力真是不小啊,自己娶了餘緗姐,原以為自己也就是個秀才的命,再沒有想到,自己進京趕考,竟然高中第三十四名,皇上隆恩,欽點了自己為蘇州知府,自己卻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寧肯自己要求來這個廣州城內做知縣,江致遠啊,江致遠,你怎麽突然就傻了呢?究竟為了什麽,你會自己頭腦不清楚?

江致遠苦笑一下,在他的心裏,總是有一個牽繞,他娶過餘緗姐,立刻的便後悔了。單不說餘緗姐跟餘雅藍外貌上的差異,便是那言談舉止,又如何能與餘雅藍有半點媲美之處。更何況,她乃是庶出之女!

江致遠想到這裏,內心又是一陣的惱火,他自從知道餘雅藍遠嫁到廣州,內心總是不甘心,總是以為餘雅藍是被逼無奈,依著餘雅藍的個性,或許拖個一年半載的,而並沒有成親。

江致遠這樣的安慰自己。隻等皇上放了官,他便來尋找餘牙雅藍,他也無數次的起過休妻的念頭,卻是一忍再忍,隻為了見到餘雅藍再做打算。

而如今,一切的希望都破滅了,餘雅藍不但成親,便是孩子也生了出來,江致遠又恨又氣:海祥雲,我得不到的,我也不會讓你得到!

想到這裏,江致遠霍的一下站起來,衝著外麵冷冷的喝道:“現在是什麽時辰了,立刻升堂,提審海祥雲!”

衙役們不敢怠慢,方才路師爺灰溜溜的出來,他們已經看在了眼裏,這個江大人,大概是油鹽不進的鐵石心腸,昨日將皮二打的奄奄一息,今日又當麵給路師爺難堪,看他的樣子,鐵了心的要將海祥雲置於死地。

衙役們趕緊地答應著,跑了進來,單腿打千,恭敬地回道:“大人,此時是已時,還不曾到升堂的時辰。”

江致遠皺眉頭,立刻的問道:“不到時辰,那幾時才是升堂的時辰!”

衙役聽著江致遠的話音不對,趕緊低下頭,不敢再說。江致遠悶哼一聲:“傳令下去,立刻升堂,將海祥雲帶上來!”衙役無奈的答應著,慢慢走出了後堂。

此時外麵風雨交加。餘雅藍坐在轎內,聽著轎頂劈啪的雨聲,擔憂的說道:“吉慶,下的太大了,你們歇歇再走吧。”

吉慶摸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大聲的回道:“少奶奶,來不及了。你就不用擔心了,有餘,咱們再快些。”“吉慶哥,你就放心的帶路吧。”有餘也是大聲的回應著,頓時兩個人也不管渾身已經濕透,加快了腳步。

還沒有走到衙門,吉慶遠遠的便看到胡千方與胡卻站在那裏。他趕緊的又加快了腳步,走到他們跟前,輕聲道:“胡老爺,胡少爺,您們怎麽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