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香笑著勸道:“小姐,你好好的養著身子,再不用擔心了,咱們原來以為這楊長老隻是楊家村的長老,卻沒有想到,他認識的這些人,一連二,二連三的,竟然把一個莊子的長老都發動了起來,便是咱們海家的長老也坐不做了。”

餘雅藍聽著,不由得微微坐起來道:“海家的長老?他們怎麽會坐不做呢,祥雲出事的時候,他們一個個都坐視不理的啊。”

“話是這樣說,但是您想想啊,一個外人都願意為咱們少爺出頭申冤,做為自家人的海氏長老們,如果再縮著頭,那豈不是要被城裏的,村子裏的人的唾沫給淹死啊。”憐香說到這裏,不由笑道:“那海長老一聽到信,昨兒巴巴的就趕來了。”

餘雅藍微皺了一下眉頭道:“他們還好意思過來。”

“嗬嗬,不管怎麽樣,他們畢竟還是出現了,楊長老今天一大早便吩咐那些村人們趕製什麽申冤傘,他們這些長老們,要到衙門裏去為咱們少爺申冤呢。”

“這……”餘雅藍皺皺眉頭道:“萬一再出什麽事情來,豈不是咱們連累他們了。”

“小姐,您放心吧,俗話說的法不責眾,便是有事,那個江致遠不能將這些長老們怎麽樣,更何況,咱們少爺是冤枉的,聽著二老爺帶的小廝們悄悄的告訴吉慶,那二老爺在府裏,將二太太狠狠的痛罵了一頓,二太太還想再耍以前的威風,卻不料二老爺直接便寫了休書,二太太哭著求著討饒呢。”

“嗬嗬,原來她也有怕的時候啊。”餘雅藍鄙夷的說著,一邊強撐著身子坐起來道:“你將我的衣裳拿來,我也要出去瞧瞧。”

“小姐,您的身子……”憐香擔憂的說著。

“無妨,我聽了這個消息,心中高興,此時也不覺得難過了。”餘雅藍微微一笑,“隻是玉盤不在這裏,現在也不知道她怎麽樣了?”

“是啊。”憐香聽著餘雅藍說到玉盤,神色也不由得黯然了一下。連忙的幫著餘雅藍將衣裳穿好,一邊扶著她慢慢的走出房門來。

此時雨過天晴的天氣,太陽從東邊慢慢的升起,散發著柔和的光線,那天空瓦藍瓦藍的,空氣呼上一口,頓時讓餘雅藍覺得胸中的鬱悶都消散到了九霄雲外。憐香拿著梳子在後麵,輕輕的為她隨意的挽了一個髻,瞧瞧她的臉色蒼白,又拿出隨身帶的胭脂,淡淡的在她臉頰上敷了一層,又點了一些在嘴唇上,立刻餘雅藍的神色煥然起來。

憐香拿過銅鏡,讓餘雅藍照照,餘雅藍滿意的點點頭道:“這樣很好,有些精神,不要讓那些海家的長老,將咱們看扁了,少爺在哪個房間,咱們先去瞧瞧他罷。”

憐香點點頭,扶著餘雅藍慢慢的來至隔壁一個房間,海祥雲此時還躺在**,臉色比前日回來的時候,已經好了許多,看到餘雅藍進來,掙紮著就要起來。

餘雅藍趕緊的上前,輕輕的扶著他道:“相公,你傷還沒有好,就不要起來了。快躺好。”

“藍姐兒……”海祥雲望著餘雅藍那一張粉粉的麵孔,眼圈一紅,輕聲道:“讓你跟著我受苦了。”

“相公,咱們是一家人,如何要說這樣的話。”餘雅藍嗔怪道,一邊輕輕的為他將頭發攏了攏,輕聲道:“你現在要好好的養身子,咱們還要回府裏,鋪子裏也不能沒有你,你要快點好起來!”

“是,我不會放下你們的。”海祥雲說著,緊緊的拉著餘雅藍的手,說道:“這個仇,我一定要報,這個恥,我一定要雪!”

“嗯!”餘雅藍重重的點點頭,隻聽著後麵一個寬厚的聲音突然響起來:“好,好,祥雲,這句話說的好!”

餘雅藍,海祥雲嚇了一跳,連忙回頭去看,隻見胡千方,楊長老,並一些海家的長老慢慢的走了進來。

海祥雲趕緊的就要起來行禮,胡千方立刻上前按住他道:“傻孩子,這會子還講究這些虛禮做什麽,你快躺好,咱們這些老頭子前來,是有事要與你商議的。”

“祥雲現在的一切都在各位長輩的手中,你們這樣的對我,我已經感激不盡了,幹爹,事情由各位伯伯叔叔們做主便可以了,我就不插嘴了。”海祥雲望著胡千方說道。

“祥雲,你放心吧,你的事,咱們這些老頭子,是管定了!”胡千方望著屋裏屋外的長老,老輩們,高聲的說道:“認識祥雲的,也都知道祥雲是怎麽樣的為人處事,便是那捏造出來的罪名,大家也都是親眼目睹,卻不料這個父母官,不問青紅皂白,便將祥雲打入大牢,險些害了他的性命!”

那些長老們立刻交頭接耳起來,胡千方看看站在一邊的海家二老爺,眉頭一皺,臉色一冷,說道:“二老爺,這件事,最主要的還是由著二太太引起的,二老爺,你可有什麽話要說嗎?”

二老爺低著頭,一張老臉羞得通紅,海祥雲看著心中不忍,連忙的說道:“此事也不關二伯的事,我是明白的。”

“祥雲,是我對不住你,從前那個女人說要去告官的時候,我就該攔著她,不該由著她肆意妄為,弄到今天這個地步,你放心吧,等這件事過去之後,我便休了那個禍害!”二老爺漲紫了臉龐,望著海祥雲大聲的說道:“家有賢妻,如有一寶,現在我算是看明白,這個女人空有一張臉,就是一個禍害!”

胡千方點點頭道:“二老爺,你現在明白也不算晚,幸虧沒有鬧出讓你後悔莫及的事來,也是咱們祥雲命大啊。”

楊長老走過來,沉聲說道:“那遞狀子也隻是一個引子,看著這個江縣令的樣子,是一心想致咱們祥雲於死地,聽說他第一日便險些將一個衙役打死,審問祥雲的時候,更是痛下殺手,這樣沒有半點仁慈之心的縣令,如何能做咱們的父母官,如果任他在這裏,咱們這裏究竟要出多少的冤案,要屈死多少人啊!”

眾位長老聽著楊長老說的有理,立刻點頭道:“是啊,這樣的人,如何能做父母官啊。”

“就是,聽說那個衙役被打得身上的肉都飛了,他眉頭都不眨一下,當真是鐵石心腸啊。”

“唉,若是他在這裏任命三年,隻怕百姓就苦了。”

“……”

餘雅藍聽著眾人的話,微微搖搖頭,從前那個正直的江致遠,為何會變成這個樣子,難道就是因為沒有娶到自己,娶了五妹嗎?難道就因為五妹不是嫡生女嗎?人的本性究竟要殘酷到何種地步啊。

楊長老望著海祥雲及餘雅藍,又高聲道:“那房契地契,我是見證人,確確實實聽著牛四所說,楊媽媽交給二太太的,是一份假房契地契。”說著話,楊長老望著外麵大聲的叫道:“把牛四帶來。”

那牛四顫顫驚驚的來到人群前,望著楊長老,撲通一下跪倒在地,一迭聲的叫道:“爺爺,那房契地契,小人以命起誓,確實是楊媽媽讓小人做的假的,那真的房契地契,早已經還給海少爺和少奶奶了。”

楊長老點點頭,望望眾人道:“倩兒之死,卻是與楊媽媽的兒子有關,便是楊媽媽,千裏獨身去探兒子,那不爭氣的楊運財,卻跟人鬥毆至死,以至楊媽媽心碎之極,回到海府裏,便不治身亡,又是海少爺依半子身份,將她厚葬,這件事,我想眾位也都聽說了罷。”

底下那些人,也都是連連點頭,“這些事,乃是海少爺心懷仁慈,想不到,竟然被那個江致遠顛倒黑白。”

“便是那苛扣官銀,官料,海家二少爺也在這裏,他便可以將事情講得清清楚楚,總之一句話,那江致遠便是故意要將海少爺置於死地,如果這樣的事情,咱們這些做長老的不出麵,隻怕下一個受不白之冤的,就是我們在坐中的一位了!”

這時候,一位長老霍的站起來,朗聲道:“楊長老,您說罷,咱們要怎麽做!這樣的人,真的不配做咱們的父母官!”

“我們要做萬民傘,去巡撫那裏做萬民申冤!”楊長老說著,望著大家道:“江致遠真的以為他就是廣州府的父母了嗎!他真的以為他在廣州府裏就是老大嗎?我們是不會讓他得逞的,若是巡撫不理咱們這萬民申冤,咱們便去京城,去皇上那裏,皇上仁愛,是不會任這樣的殘暴官史在這裏放肆的!”

“好,楊長老,你說的對,咱們一起去!”海祥雲,餘雅藍看著眾位長老義憤填膺的樣子,心中湧過一陣陣的熱流,海祥雲掙紮著起來,與餘雅藍跪倒在眾人的麵前,顫聲道:“眾位伯伯叔叔,你們的大恩大德,祥雲與藍姐兒此生難報,請諸位伯伯叔叔受我們一拜。”說著話,立刻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吉慶憐香方才趕緊的將他們扶起來。

楊長老歎了一聲道:“海少爺,你也不用感激咱們這些人,你隻是頭一個,若是咱們不反抗,下一個,便不知道是哪一個。”

海祥雲點點頭,那些長老們,又商量了一些細節,楊長老將事情一一的安排下去,長老們立刻便去忙活去了。

巡撫大人正在府裏坐著,想著兒子回來後說的一些話,心中雖然氣惱,卻因為疼子心切,隻好按著喬文所說的,從牢裏將海祥雲提出來,送回到海府中,滿以為可以將兒子帶回來,卻不料,兒子竟然會先行離開,巡撫大人又氣又惱,恨的直想將海祥雲再捉回來,隻是那一句話,卻深深的剌痛了他的心,兒子竟然可以為了一個外人,而永遠不再見他!

想到這裏,巡撫大人一陣的惱火,此時三姨娘看著巡撫大人臉色不好,連忙的上前,柔聲道:“大人,文兒也是一時的衝動,待他冷靜下來了,便會回來了,大人,您要保重好身體,再不要氣壞了身子啊。”

“你放心吧,我好得很。”巡撫大人沒好氣的說著,一邊望著三姨娘,一邊怒斥道:“你到我門上也有兩三年了,為何連一個兒子也生不了,若我有三個五個兒子的,我又何致讓這個小崽子氣得半死!”

三姨娘聽著巡撫大人戳到她的痛處,低下頭,趕緊的走到一邊,不敢再言語。那邊巡撫大人還要再發火,隻聽著外頭的小廝急衝衝的叫道:“大人,大人,不好了……”

“混賬東西!”巡撫大人怒罵著,一邊使勁的踹開簾子,衝著門口的小廝喝罵道:“你是白吃飯的嗎,我哪裏有不好!”

小廝嚇得不敢抬頭,聽著巡撫大人的怒罵,待他停下來,方才囁嚅道:“府門外,有一大群人舉著萬民傘,說要萬民申冤,請巡撫大人為他們做主!”

“都是什麽人,一群烏合之眾,趕緊的將那些衙役調來,趕走!”巡撫大人不耐煩的說著。

“大人,是……是各族中的長老。”小廝悄悄的看看巡撫大人的臉色,趕緊的說道:“大人,這些人,咱們得罪不起啊。”

“各族的長老?”巡撫大人微微愣了一下,緊問道:“他們有什麽冤!”

“說……說……”小廝欲言又止,巡撫大人臉色一變,上前一腳,狠狠的踹在小廝的肚子上,罵道:“狗奴才,方才不讓你叫,你叫個不停,這會子,我問你話,你卻在這裏給我裝啞巴,來人,掌嘴!”

小廝不敢辯白,強忍著疼痛,趕緊的跪在地上,嗵嗵不停的磕頭,一迭聲的說道:“是為海祥雲,大人,是為了那個海祥雲!”

“海祥雲!”巡撫大人眼中突然射出冷冷的光芒,“這個人,真是一個禍害,鬧出這樣的事還不夠嗎?我的兒子若不是因為他,又焉何能跑出去,現在這些人,竟然還要來給他申冤,哈哈哈,攆走!”

“大人,不能啊,千萬不能攆走他們啊。”府中的一位師爺立刻上前勸阻道。

“有何不能!不就是一個臭做鞋的嗎!”巡撫鄙夷的說道:“這些老頭子,我早就瞧著不舒服的,這會子又來什麽萬民請願,他們真以為自己是天王老子,我怕了他們不成!”

“大人,這些人,可是廣州城內,赫赫有名的大戶啊,若是您將他們攆走,隻怕他們狗急跳牆,告到府裏,或者告到京城,那大人的前程就不能這樣的似錦了。”師爺輕聲的說道。

巡撫大人微皺了一下眉頭道:“我堂堂一個朝廷命官,難道就怕了他們不成!傳出去,我還怎麽當這個巡撫!”

“大人,他們過來,自然不是衝著大人來的,依小人想著,他們多半是衝著縣令江大人而來。”

“衝著他,便去找他,找我做什麽!”巡撫大人不耐煩的說道。

“大人想啊,這個廣州城內,大人您的官是最大的,便是前一次去提海祥雲的時候,那江致遠卻是一點麵子也不給大人,最後還不是大人拚著撕破了臉,才將海祥雲提出,若不是因為那個江致遠耽誤了時間,少爺能離開嗎?”

巡撫大人聽到這裏,心裏不由得疑惑起來,那師爺又上前一步,輕聲道:“此次便是一個先例,從前縣令在這裏的時候,有什麽事,不是立刻向大人您稟報的,如今這位縣太爺前來,做事情哪一件又與大人商議過?他眼中沒有大人,大人您又何必為了這樣一個引起民憤的人,而耽誤了自己的前程呢?”

巡撫大人看看師爺,眉頭皺得更緊了,師爺趕緊的退後一步,輕輕的說道:“大人,三思啊,說句公道的話,那海祥雲被江大人無緣無故的捉去,又受了這一番酷刑,大人,這城裏的百姓哪一個不在暗中罵那個江致遠殘暴啊。大人,您可不要被他連累了清白的聲名啊。”

巡撫聽到這裏,點點頭,立刻揮手道:“打開府門,請那領頭的長老們到客廳等候,來人,給本大人更衣!”

楊長老帶著一群長老,站在大門口,瞧著那府門慢慢的洞開,心中大喜,衝著胡千方道:“胡老爺,果然咱們的努力沒有白費啊。”

胡千方微微一笑,悄聲道:“楊長老,這府裏但凡有一些正義之心的人,又如何能袖手旁觀呢,更何況,有好處的呢。”

“嗬嗬,說的有理。”這時候,隻聽著那看門人出來,大聲的說道:“咱們大人說了,洞開府門,請幾位長老進府一敘。”

胡千方安排好眾人,與楊長老,海長老,並著海家的四位老爺,慢慢的向著巡撫府內走去。

巡撫大人身著官服,坐在客廳之上,看到眾人前來,立刻站起來,微笑道:“各位老爺,長老,你們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隻是這事情,卻是縣令所管,如果我插手的話,隻怕是有不信任屬下之嫌吧。”

“喬大人,論著這廣州城內,自從您喬大人來了之後,便百姓安居,城內城外,四處安泰,咱們這些做生意的,種地的,也都深感皇恩浩**,大人仁慈。”胡千方拱拱手,不卑不亢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