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把大權交給她了?都不先知會楊媽媽一聲?這一番做低伏小,居然引來這樣的意外之喜,餘雅藍和兩個丫鬟都呆住了。

海祥雲卻是越想越覺得正該如此,接著又道:“既然你馬上就要接管我屋裏的事,那金鈴那丫頭這次犯的事,也就由你來處罰罷。”說完,又極為不耐煩地道:“這樣的事情,本來就不該拿來煩我,以後若再有類似的事,你自行處理便是,不必告訴我了。”

讓她自行處罰金鈴?餘雅藍再次愣住了。

海祥雲自認為解決掉了一個大難題,很是自得,背著手微笑了一會兒,衝外頭叫了一聲:“吉慶!”

那守在門口的小廝應聲而入,捧上錦盒,恭敬地叫了一聲:“少爺。”

海祥雲接過那長長的錦盒,遞給餘雅藍,道:“看看這顏色花式如何,若是喜歡,我就拿去叫隨行針線上的人給你做上幾身,你這幾日的穿戴,也太寒磣了些。”說著,又從懷裏掏出一隻做工精細無比的木盒,道:“這幾樣首飾也拿去戴罷,總不能一到廣州就丟我的人。”

收禮人人都愛,更何況是新衣裳和新首飾,餘雅藍心內歡喜,卻有些不願意接,嘀咕道:“我的嫁妝不多,若是穿金戴銀,人家會怎麽想……”其實她想說的是,我這正裝窮呢,你讓我穿金戴銀,不是不打自招麽……

海祥雲的話,卻是直接得很:“你沒錢,我卻是有錢,我贈與你的,哪個說得起?”

不得不承認,盡管海祥雲平素裏脾氣不好,但這番話還是讓餘雅藍心裏美滋滋的,臉上不知不覺就露出了笑意來。

海祥雲遞過禮物就出去了,走路時那腳步顯得格外輕快,仿佛放下了一副千斤重擔似的。

他一走,玉盤就歡呼起來:“沒想到今日有意外之喜,海三公子竟然現在就把屋裏的事交給小姐管了,這可是極有臉麵的事,看以後楊媽媽還敢給小姐臉色看!還有那個金鈴,小姐一定要趁機會好好懲治她一番才好。”

憐香卻是看著海祥雲的背影憂心忡忡:“我怎麽覺得海三公子是早有預謀,或者說別有用意呢?”

玉盤覺得她多心,道:“海三公子屋裏的事,本來就該咱們小姐管,他這隻不過是把時間提前了些而已,有甚麽想不通的?”

憐香搖了搖頭,沒有作聲。

餘雅藍道:“憐香說得對,海三公子的確是沒安好心。”

“啊?”玉盤瞪大了眼。

餘雅藍解釋道:“他這是要把我推上風口浪尖呢。你們想啊,那海家據說人口複雜,他屋裏的那些通房,幾乎來自所有的長輩,換句話來說,也就是所有的長輩都朝他屋裏塞了人,這樣亂糟糟的家事,他讓我去管,就已經夠讓人頭疼的了,何況還提前把權力交給我?”

玉盤沒聽明白,一臉迷茫。

餘雅藍便問她道:“你覺得甚麽樣的人,會讓所有的長輩都惦記著,使勁兒朝他屋裏塞人?”

她這樣一問,玉盤便也覺得不對勁兒了,自言自語地道:“是呀,海三公子到底是個甚麽人物,竟讓他家的長輩們這樣惦記?”

餘雅藍見她聽懂了一些,便接著道:“我這一去,就要遣散通房,勢必會觸犯很多長輩的利益,這本來就是件惹人厭的事,而海三公子提前給我管家的權力,會給那些長輩一個信息,那就是——海三公子極為看重我,一個一去就要遣散他們所塞的人,還被海三公子看重的新媳婦,難道還不會成為眾人的靶子?到時候我肯定應付長輩都應付不過來,你說海三公子有沒有安好心,他這簡直是朝火上又添了一桶油。”

餘雅藍這樣一說,玉盤方才恍然大悟,同時又氣憤起來,罵海祥雲道:“那海三公子也太過分了!”

餘雅藍唇角浮上一絲笑容,說不出是甚麽意味:“或許他是想試試我的分量,看我夠不夠格做他的妻子罷。”

“哪有這麽試人的……”玉盤嘀咕了一句,忽而又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來,“咱們小姐聰穎得很,還消他試麽?”

餘雅藍笑了:“說得好,我不怕他試,隻是得弄清楚,他能給我甚麽好處,不然我作甚麽要給他試?如果隻有付出沒有回報,我還不如收拾行李回知園,一個人過。”

“小姐,這話可說不得!”玉盤和憐香齊齊出聲勸道,“這女人家哪有不嫁人的,一個人過像甚麽話呀。”

餘雅藍知道自己的言論在這個時代看來是有些過火,趕忙閉了嘴,轉移話題道:“你們倆商量商量怎麽處罰金鈴罷,商量好了,給我個話兒。”

玉盤馬上興奮起來,拉起憐香就走,道:“走,走,走,憐香姐姐,我有個懲治金鈴的好主意,你聽我說說……”

憐香隨著她來到隔壁船艙,卻掩了門對她道:“金鈴的事,咱們還是交給楊媽媽,讓她自行處理罷。”

玉盤瞪大了眼睛:“這麽好的機會,你作甚麽要放棄?讓楊媽媽懲治,她一準兒會維護她!”

憐香搖了搖頭,道:“金鈴和咱們一樣,不過一個丫鬟,就算不懲治,又能翻出甚麽花樣兒來?隻要能借此事給楊媽媽一個警醒,也就達到目的了。”

玉盤不解:“為甚麽隻給她一個警醒?連帶著把她一起懲治了,不是更好麽?”

憐香敲了敲她的腦袋,道:“你難道沒發現,剛才小姐在說金鈴時,絲毫沒有提到楊媽媽有錯,相反,話裏話外都替她開脫,把罪過全都推到了金鈴一個人身上去。”

玉盤想了想,道:“還真是這樣,小姐為甚麽要這樣做?難道她怕楊媽媽?”

憐香道:“不是怕……而是……我想,小姐還是比較楊媽媽的,怕她得了罪,反應太大,所以隻說金鈴,那樣她就不好意思不罰金鈴了。”

玉盤氣憤起來:“楊媽媽算個甚麽東西,也值得小姐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