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的海家,共有五房人,除去海螺的主子二老爺二太太一家;田旺家的主子三老爺三太太一家,還有大老爺和大太太,五老爺和五太太;海祥雲他們,是四房。

餘雅藍還了解到,原來在海祥雲去臨江縣前,大太太曾給他說過一門親,女方就是大太太的嫡親內侄女,據說當時連聘禮都下了,但海祥雲愣是逼著族長出麵,把這門親事給退掉了。他退掉親事後,馬上遠赴臨江,大太太卻是因為此事,不高興了好久。

當海祥雲和餘家結親的消息傳到廣州,大太太憤恨莫名,日夜咒罵餘雅藍不得好死,甚至還親手縫了個小人兒,上書餘雅藍三字,從頭到腳紮滿了小針——當然,此消息的可靠性,還有待考證,畢竟這話,是出自於三太太跟前的田旺家的之口。

這三太太,同海祥雲的關係一般,沒有甚麽恩情,但也沒啥積怨。不過,三老爺當年,可是四老爺,也就是海祥雲他爹的有力競爭者,兩人為了爭奪家主之位,一度鬧得不可開交,這些事情,一定影響了海祥雲對於三房一家的看法——這是二太太跟前的海螺婉轉的看法。

二房同四房的關係,很有些微妙,據說是因為二太太曾經勾引四老爺,而二老爺居然呈默許狀態,四太太因此將二太太恨之入骨,但四老爺卻始終與二房保持著親密而又良好的關係——這是大太太跟前的碧雲爆出的小道消息。

五老爺和五太太從來不問世事,隻關著門過日子,膝下亦隻有兩個女兒,沒有兒子,隻有他們來做海祥雲的養父母,才對他將來的利益無礙——這是五太太跟前的王武家的說的,也是唯一一個沒說其他人壞話的人。

這些道聽途說來的消息,餘雅藍都是一笑了之,誰也不知她到底有沒有記到心裏去。當然,對於這些丫鬟婆子來說,她聽進去了最好,沒聽見去也無妨,隻要能留下她們,讓她們完成差事就行了。

在這方麵,餘雅藍也沒讓她們失望,在聽過她們的進言後,很爽快地把她們都給留下了。一、二、三、四,正好一房一個。

眾丫鬟婆子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些不痛快,因為沒能拔得頭籌。當第一名的範圍囊括了所有人時,這個第一名也就沒甚麽出奇的了。

餘雅藍卻是悠閑得很,今兒聽聽海螺的抱怨,後聽聽田旺家的誹謗,無意中了解到了許多有關於海家的小消息。

比方說,大老爺年紀最大,卻最花心,左一個妾又一個妾,還養了一大群家妓在屋裏,而大太太無所出,為保地位,隻有曲意奉承,但買妾是要錢的,你別看大戶人家表麵風光,但其實能由自己支配的錢,少得可憐,大太太沒有辦法,這才打起了海祥雲的主意。

再比方說,二太太是所有太太中最為貌美的一個,也極有手腕,把個二老爺治得服服帖帖,叫他往東,他不敢往西;還據說,二太太在四老爺去世後,曾不吃不喝了整整三天,然後為寄托相思,又瞧上了同四老爺長得最像的五老爺。

還有諸如此類的等等等等,數不勝數,餘雅藍覺得這些記下來,都可以寫成好幾本書了。

她在八卦中度過了幾天,日子悠閑自在,卻始終沒人來通知她成親,玉盤和憐香越來越焦急,每每無人處與餘雅藍嘀咕:“海家不會想悔婚罷。”

餘雅藍卻定定地,道:“天下男人多得是,他不想娶,我還不想嫁呢,急甚麽,若他悔婚,我就該怎麽著,還怎麽著。”

玉盤不解,不恥下問:“小姐,甚麽叫作該怎麽著,還怎麽著?”

餘雅藍道:“該怎麽著,還怎麽著,就是說,我立時拿了婚書,上公堂告他去,若是廣州告不贏,我就回臨江縣告去,總之不能便宜了他。”

憐香對此不怎麽樂觀,道:“海家勢大,就是餘家也比不上,若要打官司,隻怕輸多贏少。”

餘雅藍玩笑道:“若真這樣,我就拎一把菜刀,與海三公子同歸於盡罷。”

話音剛落,就聽得隔壁哐當一聲,似是瓷器落地。有人偷聽!玉盤操起花瓶裏插的一把雞毛撣子,撒腿奔了過去。但到了隔壁一看,嚇得扭頭就跑,一麵跑,一麵喊:“小姐,不得了了,海三公子就在隔壁聽牆角哪!”

憐香唬得一哆嗦,竟下意識地就去關門,餘雅藍正要阻攔,海祥雲卻是一把拎開攔路的玉盤,直接踢開大門,怒氣衝衝地走了進來。

玉盤見形勢不對,連忙拉了憐香一起,擋到了餘雅藍麵前,大有要欺負我們家小姐,先過咱們這關的架勢。

海祥雲卻看也不看她們,直接繞過去,一把將餘雅藍拉出來,咬牙切齒地問:“你要與誰同歸於盡?”

餘雅藍擺了個誇張的表情,驚訝道:“你連我說的是誰都沒聽出來?這聽牆角的本事未免也太差勁了罷?”

海祥雲氣得七竅生煙,順手抓起一隻茶盞,就要朝地上砸。餘雅藍忙勸阻道:“海三公子,三思,三思,砸隻茶盞沒甚麽,可這茶盞不是你家的,而是你二嬸子家的,你要是砸了,可得賠錢的,若是不賠,你二嬸子可就把你拖回去當兒子了。”

海祥雲越聽越氣,一隻茶盞抓在手裏幾欲捏碎,但等聽到她最後一句話,卻又忍不住笑了出來,道:“你倒是把我家的情況都摸透了。”那語氣裏,忽地就透出一股子連他自己都沒覺察出的自豪來。

餘雅藍翻了個白眼,揀椅子坐下,道:“你家的長輩們關愛得很,一人派了一個下人來伺候我,我想不知道也難呀。”

海祥雲眉頭一皺:“你沒答應她們甚麽罷?”

餘雅藍道:“答應了,答應了好多呢。”

“甚麽?”海祥雲又怒了,“你甚麽都不曉得,隨口答應她們作甚麽?”

餘雅藍詫異看他一眼,道:“你說對了,就是隨口答應的,不過是賞一塊帕子,教她們幾針線的事,不隨口答應,難道還用慎重答應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