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餘雅藍聽著是胡老板送來,立刻愣了一下,看著桌上大大的食盒,“憐香,你取二兩銀子過來,賞給他們吧。”

“二兩?”憐香一咋舌,“小姐,真的要給這麽多嗎?”

“人家是大戶人家出來的,我也知道胡伯父不會介意這些,但是也不能讓下人交我們看扁了不是,去吧,不要不舍得了。”餘雅藍笑著說道。

憐香聽著小姐的話,點點頭,“小姐說的是,我這就去取來。”

“對了,要取兩塊。”餘雅藍不放心的又叮囑了一句。憐香想了想,立刻笑道:“憐香明白了。”

門外的小廝等在那裏,隻見方才的那位姑娘進去,過了片刻,又換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出來,他們低著頭也不敢說什麽,憐香將兩塊銀子遞上,一邊輕聲的說道:“我家小姐說了,多謝胡老爺這樣的費心,改日定將親自上門道謝,這是小小的意思,還望兩位不要嫌棄。天色晚了,兩位請先回吧。”

兩個小廝一直在三門外侍侯著,便是今晚這飯,也是因為胡老板身邊貼身的小廝不願意跑腿,遣他們前來,本來他們覺得沒有什麽油水可撈,沒想到這位餘小姐,一出手便是兩銀子的打賞,兩個三等小廝喜出望外,立刻撲通一聲跪倒,衝著房內連聲的說道:“多謝餘小姐打賞,多謝姑娘。”

憐香微微一笑,擺擺手道:“小姐不喜歡被打擾,你們去吧,代我家小姐謝謝胡老爺的好意。”

“是,是……”兩個小廝一迭聲的答應著,退著向院門外而去。憐香輕輕的將門掩好,閂住,方才回到房中。玉盤早已經將那些食盒擺好,立刻房內,香氣撲鼻。憐香不由得吸了一下鼻子道:“小姐,這飯菜真的好香啊,不愧是大戶人家做出來的,真是看著就想把它們全部吃掉。”

餘雅藍打趣道:“什麽時候憐香也成了一隻饞貓了?鼻子這般的尖,快來坐下。”

玉盤輕輕的夾起一塊魚肉放在餘雅藍麵前的小碟上,餘雅藍突然想到什麽似的,止住玉盤道:“停下!”

玉盤一愣,手停在半空,“小姐,怎麽了?”

“這兩個人,你們見過嗎?”

“沒有?我們也是第一次來這廣州城,怎麽會見過這兩個人呢?”憐香,玉盤相互看了一眼,充滿了疑問。

“既然我們都不認識,那他們說是胡老板送來的飯菜,我們就要相信嗎?”餘雅藍望著桌上的飯菜,懷疑的說道。

“難道,難道有人要暗害我們?”玉盤,憐香聽了此話,嚇得立刻站起來。

“這個,我也不知道,我們試試才能放下心。”餘雅藍說著,吩咐憐香道:“將我首飾盒中的銀釵拿來。”

“拿銀釵做什麽用?”看著憐香走到屋內,玉盤在一邊納悶的問道。

“試毒啊!”餘雅藍嘻嘻一笑,“這是我上次學到的經驗。”

餘雅藍接過憐香遞過來的銀釵,口中念道:“胡伯父,莫要怪雅藍有疑心,實在是因為我們被人害過,不得不防,請胡伯父見諒啊。”

玉盤,憐香聽到小姐突然說這句話,嚇得一激靈,連忙的回頭去看,房中隻有她們兩個,哪裏還有別人。

憐香不由得嬌嗔道:“小姐,您突然說這話,把我們嚇了一跳。”

“嗬嗬,我們又沒有做虧心事,你為什麽要害怕。”餘雅藍說著,將銀釵輕輕的插入麵前的魚肉之中,半晌方才慢慢的抽出來,銀釵依舊閃閃發光。她歡呼一聲,“魚沒有問題,再換一道菜。”

畢竟都是女孩兒家,看著餘雅藍做得這般有趣,玉盤立刻上前,夾起一塊雞肉,放在碟中,伸著手道:“小姐,請讓玉盤試試。”

餘雅藍微笑著將銀釵遞到玉盤的手中,“你來。”

玉盤如法泡製的試了一遍,依舊是光亮如新,憐香此時也加入了試毒工作,很快她們將菜全試了一遍,證明了菜全部無毒。

這個食盒盒也不知道是什麽材質,她們試了半天,除了夾入碟子中的菜冰涼以外,放在食盒內的菜,依舊在冒著熱氣,餘雅藍將麵前的試菜碟子推到一邊,拿起筷子大叫道:“折騰了這麽久,我真的餓了,快點坐下來吃吧。”

玉盤,憐香歡呼一起,也顧不上什麽尊卑身份,與餘雅藍圍坐一團,立刻大塊朵頤起來。

時間一晃而過,餘雅藍在這三天裏又要忙著鞋店裏的事情,又想著再設計出新的樣式。還不曾考慮如何去赴海家的宴席,日子就已經到了。

這天,餘雅藍正在準備將趕出來的新鞋款送到店中,院門被輕輕的叩響了。玉盤趕緊走過去,打開院門,金玲笑嘻嘻的站在外麵,後麵跟著四五個丫鬟婆子,金玲看到玉盤,立刻上前施禮道:“玉盤姐姐,許多日子不見,姐姐可好?”

“嗬嗬,原來是金玲姐姐,我還好,有什麽事能讓姐姐大駕光臨啊?”玉盤對這個金玲不太喜歡,看到她,就想到自己跟小姐來時,在船上金玲幫著楊媽媽對她們的欺淩。當然,玉盤把小姐對她們以牙還牙的反擊看做是理所當然。

金玲聽玉盤話中,暗含譏諷,卻不敢反駁,隻是陪笑道:“姐姐,以前都是金玲不好,還望姐姐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金玲幼稚無知吧。”

俗話說:抬手不打笑臉人。看著自己言詞咄咄,金玲依舊滿臉陪笑,言語恭敬,玉盤乃是一個心實之人,自己到覺得有些過分,立刻緩和了臉色,語氣也是平和了許多道:“姐姐請進吧。”金玲又施了一個禮,方才帶著那些丫鬟婆子,慢慢的進入院中。

行至房門前,那些丫鬟婆子立刻靜立房前,金玲自己輕輕進入房內,餘雅藍微微一笑,看著金玲。金玲連忙上前施禮,“金玲見過餘小姐。”

餘雅藍點點頭,“金玲,你今日怎麽來了?”

金玲微微一愣,趕緊陪笑說道:“餘小姐,今日我家三少爺在府中宴請各房的老爺太太和各位小姐少爺,特意吩咐金玲過來請餘小姐過去。”

餘雅藍心裏咯噔一下,臉上卻鎮定自若的說道:“哦,原來如此,不知道宴席幾時開始?”金玲遲疑一下,方才答道:“酉時。”

“此時還不到未時,距酉時還有兩三個時辰,海三公子為何讓你來這樣早?”“少爺吩咐請餘小姐早些過去,與他一起迎接客人。”餘雅藍微微驚訝的說道:“我與海三公子一起迎接客人?”

“是。”

“這個……”餘雅藍心中吃驚不小,這個海三公子竟然不避諱。讓她讓她這個沒過門的媳婦一起迎接客人,這可是古代啊,那時候的門第觀念,以及對於女人根本沒有重視,認為她們就是男人的附屬物,如今餘雅藍自己跑出去與林家鞋店的老板談合作,又與綢緞莊老板認了親,在當時的社會已經是不守婦道,海祥雲卻隻當不知道,如今又讓她與他一起去迎接客人,隻怕那些客人也是著實震驚了。

金玲卻不明白餘雅藍的想法,看著她那張突然變得嚴肅的俏容,以為她在生氣自己以前得罪過她,自從餘雅藍在船上賞賜過金玲,並且言語安慰之後,金玲回到府中時刻盼望著餘雅藍趕緊的嫁入海家,掌管府中的一切。尤其是楊媽媽回到府中,立刻恢複飛揚跋扈的態度時,金玲心中更念叨餘雅藍的好處。

金玲連忙的上前一步,輕輕喚道:“餘小姐?”

餘雅藍微笑道:“既然如此,金玲,你先帶門外那些丫鬟婆子到耳房中休息一下,喝些茶水,且讓我梳洗一番。”

金玲連忙諾諾道:“是,是。奴婢這就去吩咐,請餘小姐梳洗。”門外那些丫鬟婆子早都聽隨船一起的下人們傳說餘雅藍如何仁慈,如何的體恤下人,今日一聽,果然如此。心裏早已經感激涕零,對餘雅藍的好感無形中又增加了幾分。

半個時辰後,金玲站在房門口,正準備進入詢問一下,卻見玉盤匆匆走出,看到金玲立刻道:“小姐已經梳洗好,快去吩咐丫鬟婆子們準備,我們去海府。”金玲立刻答道:“是,我這就去吩咐她們,餘小姐還真快。”

“我們小姐還不是體恤你們,生怕你們去遲了再被責罰。”金玲感激的說道:“我們是知道餘小姐心地善良遇到這樣的主子,真是福氣,可惜我不能侍候在餘小姐的身邊。”

玉盤得意的說道:“我們家小姐,人間難尋的好人,愛護下人,又大方。”“是,是,是……”金玲一迭聲的答道,滿臉的羨慕。

這時候憐香在房內叫到,“玉盤,準備好了沒有?快點,不要讓小姐久等了。”“已經準備好了,請小姐移步。”丫鬟婆子們齊齊列在房門兩側,低頭垂目,屏息靜氣。

耳邊隻聽得一陣珠環脆聲,丫鬟婆子們更是大氣不敢出,頭垂得更低,隻見一雙粉色小靴子印入眼簾。這雙鞋不同於那些夫人小姐的鞋。粉色鞋麵,繡著幾朵金色蝴蝶,在鞋的旁邊,最引人注意的,是各有一朵小小的粉色蝴蝶結下麵垂著幾根晃動的絲帶。餘雅藍本是大腳,穿上這雙鞋,竟然比那三寸金蓮還要精巧。

這些丫鬟婆子不敢看,金玲卻早已經迎了上去,陪笑道:“餘小姐,轎子已經在門外侯著了。”說著就要上前攙扶餘雅藍。憐香微微輕咳了一聲。玉盤卻沒有這般的客氣,立刻上前一步,擠在金玲麵前,冷冷說道:“金玲姐,我家小姐由我跟憐香姐攙扶就可以了。”

金玲這才回醒過來,趕緊退後,恭聲低語,“玉盤姐姐休怪,餘小姐如此國色天香,我被小姐氣質吸引,一時失態,玉盤姐恕罪,憐香姐恕罪。”

玉盤哼了一聲,上前一步,餘雅藍微笑注視這一幕,看到玉盤過來,輕抬玉臂,搭在玉盤的肩頭上。餘雅藍身材本也比玉盤高著一頭,手臂搭上,卻也正好。餘雅藍輕啟朱唇,豔語鶯聲道:“玉盤,憐香,我們去吧。”

“是。”兩位丫鬟答應著,慢慢向著院門而去,金玲緊隨其後,那些丫鬟婆子恭恭敬敬跟在後麵。轎子早等在了門口,那些家丁早在門口聽到動靜,立刻垂手低下頭,眼睛瞧也不敢瞧。隻聽得碧玉叮當響,片刻,一個清脆的女聲吩咐道:“可以起轎了。”

家丁們立刻將轎子穩穩升起,憐香,玉盤護在轎子兩邊,金鈴與眾丫鬟婆子跟在後麵,一行人浩浩****的直奔海祥雲府上而去。

餘雅藍自來到廣州城,最遠的地方也隻走到了距她的住處一條街的林家鞋店,海祥雲的海府建在廣州城內最繁華的地段。行了半日,也不知道走了幾條街,隻見街北角蹲著兩隻大石獅子,兩扇朱紅大門,門上兩盞碩大的氣死風燈,迎風招展。

門前列坐著十來個衣著華麗的家人,正門大開,來來往往皆是身著華服錦衣。大門之上,有一個大匾,匾上寫著“海府”兩個鬥大的字,金光閃閃。

轎子停在大門之前,立刻下來幾個家丁,金玲上前,高聲吩咐道:“餘小姐到了,速速回報海少爺。”那些家丁們立刻派人進入。這時過來四個眉清目秀的小廝,換過抬轎的家丁,抬起轎子,徑直向府內而去。

又走了幾個彎道,方才在一月牙拱門前停住,那些小廝那肅然退下,金玲和丫鬟婆子上前,輕輕掀開轎簾。玉盤,憐香趕緊上前,將餘雅藍扶下轎子。越過月牙門,兩邊皆是遊廊,正中乃是一扇紫檀木的屏風,轉過屏風,三間廳房,再穿過廳房,餘雅藍隻覺得自己的眼前一晃,一處繁華住所,立刻顯現在她的麵前。

隻見一溜上房,皆是雕梁畫棟,兩邊遊廊廂房,台階上站著數十個穿紅著綠的丫鬟,看到兩個丫鬟攙扶著一位長挑身材,鴨蛋臉兒,俊眼修眉的小姐過來,再看金玲緊隨其後,知道是餘小姐,未來的海家少奶奶來了,立刻上前拜道:“奴婢們見過餘小姐,少爺已在客房等候,餘小姐這邊請。

餘雅藍微微點點頭,雖然麵上溫柔依舊,心裏卻早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吃個飯還做這些的繁文襦禮,著實的受罪。但是即來之,則安之吧。

又隨著那些丫鬟們穿過幾條遊廊,這才來到正房處,房屋比之方才更顯軒峻壯麗。院中樹木山石皆為奇異,餘雅藍此時已經走得腿腳酸疼,心中積壓了一股怨氣。忍不住低聲道:“玉盤,你去問問,還要走到什麽時候!”

話音未落,卻見海祥雲冷著一張臉出現在她的麵前,楊媽媽與一些豔妝麗服的丫鬟緊隨其後。海祥雲看著餘雅藍那隱忍不發的俏臉,心中不由一笑,從正門進入正房,其實原有一條近路,他卻故意讓餘雅藍從外廳走到正房,以報前幾日餘雅藍的質難之仇。

餘雅藍此時已經看到海祥雲那一張微露得意之色的麵容,心中暗氣,剛要開口,楊媽媽早已經上前,親熱的喚道:“餘小姐,您來了。”

餘雅藍微微一笑,回道:“楊媽媽,船上一別,也有半月有餘了,那時楊媽媽身體欠安,此時可無恙了?”

餘雅藍的這番話,簡直給了楊媽媽莫大的麵子,她立刻滿臉堆笑道:“多謝餘小姐掛念,老奴的身體已經好了,原來卻是離開咱們自己的府上,水土不服,我這一回到海府內,立刻就好了,我自己也覺得精神倒比以前更好了。”

“如此甚好。”餘雅藍依舊淡淡的說著。

海祥雲聽著楊媽媽的話,眉頭不由得一皺:這楊媽媽自以為是自己的奶母,什麽事都要搶在他的麵前說,難道真的以為他不敢對她怎麽樣嗎?

餘雅藍雖然表麵波瀾不驚,心中卻已經看穿海祥雲的想法,她想了想,又問道:“楊媽媽,既然回到了府上,那楊媽媽就要好好的頤養天年,不要再多勞累了。”

楊媽媽聽了此話,直以為餘雅藍的意思就是要勸她趕緊告老還鄉,這個府中,以後就由她來掌管,楊媽媽再不用管事了。楊媽媽哪肯放了手中的權力,立刻說道:“餘小姐好意思,老奴心領了,隻是少爺年紀尚輕,府中人多,事雜,我也放心不下啊。”

餘雅藍微微一笑,點點頭,“楊媽媽為了海府,真是操心之至,辛苦之至啊。”

海祥雲卻是越聽越厭煩,主人在麵前,卻隻顧自己咶噪。他微咳了一聲,餘雅藍做出方才注意他的樣子,麵孔微紅,輕語道:“原來海三公子也在此處,讓海三公子親自出迎,雅藍受寵若驚了。”

海祥雲聽了此話,更是氣惱,揮揮手道:“吉慶,帶餘小姐先到客房休息一下。”說罷,再不理會別人,拂袖而去。